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2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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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以后天下沒?有佞臣,滿朝皆是剛義?之士!” 喝彩聲四起。 齊聚之間,有人飲酒作詩,有人彈琴奏曲,彼此擊節相慶,洋溢著歡愉的氣氛。 然而這時,其中有人喝得醉了三?分,脫口而出道:“不過,我說,以后朝中又會怎么樣呢?本來?以為齊慕先倒下,接任同平章事一職的必定是‘蕭尋初’了。 “大家本來?對‘蕭大人’都沒?什么意見,滿心以為憑‘他’的才干和與官家之間的默契,此后就?是難得的盛世??涩F在……” 此言一出,原本熱鬧的氛圍,忽然靜了三?分。 這人沒?有說下去?,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本該主事的“蕭尋初”,真實身份變成了謝知秋,居然是個女人。 這個沒?人想到的變故,一下子就?將逐漸明朗的朝中局勢,又變得撲朔迷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沒?說話?。 其實在這一批與史守成交好的人中,關于謝知秋的話?題非常敏感。 在謝知秋的身份揭開之前,他們?為了對付齊慕先,就?倒向?了參知政事“蕭尋初”。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對“蕭尋初”的評價也?非常高,從不吝嗇贊美。 但與此同時,他們?自詡與齊慕先這種?“jian佞”不同的“直士”,許多人對禮教三?綱非??粗?,個個嚴守禮法?,絕無可能支持女子從政。 讓女子入仕這種?事,在他們?看來?,只?有禍亂朝綱的宦官外戚才會干,簡直禮崩樂壞、有違道德。 本來?這沒?什么矛盾,他們?也?習慣于站在道德的最高點上針砭時弊,然而謝知秋的身份一揭,他們?作為極為強調男女有別、因各司其職的蕭派,頓時就?被架在了極其詭異的位置,完全下不來?臺。 反對也?不是,支持也?不是,進退維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文會眾人, 就?在這樣尷尬的靜默中凝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打圓場道:“今日不聊朝中那些俗事,喝酒喝酒!” 有了這句話, 其他?人陸續響應, 場面總算漸漸恢復熱絡。 嚴仲與其好友亦在這場文會上,只是聊到謝知秋時?, 他?們同樣不好吭聲?。 好友將八哥一同帶來放風, 此時?, 這黃嘴的漂亮鳥兒在籠子?里字正腔圓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友人一邊逗弄著鳥兒,一邊道:“其實這謝小姐, 有才學, 又救了皇上,幾乎占全?了禮義?忠孝,必定千古有名?。若是她不謀求與男子?一般的朝中地位, 只安于現狀,現在名?聲?定然如日中天,人人都會寫詩作詞贊頌她, 上個烈女傳不難。只可惜……” 他?沒有說下去?,但嚴仲能?領會他?的意思。 嚴仲這好友性情溫和,在謝知秋還是甄奕學生的時?期, 他?就?頗憐惜這小姑娘的才華,只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卻不方便為謝知秋說話。 禮教講究男女有別, 男女授受不親, 一個男人摻和太多與女人有關的事,那上不得臺面, 也?是“逾禮”的。 若是表現得過于欣賞親密,還會被人詬病是否是有非分之想,更別提支持一個女人隨便出入男人聚集的地方,那根本就?是輕浮至極、大?逆不道。 但凡自詡君子?,要些臉面,就?不敢輕易亮明這樣的態度。 嚴仲以前就?是對禮法要求十分苛刻的保守人士。 要換作以前,有人提出這樣將男女混淆的想法,他?早就?站起來找出一百個理由開罵了。 不過今日,他?出乎意料的沒有過激反應,反而心不在焉似的應道:“或許是吧?!?/br> 友人熟悉他?的性格,不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若是這謝小姐,說不定還真能?破格為官?!?/br> 友人感慨一句。 接著,他?像是開玩笑一般隨口道:“若是有了謝小姐這樣的前例,以后會不會有其他?女子?也?效仿于她,同樣嘗試走上朝廷呢?有一就?有了二,口子?一開,再?有破例,也?未必不可能??!?/br> 嚴仲今天本就?有些走神,聽到這句話,他?眼神又是一動。 …… * 傍晚時?分,嚴仲結束文會,回到自己家中。 嚴博士的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破舊,他?為官清廉,賺來的一分一厘都是干凈錢,問心無愧,卻也?沒什么余財來享受,做了十幾年官,連掏個修屋頂錢都要思襯再?三。 他?回到宅中,慢騰騰地往書房走,還不等走到,便聽到走廊后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步子?很輕,有點急,但仍保持著節奏,儼然是著急來打招呼,卻又克制著保持禮數。 “父親?!?