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臺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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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卿卻以為天子還在誤解,心急火燎地繼續說著。 “他身世可憐,他父親在抗擊島夷時失蹤,生死不明,就有人造謠污蔑他父親是通敵叛國不要他們母子了,他從小就背負著叛將之子的罵名,被輕視、被欺辱、被雪藏,可他也沒有自輕自棄?!?/br> 宋逸已經夠慘了,她不想讓他因自己的緣故,被天子誤解,處境再雪上加霜。 “好了,不說這些了?!?/br> 魏云卿卻絲毫未察覺天子情緒變化,自顧自繼續道:“他是被我拖累,我只是不想堂舅這樣清風朗月般的君子,被陛下誤解,耽誤了前程?!?/br> “啪嗒”一聲—— 清脆的聲音,刺激著魏云卿的耳膜,她的心也如那被天子蓋上的香爐蓋一樣,重重一沉。 裊裊香霧從香爐中升起,馥郁醇厚的沉香氣在二人周邊四散開來。 清風朗月般的君子。 蕭昱按著香爐的手指發白,氣息冰冷,他一字一句提醒—— “皇后,記住你的身份?!?/br> 第22章 三合一 天子突然換了稱呼—— 魏云卿心里一咯噔, 臉上頓時慘白失色。 她這才察覺,蕭昱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她好像,又搞砸了。 這可是天子,她怎么能在他跟前胡言亂語? 她說錯了?話, 反倒讓宋逸的處境, 愈發雪上加霜。 她忽然想起入宮前蕭澄的提醒—— 不要在天子面前提起任何不相干的男人。 不由感慨哥哥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他的提醒果然沒錯, 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哥哥果然是真?心為?了?她著想! 魏云卿垂下眼眸, “臣妾失言?!?/br> 蕭昱臉色陰晴不定。 他可以不在?乎她的清白,不在乎她是否婚前與人有染, 只要她以后安分守己?做好這個皇后,他自會尊她、敬她。 可如今她卻?要在?他面前盛贊另一個男人是清風朗月般的君子, 她把他當什么了?? 天子愈沉默,魏云卿愈忐忑。 “我,我不說他了?!蔽涸魄錈o措地低著頭, 緊張的心口直跳, 語氣軟軟道:“別生我的氣?!?/br> 她若是個男子,剛剛那些話, 說與他人品評人物是正常的,可她既為?人婦, 便不能隨便在丈夫面前品評外男。 即便是親人,也不能亂提。 可她才做女郎沒幾年,母親也沒有教過她如何與丈夫相處, 她突然覺得?, 做皇后好難。 眼前之人,不僅是丈夫, 也是天子,她于他,是妻子,也是臣妾。 他們?之間是夫妻、是帝后、也是君臣,而她恰恰沒有把握好這幾種關系下?的分寸感。 蕭昱心中一動?,他看著女子無措的模樣,微微蹙了?蹙眉。 以她的出身,應該是自幼被千嬌百寵,眾星捧月般的呵護,她應該是驕傲張揚的,可此?刻她的語氣,怎么會有那么一絲,討好? 蕭昱突然,愉悅了幾分。 “我沒有生氣?!笔掙趴粗皖^委屈巴巴的模樣,手指輕輕抬起了?她的下?巴,卻?見女子眼梢掛著一抹楚楚嫣紅。 “你哭了?”蕭昱心中一亂,微微改容。 又想起齋宮那一日,她紅潤欲泣的朦朧淚眼,心里頓時又軟了?幾分,一定?是他剛剛語氣太重,嚇到她了?。 “我沒哭?!蔽涸魄鋱詻Q搖頭否認,頭上的珠翠步搖隨之而?動?,泠泠作響,她沒那么脆弱,她只是情緒一波動就會不自覺的眼梢發紅。 “那你一直低著頭?” “我……”魏云卿啞口無言,半晌才扶了?扶發髻,嘟囔道:“是頭上有些重,壓的直不起來?!?/br> 蕭昱看著她那嘴硬的模樣,不由好笑,明明吃飯的時候,頭昂的比誰都高。 他看著她那如云的發髻和滿頭珠翠,似乎的確是很重,雖然漂亮,可也受罪,他拍了拍身側的空位,“過來?!?/br> 魏云卿偷偷看了?他一眼,見天子臉色不怒,才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他的身側,乖乖坐好。 