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58節
安成也不藏了, 奇怪問:“阿姐怎么都不來尋我?我以為她是來接我的?!?/br> 皇后本來答應她去太微宮小住, 可陛下知道后又不準了,讓她很不開心。 蘇皇后見她從偏殿過來,微微皺眉:“都說過多少次了,還是記不住規矩,難不成又要我罰你殿內的女官,才能記得住嗎?” 安成乖乖坐在她旁邊,“母后,兒臣錯了,再也不敢了?!?/br> 她嘴甜的時候十分好說話。 不久聽到宮人報陛下來了。 安成被陛下逮住到底不好意思。 趙暉穿了身褐黃的長衫,像是臨時起意過來的。 見皇后也是常服,甚至有些慵懶靠在榻上,趙暉便笑說:“皇后整日忙碌,朕都不見人。只好自己來看皇后,安成這是又想溜出宮去了?” 安成不敢瞎說:“父皇明明答應我,陪阿姐小住?!?/br> 趙暉難得和皇后清閑,算算日子,離三月也沒幾天了,就放寬說:“好好的公主,學問一塌糊涂,你怎么說得出口。這樣吧,你回去準備,去太微宮住到月底,三月前務必回來?!?/br> 安成聽得大喜,她還惦記著到街上去玩,去城外踏青。謝了恩一刻也等不急了,喜滋滋告別父母回去收拾東西了。 蘇皇后嘆氣:“陛下不該這么由著她?!?/br> 趙暉坐在身側,笑著說:“皇后不必擔憂,安成性情至誠,有如璞玉。朕的女兒,不過是頑劣一些,不礙事?!?/br> 蘇皇后只管笑,也不勸慰。 “云檀這是作何?” 蘇皇后手中都是些賬目,還有些籌辦太后壽宴的條陳。 “母后壽辰的事情。下個月也就不到一個月的事了?!?/br> 她知道后宮的嬪妃日日去太后那里小坐,想爭這個差事,但她不想在陛下面前提。 趙暉就說:“月初大考,等月中出了成績,京中大概會很熱鬧?!?/br> 蘇皇后嗲他一眼;“我又不是說熱鬧的事,這一次實在耗資巨大?!?/br> 趙暉逗她:“得如此賢妻,是朕之幸。但不可太過勞累,這些瑣碎交給底下的人去辦吧?!?/br> 蘇皇后偷笑,也一邊說:“我知道,母后壽辰的事。要不我讓婉淳幫忙cao辦如何?” 趙暉挑眉:“不如何,聽說阿鯉和母后吵了起來。?!?/br> 蘇黃詫異:“陛下怎么知道的?為這個來的?” 趙暉并不表達意見,只說:“阿鯉久居江南,對京中的人和事不熟悉。母后性情剛強,稍有言語之間的口舌也是有的。婉淳身體不好,勞心這些不合適,既然靜義皇姐居在宮中,她又是在母后膝下長大,壽辰的事讓她來cao辦再合適不過了?!?/br> 蘇皇后立刻就知道了。 文敬太子的兩個孩子特殊,陛下不想讓宗親那里傳出什么話來。 帝后二人商量著瑣碎, 靜義公主還在勸說女兒搬出宮去住,她被召進京這么久都不能出宮,對兒子的事著急,對女兒的事更著急??粗行┿俱擦?。 傅嘉宜不吃不喝,一整日一句話都不說。 靜義哄著女兒:“你這樣不吃不喝可怎么行?怎能這樣不孝?你哥哥大考在即,我如剖心一般,你們兄妹兩要是哪一個有閃失都是要我的命?!?/br> 她一貫話少,能說出這樣的貼心的話已經是難得。 傅嘉宜由著身邊的嬤嬤將自己扶起來,兩眼哭的通紅,她喃喃:“我以為她讓我住在偏殿中,我以為她留我在身邊侍奉,我以為她是看重我的。忠義候來的時候她總為我討禮物,沒想到,我不過是她手里的一只玩物……” 她對所有人都生了恨,包括周聿昭。 靜義公主一口喝?。骸白】?,這話再不準說了,這些是非和你沒關系,他們再鬧由著他們去臟,都和你不相干?!?/br> 傅嘉宜點頭:“是,與我不相干?!?/br> 他為了一個女人鬧成這樣,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想起大年初一那日,她陪著周瓔,領著劉家小娘子去延禧殿做客,怪不得當時趙幼澄不肯給劉家小娘子好臉,怪不得周瓔那么怕趙幼澄訓斥劉家小娘子…… 她們全都知道。 只有她是傻的,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猶如跳梁小丑一般。 她不甘心,不甘心輸的這樣難堪。 她成了笑柄。 靜義公主寡著臉勸說:“過幾日我和太后娘娘辭行,我們搬出宮去回家住,等你哥哥考完,我們就回姑蘇?!?/br> 傅嘉宜既不答應,也不反對。 仁壽殿中傅嘉宜還沒起身,皇后召靜義公主的內官就到了。 趙幼澄出了宮,心里的戾氣也散的差不多了,又覺得自己可笑,徒增口舌之利,可回頭想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咄咄逼人,還是會以下犯上。 她出了宮為了散心,和章嬤嬤說:“時間還早,那我們去逛一逛吧?!?/br> 章嬤嬤眼睛還通紅:“殿下回去休息休息,小殿下還等著你呢?!?