太平歌 第134節
靜義公主自從她退親后就不肯和她說話。此刻也被她驚呆了。 傅明義難得生氣,指著她,忍不住給了她一巴掌:“放肆!怎么能如此和你母親說話!” 傅嘉宜長這么大也沒挨過打,父親更是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可平白挨了一巴掌,她本就為了發泄情緒,已經沒有什么理智可言??拗埃骸澳銈兌疾幌矚g我,我走就是了!” 說著就跑出去了。 鬧的傅家一陣人仰馬翻。 裴峴從宮中回來,徐氏已經在等著和他商量定親的事情了,見他院子里有客人,才沒打擾。 趙善易這會兒已經想著怎么宰他了。 真真是狐貍也有被哄騙的時候。想想之前自己犯的蠢,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嘴是真欠! 裴峴進了院子就見他坐在廊檐下等著他。 趙善易見他進門就笑嘻嘻說:“恭喜裴大人喜得良緣!” 裴峴不動聲色問:“出什么事了?” 趙善易:“這話說的!自然是恭喜你這么久和我表妹,情投意合,終成眷屬?!?/br> 裴峴仿佛沒聽見,看都沒看他,徑自進了書房,趙善易沒他這份定力,起身追進來,裴峴問:“你就為這事來?” 趙善易罵了聲:“這事還是小事嗎?你什么時候起的賊心?你膽子也太大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來!” 裴峴靜靜看著他。 又是這個眼神,想起這個眼神趙善易就覺得自己真是蠢啊。 這個眼神對他趙善易來說,就像是羞辱,他在他面前每一次說起趙幼澄的小話,他就是這么看自己的,仿佛在說‘你繼續說,有你后悔的時候?!?。 可見裴峴當時心里必然沒說好話。 “說說吧,你怎么敢?你別以為陛下賜婚,你和她的身份就安全了。她到底叫你一聲師叔,你到底答應陛下什么了?” 趙善易還是知道輕重,兄弟不地道,可以等以后再算賬。 裴峴對這回事好像并不在意。 依舊毫不在意問:“我和她是什么身份?” 趙善易見他嘴硬:“那幫言官最喜歡盯著咱們,你真以為沒事了嗎?” 裴峴拿起桌上的紙,笑了下才說:“他們只管沖我來就是?!?/br> 他本就心有執念,才一心想娶她,背一身罵名,也沒什么。 趙善易盯著他問:“你什么時候起的心思?” 裴峴根本沒理會這些,問:“看見明鶴了嗎?” 趙善易:“明鶴說你為了婉淳鎮住命格,是怎么回事?” 裴峴:“他算的命,你信嗎?” 趙善易呆了一瞬,也是,明鶴算命,都能給他把命算沒了。 等反應過來裴峴已經出了書房,他喊了聲:“哎,不對啊,你別跟我胡扯,問你話呢?!?/br> 裴峴進了后院,見明鶴還在配藥。 明鶴見他回來,問:“定下了?” 裴峴只說:“兄長已經請辭,先生往后可以早晚都請脈?!?/br> 明鶴握著藥材的手頓住,嘆了聲:“裴大人,好氣魄?!?/br> 裴峴:“先生謬贊了,往后還要拜托先生?!?/br> 明鶴點頭:“只要他肯聽,別的我不敢保證,保命是沒問題的?!?/br> 趙善易總覺得他說話怪怪的,哪有大夫這么說話的。 問:“什么叫命沒有問題?你這是算命了?婉淳是從哪里把你找出來的?” 明鶴呵呵笑:“趙總督,鄙人是受人之托,入京為貴人調養身體,自然是調養保命為上。至于婉淳是誰我不認識?!?/br> 嘿,這人滿嘴說不出一句實話。轉眼就不認賬了。這是哪來的市井混子? 裴峴也不在乎他胡扯,拉著趙善易出了院子。 趙善易邊走邊說:“你這個賜婚,可就有點講究了。難怪我家老爺子這么積極。之前裴老大人上門也是為了這事吧?” 裴峴不說話,默認了。 趙善易罵了聲:“可真能忍,我告訴你,婉淳可不是陛下說的那么嫻靜,你自己長點心眼吧?!?/br> 他說完又說:“也是,婉淳心眼多,對你有好處?!?/br> 裴峴只當作沒聽見他的胡扯,只說:“陛下要處置那二十三人,怕是不容易?!?/br> 趙善易:“馬廷庸這會兒不敢亂來,陛下性情確實不一樣了,要是從前,他不會鬧得這么大。放在前兩年,我根本不敢想象,陛下殺了內閣大人。不,陛下不會盯著你去辦這事吧?這你不能答應,聽見沒有?” “怎么會?!?,裴峴應付了一句。 裴峴也有了和周憲實一樣的猜測。 只是他的猜測是有根據的。