/br> 少女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清冽而端正。 嚴仲回頭?。 過來尋他?的,正是他?的小女兒嚴靜姝。 她端莊地對父親行了一禮,儀態無一絲一毫不當之處。 嚴靜姝今年已過十八歲,當初的小荷芽,轉眼便亭亭玉立。 “我看了一些太學生最近的文章,對其中的觀點有些感興趣,就?效仿也?寫了一篇。本來是想拿來給父親看看的,不過……” 她手里捧著一卷文章,顯然本來是要拿給嚴仲的,不過,她見父親歸家后滿面倦色,又不由遲疑。 她道:“父親今天是不是累了?若是父親沒精神的話,我還是明日再?來吧。正好這篇文章我自己也?還有想推敲的地方,可以再?回去?修改一下……” 但不等嚴靜姝說完,嚴仲已搖了搖頭?。 “無妨,我還沒累到能?一篇小文章都看不動的地步?!?/br> 嚴仲皺著眉頭?,不茍言笑,卻將手一伸:“拿來吧?!?/br> …… 不多時?,嚴家父女一同進了書房。 嚴仲坐在椅上,面無表情地讀女兒的文章,嚴靜姝則站在他?對面,安靜地等著父親評析。 嚴仲面上還沒有什么變化,心里卻感慨萬千。 嚴靜姝的策問文章,寫得越來越好了。 若說前幾年還是有不少生澀之處的孩童之作,到今日,她的筆力老?辣精純,即使與讀書數十載的太學生相比,亦不落下風。 嚴靜姝的寫作風格乃嚴仲一手教出,他?當然是極欣賞的。而且科舉改革以后,已經偏重于經賦,而非詩詞,以嚴仲身為太學博士的眼光來看,嚴靜姝現在即使是去?參加春闈,至少也?能?入圍個三甲同進士出身。 嚴仲總共三個孩子?,兩個大?兒子?他?用?足了心力去?教,結果仍舊是兩個唯唯諾諾的榆木腦袋,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家里最有讀書才能?的,會是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兒。 嚴靜姝今年已過十八,馬上就?要十九。 在大?部分官宦之家,女孩到了這個年紀,早該出嫁了,就?算沒嫁,身上也?有婚約。 若不是四五年前,嚴仲忽然做了一件他?平時?不會做的事——認真看自己女兒作出來的文章——他?本來也?是打算在嚴靜姝十四歲左右給她議親,然后十六歲就?讓她嫁人的。 可如今…… 一念之差,就?讓這個小女兒在家里留到了今天。 一旦將她嫁出去?,只怕夫家馬上就?要求她生兒育女。 在梁城,連男孩都不是個個都有機會識字受教育,靜姝出嫁以后,又有哪戶人家能?寬容到,認真教導沒有血緣關系的媳婦學習晦澀的治世之學? 嚴仲自己都不知道將女兒這樣留在身邊教導有什么用?,可若不教她,他?又覺得可惜。留著留著,一不小心女兒就?到了這個歲數。 嚴靜姝自己倒是不急,她以前就?十分崇敬謝知秋,而謝知秋本來就?年近二十才出嫁。每當聽了難聽的話,嚴靜姝就?用?當年的謝小姐給自己鼓勁。 現在謝知秋的身份公開,又證實這樁是假婚事,嚴靜姝就?更踏實了,她最近沉迷于“蕭尋初”過往的政績研究,逐條分析其緣由。 不過,不是人人都這種膽量。 嚴仲的發妻、祖宅老?父老?母,還有親戚朋友都對此萬分不理解。 他?們認為嚴靜姝本就?不是什么國色天香之姿,長相只能?說樸實平常,雖然賢惠,但賢惠的女子?天下一抓一大?把,要是再?錯過好年華,以后更不好嫁。他?們覺得嚴仲以前就?死?腦筋,現在更是徹底壞了腦袋,竟這樣耽擱女兒的前程。 “父親,我的文章如何,你為何不說話?” 這時?,嚴靜姝的話打斷了嚴仲的思路。 他?一怔,回過神來。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文章上,口中一板一眼地道:“幾處引經據典例子?用?的不恰當,我等下給你找幾本書,你拿回去?讀讀。不過……” 不過,能?夠感受到這文章字里行間,為百姓考慮的真心。 嚴仲不禁抿唇。 他?的女兒,絕非那些讀書考試就?是為了做官當人上人的功利之輩。 嚴靜姝其實骨子?里與他?有點像,剛直、清高,但他?同樣能?感受到這個女兒身上的踏實善良。 而且,靜姝性子?柔和,會為人考慮,不像他?這個爹,脾氣一上來就?得罪人。 嚴仲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若是靜姝可以像男子?一樣入朝,她會是一個清廉穩重、受人愛戴的好官員。 為何偏偏,他?的女兒就?不能?入仕呢? “——若是有了謝小姐這樣的前例,以后會不會有其他?女子?也?效仿于她,同樣嘗試走上朝廷呢?有一就?有了二,口子?一開,再?有破例,也?未必不可能??!?/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那友人當時?不過隨口一提,可這一句話,卻不斷在嚴仲耳邊回蕩,令他?不覺握緊了手中的筆桿。 他?一世剛正,上無愧于君,下對得起百姓。 這一輩子?,還從未為自己謀取過什么。 要是他?……在這件事上懷抱一點私心,今后還能?自認光明磊落嗎? * 另一邊,嚴仲已在家中時?,史守成卻走得晚了一些,現在還在馬車之內。 與嚴仲一樣,在謝知秋這樁事上,史守成亦有自己的想法。 盡管在對付齊慕先?時?,他?姑且與“蕭尋初”達成了一致,但他?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后生,只是形勢所?致,決定以扳倒齊慕先?為優先?。 現在齊慕先?倒了,齊派被盡數清算,同平章事的位置也?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