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是因公殉職吧?！彼麉柭暤溃骸笆?/br>
    房門打開，丁一和劉統領勾肩搭背，滿臉笑意的走了出來，牛大富也緊隨其后，這讓馮千金傻了眼，不是說丁一劫持了劉統領嗎，怎么現在兩人有說有笑，還稱兄道弟的？

    丁一道：“劉大哥，今日多虧你相助，案子才如此順利，如今還有公務在身，等他日一定請你喝酒。啊呀，這不是馮千金馮指揮使嗎，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馮千金剛要開口，丁一道，“恕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告辭?！?/br>
    說罷，帶著牛大富離開客棧。

    劉統領皮笑rou不笑，滿是尷尬之色，看到馮千金，道：“參見馮指揮使?！?/br>
    “什么情況？”

    劉統領道，“這個……那個……”

    “什么這個那個，你不是被劫持了嘛？”

    劉統領道，“沒有，沒有，我只是進去配合勘察一下現場?！?/br>
    馮千金臉色陰沉，“配合？他不過是一個小捕頭，如今我們兩個衙門打官司，你還要配合他？我的命令，你沒聽見嗎？”

    劉統領支支吾吾，“我不能說?！?/br>
    “不能說？”馮千金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看來咱們兵馬司衙門，容不下你了！來人，收去他的佩刀腰牌……”

    劉統領見狀急了，連湊到他耳旁，低語了幾句，馮千金聞言一愣，又想到了京城中的某些傳聞，也不敢繼續追究，罵了一聲廢物，便急忙去錢駙馬府上了。

    ……

    丁一帶著牛大富前往城南，在一片巷子中東拐西拐，最后在一處糧油行門口停下，這里位置極偏僻，又不靠近主街，牛大富也不明白，這個糧油行，為何會開在這里。

    牛大富問，“來這里干嘛？”

    丁一道，“來打聽兩個人?！?/br>
    他推門而入，里面有不少人，見來人是官府的捕快，原本十分嘈雜的糧油行，瞬間安靜下來，伙計上前迎道，“兩位差爺，要買燈油嘛？”

    丁一道：“我找徐九爺?！?/br>
    伙計一臉懵然，尬然笑道，“我們這里沒有徐九爺?！?/br>
    “你去告訴他，丁一來了?！?/br>
    聽到丁一這個名號，眾人開始散去，伙計顯然也聽過此人之名，進內堂稟告，很快一名中年美艷少婦從走了出來，“原來是丁捕快，九爺在里面等你?！?/br>
    二人跟著夫人，從后堂穿過，來到一處暗門，又拾階而下，穿過一條暗道，之后豁然開朗，里面燈火通明，四處都是人，有賭場，有暗窯子，還有一些手持兵刃的江湖中人，在四處游蕩。

    牛大富久居京城，卻也沒聽過在京城之中，還有這么一個地方，不由好奇，“這是哪里？”

    丁一道：“地下城，又稱鬼樓，是京城中三教九流混跡之處?！彼ｎD片刻，又道，“也是我長大的地方?！?/br>
    幾個名地皮混混來到丁一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喲，這不是小丁嘛？”

    丁一看了一眼，并沒有理他，為首那人依不饒，道，“怎得，幾年不見，穿上了衙門的一身皮，人模狗樣了？”

    丁一道：“滾開，”

    “大哥，當年他從你褲襠里鉆了一回，搖身一變就成了官差了，看來你這褲襠還真是靈驗，今日好不容易回來，怎么也得讓他再鉆一回，說不得回去后就成了大學士了，哈！”

    為首混混道，“有道理！”說著，右腳一抬，踩在一塊石頭上，“小丁，別說我不抬舉你，再給你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br>
    眾人跟著起哄。

    丁一眉毛緊皺，回憶起往事，顯然動了怒火。

    “鉆過去，小丁將來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兄弟?！?/br>
    丁一手緊緊握住了刀柄。

    混混道，“怎得，出去幾年，脾氣也大了，想動刀子？”他脖子一橫，“來，讓我們見識一下，看你有沒有這膽量，往這里砍！”

    寒光一出。

    一聲慘叫。

    見那混混胯下鮮血直流，雙手捂住下半身，蜷縮在地上哀嚎起來，其余人見狀，紛紛抽出家伙，“兄弟們，宰了他！”

