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地自容地修理了二人的狼藉后，烏奇奇拉著飛坦就跑。這家伙趁著她清理時竟然還厚顏無恥地從人家冰箱里拿了盤剩菜給熱了吃??！什么人吶??！

    雖然她也跟著吃了幾口……家常菜還挺香……

    下班時刻，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烏奇奇強硬地把手塞進飛坦手里，讓他牽著自己。她晃悠著彼此的手，問：“阿飛，咱接下來去干嘛??？”

    他猶豫了。他通常都和其他女人一起都做些什么？好像都是干完就分道揚鑣吧？這次倒是不同。他原本目的就是找到她。那么現在找到了，他們不在流星街了、沒有任務可以做、沒有其他人的來sao擾了，但他反倒是不知道該做什么。

    烏奇奇提議：“不然跟我一起去捉賞金犯？”

    短暫思考后，飛坦捏住她手?！白降搅??！?/br>
    “咦？”

    “20億?！?/br>
    “噗，那我也是。抓到了一只愛咬人的蜘蛛！”

    “嗯?！?/br>
    她暢快地笑著，笑臉在夕陽映照下粉紅可人?！白甙?，先去吃個甜品，再開始狩獵?！?/br>
    他也勾起了嘴角?！熬椭莱??！?/br>
    ————

    飛坦的陰沉和這間色彩柔和的甜品店格格不入，墻壁上畫著彩虹色的糖果。烏奇奇嚼著Q彈的抹茶布丁，向飛坦遞過手機?！斑@是任務目標?！?/br>
    他喝著冰巧克力心想，看來他們又回到了執行任務的日常，隨即將目光投向屏幕：“才5萬？”他拿起菜單?！斑@里一塊蛋糕就1千了?！?/br>
    “嗯呢。這是普通老百姓發出來的懸賞，所以錢不多。這男人以前是個小學體育老師，然后——”

    飛坦舀起一勺布丁堵住了她的話?！安幌肼?，管它什么原因呢?！?/br>
    “哦，好吧?！彼蛇笞??！皳钚氯藃ou消息說，這人最近晚上經常出沒在附近的紅燈區?！?/br>
    他挑了挑眉，等著她繼續說。

    “比比看誰先找到他吧！”

    “就這樣？沒計劃？”

    “什么計劃？我又不是庫洛洛?！?/br>
    習慣聽到‘任務’就等待團長吩咐的飛坦點點頭：“也是。雜碎而已?！彼鹊麸嬃险酒鹕韥?。

    “等等！還沒開始呢，你這是作弊！”烏奇奇匆忙將剩下的食物塞進嘴里，想要追上對手。付錢還耽誤了點時間。

    在一家妓院外，水坑中倒映出搖曳的霓虹燈光，還有一個男人大汗淋漓驚恐的面容——剛剛突然出現兩個……人？正以他rou眼跟不上的速度交戰，其中一個曾試圖攻擊他，那股殺氣直接把他嚇得癱倒在地，但及時被另一個阻止了。

    烏奇奇與飛坦搏斗著?！氨康?！你沒看條款嗎？上面寫著要‘活捉’！”

    “你要跟我對著干？”飛坦眼神變得銳利。

    她用額頭猛撞他的，結果自己比他更疼?！八?，是你在跟我對著干吧。這是我的游戲，我的規則！”

    飛坦摩挲著被她撞了的地方。

    黑夜和細雨在閃爍的霓虹燈光中共舞。撐著傘的路人匆匆瞥了一眼起爭執的小情侶，八卦的猜測這是不是又一出男人在妓院外被女人抓到出軌的戲，這么小就在妓院出沒，嘖嘖。

    許久沒聽到回答，烏奇奇有些擔憂地叫他：“呃，飛坦？”

    他反應果斷：“干嘛？”

    “嗨，你不吐槽，我還以為你壞掉了呢。你不打算說什么‘我偏要打破規則’之類的臺詞？”

    他并沒有，反倒是彈了一下她額頭?！拔遗隳阃?，烏奇奇?！?/br>
    她目瞪口呆，隨即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他怎么總是能用這么少的話語就讓她心花怒放呢？

    飛坦用食指背面輕輕劃過她上揚的唇。她笑起來總是很好看的，但此刻這個笑容格外迷人。有時候她會讓飛坦會覺得自己變成了個沒見過女人的雛鳥，真是見鬼了。

    好在有突如其來加重的暴雨淋濕這一刻的思緒。

    她抬頭驚呼：“等等，目標呢？！”烏奇奇像只落湯雞，茫然四處尋找?！鞍w，你有看到嗎？”

    “蠢死了，比賽規則不是誰先找到他？”

