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23節
趙暉又問:“你可知,太后娘娘為她挑選的夫婿的人選?” 裴峴:“臣不知?!?/br> 他眼下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認。他的態度很明確,只和陛下說此事,只認陛下的旨意,對太后的態度并不關心。 趙暉都氣笑了,“這事朕不能答應你?!?/br> 沒有立刻回絕,就是這事可以討論。 裴峴應聲后,也不癡求,。聽到楊壽山進來了,他也就退出來了。 趙暉卻盯著門口,一個人靜了很久。 他出了西苑遇見趙善易來尋他。 趙善易這幾個月過得真是水深火熱,這會兒終于自由了,盡管臘月里的風冷得刺骨,他也不在乎,只管縱馬狂奔,覺得十分暢快。 等到了迎風的坡上才立定,他提著馬韁回頭見裴峴不說話,問:“我聽說府上尋了個大夫?可是老夫人不妥當嗎?” 裴峴:“兄長身體不好,正在調養?!?/br> 趙善易嚇了一跳,“嚴重嗎?” 裴峴搖頭:“兄長在考慮請辭了?!?/br> 趙善易皺著眉,嘆氣:“上次見他,確實氣色不太好。大約是入冬吧,上了年紀就容易生病?!?/br> 裴峴心里有些慚愧,若不是趙幼澄執著,兄長都不會讓他知道。 可見他平日里對兄長少有關心。 趙善易寬慰他說:“裴老大人請辭也好,正好可以在家里養一養身體?!?/br> 裴峴也并不肯定兄長會不會請辭。 趙善易隨后就開始抱怨:“這幾個月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我睡覺都不敢睡踏實了,你在外面怎么樣?西北還太平嗎?” “不是很安穩,四處都蠢蠢欲動?!?/br> 趙善易罵了句臟話,然后才說:“京中這是大戲一出連著一出,真是讓人應接不暇。鬧了這么久,年后怕還有得鬧?!?/br> 裴峴看他一眼,提醒他:“少看熱鬧,年后怕麻煩更多。誰能想到好好的太子,說沒就沒了?!?/br> 趙善易提起這個就唏噓:“要不說無常,我家老爺子傷懷了很久。太子重病的那幾日,城里那些望風的人,真是多如碩鼠?!?/br> 裴峴看著遠處天地交匯在山巒中,問:“高關澄就是那幾天鬧了嗎?” “可不是嘛,你說他偏偏尋思,正趕上江南的案子傳回來,他急了這才瘋了一樣,要是那時候干干凈凈去了,還能留個體面。鬧到這會兒,想死也死不了了。你說何苦呢,貪心了不是?!?/br> 他向來不沾染這些,對那幫人并沒有什么交情,也多是調侃。 裴峴卻和他細細解釋說:“他不是不想死,是不敢死。他難道不知道太子駕崩的當口不能鬧事?他只是想求一個快刀斬亂麻,妄想陛下立斷,直接定了高家的罪責,在那個當口陛下不會細究。等著往后徐徐圖之,貪求往后的大赦。這樣高家說不準能謀一個全身而退,若是不能全身而退,也不會傷及根本??上?,他始終不了解陛下,陛下不是暴怒的性格,即便生氣也是有理有據,所以他所求的,一樣都沒到手?!?/br> 趙善易聽著,瞪大眼睛看了眼裴峴。 真真的八百個心眼子都遠不如裴峴的多。 趙善易嘆了聲:“讓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br> 他話鋒一轉,說:“你猜,我嚴禁十六門的時候,那日跑的最快的是誰?” 裴峴瞧了他一眼,沒說話。 趙善易:“婉淳。等我記得去通知她,結果得知她早跑出城去了。你說她不是屬狐貍是屬什么的?我早和你說過,她心思不簡單。心眼比我都多?!?/br> 裴峴靜靜看著他,片刻后轉開視線,什么也沒說。 趙善易以為他單純是不會背后說人小話,也就沒往其他地方想。 高家的男丁關在刑部衙門,女眷都拘在外城的兵馬司廢棄的院子里。因為陛下的旨意,估計還要關一陣子。 這么鈍刀子割rou,真真熬到最后的能有幾人? 高關澄自那日收到馬廷庸的信,就知道,一計不成,計計不成了。高家徹底完了。 尤其陛下是絕不會讓他死,他若是死了,高家男丁怕是一個都不能留。 他這會兒也清醒了,不敢再貪心了。 立刻修書一封給馬廷庸,懇請馬大人捎信給曾慶國,懇請他到時候只管徹查,尤其是查他一人。 只要他的罪責夠重,他怎么死都無所謂,只要能保住高家男丁。 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擔住所有的罪責。 都說高關澄糊涂,可裴峴知道他不糊涂,他只是求得太多,太貪心了。 馬廷庸都知道他的想法沒錯,只是太急了,所以成不了。 臘月二十三宮中祭祀,禮部的廉親王已經上了年紀,就不怎么主管這些了,是駙馬傅明義主持祭祀。 靜義公主打發傅嘉宜來看趙幼澄,大約是問她會不會進宮過年。 畢竟去年她和太后娘娘祖孫和睦,一起過的年。 傅嘉宜來太微宮,想說的可不止這一件事。她被關在家里幾個月,快憋壞了。 見趙幼澄就說:“你怎么還是病怏怏的?這都養了多久了?” 冬青真是見了傅嘉宜就心生怒意,尤其見不得她這么說話。站在背后掛著臉小眼睛一眼一眼的看傅嘉宜。 趙幼澄也不惱,只是問:“看來你覓得如意郎君了?” 一句話就讓傅嘉宜沒話說了。 