    第48章 內鬼

    牛大富也沒想到，丁一竟說動手就動手，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而且一刀砍中了對方的子孫根，看來他下半輩子也只能在宮中找份差事了。其余混混見頭目被砍，紛紛叫喝，準備動手。

    丁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長刀歸鞘，橫掃全場，眾人見他如此兇狠，竟無一敢上前動手。而在場的其他人，除了那頭目被砍的剎那頭來些許注目之外，很快就各忙各事，并沒有過分的關注，顯然他們已經習慣了這里發生的一切。

    這里是鬼樓，除了地下城之外，四處連接著一些暗渠、排污溝，到處彌漫著腐朽、發霉的味道，來到這里的人，要么是江洋大盜、亡命之徒，要么是三教九流、拐賣來的女子。一些人在這里做著見不得光的生意，或商量一些非法的買賣，這就是鬼樓，一個獨立于京城之外的地下世界。

    牛大富咂舌，“你那一招夠狠的?！?/br>
    丁一心中卻波瀾不驚，“在鬼樓，沒有王法，沒有法制，要想活下來，就靠誰更狠、更絕，否則，我的尸體怕是早已躺在哪條不知名的臭水溝中了?！?/br>
    “難道就沒有人管得了這里嘛？”

    丁一道：“不，有人。徐九爺?！?/br>
    徐九爺，在京城是一個傳說，除了與鬼樓有關的人外，幾乎沒人知道他的存在?？墒?，在鬼樓卻又是無人不知他的勢力，可以說，在京城，地上的皇帝姓朱，而地下的皇帝，則姓徐。

    數百年來，鬼樓一直存在，而且是京城的法外之地，廝殺、爭斗，利益爭奪，在鬼樓早已是司空見慣，而且一直處于無序狀態，可是徐九爺的出現，將鬼樓的所有勢力握在手中，成為一股獨特的力量。京城之中的那些權貴，偶爾也聽說鬼樓的存在，但卻都不將這件事放在眼中，萬物皆有存在的道理，鬼樓的存在，反而可以替他們解決一些陰私之事，不過是一些江湖上的烏合之眾而已，只要他們想，可以隨時將這股勢力扼殺。

    在美艷少婦的帶領下，眾人在一個陰暗的房間內，看到了徐九爺。他個頭不高，身體微微發福，臉上帶著一副猙獰的面具，將面部表情很好的隱藏在面具之后。

    一名渾身赤裸的大漢，被吊在柱子上。徐九爺手中一根鋼鞭，每打一下，那大漢便發出一陣哀嚎。

    “規矩、道德與大明律，是我們地下城存在的根基。沒有規矩，鬼樓將是一盤散沙，沒有道德，鬼樓無法凝聚利郎，而沒有大明律，我們鬼樓將不復存在?！?/br>
    徐九爺又道：“余必昌，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擅自在城中放高利貸，擾亂市場秩序，是為罪一；設計下套，草菅人命，逼良為娼，是為罪二。我以鬼樓之主的名義，判你有罪?！庇址愿缹傧碌?，“扔到城東亂葬崗喂野狗?！?/br>
    屬下地上手巾，徐九爺擦了一下手，這才對丁一道，“丁一，當年你決定離開鬼樓之后，我們便與你再無瓜葛，我曾說過，再入鬼樓，便取你性命，你為何又偏偏要自尋死路？”

    丁一道：“我來尋兩個人?！?/br>
    “尋人？”

    “昨日城東如家客棧，夏雨荷母子被殺之事，你可聽說？”

    徐九爺笑道：“聽說是你們六扇門的捕快動手，與我們鬼樓何干？”

    丁一道：“我去過現場，兇手殺人干脆利落，應該是職業殺手，而京城之中所有的殺手，都歸你們鬼樓管。那兩人，兵器為圓口短刀、劍，個頭約在六尺左右，一人跛足?！?/br>
    徐九爺道：“我們樓內，沒有這號人?！?/br>
    丁一道：“我要看你們最近一月的接單記錄?！?/br>
    徐九爺呵呵一笑，“為客戶排憂解難，替客戶保密，是我們鬼樓的基本生意準則，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以后誰還敢跟我們做生意？別說我們鬼樓沒有這兩個人，就算有，也不會交給你。丁一，你這要求，有些過分了?！?/br>
    丁一道：“九爺，念在當年相交一場的份上，這件事，算我求你?！?/br>
    徐九爺冷冷道：“正是看在當年舊情的份上，此時此刻，你還有口氣站在我面前說話。當年，你賣主求榮，背叛老樓主，差點給鬼樓帶來滔天之禍，若非我約束他們，樓子里的兄弟們，怕早就找你尋仇了?！彼戳艘谎叟４蟾?，“不過，你這位朋友嘛，怕是沒那么走運了?！?/br>
    話音剛落，有兩名壯漢上前，將刀架在牛大富脖子上。

