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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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求知若渴,足智慧心,隨著你讀過的書越來越多,有?時候說出的話、看問題的角度,為娘已聽不懂了?!?/br> “但是,為娘比任何人都盼著你能活得?開心?!?/br> 溫解語讓謝知秋坐到椅子上。 謝知秋平常不喜歡在梳妝打扮上費時間,飾品都是讓丫鬟挑一支了事,十分隨便。 這會兒?,溫解語打開自?己做姑娘時的舊箱盒,親手拆下女兒?頭上的發簪,重新一支一支為她試。 她一邊試,一邊繼續道:“我之?所?以中意秦皓,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他?為人不錯,且踏實努力?,是讀書人,與你談得?來,家庭也殷實和善。你與他?相處,日后吃的苦最少。 “而?你父親、你祖母之?所?以如此著急想你成婚,也不是不想順你的心意,只是怕你承受不了與世俗脫軌太遠的代價。 “這世上人人成婚,不是因為成婚真有?多好,而?是因為這是一條最為保守傳統、最為安全的道路。只要?走在這條路上,便與千年來、萬年來的祖先一樣,乃自?然?天理,一眼望得?見?結果,饒是中間種種波折,也都早有?前人試過。 “而?人言如刀,若逆大流而?行,難免遭遇流言蜚語。 “你年紀尚小,不知世道兇險,爹娘都不希望你脫離道路太遠,走到我們無法為你引路的地方。那樣的話,哪怕我們明知你會遭遇更多風雨,我們仍不知怎么幫你,亦可?能根本?無法幫你?!?/br> 這時,母親終于選中了滿意的簪子。 那是一支烏色木簪,云紋中間嵌著綠珠,珠下墜青色流蘇。 比尋常少女戴的首飾要?樸素穩重,有?種超脫的冷淡之?感,但意外地正襯謝小姐氣質。 溫解語扶著女兒?的肩膀,感慨地望著鏡中,道:“秋兒?,娘知道你想要?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機會,娘沒有?大的力?量,給不了你這個機會,但希望你能有?一條后路。 “這世上留給女子的機會很少,哪怕只是落水被?人拉上岸,也要?砍去一條胳膊以證清白。 “一步踏錯,許是就再?無試錯的可?能性?!?/br> 溫解語說話,是謝知秋少有?的能聽進去的時候。 謝小姐微微垂眸,低聲自?語道:“逆流而?行……嗎?!?/br> 溫解語笑著說:“當女兒?家的時候,總將愛情想得?很美好,向往著天長地久,得?一人心、與之?攜手白頭???實際上真踏入這局中,才?發覺這紅塵事遠不像想象中那么單純簡單,雞毛蒜皮的麻煩事數不勝數。 “但即使如此,娘仍相信,并非所?有?姻緣都會不堪。 “若這世上真有?與眾不同之?人,而?你遇見?了這樣一個人,娘一定會為你開心的?!?/br> 母親其實也是希望她成婚的,但不知為何,這話由母親說來,就比其他?人說得?好接受許多。 在現實里,那是她是怎么接母親話的,謝知秋已經有?點記不清了。 但此刻,她忽然?脫口而?出:“母親,若是我真的得?到一個非同尋常的機會……雖不是直接改變我自?己的命運,也與姻緣無關,但或許可?以有?一點點契機,借此間接影響到我自?己的命數,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嗎?” 母親溫柔地對她笑著。 但這是夢里的母親,自?然?無法給她一個真實的回答。 恍惚之?間,謝知秋感覺有?人摸了摸她的頭。 她仿佛了聽到母親的聲音,又仿佛是她自?己的心聲。 她聽到有?人道:“秋兒?,我愿你能有?無悔的一生?!?/br> * 夢境到這里戛然?而?止,夢中的白霧悄然?散去。 謝知秋從夢中蘇醒。 她看到草廬有?些破舊的屋頂,看到空蕩蕩的屋室,還看到…… 有?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兇神惡煞地坐在屋子里。 “——!” 謝知秋驟然?驚起,說時遲那時快,立即去找可?以防身?的東西。 蕭尋初的住處什么都沒有?,唯有?敲敲打打的工具特?別多,謝知秋隨手一拿,正好摸到床邊有?個不知道敲什么的錘子,她當機立斷地拿在手中。 誰知下一刻,就聽該男子怒道:“好啊,你果然?是故意氣我!一個人在這破地方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摔得?一腦袋血不說,一睡就是一天兩夜,發燒燒得?小命都快病得?沒了半條,結果醒來見?到我,第一反應居然?還是拿起你的錘子向我證明你要?一輩子當個破工匠絕不回家的決心!好,很好,翅膀是長得?很硬??!” 謝知秋:“?” 第二十五章 出現在草廬中的男子, 年?約五十許,留著關公似的長胡子,黑發直髯, 人高馬大。 他若年?