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98節
他怎么琢磨也想不到是關于裴峴的親事。 方氏見他垂頭喪氣回來,笑著問:“怎么?和老爺子聊什么了?裴老大人是有什么事?” “老爺子忒心眼多了,防著我呢。問不出來?!?/br> 方氏見他說話沒大沒?。骸霸趺凑f話呢?!?/br> 趙善易嘿嘿笑,點點頭:“按理說,也沒出什么事啊,裴荀這個人你不了解,他向來獨來獨往,為人剛直,從來不和勛貴打交道。他今日能登門,必定是因為有什么事求到老爺子頭上了。而且不會是小事?!?/br> 方氏笑說:“你著什么急,到時候就知道了?!?/br> 趙善易:“你不懂,這種事當然要早知道,老爺子性情耿直,若真的有難處,我也好做準備。要不然兩老爺子吃虧了怎么辦,蘊玉也不在京中。我自然要盯緊些?!?/br> 夫妻兩說了很久,趙善易依舊沒猜到裴荀能有什么事找老爺子。 這一日趙幼澄在別院中,突然接到康親王府老王妃的信兒,說是想她了,讓她回城去府上陪她。 趙幼澄心里好笑,這位老祖宗向來不拘束小輩們,連家里小輩們問安都是十天半個月才見一次。 怎么可能突然就想她了,猜猜也是為了慶王妃造出來的幺蛾子。 趙幼澄想著離宋寶珍成婚,也就一個月了。慶王妃保媒的事情鬧出來這么久,她甚至添了把火,把這個消息散的到處都是,差不多該收尾了。 既然皇祖母沒有發旨意給她,那就是她們私底下的動作,所以她該回城了。 趙誠和趙琰在這里倒是很開心,養著小狐貍,趙琰被趙誠管的死死的,再不準他上山了。 趙幼澄回城那日正趕上通州倉放糧,甚至有百姓們結伴而出,步行趕去那邊買糧。趙幼澄在馬車上看了很久,才和冬凌說:“直接送我去康親王府,讓冬青她們先回去吧?!?/br> 康親王府還是一樣的寂靜,康親王是廣東巡撫,只有妻子趙氏在家侍奉老王妃,而家中的弟弟都被他帶去了廣東。 如今這位康親王也已經六十幾歲了,兒子在西北軍中。先帝都敬重這一支,是因為這一支的男丁戰死太多了。 門口的人都認識她了,直接領著她往里走,她再沒碰見第一次來的那個說話很會嗆人的婦人。 老王妃見她來很高興,冬凌跟著去卸禮物了。 她送禮物有時候也很沒譜,有什么送什么,像個沒規矩的小輩。老王妃卻就喜歡她的隨性。 這次給老王妃帶了很多藥材,獵物,野蜂漿…… 趙氏去安排冬凌,她陪著老王妃坐著。 老王妃笑呵呵問:“聽說你出城避暑去了??粗€是輕減,要是一直都這樣可不行?!?/br> 趙幼澄其實過并不像她們想的那么輕松,她要忙的事情非常多,而且很多見不得光,再加上整日伏案工作,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簡直身心俱疲。 大概就是因為太累了,章嬤嬤不管怎么給她補,她還是看著神色不太好,總是有倦色,而且還是一樣的瘦。 “大概天熱了,胃口不好,您看著精神不錯。天氣正好,就多出去走走?!?/br> 正說著,趙氏進來笑著說:“阿鯉又給您帶了一車禮物?!?/br> 趙幼澄不太在意說:“阿弟他們出去跑馬打獵獵的野味,不是什么珍貴東西,特意給你們嘗嘗?!?/br> 至于老山參怎么來的,她也沒提。 總不能說是裴峴送了我一車。 老王妃卻聽得像是很開心:“話不能這么說,沒有你,我們家可沒人去打獵,讓我這個老家伙野味?!?/br> 有些禮物不貴重,貴在心意。 老王妃一直都握著她的手。 趙氏問:“婉淳看著氣色還是不太好,我去安排午飯,今天你陪母親在這里用飯?!?/br> 趙氏走后,老王妃問:“你這是在忙什么?這么久了一點rou沒養起來。這可不行。小娘子就要養的圓圓潤潤才好看?!?/br> 趙幼澄推脫:“天熱了,胃口不好?!?/br> “府里又做藥膳做的不錯的廚子,回去的時候給你帶上?!?/br> 趙幼澄推脫不過,只能收下。 老王妃笑著哄她:“還是沒個放心人盯著,就不愛惜身體了。聽說恒小子的媳婦給你保媒了?” “我剛進城就來您這兒了,并不知道這回事?!?/br> 她開始裝傻。 老王妃了然:“我倒是聽說了,但是我覺得不太滿意。就給推了?!?/br> 趙幼澄聽得好奇:“您教訓九嬸了?” 老王妃有些傲嬌,哼聲:“不上臺面的做派,不聽也罷?!?/br> 趙幼澄真的很喜歡她,老王妃很多時候都是裝聾作啞。但秉承一個原則,各掃自家門前雪,她很討厭說人是非。 前世她幾乎沒見過這位,因為皇祖母不喜歡這位,而她那時候也絕對不會接觸皇祖母不喜歡的人,她幾乎以皇祖母的意志活著。 