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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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谷燃燒之夜能在倫敦中心占據整整一座大樓,比鄰牛津畢業生俱樂部、藝術品博物館和體育場,除了驚人的財力之外,沒有在英國說一不二的權力也不可能做到的。 從燈火輝煌的正門進入,邁過暗紅色的地毯,高大的美麗男子在粉紅和淡藍色的洛可可大堂里為每一個倉谷燃燒之夜的客人服務。梅爾的私人空間和俱樂部在同一主建筑里,從后巷上三層腳手架再從一扇老舊的藍灰色金屬門進入。梅爾大多數時間都不在這,但如果誰想要找她,也沒什么更好的地方可以去了。 工藤優作來了三次,才趕上了梅爾恰好在。管家打扮的日裔男子把他領到一間偏僻的門前,在得到這地主人的首肯之后,才請工藤優作進入。 那是一間和梅爾很不相稱的房間,整整一面墻都是高大聳立的書柜,很容易讓人想象這間房子的主人屬于一位飽讀詩書之人??上Чぬ賰炞骶蜎]見過奈繪美讀過幾次書,哪怕是課本她也不怎么翻開,一個學期結束了還是嶄新的。 梅爾穿著有花邊的絲綢睡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腳邊趴著一頭不該出現在城市里的巨大灰狼。她的模樣和工藤優作記憶里那個奈繪美相比實在是變化太大了,梅爾·海爾辛活像是好萊塢那種夸張的爆米花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有錢人婊子。很難讓人相信她真的曾是康奈爾大學里那個無家可歸的奈繪美·梅菲斯特。 她對著工藤優作保持著虛偽的友好假笑:“工藤教授,真奇怪您會主動來找我?!?/br> 工藤優作微笑著:“若非形勢嚴峻我也不想來打擾,但我發現若不趕緊來找您,恐怕很快就會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發生在我妻子的身上了?!?/br> “這話可真怪,我聽不明白?!?/br> “恐怕您心里清楚?!?/br> “我一點都聽不明白?!泵窢柪涞鼗卮?,“我最討厭別人說話拐彎抹角的了。尤其是那種一句話不能直說,非要說謎語的,見一次我恨不得抽一次,所以我希望你能有事直說?!?/br> 最喜歡給別人出謎語的工藤優作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你的變化真是可怕,奈繪美?!?/br> 梅爾煩躁地掃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我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不要再這么叫我?!泵窢柕臒┰瓯粚櫸锼蹲?, 一直安安靜靜的灰色巨狼忽然發出呼嚕聲,躁動不安地睜開眼睛。野獸的氣息讓工藤優作忍不住后退一步,警惕地盯著那頭巨狼。梅爾則只是拍了拍灰狼的腦袋,灰色的巨狼來回蹀躞幾步,重新在梅爾腳邊趴下,乖巧地舔著主人的手指。 難以抑制地多瞧了那野獸幾眼,工藤優作實在是不想在一間養著狼的房間里多待,也開門見山起來:“好把,海爾辛小姐。我也不想耽誤太多時間,我就直說了,請您離我的妻子遠一點?!?/br> 海爾辛小姐也是個讓梅爾不喜歡,而且完全錯誤的稱呼。梅爾想要糾正,但又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和工藤優作費太多口舌。她砸了下舌頭,直白地說:“沒門。我喜歡有希子,至少在我感到厭煩之前可沒打算放她走?!?/br> 工藤優作的微笑帶上了幾分警告的意味:“有希子不是你的玩具?!?/br> “她是你的私有物哈?” 工藤優作厭惡她那種輕佻的口吻,更討厭她的說法:“我不是那種把自己的妻子看做是私人物品的大男子主義男人?!?/br> 梅爾挑起一邊的眉頭,好像聽見了一個笑話一樣:“真的?” 什么意思?工藤優作皺了下眉頭。 梅爾雙手合十,用指尖摩挲著下巴,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藤峰有希子本來是有名的影星,幾十年來日本也再沒有第二個比她更有魅力的演員了。結果她根本沒拍幾部電影,一結婚就退出了大熒幕,遠離了職場,反倒是他的丈夫事業蒸蒸日上,每天忙得不著家,留她一個人在家整理家務,照顧孩子。你管這樣一個男人,叫不是那種把自己的妻子當成是私人物品的大男子主義男人?” 工藤優作搖搖頭,“你的詭辯越發厲害了?!?/br> “哈——教授,我也成長了,不是那個當年那個好騙的小女孩了,明白了到底要怎么和你這種聰明的男人交流。瞧,你沒有反駁我的論點,這只能說明你根本反駁不了?!