蕭昱認真?觀察著她的發髻,云髻峨峨,如山如河,琢磨了?片刻后,開始動?手一個一個的幫她取下釵簪。 “陛下?取我發簪做什么?”魏云卿立刻捂著頭。 “你不是嫌重嗎?” 何況她天姿美?艷,本就不需這些俗物妝飾。 “我……”魏云卿抿著嘴,是,她是嫌重不假,可是—— “我衣冠齊整的進來,卸了?釵簪出去,像什么樣子?宮人會笑我?!?/br> “誰敢笑你?”蕭昱拉開她的手,不以為?意地繼續取著,“這是我的寢宮,你以為?不卸了?,他們就不亂想我們在做什么?” “我們做什么了?”魏云卿一懵,不就喝喝茶嗎? “自己?想?!?/br> 她這不是想不出來嗎? “昨夜未了之事……” “我們?昨夜明明什么都沒做!”魏云卿理直氣壯地反駁,昨夜他明明走了?,怎么敢說…… 而后突然想到什么,魏云卿腦子一懵,瞬間沒了?氣焰,臉上也紅了?一片,“陛下?……” 他該不會是想在這里…… 蕭昱面色不改,邊給她取著頭上的釵簪,邊安撫道:“昨夜我離去,不是因上元夜之事怪你,而?是顧念你初來宮中,諸事陌生,對我亦不熟悉,我只是怕嚇壞了你?!?/br> 魏云卿心底一陣動容,片晌無言。 蕭昱柔聲道:“你不用緊張,我沒想做什么,我們?以后的路還很長,這些事都可以慢慢來?!?/br> “嗯?!蔽涸魄溥B連點?頭,放下?了?憂慮,也松了?一口氣,立刻附和蕭昱,“我都聽陛下?的,順其?自然就好?!?/br> 蕭昱淡淡一笑,直到魏云卿頭上只剩一支薛皇后的金步搖后,他才停了?手,幫她扶了?扶微松的發髻,“母后這支,你要留著?!?/br> 魏云卿摸著步搖,覺得頭上好像已經不是很重了。 她試著左右搖了搖頭,步搖的玉穗微微晃動?,果然輕松了?幾分,正欣喜之際—— 變故陡生。 如云的發髻因少了釵簪的固定,而?變得?格外松散,她只不過輕輕搖了?幾下?頭,那一頭烏檀般的秀發,頓時便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陽光從窗格灑入,籠罩在女子的發瀑之上,發垂委地,光澤可鑒。 魏云卿愣住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被來來往往的人群圍觀一般羞恥。 蕭昱看到這一幕,往嘴邊遞茶的手瞬間一滯,他呆呆看著魏云卿。 女子云發如瀑,肆意散落在?身側,托出當中一張光潔如玉的小臉,姿貌絕麗,膚色玉曜,朦朧光影中,閃爍著瑩潤光澤。 回神后,魏云卿羞憤欲死,立刻用手捂住臉,轉身背對著蕭昱,臉上紅的幾要滴血。 她發誓,她這輩子都沒有這么丟人過! 蕭昱也放下了茶盞,略不自在?的起身。 他發誓,他也沒想拆了她的發髻。 他也是第一次取女子的釵簪,怎么知道哪個簪子能取,哪個不能? 蕭昱步出西齋,喚了?宮人入內,服侍魏云卿梳妝修容。 宮人魚貫而?入,見魏云卿鬢發凌亂,掩面伏于榻上,一派嬌羞之態,皆掩口偷笑。 新婚燕爾,天子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面對如此?美?艷的皇后,如何把持的??? 徐令光扶起魏云卿,試探問道:“殿下和陛下剛剛……” “莫再多問?!蔽涸魄浼t著臉,回避道:“為?我梳妝?!?/br> 徐令光心里一咯噔,未再多言,服侍魏云卿重綰云鬢。 重整儀容后,魏云卿匆匆回宮,再不敢見蕭昱。 他真?的,太壞了?。 魏云卿本以為?入宮之后,她會是一個端莊得?體的皇后,和蕭昱會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可今日才發現,她在?蕭昱那里,大概已經再無半分端莊之德了?。 夜里,魏云卿用被子蒙著頭,難為?情的在?床上滾來滾去,她怎么能在天子面前如此失禮。 披頭散發,成何體統? 可明明是蕭昱害自己丟了這么大的人,他怎么還能若無其?事? 她暗暗發誓,以后絕不再讓蕭昱碰自己的頭發半分。 絕不! * 此?后數日,魏云卿都不敢再見蕭昱。 蕭昱心知她還在別扭,也沒再驚擾她,婚期休沐結束后,便一心撲在?了?朝政上。 帝后大婚后,宋太師亦信守承諾,尚書臺很快通過了任命霍肅為?齊州牧的詔令。 使?臣快馬加鞭前往并州傳旨,而?蕭玉姒也很快要前往齊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