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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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項英怕的就是這個。一旦跟市政官廳接觸多了,飯店就等同于為偽政府服務,非但處處受制還要被打上媚日標簽??涩F如今他是拿對方沒辦法,太長時間沒有過問飯店的事了,突然要管就顯得力不從心。 況且清公會這些人本來就不是純心做事的主,一個個都有主意的很。像梁廣泰,嘴上讓他“考慮”好了再做決定,實際上相當于先斬后奏,兩人心里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于是白項英拖延一晚上,最后還是讓經理給了法領館肯定的答復。 . 儀式當天飯店門口停滿了汽車,大堂內外立起各界人士送來的花籃和牌匾,現場快門聲不絕于耳。 來參會的報社全由市公署嚴格指定,其中還有幾名日本記者,打算就地取材,回頭在日本報紙上發文章贊頌國際友好和“占領區社會經濟多元化”。 金松飯店作為一家披著正經外衣的聲色場所,從未經歷過如此官方和引人注目的場面,這時有些應接不暇。白項英原本躲在房里不愿下樓,架不住經理反復來請,一會兒說領事館要合照留念,一會兒說商社理事給飯店送來謝禮,最后迫于無奈露面,等待他的則是無休無止的客套和寒暄。 市公署除了市長周世禎之外,財政部和宣傳部都各派了代表,此外還有那仿佛無處不在的秘書處主任。 白項英遠遠在人群中看見齊繼堯的臉,對方同四年前相比似乎沒有大的變化,反而因為衣著打扮的關系更顯年輕一些,舉止間也盡顯斯文。 那一刻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不聽使喚,耳邊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仿佛過去種種化作尖錐從喧囂中落下擊打心臟。 他害怕了。 可害怕本身也會加劇他的恐慌。 為了避免與對方正面交鋒白項英始終站在人群之外,低著頭不敢有多余的動作,然而這樣反而引起旁人好奇的目光。 “梁經理,這位是?” “這是我們飯店的老板,向英……這是法國工商會議所的邁克爾先生?!?/br> “向老板,幸會幸會……非常感謝您今天的招待,為何不一起來喝兩杯?” “您客氣了……” 熱情而健談的法國佬叫來同僚向白項英敬酒,稱聽聞金松飯店的名字已久,想不到老板如此年輕,氣質過人。后者許久不曾有過要同時應付這么多人的時候,心里想要退卻,肢體卻自作主張地作出反應。微笑,頷首,斜過酒杯小心翼翼地接酒,一切都是那么得體和從容。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哪怕穿著最昂貴的西裝,只要舉起酒杯他就覺得自己在陪笑。 ——是的,容不得一點差錯,他們都在看著我。 ——誰?誰在看? 白項英的手心開始冒汗。貼身的西裝褲勒緊腰肢,就像軍裝外束縛著的武裝帶迫使他挺直身子,一刻都不能松懈。 這已是他最體面的樣子,一旦松懈了就會成為笑柄。 周世禎正在禮堂門口跟人交談,張望間認出白項英,就想過去問候一聲。齊繼堯也在不遠處,聽見動靜跟著一起扭頭。 白項英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視線,轉身背朝對方,如芒在背的不安令他難以再維持笑臉。 背后有人喚了聲“市長”。他知道是周世禎過來了,寒暄一旦開始就難以脫身,索性在對方招呼自己之前迅速放下酒杯往后門方向去了。 梁廣泰望了眼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扭頭看見同樣莫名其妙的周世禎,隨口笑道:“向老板近來身體不適,喝不了酒,這會兒大概是要去休息,等開始了再請他下來?!?/br> . 直到成立式開始白項英也沒有露面,梁經理樂得做主,又習慣了老板不在的日子,自然不會真的派人去請他。 法國領事做開場致辭的時候白項英已回到地下室,點好的雪茄送到他手中,黑暗和煙草特有的辛辣味使他安穩,暫時拋卻了心慌。 為什么會害怕呢,他不知道,明明已經過去了那么久。 他不再是“那名副官”,也不必聽從任何人的吩咐,至少此時此刻,沒人對他指指點點,也沒人覺得他不配站在這里,他或走或留都是自由的。 可那個人的出現就好像一把尖刀,挑開他賴以自保的外殼,將過去一切痊愈和未愈的傷口一并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熟悉的被人強行剝開的屈辱。 如果煙草只能令人暫時忘卻疼痛,那什么才能夠讓傷口真正消失? 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他唯一不舍得忘卻的只有霍今鴻而已。 . 那日平安無事地過去,白項英逐漸緩過氣來。 齊繼堯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也或許看到了,但沒認出來。 想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這么多時間過去,以對方的經歷和交際未必會記得幾年前在某地曾經看不起的一個小人物。 更何況當年自己終日以軍裝示人,如今改頭換面,無論是名字還是身份打扮都與過去相異,即便面容相仿也不會立刻就想到同一人身上去。 白項英以為此事不會再有下文,若無意外今后也不會有更多與秘書處往來的機會。 然而兩天后他在回私宅的路上與治安隊的專車迎面相遇,車窗搖下來,霍今鴻探出身子冷不丁地地朝他來了一句:“這兩天秘書處的人沒來找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