泵窢柾嶂X袋,直視著工藤優作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說,“你知道嗎,我現在倒是真的有點后怕了,或者應該說是慶幸?如果我們當年沒有分手,我也有可能變成有希子這種女人,那我可就真會忍受不了,在某天晚上把菜刀插到你的脖子上呢?!?/br> “你不是有希子,有希子也不是你?!?/br> 工藤優作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就算是現在,你已經和我沒什么關系了,但你不還是想要把刀插進我的脖子里嗎?” 梅爾漫不經心地把手指插進灰狼的毛發里,梳理著犬科動物柔軟的毛發。 “哦,有嗎?我怎么不知道?” “你接近有希子不就是這個目的?想要復仇的話,盡可以沖著我的本人來,對其他人下手可就太齷齪了,奈繪美?!?/br> “復仇?”梅爾饒有興致地重復,“這是個很有趣的詞匯哦。你把這個詞用在我身上,那也就是說,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對嗎工藤教授?” 工藤優作的火氣騰得一下就上來了,梅爾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他就飛快地接過話來,低沉的嗓音突出飛快的子彈: “當年到底是誰對不起了誰,我想你的腦袋還不至于遲鈍到把這種事情記錯吧?” 工藤優作那張微笑的假面之下,掩藏著息不滅的怒火,那火氣是直接從十幾年前燒起來的。發現了老故事還能挑起對方的強烈情緒,梅爾有一種近乎痛苦的快感。她也不懷疑,工藤優作此時此刻懷有和她幾乎一樣的心情。 四目相對,好一陣子,他們倆誰也沒說話??諝饫镬o悄悄的,只有犬科生物發出的呼呼喘息。 敵視的憎惡之中也隱藏著一種隱秘的期望,他們都想讓對方承認背叛了曾經的愛情。然而這也等同于承認了自己太過于在意對方,于是他們只能縫合住嘴巴,用眼睛瞪著對方。 最后還是工藤優作率先移開了目光,梅爾也把腦袋扭到一邊去。 說到底,當年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不管梅爾和工藤優作怎么高看,怎么耿耿于懷,其實說穿了也就是每日可見隨處發生,既俗不可耐又無法避免的戀人之間的矛盾,就算是最高明的判官也無法從綿長不絕的,雞毛蒜皮的事情里說不清怨偶之間到底是誰有錯,誰對不起誰了。 “我的報復,”梅爾緩慢地,用一種不急不緩不高不低的聲音說,“早就實施過了,只是你不記得而已?!?/br> 工藤優作的小指猛地抽動了一下,這不明不白的話像是純粹的威嚇,但不知為何工藤優作心中卻騰升起巨大的惶恐。就好像是一個被火灼傷的男人,又聽見了火這個字,于是巨大的恐懼和痛苦再次涌出,把他又拉回了過去可怕的火場之中。 工藤優作定神,小心地問:“這是什么意思?” “但那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已經放棄了?!泵窢柡鋈挥质且慌奢p松的口吻,“你現在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br> 工藤優作早就知道了梅爾的喜怒不定,但仍為她翻臉如翻書般的態度十分不滿,他尖刻地指出:“如果真是這樣,你不會故意讓有希子出演早坂吝奈繪美,自己去演什么工藤美紀子。你壓根不會投資這部該死的電影,寫什么劇本,你會直接把我的小說扔到火里?!?/br> 這是一場耗費心力金錢時間還沒有好處的事情,除了一位難以釋懷的復仇者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會采取這種動作。 梅爾重新戴上了微笑的面具,聳了聳了肩膀,“這是個好劇本,不是嗎?電影公司喜歡,觀眾喜歡,有希子喜歡。你要是不喜歡,你就去說服有希子別演。畢竟又不是我拿著槍逼她出演的?!?/br> 工藤優作擰著眉,看來她是打定主意了。而有希子,是真的很期待出演這部電影,略一思索,他打定主意,提前警告梅爾:“這部電影拍完,我和有希子就會離開英國?!?/br> “隨你們的便。反正我的興趣通常不會維持超過三個月?!?/br> “那可再好不過了?!惫ぬ賰炞鞲孓o,梅爾沒有起身送他。 領著工藤優作來的日裔管家又領著工藤優作離開。 梅爾從書柜里隨便抽出一本小說,打開看了兩行又扔到一邊,煩躁地往沙發上一躺,仰頭閉上了眼睛。 灰狼爬上了她的身體,趴在她身上舔她的臉。巨狼的腹部柔軟guntang,哺乳動物皮膚的質感略微撫平了她焦躁的心。她抱住了灰狼,把自己整個人埋進它的毛發里,巨狼身上除了香波和順滑劑的味道,還有一股猛獸特有的動物氣息,但那也掩蓋不住空氣里淡淡的,工藤優作幾十年不變的男士香水味。 她閉著眼,思緒慢慢地回到了二十幾年前的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