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臺 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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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要窒息了,好想張嘴喘氣,可?一張嘴就被他封堵掠奪。 他?是那般殘忍,吞噬著她的生命,滿足著自己的歡愉。 她在令人窒息的海浪中掙扎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場白色的風暴,呼嘯著、鋪天蓋地的將她淹沒。 她是如此?渺小。 片刻后?,風暴退去。 她張著嘴、顫抖著,大口大口喘著氣。 “阿奴?!?/br> 他?在動情時,就?會這樣親昵地叫她,“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名字?” 他?是天子,天下避諱,怎么會有人敢呼喚他的名字? 溫熱的唇滑到她的耳際,幽幽告訴她那個天子之字—— “昱,是明亮的太陽,吾字,昭明?!?/br> * 天朔四年秋,建安宮的楓葉已盡數染紅。 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薛皇后?于?顯陽殿,誕下了她的第?二?個孩子。 是時,太陽初升,東方始明。 帝大悅,為長子名之曰昱,字昭明。 是日?,以皇太子生,大赦天下。 年僅六歲的蕭玉姒,在宮人的簇擁下,來到顯陽殿,第?一次觸碰到了帝國未來的繼承人。 嘩啦一聲—— 案上的紙箋被風吹落在地。 蕭玉姒在夢中清醒,案上的燭火已經燃盡,她俯身,一張一張撿拾著落在地上的紙箋,整理好,放回案上壓住。 她抬眸看著窗外,出了片刻神,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晨光透過窗格灑入。 天亮了。 “公主,建安來信了?!?/br> 霍肅悄悄走進,將建安的密信交給她,在她對面坐下,重新點?燃燈燭,整理著書卷。 蕭玉姒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看著建安來信。 “朝廷要派使?臣來齊州督查鹽禁了?!?/br> 霍肅提起眼皮,“來的是誰?” “中書侍郎,宋瑾?!?/br> 霍肅手中的書卷“啪”地合上,若有所思,“齊州大小世家都在抵制鹽禁,宋氏也該出面表態了?!?/br> “皇后?遇襲,齊州世家難脫嫌疑,宋氏勢必是要有個交代?!?/br> “他?們就是料準了皇后要維護宋氏,不許追究,才敢如此?猖狂?!?/br> 蕭玉姒將密信引火焚燒,道:“遼東邊境問題日益嚴重,齊州這些世家,為了逐利,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通外國,島夷的問題不能再拖了?!?/br> 霍肅道:“對島夷這一仗打贏了,齊州兵權也就?拿穩了?!?/br> “想打島夷,資金糧草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必須得讓這些世家吐rou,以供軍用之資?!?/br> 霍肅若有所思,鹽禁就?是從世家嘴里奪rou,來補貼齊州軍,換取齊州軍對皇室的效忠。 只要穩住齊州軍,即便有世家反對鹽禁作亂,他?們也能利用齊州軍鎮壓作亂的世家,一箭雙雕。 鹽禁推行下去,齊州兵權他們就算拿穩了,遼東邊境問題,也有機會解決了。 “這兩?日?,我去見一見胡軫?!被裘C眉峰一揚。 說起?胡軫,蕭玉姒便又想起齊王引薦給自己那個人。 鹽禁需要薛太尉助力,胡軫又是需要拉攏的對象,可那青年偏偏得罪了胡軫的女兒,故而蕭玉姒并未太過重視他?,讓人隨便給他安排了一些閑職。 胡軫是薛太尉器重之人,蕭玉姒心中隱隱不安。 齊王,很可?能要被安排一樁政治聯姻。 “我的兩?個弟弟,都是萬般艱難……” 蕭玉姒黯然低下了頭。 霍肅心中一動,站起?身來,走到蕭玉姒身邊,手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 臨淄城。 柳弘遠一身風塵仆仆,走在前往齊州府的路上。 突然,身后?響起?一陣雜沓的馬蹄聲,百姓紛紛向路旁避讓,在飛揚的塵土中,一列人馬將柳弘遠團團圍住。 帶頭的男子約莫一二十歲的年紀,眉目俊朗,衣著錦繡,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柳弘遠,“你就?是那個姓柳的?” 柳弘遠看著這般聲勢浩大的陣仗,不由退了幾步,勉強維持鎮定,正色道:“閣下這是做什么?” 那青年微微一笑,挑眉道:“我姓胡,名昶,胡法境是我meimei,齊郡內史是我父親,你得罪了我meimei,還想安穩在臨淄城呆著?” 