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45節
趙誠很誠實, 起身說:“那我隨阿姐一起去看看?!?/br> 章嬤嬤跟在身邊,悄聲說:“殿下上次在這里睡過覺, 倒是清凈?!?/br> 延禧殿就在延嘉殿后面,兩殿相距不過幾丈,因為延禧殿小小的綴在延嘉殿后面, 這里從前是延嘉殿的客房。 傅嘉宜心里嫉妒, 她至今住在延嘉殿的東偏殿中,母親住在有些遠的仁壽殿。她想住延禧殿很久了,沒想到還是留給趙幼澄。 趙幼澄進了殿,里面看起來比上次來陳設多了,其實也就是擺了些裝飾, 重新掛了帳子, 鋪了地毯。 她對這里沒有歸屬感, 并不挑剔這些。 趙誠四處轉了轉,低聲說:“沒有家里暖和?!?/br> 趙幼澄莞爾一笑:“沒事,上元節我們就能回家?!?/br> ‘家’是個溫暖的詞,趙誠住的西院連著永嘉寺,他有了自己的住處,自己的院子可以自己說了算,有了隨時來家里玩的朋友,他有了正常的生活。 傅嘉宜則是陪在周太后身邊,低聲安慰:“延禧殿的擺件都換了,我特意詢問了母親,表姐素愛花木,就私自挪了好些花木在延禧殿,不知道表姐能不能喜歡?!?/br> 周太后看不出來贊賞還是反對,依舊溫和說:“辛苦你了,我年紀大了總有些找照顧不到的地方,多虧你細心?!?/br> “外祖母才不老。我這就去催午膳,等會兒表姐安頓好了,就能用了?!?/br> 說完起身匆匆出去了。 趙幼澄早晨起的太早,確實迷瞪了。她雖然熬夜久,但冬日早上從來都不會早起,根本起不來,還有點貪睡。章嬤嬤管了幾次,后來又遇上事,章嬤嬤也就舍不得管著她了。 她在家都是睡到自然醒才起來,早上起的太早這會兒已經迷瞪了。 宮中的規矩只有她去遷就皇祖母,沒有長輩遷就小輩的道理。 所以她準備用完午膳就回來睡覺。 她領著趙誠去前面的延嘉殿用膳,傅嘉宜憋著一股氣,等著和她一較高下。哪知道她用完午膳就和周太后不好意思說:“皇祖母,我早上起的太早,這會兒已經困了,我能不能去小睡會兒?” 周太后哪有不應聲的,年底時不時有宗親來她這里請安,后宮的嬪妃們也會來請安,她這里最不缺客人。 趙幼澄不耐煩這些場面,就回延禧殿去睡午覺了。 午后宜嬪和幾位嬪妃一同來給太后請安,傅嘉宜依舊在一邊陪著。她今日的耐心出奇的好,得到幾位嬪妃不住的夸贊。 宜嬪的女兒懷寧定了親,是施大人保媒,宜嬪就在延嘉殿來往的勤了,見只有傅嘉宜,才問:“婉淳今日進宮來了,怎么不見她?” 周太后笑呵呵說:“她早上才回來,這會兒正在整理東西。我也不讓人吵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住的習慣?!?/br> 宜嬪笑說:“自然是可以了,母后事事哄著,恨不得捧手心里,哪還能不休館,再說她明明還是孩子氣?!?/br> 周太后笑呵呵的,也不反駁。 傅嘉宜聽得心里酸澀,趙幼澄幾乎連一句話都不用說,就有人為她說好話。 而母親這幾日因為她的固執,都不肯來陪著她。 等趙幼澄睡醒來,安成就來了。 安成沖進來還在叫:“阿姐進宮來,都不叫我一聲!” 趙幼澄還在練字,笑著問:“是哪一個飛將軍來了?” 安成笑說:“是我啊,我這幾日忙死了,母后整日嘮叨我?!?/br> 她見趙幼澄練字,湊近看了眼,驚訝:“ 阿姐都把這些帶進宮了?” 趙幼澄問:“你不同她們幾個玩了?” “我不愛做這些,懷寧備嫁,她們汝寧幾個人去幫忙了?!?