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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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一日為君,千秋萬代即正統也】。 …… 【是以,依學生之見,今世之仁道,已非圣人所言為人治世之道?!?/br> 【今世之仁道,實則乃君主控民之道、士人求名謀利之通天道而已?!?/br> 第八章 夜色之中,燭燈被風吹得一晃,人影忽暗忽明。 先生身披薄衫,手指收緊,手腕輕顫。 他眼底難掩驚色。 紙卷上的文字如有生命一般,隨著搖曳的燭光,在他眼前不停地晃來晃去—— 【今世之仁道,已非圣人所言為人治世之道?!?/br> 【今世之仁道,實則乃君主控民之道、士人求名謀利之通天道而已?!?/br> 這樣的言論,可謂離經叛道、驚世駭俗。 如果這不是一次簡簡單單的作業,而是在公開的考試中,真被這學生當作答案交上去,那恐怕這就不是考試成績如何的問題了,若是運氣不好,甚至可能會被以涉嫌謀逆之罪抓起來。 可是…… 這、這真是十歲小孩會寫出來的東西? 先生徹底凝住,反復將這篇文章讀了幾遍,竟仍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懷疑會不會是代筆,可又轉念一想,誰給小孩代筆會寫出這么危險的東西來? 他不由去看文章的署名。 他將目光長久凝在“溫閑”這兩個字上,還是難掩內心之驚駭。 說實話,先不論其內容,這篇文章風格之老辣精練,其實遠超溫閑平常之水平,也遠超過班里其他學童。 只是,溫閑平時就不太交作業,見到先生就跑,先生只當他是調皮搗蛋、不知讀書重要性的小皮孩,直到此刻,先生才意識到,他可能其實不太了解這個男孩。 ……原來溫閑內心深處,有這么叛逆的思想嗎? 難不成他平時心不在焉、玩世不恭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其實一直是在用這樣的表象,來逃避內心太過早慧的痛苦? 如此一想,先生愈發為難起來。 他覺得自己作為先生,該對這孩子說些什么,或許可以以評語的形式來說,這非但是教育,搞不好將來還可以救他一命。 可是躊躇許久,他竟不知該從何勸起。 坦白來說,溫閑這文章中所寫的,難道不是實情嗎? 這世上的讀書人整天搖頭晃腦地背誦孔孟之言,有多少是真心對這些晦澀枯燥的思想感興趣,有多少不過是為了尋條路做官? 這世上的官員,一個個都是讀著圣賢長大、寫著圣賢之言考上進士的,可到任上以后,有多少人真心為百姓為江山考慮,有多少人不過是算計著那庸俗不堪的黃白之物? 每年的考生,鉆研的究竟是圣賢之道的真諦,還是科舉會出什么考題? 包括他自己…… 先生在室中徘徊數圈。 他走回桌前,想姑且先評個成績。 可是他筆劃一橫,想打個乙等或者丙等,然而筆落下,又想改成甲等,然而剛改了兩筆,他又想涂掉,改成丁等。 他從來沒有批到過這種作業。 學童多是十歲上下的少年,想法都是很簡單的,往往寫一篇小論,就跟要他們命一樣,一個個不是掉書袋子、寫些迎合先生的粗淺之言,就是大道理一套一套反復寫十遍,能把結構寫完整就算好的了。 這還是第一次,他看到一篇真正有自己思考的東西。 況且,溫閑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全然想不到他會有這等深沉的想法,尤其他對世事有如此體察,著實令人驚異,可謂以微見大、一葉知秋。 溫閑這回愿一改平時的腔調,將自己的想法真實地寫出來給他這個先生看,未嘗不是對他這個先生的極大信任。如此一來,他為人老師,又怎能輕易踐踏學生的信任呢? 百般糾結。 幾乎到了后半夜,先生才終于下定決心,在這份作業上,用朱筆批下成績…… * “jiejie,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這日,meimei自己一個人無聊,便跑來找謝知秋。