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旺卻道：“你是我叔的客人，也自然是我的客人。我崔旺雖是江湖草莽，賺的是刀口舔血的錢，但還是懂得義氣二字怎么寫的?！?/br>
    “不怕我拖累你？”

    崔旺道：“怕是怕，但我叔一直教導我，行走江湖，無外乎義利二字。我們干的買賣雖然見不得光，可是在做人這一塊，不能有損缺！”

    范小刀滿是感慨。

    眼前的崔旺，還有不久前的余世奇，他們都是江湖上不起眼的角色，可是在做人行事之上，卻有著天淵之別。

    才入城不久，幾匹快馬跟了上來，攔在了二人身前。

    為首之人，正是丁一。

    原來他早就認出自己了！

    崔旺心中慌亂，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丁一指了指范小刀，“這里沒你的事，你去一旁，我跟他說幾句話?！?/br>
    他擺了擺手，幾名屬下向四周散開，形成警戒，嚴禁任何人靠近此處。

    丁一這才道：“你不該回來的！”

    范小刀道：“有些事，我不得不查明白。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會來？”

    丁一道：“這幾日，我一直都在附近等著你?！?/br>
    范小刀淡淡一笑，“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你候著了，想要怎么處理？”

    丁一道：“有人讓我給你捎一句話?！?/br>
    “什么話？”

    丁一道：“離開京城！”

    范小刀道：“你明知道不可能?！?/br>
    丁一道：“你不知道，你離開的這一個多月，京城中發生了很多事?！?/br>
    范小刀道：“我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你先是離開六扇門去了駙馬府，后來又成了錦衣衛的人，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兵馬司指揮使，我有點好奇，你到底是誰的人？”

    丁一淡淡道：“我是六扇門的人！”

    “此話怎講？”

    丁一道：“你們殺了余人，我去駙馬府給你們擦屁股，幫助太平公主穩住了錢袋子，是諸葛大人的安排。那個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成熟，太平公主還不能倒下?！?/br>
    “那錦衣衛呢？”

    范小刀和趙行去工部調閱檔案時，曾經看到了慕容鐵錘在丁一的申請單上的簽批。

    丁一道：“我的編制，一直都在錦衣衛，諸葛大人也是知道的?！?/br>
    范小刀撓了撓頭，“這我就不明白了，你是錦衣衛的人，一直在六扇門替諸葛大人辦事？”

    “可以這么說?！?/br>
    范小刀道：“那當初在江南鎮，你來殺我，也是諸葛大人的意思？”

    丁一搖搖頭，“不，是薛應雄下的命令?！?/br>
    范小刀點了點頭，能調動幾十門紅衣大炮，六扇門沒有這個權力，但錦衣衛有，只是他有些想不通，“薛應雄為何要殺我？”

    “我不清楚！”丁一道：“接到命令后，我曾與諸葛大人匯報過，諸葛大人思索了許久，還是讓我遵照命令執行。我分析過，他大概是怕你知道當年棲鳳閣案后，你會找他報仇！諸葛大人沒有阻止，是怕暴露我?！?/br>
    難怪當初攔住丁一時，丁一有些吞吞吐吐，閃爍其詞，卻不肯說明情況。

    范小刀道：“好了，我知道了?！?/br>
    丁一問，“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范小刀道：“我要見諸葛大人一面！”

    丁一道：“我說過，最近京城形勢，非同尋常，諸葛大人家中，有不少東廠的眼線，這件事，怕是很難安排。你有什么話，我可以代為傳達！”

    范小刀道：“告訴他，今夜子時，我會在鼓樓等他，有些話，我想當面跟他問清楚?！?/br>
    第534章 我不明白

    丁一望著范小刀，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你還是應該離開京城。我現在統管兵馬司，可以安排你從廣渠門出去?！?/br>
    范小刀想起剛才他與馮千金僵持的樣子，忍不住道：“兵馬司三千多人，又有幾個人能聽你的？”

    丁一道：“不用太多，十個人足矣！”

    范小刀奇道：“我比較好奇，朝廷怎么會讓你去統領兵馬司？”

    丁一誠實的回答道：“諸葛大人，以截殺你為代價，跟趙公公做了交換?！?/br>
    范小刀笑了笑，有些自嘲道：“看來，你當上這個指揮使，還得多謝我咯？”

    丁一很認真的點點頭，然后望著范小刀，等著他的回應。

    范小刀問，“你為何堅持要我離開?”

    丁一道：“你不走，對諸葛大人不利。我是諸葛大人從鬼樓救出來的，他對我有知遇之恩?！?/br>
    這些事范小刀聽趙行講過，其實，丁一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從小在鬼樓江湖中摸排滾打，讓他能察言觀色，行事作風也更務實和市儈一些，只是，有些時候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所以讓名門出身的趙行有些看不上眼，不管如何，諸葛賢余對他的信任一如既往。

    范小刀道：“我這次冒險來到京城，為得就是要一個交代。不但是給我自己，也是給諸葛大人、趙行，還有培養我、照顧我的家人們，一個交代！所以，無論你怎么勸我，我都不會離開。當然，或許有一天，我需要離開京城了，我自然會找你?！?/br>
    丁一神情復雜，不知心中想什么。

    范小刀伸手去牛車上，將包裹著的驚鴻劍取了出來，“你還想試試？”