輕個二十多歲, 或許能稱得上一句英俊剛毅,只是如今, 他臉上已有兩道駭人的傷疤, 一道橫眉而過, 一道從右臉眼梢豎著劃下,一直延伸到脖子的衣襟之下。 不?止面頰,他的手、胳膊以?及身體上其他裸露出來的皮膚, 也都?有陳年?舊月留下的累累刀口, 讓人一見?,就覺得這?人許是從腥風血雨中活下來的,見?則生畏。 說實話, 這?樣一個人出現在荒山野嶺的草廬內,謝知秋第一反應,生怕他是哪里來打劫的山賊頭?子, 但聽到他對“自?己”說話的內容和語氣,又?發覺不?是。 她對這?個男子的身份多少有了猜測,但出于謹慎, 沒有立即開口。 謝知秋看人的眼神一向?是疏離中帶著些許冷漠,但眼下, 該男子看到她這?樣的眼神, 似乎更加生氣了—— “干嘛?怎么光盯著我不?說話?還用這?種眼神?” “難道你對我出現在這?里有意見??” “哼, 你以?為我想過來?要不?是你娘許久沒你的消息,怕你真死山里了, 非要我來看看,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兇煞的男子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摘下謝知秋額上冷敷的帕子,放水里洗了洗,然后又?給她更換包扎頭?上傷口的傷布,動作還挺溫柔。 謝知秋:“……?” 這?兇煞男子看著可?怕,可?處理傷口出人意料的熟練,簡直像真正的大夫。 他先摘掉原本的傷布,幾乎沒有牽扯到謝知秋頭?上的傷。 然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抹了點金瘡藥,給謝知秋涂上。 謝知秋瞥了那瓷瓶一眼。 只見?瓶中之藥,正是五谷先前?拿上山的、含有龍骨的名貴上品金瘡藥。 謝知秋心中有了計較。 這?時,那男子用的力道重了一些,正好觸到謝知秋的傷口,謝知秋一痛,不?由“嘶”了一聲。 “哦?知道痛了?” 男子非但不?以?為意,反而冷嘲熱諷。 “我蕭家的男兒,有為了保護重要物件從馬背上跳下來的,有從敵人刀槍下闖過去的,有被敵軍俘虜卻寧死不?屈自?刎的,再看看你,是第一個好端端從五歲小孩都?能爬的矮坡上掉下去砸破腦袋差點摔死的!真是了不?得啊,差點創造了從未見?過的死法,真給祖宗長臉!” 謝知秋:“……” 如此一來,她可?以?十成十地確定了。 這?個男人,果?然是蕭尋初的父親—— 傳說中的名將蕭斬石。 * 若說謝家和秦家是書香門第,那么蕭家則是另一個方向?的名門—— 武將世家。 方國乃是武將開國,祖皇帝本是前?朝末帝麾下干將。 那時天下動亂,四方割據,祖皇帝在南征北伐的過程中立下赫赫戰功,擁有了比年?幼的正統皇帝更高的威望。 一夜,尚是將領的祖皇帝打算回屋休息,卻見?房間門口,他的部?下與戰友跪了一地,而跪在最?前?面的,是他平常最?信任的副將。 那副將手捧黃袍,伏身下拜。 祖皇帝大吃一驚,問:“你們這?是做什么?” 副將帶頭?回答:“主上幼弱,天下形若無主。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將軍不?畏生死,率兵護國沖鋒在前?,拯救天下黎民,乃眾望所歸。還請將軍從此率領天下,重振我華夏榮光?!?/br> 祖皇帝道:“叛主稱帝,乃不?忠不?義之行,我不?可?為之?!?/br> 副將攜眾將叩首:“將軍若不?為天下之君,乃天下之憾,我等寧愿長跪不?起?!?/br> 祖皇帝相勸不?得,無奈之下,只得披上黃袍,從此改朝換代,天下異姓。 登基后,祖皇帝犒賞功臣,當日跪拜求祖皇帝登基的武將皆為開國元勛。 蕭家的先祖,就在此列。 此事,按照方國正史所記載,祖皇帝是受自?己的將士擁護,情不?得已之下,被迫登基的。 由于年?代久遠,事實是否真如史書所載,已不?可?考證。 不?過,祖皇帝登基后,他和他的后代們顯然都?很怕新朝代的將領們某一天也會像祖皇帝一樣深受部?下愛戴,導致歷史再度重演。 從此,方國開始了一代又?一代對武將變本加厲的牽制。 其目的就在于不?讓武將有太忠誠的士兵、不?讓武將有太大的兵權,以?及不?讓武將有太顯赫的戰功。 卻說這?蕭尋初的父親蕭斬石,他已是方朝開國后,蕭家的第三代后裔,是蕭尋初祖父的第五子。 他自?小就展現出非凡的作戰天賦,十二歲便跟隨父親上戰場,第一次作戰就沖鋒在前?,成功砍下敵軍的頭?顱,可?謂一戰成名。 十六歲時,他已可?獨自?領兵作戰,是軍中不?可?或缺的少將。 再后來,他二十歲那年?,辛國與方國之間的摩擦與日俱增,昌平川一戰爆發,他的父親兄弟全部?死在戰場上,邊疆血流成河,土地被染成鮮紅色。 他一個人從尸體如山的地獄里爬回來,獨自?接下蕭家軍的重擔,重整殘軍。 從那以?后,蕭斬石的戎馬生涯就剩下一個字—— 殺! 殺光敵人。 一血前?恥。 奪回昌平川失去的北地十二州。 為死去的父兄報仇! 他也真的很猛。 首先蕭斬石身高九尺有余,比絕大多數男人高一個頭?多,且手長腳長,很有力量,身體素質遠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