自從他知道兄長身體不好后,他就會下意識觀察每一個人,或許可以說是一種直覺,陛下這半年來,面色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好,連楊壽山都沒有從前話多了。 按理說,后宮充盈,有了新人,宮中自然添了喜氣,楊壽山不該這樣。更重要的是楊先勇被調出去了西苑。 陛下身邊換了王弼在御書房伺候筆墨,這個人事變動可能很不起眼,但陛下有個習慣,他很念舊。 太子駕崩后,他都沒有讓慶王回京。而是調回了康親王。 很多事情,是經不起細想,越想就問題越多。 見趙善易還要說什么,裴峴只說:“陛下怎么處理,你都不要吱聲,有人比你急。再說了有廉親王在,牽扯不到你身上?!?/br> 周憲實已經到了不得不開口的時候了,張玉已經遞了帖子正式登門拜訪。 張玉這棵墻頭草,這會兒已經偏到周憲實這里了。 “周大人務必要看看這封信,江南的學子們都鬧起來了?!?/br> 周憲實看了眼,自高關澄死后,又聽聞這次陛下重罰那二十三人,個個都 ?璍 是重刑。江南本就是文盛之地,書生的文筆堪如刀,直指北地的官員。 周憲實看完信,心里知道這也是他的機會。 只是這個浪頭太高,不是誰都能壓下去的。 “我知道了,馬大人是什么意思?” 張玉嘆氣:“馬大人眼下已經不肯開口了。馬大人一心求穩,若是處置了那二十三人,能讓這場風波過去,馬大人是愿意的?!?/br> 一個帝王的怒氣,是臣子該忍受的。 馬廷庸在朝中幾十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周憲實思量了片刻,才說:“我會和陛下重新商議這件事,只是結果不一定就會有改變。至于這些,還望馬大人務必讓人加以約束,若是鬧到陛下眼前,死的就不是二十三人了?!?/br> 張玉立刻說:“這事我明白。不瞞周大人,我瞧著,馬大人像是萌生了退意。真是多事之秋?!?/br> 馬廷庸自從高關澄死后,就郁郁寡歡。尤其是這次看到裴荀安安穩穩退下去了。 他也生出了退意,伴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周憲實意外地看了眼張玉。 張玉卻不肯再多說了,都是人精,誰不肯把話說的太透。 第二天周憲實被召進養性殿,沒想到陛下身邊伺候的是蘇妃,周憲實驚訝于居然在養性殿見到后宮嬪妃。 蘇妃年歲小,生的眉眼和蘇皇后有幾分相似。 周憲實收起心思,垂首更不敢亂看,聽著趙暉吩咐,四月底陛下帶著后宮嬪妃去西苑避暑。 到時候京中駐守的內閣大臣,陛下是屬意他。 周憲實不敢不應,但說起江南案,周憲實猶豫之后,還是斟酌說“此番動靜太大,到時候難免引起一些恐慌,再加上人數眾多。難免會有些……不若發配西北邊關戍邊,也好過……” “此案朕意已決,就不要再提了。其他的周卿盡快準備吧?!?/br> 趙暉不肯再說這事,周憲實就知道,馬廷庸為何萌生退意了。 “是,臣告退?!?/br> 等周憲實出了養性殿,他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陛下在怕什么?他在著急什么? 他為何會突然變得殺性如此大,沒人能勸得住他…… 朦朧中,他總覺得自己似乎窺探到了什么。 趙幼澄連著兩日,不停收到帖子和賀禮。都知道她閉門不出。不是那么熟悉的人也不好上門叨擾,但禮是到了。 和趙幼澄比起來,裴峴那里就清凈多了。 若是尋常兒郎,被賜婚長公主,定然是被人艷羨恭喜一番,并酸一句一步登天。 但裴峴不是尋常人,他本就少有才名,又位高權重。娶長公主自然也般配。 所以人人都想著他真是深得陛下愛重,能得陛下賜婚,就是陛下重信他。 直到晚間,裴荀才從官署回來,他明日開始就不去了。 接下來就安心為幼弟準備婚事。兄弟兩人晚膳時候談了些朝中的事情。大多都是裴荀囑咐裴峴。 裴峴獨自一人去了太微宮。 太微宮中寂靜,他進了院子,趙幼澄還在書房里,章嬤嬤見他來了,臉上也是驚喜,明明之前說好了兩人不能私下里見面,看人來了又不肯攔著。不僅沒有攔著,還連帶著將院子里的女婢們都帶出去了。 趙幼澄依舊坐在書房西窗下,一抬頭透過窗口,看著游廊上過來的人。 冬葵已經退出去了,等裴峴進來,趙幼澄問:“你在陛下面前求親了?” “是?!?/br> “所以,裴大人才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