恰逢謝知秋課間小歇,她就高高興興地留下來,在jiejie身邊折紙玩。 不過,她很快注意到,謝知秋今天有些不同尋常。 以往,jiejie休息的時候多半在看書或者練字,可是今天,她眼見著謝知秋手持一本書,卻半天沒有翻上一頁,即使聽到了她的聲音,也像是沒回過神來。 知滿伸出小手,拽了拽jiejie的袖管。 “jiejie?” 謝知秋一頓,思緒重回人間。 她看向meimei,說:“抱歉?!?/br> 知滿疑惑地眨巴雙眼:“jiejie今天在想什么?” “我……” 這時,遠處有隱約的喧嚷聲,謝知秋后背一直,移目往窗外看去,似乎希望看到什么。 知滿一愣,也跟著往窗外看。 說起來,jiejie今天不止心不在焉,好像也時??聪虼巴馑频?。 這個時辰,正是溫閑平常放學歸來的時間。 不久,就有在外面玩的小丫鬟開門進來說:“溫少爺今日,好像格外高興呢!” 謝知秋立即開口問:“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素日里不愛說話,今日居然會主動問起溫少爺的情況,實在有些令人意外。 哪怕她臉上仍是淡淡的,也算破天荒頭一遭了。 小丫鬟們吃驚地互相看看,便是一直閉目凝神的林先生,也微微抬目瞧了她一眼。 一個丫鬟回答道:“小姐,是這樣的!溫少爺前些日子交上去的功課,今天好像拿到了比平時好很多的評價,所以溫少爺高興得緊,正在院里打賞小廝丫鬟!” 說著,小丫鬟們滿臉躍躍欲試,顯然是想得到小姐的批準去湊熱鬧。 而謝小姐在聽到“拿到比平時好很多的評價”這一句時,沉夜般的黑眸微微一亮。 她問:“什么評價?” “什么?” “他的功課……拿到什么評價?” 矮桌底下,謝小姐有些緊張地攥住自己的衣角。 小丫鬟們則是驚訝冷淡的小姐竟會關心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但為首的小丫鬟還是老實地回答道:“乙等!溫少爺上回的功課,拿到了乙等呢!” 謝小姐眸中的光亮,驀地黯淡下來。 她低聲自言自語:“只有乙等啊……” 丫鬟莫名:“乙等還不好嗎?聽說溫少爺的那個先生,給甲等給得可嚴了,一般總共也不超過三個人,乙等最多也就十人。 “溫少爺以前可從沒拿過丁等以上的成績,這回一下子升到乙等,他都高興壞了呢!” “……” 謝小姐未言。 她恢復了平日的沉寂安靜,雙目中的星光亦隨之消散。 她搖了搖頭,淡淡道:“……沒事?!?/br> ……是她期待過高了嗎。 謝知秋不由想。 她眉頭蹙起,雙手放在膝上,將裙擺拽得起皺。 ……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 她或許在同齡女子中是佼佼者,但若是真與一眾男子相爭,便只能說是上佳之資。 那片她難以參與的天空如此高遠,其中可稱龍鳳之人如此之多,絕非她一介小小女子輕易可以逾越。 她自以為聰慧,自以為受過教育,自以為那篇文章寫得不錯,自以為可以駁斥父親。 可實際上,她真的借著表哥的身份將自己寫的東西交上去,妄圖以公平的資質與男子相較,也不過是獲得乙等罷了。 是她太自負了。 謝知秋低下頭,嘴唇抿起,不自覺地將唇瓣抿得發白。 她覺得…… 好不甘心。 這時,當謝知秋一聲不吭地將自己的視線藏在陰影之中時,一旁的林先生卻將目光靜靜地放在她身上。 林先生一雙眸子細長肅然,她注視著謝知秋深深低著頭的模樣,若有所思。 * 傍晚時分。 謝知秋手捧一盤荷花酥,敲開表哥溫閑的門。 溫閑今日興奮得很,根本沒心思讀書,正活蹦亂跳地在屋里拿著把扇子像劍一般比劃。他一會兒自詡文武雙全,一會兒假裝話本中的正義俠客,高聲念著“我當年作業可是能拿乙等”之類的戲詞,跳得滿頭大汗。 他一開門,見是這個平常向來少有交集的文靜表妹,不由意外:“知秋表妹,你怎么來了?” “娘說廚房做的荷花酥好吃,我拿一盤來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