/br> 趙幼澄本就沒有章嬤嬤說的那么生氣,卻被章嬤嬤勸說回去了,若不然肯定能碰上回京的九叔。 趙善易這幾日還在為下個月月初科考的事情忙碌,但忙中總有閑的時候,今日忠義候大婚,他這不就去湊熱鬧了。 劉相參與了這件事,但挺不痛快,怎么都覺得劉家不像是苦主。所以他那晚回去后就閉門不見客了,他的夫人只能做了女方的媒人,但看著也不是那么高興。 忠義候府今日的熱鬧有點詭異,完全不像是有喜事,每個人都面色平靜,連個笑模樣也沒有。除了兩個庶子媳婦看著滿臉喜氣,尤其是大高氏十分勤快。 到底是大喜,趙善易喝了杯酒見到新人禮成,也就出來了。 他出來也不會衙門,特意去給裴峴報喜,裴峴今日沒有去衙門,因為來了客人。慶王趙恒今日剛回京,他在河南賑災,加上督查黃河水利,已經出京大半年了。 今日一早才進城,又因為獨自先行,就拐到來裴峴這里,和裴峴兩人正喝酒,趙善易闖進來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殿下回來了?” 趙恒和裴峴同歲,生的面嫩,看著也顯小。 見趙善易的傻樣子,調侃問:“你這是打哪來的?怎么這副打扮?這是見不得我回京?” 趙善易笑罵:“怎么會,我這是……嗐,不說了這些?!?,他說一半又不說了。 裴峴也不問,只是招呼他:“坐吧?!?/br> 趙善易:“早知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br> 趙恒好奇:“你上哪湊熱鬧去了?” “今日忠義候大婚?!?/br> 趙恒抿了口酒,覺得蹊蹺問:“你什么時候和忠義候府這么親近了?” “瞧殿下這話問的,我這人向來人緣好,我和你們可不一樣,我這人廣交好友,這不,今日就有喜酒喝了,你看蘊玉有嗎?他就沒有?!?/br> 趙恒不用想就知道,他上人家那去看笑話去了。 這德行太熟悉了。都是打小就認識的人,他一說話,就知道是不是好話。 “忠義候怎么得罪你了?說說吧?!壁w恒仰靠在椅背上。 趙善易:“你們這就是小人之心了不是,要說忠義候這樁姻緣,沒我和褚英還真成不了,說來就話長了……” 裴峴不聽他胡扯,起身去讓人泡茶了,他還在戲謔看裴峴的背影。 趙恒聽著這里面的故事長了,讓他長話短說。 等裴峴回來,趙恒已經聽明白了。 看了眼裴峴,問:“那小娘子當真絕色嗎?” 裴峴嗤笑:“我怎么知道?!?/br> 趙恒見他態度就知道,他根本沒往心里去。 也不再癡纏這個:“我今晚要進宮,明日吧,明晚接風宴到時候好好喝一場?!?/br> 他畢竟是陛下的親弟,身上還領著差事,皇家子弟,總不好這么不務正業。 裴峴讓人煮了茶,趙恒嘗了口,他喜歡厚重口味,但這茶帶著回甘只是覺得有些特別,問:“你這是什么茶?” 裴峴:“別人送的?!?/br> 趙善易這會兒玩笑話過了去了,也正經問:“河南事情結束了?” 趙恒:“后面就不歸我管著了,我也該休息休息了。怎么樣?等過幾日去城外跑馬?!?/br> 趙善易:“只能讓蘊玉陪你,過幾日大考我要日夜盯著?!?/br> 年少時三人總是城外跑馬,去北面山上去打獵,年少恣意快意人生,有無限胸懷,要去實現心中抱負,可才過了幾年,那些輕狂就都已經收斂了,如今腳踏實地,每走一步都會思慮再三。 裴峴沉默了很久,還是提醒趙恒:“陛下,恐會讓你去巡邊?!?/br> 趙恒久不在京中,對最近的事也不太清楚,驚訝看他:“邊關出事了?” 裴峴搖頭,“這只是我的猜測。你今晚進宮看陛下態度就知道了?!?/br> 趙善易附和:“怕是會,遼東滋擾已久,內閣壓著丁遠山,兵部的高關澄更是斥責邊將擁兵自重。陛下始終沒有出聲?!?/br> 說起邊疆的事,難免有些消沉。 趙恒皺眉,點點頭:“我知道了?!?/br> 三人這茶也沒喝多久,趙恒就進宮述職去了。 裴峴見趙善易不走,怕是有話要說。 趙善易收起碎嘴的樣子,認真問他:“你知不知道,是誰助忠義候得此良緣的?” 他待裴峴的情誼是真的。 裴峴見他認真,問:“這里面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趙善易失笑:“你還真以為人是周聿昭自己藏在別院里的?” 裴峴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有話快說,他對這事不是很感興趣。 “周聿昭又不傻,人放別院里,等著褚英去搜,自然是有人放進去的?!?/br> 他見裴峴不說話,就直接說:“太微宮那位殿下可不簡單。都知道太后娘娘怕是攥著她的婚事,這回好了,既替你報了仇,也給自己解決了麻煩。這不是一舉兩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