    丁一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的話，我會幫你帶給大人的！”

    說罷，他帶領手下，離開了巷子。

    進入京城，有驚無險，比想象中要順利一些。

    臨分別前，范小刀又掏出了一千兩銀票，遞給崔旺，崔旺連擺手，“這可使不得?！?/br>
    范小刀知道他們賺錢不容易，不等他推脫，便塞入了他手中，“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這些錢對我來說，基本沒什么用。就當存在你那，將來有時間，我再去那??！”

    崔旺道：“我叔交代的事，怎么好意思要你錢。我們四合堂能不能重整旗鼓，東山再起，全靠小范大人了！”

    兩人告辭后，崔旺繼續去駙馬府中送木炭，范小刀則來到了鬼樓。

    他要見徐九爺一面。

    其實若說往京城中送人，鬼樓的手段和途徑更多，但是一來與他們取得聯系有些麻煩，接觸的人太多容易暴露，二來因為上次李軼殺人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徐九爺了。

    如今他來京城之事，還在保密中，不過，現在滿大街都是海捕文書，用不了多久，這個消息就會傳遍京城。到時候，整個京城都在搜捕他，再要行動，恐怕很難了。

    兩月不見，徐九爺的鬢間多了一些白發，不過，他仍是一副精神矍鑠的樣子，看到范小刀到來，連忙把他引到了內堂，又命親信守住了外門，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范小刀摘下了斗笠，道：“徐叔！”

    徐九爺上下打量著他，笑著道：“你小子可以啊，千軍萬馬之中，能闖入京城，真是不得了！”

    范小刀道：“運氣而已！”

    徐九爺道：“斬殺十三太保，重傷大將軍許虎，在三萬兵馬的重重阻擊之下，只身闖入京城，這份膽量，就連我也佩服不已??！”

    徐九爺一番夸贊，讓范小刀有些赧然。

    斬殺十三太保是真，可是重傷大將軍許虎，還有三萬兵馬的追殺，不過是許虎故意演給京城人做戲而已，但也正因為如此，讓整個京城的人，對他的到來嚴防死守，如坐針氈。

    “青牛怎樣了？”

    離京城前，范小刀叮囑過李青牛，如果遇到什么問題或者麻煩，就讓他來鬼樓找九爺，他和義父是把兄弟，不會見死不救的。

    徐九爺道：“李紅綃出城后，李青牛被帶回了六扇門，不過，你殺了東廠的人，東廠對六扇門很有意見，幾日前，諸葛大人把李青牛送到了鬼樓，我派人送出了城外，就住在我名下的一個山莊之中，現在安全的很，你不用擔心?！?/br>
    聽到青牛無恙，范小刀才放下心。

    徐九爺道：“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范小刀道：“我需要一些消息?！?/br>
    “什么消息？”

    范小刀道：“廠督府的防衛輿圖?！?/br>
    “你真要殺陸天碩？”

    范小刀道：“你知道這半個月來我是怎么過的？他們天天喊打喊殺，我既然回來了，又怎么能讓那些天天對我喊打喊殺的人安心睡覺？？”

    徐九爺哈哈笑道：“早準備好了?！?/br>
    徐九爺是鬼樓主人，也是京城地下世界的皇帝，其消息網遍布京城，要拿到這個，并非難事，可是東廠廠督府可不是等閑之地，里面的布防更是絕密，他又怎么會提前準備好了？

    徐九爺見他一臉疑惑，解釋道：“當初，你在九轉寺留了個活口，說等你回京之日，便是陸天碩死期。?？诙伎湎铝?，我這做叔叔的，怎能不幫你上點心？你找我是對的！”

    他從墻壁上打開一個暗格，取出了一張輿圖，遞給了范小刀。

    “東廠的林遠，還有十三太保，都死在你手中，現在東廠的戰力受損，但是實力依然不容小覷，你要想殺陸天碩，還是要謹慎行事，不要貿然唐突！”

    范小刀問，“東廠還有高手嗎？”

    徐九爺正色道：“像陸天碩這種怕死之人，做盡了壞事，最怕的就是有人復仇，尤其是你還捎了句話給他，東廠暗中肯定還有不少高手，而且，聽說他還從江湖中招募了一些打手。不過，以你現在的武功，就連許虎都奈何不了你，要殺陸天碩，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是，有些后果，你得想好了?！?/br>
    “什么后果？”

    徐九爺道：“如今對方在明，你在暗，還能占據先手之利，但若你殺了陸天碩，也就是告訴你的對手，你回京城了，怕對你接下來行動，有所不利?！?/br>
    范小刀道：“還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嗎？”

    徐九爺嘆了口氣。

    范小刀想起了跟崔問天的交易，于是又道：“還有件事，我欠了四合堂一個人情?！?/br>
    “所以呢？”

    范小刀道：“咱們鬼樓如今也算是京城一霸了，我尋思著，能不能把之前占領的四合堂的一些堂口，適當歸還一些？你也知道，這兩年來，四合堂的那些人，日子過的很慘?！?/br>
    徐九爺道：“你這是讓兄弟們割rou??！”

    范小刀道：“反正本來也是他們的，就當還一個人情了?！?/br>
    徐九爺道：“我執掌鬼樓這么多年，憑借的是兩件事，一個是公正，一個是利益。他們吃進了肚子里的rou，現在再讓他們吐出來，我怎么跟兄弟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