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84節
他突然伸手捏了她的脖子,她一個激靈話沒說出口,看到冬青穿過游廊過來,她又住了嘴。 抓著他的衣擺,恨不得去掐他。 冬青進院子見裴峴也在,忙說:“裴大人來了,我這就去泡茶?!?/br> 裴峴還有事要忙,也借著送畫的功夫來看看她。 “不用了,這就走了?!?/br> 等他走后,冬青才說:“裴大人帶來這么多東西?!?/br> 趙幼澄正研究他隨手指給她看的登州的軍屯,心里還在想,他哥哥一直在登州任上,回京后就升任戶部尚書,所以他必定在登州做出成績了。 所以對冬青的話也只是應付問了聲:“是嗎?” “而且還有兩人,長史長在安排?!?/br> “什么?” 她驚訝,他不是說過些日子才把人帶來嗎。 裴峴給她尋的兩人,是潮州府人,兩人是族兄弟,姓葉。 趙幼澄前世也只是在輿圖上看過海邊的潮州府,她對沿海一帶毫無概念,心里滿是好奇。 慶王這些日子一直在查辦醇親王的案子,此事一目了然,甚至都沒有任何波折。醇親王趙理資質平庸,并無甚政績,本就不得重用,后來出京在滄州。 此地離上京城也不遠,他原本看不上這里,幾番央求母親在太后那里說項,但都沒能調任回京,但在這里呆了幾年,他也覺察不錯,變得有滋有味了。 畢竟在上京城他不得圣心的親王,從父親那里開始就已經不得重用了,兩代人都無甚建樹,爵位到兒子手里就該降一等了??稍跍嬷?,他就是個土皇帝,貪污漕運碼頭稅銀、強占田畝,隱匿人口,樁樁件件都屬實。 慶王自己查的都覺他確實該死了,管理一個州府,就能如此盤剝百姓,關在大理寺,還口出狂言,威脅獄卒,屢屢與他叫罵,死不悔改。 趙暉原本其實也沒想著要殺趙理,畢竟有太后在,即便太后這次不好開口求情,但他不能不看周太后的面子,若不然那幫老臣又要有話說了,但趙理肯定是要褪層皮。 所以此事交給九弟最合適,也是看在都是宗親的面子,九弟也不會下死手,只要能把事情查實,讓趙理吃點苦頭,好長記性。 哪知道慶王從被內閣駁回他出任揚州巡撫,再到巡邊的差事也沒撈到。 整個人都不得志了,畢竟心氣不順,總要有個發泄的出口,此案自然是越查越來氣。 原本還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的手,此刻也壓實了。做到了務必查到實處,每一樁罪證都人證物證俱在,苦主死亡的也都做了詳實記錄。一直從趙理上任開始查起,誰也經不起這么個查法。 這樣一來,趙理的事就有些兜不住了,連趙暉都不好再包庇了。 醇親王府的老王妃原本是不怕的,那日得了文襄的提醒,只當是太后會為兒子出頭,沒想到落了這么個結果,兒子在大理寺鬼哭狼嚎,甚至哭喊自己必死無疑。 嚇得老王妃直接慌了神。 趙延之甚至求到了周憲實這里。 周憲實上面就是太后,他是周太后的弟弟,周家的姻親自然都要他照拂。 可慶王這回心氣不順,案子都是往重了判,慶王有證據,按律法處置,陛下不可能為趙理寬情。 趙延之兩眼通紅,像是奔波了很久,實在是找不到能和慶王說得上話的人。 周憲實沉默了良久,才說:“娘娘曾傳信給府中,讓你們散財……” 趙延之這會兒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祖母只管看著他出門奔波四處求人,太后傳旨這事根本沒和他提起這事。 他雖然平日里混賬,但又不傻,做事總知道輕重,單單他是不可能調用的動父親的錢財,可偏偏祖母糊涂。 周憲實一看就知道自己這位表姐又自作聰明了。 “那這樣吧,我寫張條子,你給你祖母,看完后就燒掉。