/br> 殿內有陽光曬進來,冬青去跟著宮婢領東西去了,她也學精了,少了高傲,現在出門后嘴特別甜,見了人就叫jiejie,遇上講八卦的,就掏出零食湊近邊分享邊聽著,都是十幾歲的小女婢,最是喜歡她這種懂事的聽眾。 她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回來后就神神秘秘說:“太后娘娘那里來了好些夫人,聽說忠義候的祖母,忠勇侯的夫人妯娌倆,還有幾位嬪妃娘娘們?!?/br> 趙幼澄好笑問:“你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冬青還沒說話,只見傅嘉宜領著人就進來了,安成不喜歡她,就垂首看趙幼澄寫的游記,并不抬頭,只當沒看見她。 傅嘉宜看得心里暗恨,恨安成瞧不起她,恨趙幼澄不肯為她出頭。 但依舊低著頭行禮:“見過兩位殿下?!?/br> “嘉宜不必多禮,你怎么過來了?聽說祖母那里來了幾位夫人?!?/br> 傅嘉宜心里有氣,聽著她的話自然就覺得不順耳,以為趙幼澄諷刺她是奉茶婢。 她也不是自愿要來的,而是前面殿內都是夫人們在商討婚事,她留著不合適,太后才打發她退出來了。 只是她聽了幾句,不敢再聽,就來找趙幼澄,試圖從她這里問問。和忠義候有關的事情,她聽得心里直跳。 這里的布置都是她安排的,都按照她的喜好來安排的??上墙o趙幼澄住的。 “我聽了一樁小事,關于忠義候的?!?/br> 她住在延嘉殿這么久,知道太后娘娘最看重趙幼澄,趙幼澄的婚事一定是既顯赫有富貴,而忠義候一直是太后娘娘屬意的人選。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她心里這樣猜測,但是又不甘心,那樣風光霽月的一個人,她舍不得放棄。 趙幼澄聽得好笑,連安成都抬頭看著她兩。 “什么事?值得你巴巴的來說?!?/br> 她心想,傅嘉宜太心急了,她心悅周聿昭的心思簡直一目了然。 傅嘉宜絲毫不怕她看出來自己喜歡忠義候,看了眼安成公主,才說:“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但無風不起浪,也說不準。忠義候府的老夫人稱,京中幾家夫人背后傳忠義候府擇親失了禮數,更有大逆不道之處。忠義候府的老夫人沒處叫屈。無處說理就告到太后娘娘這里來了?!?/br> 趙幼澄沒太明白,“皇祖母也不能說什么,府中婚配之事,又不犯律法。若是她們當真相看了多家閨秀,那就是她們失禮在先。被人拿住把柄,皇祖母也不能偏袒?!?/br> 傅嘉宜見她認真問了,繼續說:“事情就出在這里,忠義候府的老夫人一口咬定她從來沒有相看過哪家的閨秀,但偏偏有人彈劾忠義候立身不正。聽說御史臺的人一口咬定忠義候府的夫人……” 趙幼澄沒等她說完,打斷問:“御史臺有人彈劾周聿昭?還是因為親事?” 坦白說,傅嘉宜也不知道,她只是聽八卦聽來的,指望趙幼澄為周聿昭在太后娘娘面前說說好話。 只是為了表示,周聿昭無辜的。 結果被趙幼澄當場問住了。 安成頭也不抬,卻搭話:“御史臺的劉重儒,就那個經義出眾的老學究的劉大人唄,阿姐不知道,他講經義京中很有些名聲。我昨日還聽父皇說起這個人?!?/br> 趙幼澄一聽這個人,就知道是誰了。但她想了片刻,問:“陛下有說他什么嗎?” 安成看了眼傅嘉宜,討巧說:“說他想改換門楣了?!?