她垮著臉:“嫂嫂當你是摯友,自然什么話都愿意和你說,可你的心思卻不夠光明磊落?!?/br> 趙幼澄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她一眼,問:“找我什么事?” 傅嘉宜其實有自己的朋友,京中的小娘子們那么多,只是趙幼澄不愛交友,所以那些小娘子大都以為她身份尊貴,深居簡出,在家養病罷了。 “母親打發我來看看你急,你不去看母親,可母親還是惦記著你?!?/br> 趙幼澄:“不是你讓我少登門的嗎?” 傅嘉宜:“……” 趙幼澄又說:“我的年禮都已經送到府上了,怎么會沒惦記著姑母,你頭上那根紅玉的簪子就是我前幾日送去的,這不在你頭上戴著呢?!?/br> 傅嘉宜么誒次都受挫敗,恨恨說:“我自是比不過你,你也不用這樣說我。你是陛下加封的長公主,太后娘娘把你捧在心尖上,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自然可以說不喜歡??床簧系娜隋e過了就過去了,絲毫不在意,我算什么呀?!?/br> 趙幼澄聽著她發牢sao,估計姑母這段時間把她憋狠了。 小心思太多,就是想不開,整日做著春秋大夢。 “是嗎?你既然知道自己妄想那些得不到的,又何必多想?” 趙幼澄故意逗她,傅嘉宜卻認真的。 “我就不配榮華富貴嗎?我偏要榮華富貴,你不用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太后娘娘當初為你選的忠義候,你命不好沒能成。我哥哥已經有了美滿姻緣,你也不用肖想,剩下的郎君那么多,你準備拖到什么時候?” 傅嘉宜的腦子里,想不到那么多的事情。她只知道,再不定親,就真的找不到好人家了。 尤其是趙幼澄,在尊貴,也是要嫁人的,好好的公主不談親事,等最后京中沒有合適的,嫁到老遠的外地,就像上次慶王妃做媒嫁她去涼州,吃沙子有什么好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大發善心了,真心為趙幼澄著想了,再也不是哥哥口中的自私嫉妒的人了。 趙幼澄聽得笑起來,也覺得她規矩好了不少,可見姑母是下了功夫教育她了。 “姑母給你挑選了哪幾家?說來聽聽。京中我認識的人,總比你多?!?/br> 傅嘉宜見她不像是胡說,這才把幾個說了。 尤其是聽到還有康親王家的孫子。 姑母心氣很高,康親王府怕是不會和公主府接親。 但聽傅嘉宜的意思,姑母最屬意的就是康親王府的孫子。 她也就是聽聽,傅嘉宜看樣子倒是還能無所謂,她挑選人家,首先看家世,對康親王府沒反對,是因為康親王府最尊貴,不是因為那位郎君的人品。 趙幼澄絲毫沒有糾正她的意思,周聿昭的妾還沒入門,傅嘉宜要是沒死心,大可以再等等。 第89章 我就想看看 ◎下一個倒霉蛋是誰◎ 趙幼澄其實說不上厭惡傅嘉宜, 傅嘉宜就是這樣一個人,連糊涂都糊涂的明明白白,壞也壞不徹底, 好又不算個好人。 只要抓住她最珍視的東西, 就能制約的住她。 傅嘉宜看著趙幼澄的東臥房,和她第一次見比起來,換了很多東西。 趙幼澄這里的東西, 大部分都是獨一無二的,很多都是她沒見過的。比如墻上的畫, 那么大寬幅的魚戲蓮葉,肯定是趙幼澄自己畫的, 雖然她不想承認, 但不得不說她的話真的很不錯, 她還沒見過這么大寬幅的夏日荷花。 還比如博古架上雖然大半都是書, 但剩下的地方擺放的白玉雕件。 碧紗窗下的綠樹,北方的冬天難得見的綠色, 細微處,都透著貴氣。 她自己也知道嫉妒趙幼澄沒用,因為她的見識有限, 就算她有這么多錢, 也做不出來這些。因為她的學識不如趙幼澄,品味也遠不及她。 她現在做了郡主,有了底氣了,慢慢也承認自己遠比不上趙幼澄。 “過幾日就過年了,母親的意思是問你要不要進宮去看太后娘娘, 畢竟太后娘娘對你疼愛有加……” 趙幼澄認真看她問:“你不去嗎?我從進京開始就在養病不能承歡膝下??赡悴灰粯? 你一直住在延嘉殿, 皇祖母疼愛你是眾所周知的。要不你幫我代勞吧?!?/br> 傅嘉宜沒想到她這么無賴,被她頂在那里,有些下不來臺。 趙幼澄見她呆楞的模樣笑起來,“逗你呢,大年初一我會進宮拜年,讓姑母放心,今年宮中不會大肆慶祝,我就不去了?;首婺敢粋€人清靜慣了,不好多吵鬧她。上次進宮,見忠義候送了她一對畫眉鳥,皇祖母如今已經頤養天年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還是不打攪最好。上年紀的人也經不起一驚一乍了?!?/br> 她的大道理總是這么多,傅嘉宜也承認她說的有道理,自己肯定是說不過她的。 最后只好說:“我知道了?!?/br> 趙幼澄也不會讓她平白傳信,讓冬青去取了一盒首飾,將上次她們幾個都不肯要的簪子送了她。 傅嘉宜看著東西,心里想,趙幼澄最會氣人,也是最大方的人。 “你說,你到底要什么樣的夫婿?我讓母親為你尋來?!?/br> 趙幼澄看她一眼,冬青都要忍不住反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