    牛大富當即道，“九爺，各位好漢，在下只是碰巧路過，此事與我絕無任何關系?！?/br>
    徐九爺笑道，“你放心，你是朝廷捕快，我們鬼樓不殺朝廷命官。不過，活罪難逃，來人，把他雙眼挖出來，扔在城東亂葬崗喂狗?！?/br>
    牛大富道，“別介，剛才那人已去亂葬崗喂狗了，再算上我，怕他們吃不消，要不先暫存在我身上，先不勞煩兩位了?！?/br>
    先前帶路的那少婦噗嗤一笑，“這個小兄弟說話著實風趣，若非長得有些寒磣，我都想把他留下來，給我逗悶解樂了?！?/br>
    牛大富道，“什么叫長得寒磣，阿姨，你這句話，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啊?！?/br>
    那少婦聽牛大富喊他阿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她素來自負美貌，雖然年過三十，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被牛大富一頓調侃，心中起了殺心。

    丁一道：“敢跟蛇蝎夫人童如花這么講話的，你牛大富算是第一人了?！?/br>
    牛大富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蛇蝎夫人？”

    童如花笑問，“怎么你聽過本宮？”

    牛大富搖頭，“沒有，我也是頭一次聽說?！?/br>
    童如花見他出言戲弄于他，怒道：“找死?！?/br>
    一掌向牛大富頭頂拍去，這一掌極為霸道，若是被她拍中，牛大富怕是性命不保。丁一見狀，連橫刀攔住，兩人過了一招，童如花向后連退三四步，“怪不得你如此有恃無恐，看來這些年武功又精進了不少，不知又是偷學了誰的武功？”

    丁一又道：“徐九爺，我跟你做一筆交易?！?/br>
    徐九爺道：“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交易？”

    丁一慢悠悠道，“你們江湖人所追逐之事，無外乎名權利，天下沒有談不成的生意，只要你的籌碼足夠，誠意足夠?！?/br>
    “說說你的誠意?！?/br>
    丁一道：“你交出那兩人，我答應你，護城河以北、西四胡同以東的地盤，都交給你們鬼樓。我知道九爺對這一塊垂涎許久了?！?/br>
    這時，徐九爺身后一名男子道，“這一帶一直是四合堂的地盤，崔堂主又怎么會聽你的安排？”

    徐九爺對丁一的這一提議顯然動心了，聽到部下多言，厲聲道，“杜四，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br>
    那人眼神一冷，惡狠狠的盯了丁一一眼，不再多言。

    丁一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為了表示誠意，我想先送九爺一份禮物?！闭f罷，湊到徐九爺耳邊輕輕說了一個名字，徐九爺聞言，面不改色，爽聲道，“好，這兩個人，我幫你查，明日一早，給你回復?！?/br>
    “告辭！”

    牛大富沖童夫人道，“阿姨，再見！”

    氣得蛇蝎夫人俏目寒霜，恨不得殺了這小子。

    待兩人走后，徐九爺擯退眾人，只留下幾個心腹在房內，他眼神陰冷，望著眾人道：“我們鬼樓在京城扎根這么多年，遭遇過多次危機，之所以能存活到今日，靠得是什么，是規矩，是信譽，是忠心。如家客棧這個案子，是誰派人做的？”

    眾人無一回答。

    杜四道：“興許是流竄京城的野路子殺手?！?/br>
    徐九爺冷冷道，“再野的路子，也知道在這地界上做生意，該拜誰的碼頭，投誰的帖子。我統轄鬼樓這么多年，最恨得就是有人吃里扒外，若是有人背著我，在外面亂搞事，休怪我手下無情?！?/br>
    他站在蛇蝎夫人面前，“如花，是你做的嗎？”

    蛇蝎夫人笑道，“九爺，這事兒，沒有您吩咐，如花哪里有這么大的膽子?！?/br>
    又問另外一屬下，“秦罡，是你嗎？”

    秦罡莽撞漢子一名，伸手起誓，“若是我做的，讓天打五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