想想必這些人想拉她一把,也見不到她的面。 “那就不聽了,我聽老祖宗的,肯定錯不了?!?/br> 老王妃就喜歡她的聰明勁兒。 笑著問:“那你呢?你就沒有中意的郎君?我替你去上門保媒?!?/br> 趙幼澄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一臉驚疑看著她,她總覺得她話里有所指。 她撒謊:“我沒有?!?/br> 老王妃笑得更開心了,說:”那正好,我這兒有個合適的人選?!?/br> 她這下不敢答應的太干脆,這位老祖宗心眼比她多,遲疑問:“誰???” “裴宗政當年官拜一品學士,入內閣,領吏部。妻室王家,生兩子,長子裴荀……” 她說到一半兒,趙幼澄就知道她說誰了,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老王妃見她并沒有羞意,也無反對,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 “怎么樣?” 她喃喃:“您可知道,我們師出同門?他,是我師叔?!?/br> 老王妃露出有臉惋惜的樣子,“哦,這樣啊?!?/br> “同門叔侄,有悖人倫?!?/br> 老王妃已經活到這個歲數了,什么風浪沒見過。 “師門固然重要,但再大也大不過陛下去,是不是?那我讓陛下賜婚吧?!?/br> 她簡直說的理直氣壯。 “他年長我十歲?!?/br> 老王妃:“男人不看俊俏,看本事。再說了他年紀大也知道疼人?!?/br> “他,若不愿意呢?” 老王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于他母親顧年相熟。與他哥哥仔細分說就是了,” “若是,文臣書生,攻擊我們有悖人倫呢?” 老王妃怒道:“你是先帝爺的血脈,只是托付給明松先生,何來的人倫?談何有悖?簡直荒謬?!?/br> 趙幼澄聽著她不講理的護短,心里失笑,他們怎么可能放過我們。怎么可能放過裴峴。 他們會說,他以親長身份,引誘天家骨rou,單單皇祖母就不會放過他的。 她實在不想他陷入這種人人都唾罵的絕境。 陛下是可以下旨賜婚,但陛下也堵不住文臣的嘴。更可況裴峴是陛下的刀。 他們只會讓他身敗名裂。 雖然裴峴說過,他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 但她可以尖酸刻薄罵他為老不尊,可以說她們有悖人倫,可以引誘他入心魔,但也只有她一個人可以欺負他,絕不許別人為此攻擊他。 她連一句閑話都容不得別人說,連劉娘子等著無甚瓜葛的流言她都忍不住,更何況其他的。 趙幼澄也不反駁,只是笑著說:“老祖宗不要想這些煩惱事,兒孫自有兒孫福?!?/br> 老王妃已經明白了,她和裴峴確實有情。 只要愿意就行。 她這把年紀了,還不信保不下這樁媒。 老王妃又問:“城外住著可自在?” “山中很自在?!?/br> 老王妃笑笑,“聽說裴家小子一直對你多有照拂?” 趙幼澄聽在耳中沒來由有些失笑。 “我在姑蘇,曾在先生面前給他敬過晚輩茶,他是我師叔?!?/br> 趙幼澄死都不會承認,她和裴峴有私情。 老王妃似乎對她的不承認一點都不在意,也不追問,只是說:“裴家小子,我倒是沒見過幾次,對裴荀倒是熟悉。裴荀十七歲高中,一輩子立身持正,裴家家風純正,想來裴荀的幼弟也不會差。裴夫人生他的時候,徐氏已經進門了。后來裴宗政沒了,裴夫人就顧不得他了,他是徐氏帶大的。聽說對徐氏極孝順?!?/br> 趙幼澄聽著也不說話。 對裴峴,她比其他人更了解。 這時趙氏去而復返,笑著說:“準備好了,婉淳帶來野味已經準備好了,等等母親就嘗嘗?!?/br> 趙幼澄趕緊扯開話題:“他們一幫人整日呆在莊子上閑的發慌,每日都去上山打獵?!?/br> 老王妃笑著說:“趙誠呢?” “他還在城外,城中打攪多,我讓他在城外別回來,山中讀書也清靜一些?!?/br> 老王妃點點頭:“也是,他年紀到了,養的粗一些,野一些,就能長成頂天立地的兒郎,咱們趙家的兒郎養的有些太精細了?!?/br> 趙幼澄心里也知道,太子養在宮中,至今沒有露過面。她這么久了,也只是見過兩次太子。 “我也不敢想讓他有多大出息,他這輩子只要平安健康,我就知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