記住,能用錢處理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此時可大可小,慶王那里做實,可還沒過陛下的眼。眼下證據都已經成冊,最重要的就是態度了,該返還的返還,該賠償的賠償,你父親素來公務繁忙,哪有空辦這些事,看看滄州府邸有哪些妾室,和妾室家中有貪腐的,盡快交出去,該法辦就法辦。此時要盡快?!?/br> 趙延之這些日主要是找人和慶王說上話的,可慶王妃那邊幾乎都給回絕了。 他氣恨之余,又不能真去查父親的賬目,母親早逝,父親身邊的妾室都是在滄州納的。 他也知道輕重,此事越快越好,起身只管感謝,帶著條子直奔府中,大孫氏這會兒知道急了,見孫兒累成這樣,眼淚汪汪:“ 怎么樣?你爹還好吧?” 趙延之已經生不起什么脾氣了,只管說:“這是表舅公的信,祖母不能再瞞著我了?!?/br> 大孫氏看了眼,也知道事情的嚴重了,只管說:“我讓人跟著你去處理?!?/br> 醇親王府鬧成這樣,廣春園里的周太后也知道。 文襄那日回去后還以為這事散財平怨憤,差不多也能過去了,哪成想醇親王府這么頭鐵,硬是一毛不拔。這是嫌趙理死得不夠快嗎? 周太后嘆氣:“老醇親王還有幾分血性?!?/br> 她心里又失望,那位老醇親王若是在,當年趙誠未必不能登大位。 周太后滿心煩躁,也無可奈何。 有人煩憂,有人歡喜。 漸漸日暖,成親的人也多了,靜義公主的駙馬傅明義也入京了。 傅明義這個人能力一般,這些年在姑蘇一直都不太顯眼,再加上遠離京畿,這些年普普通通,比起其他的駙馬就顯得有些落魄,但誰叫人家生了個爭氣的兒子。如今還多了個顯貴的女兒。 因為傅嘉宜侍奉太后盡心,陛下已經下旨,禮部正在擬制加封傅嘉宜為嘉寧郡主。 這是因為太后娘娘而得來的殊榮,傅嘉宜很滿意。 傅容高中后,加上太后娘娘指婚,和宋家的親事夫妻兩都滿意。 大概是一家人都安安分分,趙暉特意升傅明義進禮部,當了禮部左侍郎,為廉親王做副手,不需要他有什么本事,只要安安分分就好。 將來他兒子的前程,自然不會錯。 傅明義自己也知道,他是沾了妻兒的光,現在女兒也有了身份,他這個禮部侍郎反而不重要了。 旨意下來后,最高興的還屬靜義公主,兒子一個人留在京中她不放心,丈夫一個人在姑蘇她也不放心?,F下好了,丈夫調任京中,兒子也在翰林院當值。兒子成婚后,就騰出手cao心女兒的婚事了。 作者有話說: 登州海中,時有云氣如宮室、臺觀、城堞、人物、車馬、冠蓋,歷歷可見,謂之海市。出自《夢溪筆談》 第68章 你欺負我習慣了嗎 ◎那倒也不是◎ 靜義公主的境遇已經是大不同, 丈夫高升,兒子有了前程,女兒加封郡主。 她心中大定, 往后的生活會很不一樣, 有太多需要她cao持的了。所以這次傅容的婚事,她cao辦的很盛大。 下小定禮的時候,靜義公主更是特意拜訪了康親王府的的老王妃。 宗室中這位老祖宗, 不光是輩分大,更是深得陛下信重。 老王妃笑著, 平日里極少搭理人,此刻和靜義笑著說:“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安安穩穩一輩子, 不光養了兩個好孩子, 更是養大了阿鯉。人的福氣就是這樣, 先輩積德,總會回報到兒孫身上。福澤綿延大抵就是這個意思?!?/br> 她已經是宗室中輩分最高的人了, 她比七十多歲的廉親王都高一輩。 這樣的長輩和和氣氣的說話,讓靜義公主受寵若驚,她有些慚愧, 也心虛, 畢竟趙幼澄只是名義上住在她府里,并不是她養育的。 “您這樣說我很慚愧,阿鯉……” 她話沒說完,老王妃拍拍她的手背,眼神里都是了然, 她已經活到這個歲數了, 什么事情不明白, 但哪里的湖泊地下沒有淤泥,只要不攪弄起來,就沒事。 笑呵呵說:“你家的小子我見過了,才華、學識、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宋家的女兒我還沒見,想必江南的女兒家,也錯不了?!?/br> 靜義公主也捧著親家說:“宋夫人娘家姓蘇,是江寧人。宋大人是永淳三十五年的進士,才學很好?!?/br> 老王妃笑著說:“那就錯不了,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到時候去府上討杯酒喝,我好些年沒出門,不知裴家府上的老夫人還出門嗎?” 她突然沒頭沒尾問了一句。 兒媳趙氏聽著有些沒明白她的意思,靜義公主也只當是她久不見老朋友了,想了下,才不確定說:“應該也是不出門了,母后這次壽辰,裴家只有裴夫人來了,想必老夫人也是不耐煩出門了?!?/br> 老王妃笑呵呵說:“她當年也是個暴脾氣,也上了年歲?!?/br> 靜義公主和京中這些人其實都不熟悉,笑說:“我幼年時候,只記得那位老夫人老來得子?!?/br> 老王妃笑說:“她好福氣,兩個兒子都出息,兒孫成才?!?/br> 靜義公主說起兒孫成才,也感慨:“裴家是大族,京中這一支一直都顯貴,裴荀任戶部尚書,裴峴年紀輕輕已經身居高位,兄弟兩一文一武,深得圣心。只是不知為何至今未婚配?!?/br> 這些她確實不知,關于裴峴她也很陌生。 身邊的趙氏知道一些,笑說:“裴家人仁義,早早就定了親,可惜女娘子福薄早早病逝了,裴家硬是壓著兩年沒議親,后來小裴大人高升,領了武職,常年在外奔波,估計也是落下了?!?/br> 老王妃夸了句:“是個好孩子?!?/br> 趙氏笑說:“改日您見見,說不準您就能給他保一門親事?!?/br> 老王妃笑呵呵就問:“阿鯉可好些了?” 趙氏:“好些了,章嬤嬤特意來送了趟糕餅,說是您最愛吃,還配了山中的野蜂漿,這個兌水喝最好?!?/br> 靜義公主聽的這才明白了,阿鯉不光是長公主,她早把身邊的關系打理的井井有條,私下對宗親長輩這樣恭敬,怪不得大家都惦記著她。 她自己都沒想到,進京這么久都沒有和宗親有什么來往,或者是拜見長輩。 只是因為兒子的親事,這才上門拜訪老王妃,這樣一想難免就覺得有些面上無光。 其實趙氏也是無心的一句,老王妃只當是不知道。 等趙氏反應過來才察覺,她剛才的話說的不妥當。 等靜義公主走后,趙氏和婆母聊天,說:“我如今也昏頭了?!?/br> 老王妃淡淡笑說:“不當回事,阿鯉隔三差五送些小零嘴,也是事實。宗親中這樣待我的小輩可沒幾個了?!?/br> 趙氏聽著也就釋懷了。 趙幼澄才不在意這些消失,她還在準備去參加宋嵐的大婚禮。 劉彰前幾日已經跟隨師伯南下,所以她必須去送禮。 宋嵐大婚前一日,趙幼澄特意讓冬青去嚴家送賀禮,給新娘子添的一套首飾。 只是她的禮十分厚重,一共四對,一對金銀鑲珠簪,一對串珊瑚耳墜,一對手鐲,一對玉佩。 她的首飾實在多,大多是御造,十分貴重,而且她自己也不戴,用來送禮正合適。 嚴家被她的厚禮嚇了一跳,嚴娘子吶吶:“我只聽聞他是婉淳公主的師兄,沒想到他們這么親厚?!?/br> 嚴夫人是個和善人,笑說:“等成婚后,你要當她是夫君的meimei一樣疼愛。師妹也是meimei。更何況她這樣護著師兄??梢娺@位長公主是知恩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