柳弘遠眼神一動,原來是胡氏的人,不卑不亢道:“我與閣下素昧平生,與令妹雖有一些沖突,可?是非對錯,自有官府定奪,閣下此?番將我阻攔,莫不是還想動用私刑?” “官府?在臨淄城,我就?是官,我meimei蒙受如此奇恥大辱,皆因你而起?,不報此?仇,我枉為人兄?!?/br> 說完,胡昶馬鞭一揚,就?往柳弘遠身上抽去,指揮著下人,“來啊,把他?給我抓回齊郡府衙?!?/br> 柳弘遠面上一驚,后?退了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馬鞭將要落在柳弘遠身上時,一道身影飛速閃現,攥住了胡昶的馬鞭。 胡昶疑惑地看著眼前英俊高大的青年,一身黑衣,簡潔樸素,微微蹙眉,“什么人,竟敢攔我的鞭子,還不松手,知道我爹是誰嗎?” 霍肅冷笑一聲,眼中寒芒一現,手上一用力,毫不留情的將胡昶拽下了馬。 胡昶頓時從馬上翻滾在地,摔得四腳朝天,哎呦哎呦叫個不停。 下人手忙腳亂的圍過來,胡昶還在罵罵咧咧,“你是個什么東西,竟然敢打我,在齊州就?沒人敢我面前撒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 話還沒說完,一個巴掌便甩了上來,直打的胡昶眼冒金星,手足無措。 胡昶懵逼地捂著臉,驚愕地看著動手之人,“爹?”他怎么在這里? 胡軫面色鐵青,沉聲道:“丟人現眼的東西!” 霍肅扔掉鞭子,手背到了身后?,語調閑慢,“我倒不知,這齊州,幾時是胡公子做主了?” 胡軫立刻正色對霍肅作揖道:“犬子無知,使?君莫與他?一般見識?!?/br> 胡昶懵怔地看著二?人,眼前這個黑衣青年,就是傳說中二十歲平定西涼,魏國史上最?年輕的一州方伯,現今的齊州牧,霍肅? 霍肅不以為意笑道:“一個小誤會罷了,明府先帶令郎回府吧,剩下的事,我們改日?再聊?!?/br> 胡軫忙作揖告辭,帶上胡昶匆匆離去。 危機解除,柳弘遠松了口氣,俯身深深作揖,“多謝使君解圍?!?/br> 霍肅看了他?一眼,伸手招呼他?,“你隨我回齊州府見公主?!?/br> 齊州府。 蕭玉姒在書齋見了柳弘遠,霍肅坐在另一邊的胡床上,默默看著二?人交談。 柳弘遠垂手而立,微低下頭,未敢直視公主。 蕭玉姒對他道:“齊王讓我安排你在齊州落腳,可?你也看到了,齊郡內史胡軫是胡氏女郎的父親,你得罪了胡氏女郎,在這臨淄城根本沒辦法跟胡氏相處兩?安,齊州郡縣無數,我安排你去渤??|光縣做個縣令如何??” 東光縣是個富裕的大縣,柳弘遠這樣的家世,給他?安排這樣一個縣做官,算是超授了。而且齊州世子夫婦現在那邊隱居,沒有人敢去那里挑釁找他?麻煩。 柳弘遠搖搖頭,道:“我此?番來齊州府,不是為了跟公主討要官職,而是想請公主允許我重回建安?!?/br> 蕭玉姒眼神一動,“重回建安?建安是龍潭虎xue,你不是去找死嗎?” 柳弘遠微攥手掌,道:“不久前,我在府衙聽聞,先前齊州所舉秀才,紛紛稱病拒絕前往建安應試,我愿以齊州秀才身份進京應試?!?/br> 蕭玉姒一怔,不由坐直了幾分?,和霍肅對視了一眼。 魏國各大州郡每年都要依制向朝廷舉秀才一名,而世家大族壟斷把持了州郡人才選拔,每年的秀才、孝廉都是各大世家互相推舉的自家親信,這其中很多人甚至大字不識一個都能被舉秀才。 而歷屆被州郡推舉的秀才都需進京策試,通過之后?方可?留在太學讀書,待選官職。 這些不知書的秀才,為了躲避考核就只能稱病不行,以至于?每年考核之時,都只有寥寥數人上京。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情況,甚至有朝廷大臣建議,每屆秀才入選后?,先不進行策試,等入太學讀幾年書后?,再做策試。 此?舉無異于是先占秀才名額再讀書,而那些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就?會被這樣一群世家草包搶占名額,這是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因此遭到很多有識之士的反對。 故而如今依然是舉秀才后?,要先行入京策試,通過策試的秀才,方可?留在太學讀書。 因此?今年秋試,齊州所舉秀才,竟無一人敢進京應試。 秋試在即,舉州無士,奇恥大辱,蕭玉姒大怒! 聽柳弘遠如此?說,蕭玉姒也不由對他刮目相看了幾分?,“你愿意上建安應試?” “是,請公主成全?!?/br> 目光堅決,語氣堅定。 蕭玉姒點?點?頭,嘴角微揚。去做個縣令,可?能一輩子都要在這些州郡中奔波,沒有入朝參政的機會。 可?秀才入京策試,天子也會親臨考場,若一朝得錄,得公卿賞識,便有機會留京任職,遠勝在地方做個縣令。 這年輕人,有野心,有抱負。 “好,那我就?成全你,給你舉這個秀才?!?/br> * 宋瑾很快前往了齊州,鹽禁之事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與此?同時,一年一度的秋試也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