/br> 她臉色都冷了,問:“他們家女兒不是定親了嗎?” 安成好奇問:“阿姐聽誰說的?” 她自然是親自確認過的,連裴峴定親的賀禮都送了幾馬車,到最后親事沒成? 女方還攀上了忠義候府? 眼睛瞎嗎?忠義候府有什么好的? 傅嘉宜見她突然就動了怒,心里酸酸的根本沒往劉大人身上想,她一心只顧著周聿昭,生怕周聿昭被人誣陷。 依舊細聲勸說:“忠義候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就像表姐說的,那位大人的家女兒誰知道和誰家定了親……” 趙幼澄突然呢就不肯好好說話了,恨聲恨氣道:“怎么可能,忠義候府要是沒人去說項,沒放出風聲選兒媳,大肆召選,御史臺的人怎么會彈劾他有大逆不道之嫌。就算不是周家老夫人親自選的,周家姻親那么多保不齊是誰辦事的。立身不正,活該!” 傅嘉宜被她罵得臉色通紅。仿佛她在罵自己。 趙幼澄這會兒火氣沖天,劉家小娘子,很好,我記住你了。 你們捧高踩低,我不攔著,但是你們拿我師叔做墊腳石,未免太猖狂了些。 傅嘉宜被她的臉色惹得再沒說話,幾句之后立刻說:“前殿離不開人,表姐安坐,我先回去了?!?/br> 等人走后,安成立刻擠眉弄眼:“你看吧,她鐵定恨上你了?!?/br> 趙幼澄瞪她一眼:“你又有笑話可看了?” 安成一點都不在意:“你都說了是笑話,我為何不能看?!?/br> 氣的趙幼澄拿她沒辦法。 不過她生氣也是真的,因為她一聽說裴峴的親事,就很大方送了一車云錦和綾羅。她送禮那么多次,裴峴也沒否認,那就是裴家確實有在議親。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沒能到最后定親,顯然女方反悔了。 安成問:“阿姐這么生氣為什么?難不成真如傳聞,阿姐心悅忠義候?” 她陰測測問:“你覺得呢?” 安成見她簡直氣瘋了,大笑說:“阿姐難道不知道嗎?都說你和忠義候天作之合……” 趙幼澄被氣的立刻想出宮。 安成見她生氣才說:“我現在相信,阿姐并不心悅忠義候,但傅嘉宜心悅忠義候卻是事實??上Щ首婺覆粫獾??!?/br> 趙幼澄見她四平八穩的樣子,問:“那你呢?你又心悅誰?” 安成生氣:“阿姐真沒道理,我是開導你,你拿我尋開心?” 趙幼澄想著去打聽打聽,又想起在宮中不方便。心里想著劉家為何和裴家好好地議親,卻又反悔了,總不能是忠義候府橫刀奪愛吧,那裴峴比周聿昭那是天差地別。 第46章 上門去問 ◎他媳婦是不是真沒了◎ 傅嘉宜似是而非的一通八卦, 將她攪和的心神不寧,二話不說就安排冬葵出宮去打聽了。 第二天臘月二十九,宮中到處灑掃, 整理祭品, 為第二天除夕作準備。 她從進宮后九躲在延禧殿閉門不出,冬葵回來后說:“殿下,劉家確實沒有和裴家議親, 我差人去打聽了,劉家周邊的人家都不知道這回事?!?/br> 趙幼澄知道時間太短, 冬葵也打聽不到什么,她只要知道劉家小娘子沒有議親。就可以確定裴峴被人放了鴿子。 臘月二十九日, 趙幼澄和周太后告假回永嘉寺上香。 周太后見她在宮中住的安逸, 沒有任何不適, 按理說她的性格她也很喜歡, 心胸很寬,少有多愁善感的時候。 周太后浮沉大半生, 在宮中形形色色的女子她都見識過。有聰明的,有驕縱的,有多愁善感的, 也有沉默不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