    “我改主意了。合作吧。規則是不許殺了我們的目標。還有……不能讓他血流不止、不要傷害他到他想自殺的程度——”她列舉著所有他可能破壞游戲的方式。

    他嗤之以鼻：“你挺了解的啊，倒是可以做個拷問人員了?！?/br>
    “必須的。這段日子里我也算是見多識廣啦。但我可不想搶你的飯碗~”體貼地說著，烏奇奇奪走了他掛在腰間的雨傘。她輕輕一抖，一按，傘就彈開了。霓虹燈光伴著雨滴打在紅傘和黑骷髏頭上，水流從邊緣像瀑布似的傾盆而下。她挽住他胳膊，哼著俠客歌單里的愉快曲調，為二人撐傘。

    他捏了把她的腰，才將雙手插進前口袋。

    烏奇奇粘著他調侃：“我真以為你會說什么‘規則就是用來打破’之類的?！?/br>
    “規則？”雨點在飛坦頭頂的傘上噼啪作響?！拔覀円矔袷匾巹t的。但只針對我們自己的。我們跟隨他，聽從他的命令，不是么？”

    她知道‘我們’指的是蜘蛛，而‘他’只能指身為領袖的庫洛洛。旅團為數不多的準則：團員必須記住，蜘蛛整體的存在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另一個是：任何殺死成員的人都可以成為新成員。重要的是團隊，而非個人。

    她轉動著傘柄?！班?，但我不明白哎，規則不是應該起保護作用的嗎？我們的團規是怎么回事？”

    “它保護的是旅團本身。弱者被強者取代。殺一個，換一個，蜘蛛才能存活，變得越來越強?！?/br>
    “但如果頭和腳都變了，那蜘蛛會變成什么呢？”

    “不死，就不會變?！憋w坦沒什么感情地回答?！凹词棺兞?，蜘蛛不也還在？具體誰是哪條腿又有什么區別?！?/br>
    烏奇奇悶悶不樂了?！暗耸肿阒獾纳矸?，你也是你，我也是我呀！當然不一樣了。還有，如果領頭的不是庫洛洛，那旅團會變成什么樣呢？”

    “都說了，不死就不會變。想那么多干嘛?！睂λ麃碚f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邏輯了。

    “……總之，你記住，對我來說，不一樣的?！彼聪滤嬲?，不由分說地在那蒼白的臉頰上猛地吻了一下。

    飛坦扭過頭，搓著臉，哦了一聲?；蛟S是力道過大，都揉粉了，雖然他只是在跟左臉頰較勁，不知怎么連右邊也變了色。

    她靠在他身上，聲音輕柔：“但你們，唔，‘我們’并不按照世界所制定的條條框框來行動。所謂的‘罪’，都是因為打破了常規、法律吧?！?/br>
    飛坦的腳步聲很靜。他冷笑：“在流星街住了那么久你還不明白嗎？世界所制定的規則從來就不包括我們，我們來自不存在的城市，是不存在的人。在我們需要的時候他們看不見。那么如今，我們又憑什么按照他們的游戲規則去玩呢？”

    又是這句話：憑什么。

    他的語氣里沒有憤恨或不甘，這些年來早已沉淀成鄙夷。

    她步伐停頓，摟住他，將二人額頭貼在一起。雨聲和夜色中，她的呢喃只能被他聽見?！八?，是世界創造了自己的惡靈——幻影們……對不起啊?！?/br>
    飛坦難以置信地推開她：“哈？你道什么歉？”看到她的小花臉，他更是錯愕：“喂。不是吧，怎么又哭？”

    “我、我……對不起……”她揪住他的衣服，把臉埋在他肩上?！皩Σ黄?。辛苦了。很痛吧？”

    “什、什么鬼?！彼麥喩斫┯??！案悴欢??！?/br>
    她只是搖頭，把鼻涕都蹭在了他身上，明明哭的人是她，但卻也是她在輕拍他的背，搞得飛坦一頭霧水。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站在那兒，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這種感覺該怎么說呢？——就是沒感覺，麻木的。不對，那好像是在騙人。但他真說不準是什么感覺。就像他不懂心中那宣泄不完的烈火，不懂自己那一點就炸的情緒，他更不懂心中這團隱隱升起的小火苗是什么。

    被燒傷過的人應該會懂得火焰是多么可怕的武器，所以才會被他選擇做念能力的絕招。

    無知的人類偏偏還是會向往火焰，想要靠近。被燙傷和被溫暖只有一線之差。

    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般是短暫的，過后你就感受不到了，直到愈合的時候，痛感才會后知后覺來臨。

    啊，這樣想來，她給的感覺大概像是被燙傷。那種灼熱感會黏在你皮膚上，久久之后還能感覺到。隱藏在水泡下面，在潰爛的皮膚下面?；鹄崩钡淖茻袝殡S好久。還癢得不行。

    好久之后，她的淚水比雨先停了。她說的話又是令他匪夷所思。她抱著他，說：“對不起，其實，我覺得如果這世界知道流星街的存在，大家一定會給它更多關愛的，想想人們給那么多貧苦的國家都會捐款啊、做志愿，是不是？”

    飛坦有想揍她一頓的沖動?！氨康?，誰還在乎那種事，干嘛要等別人施舍?！?/br>
    她吸吸鼻涕，用那么純凈的目光直視他，用那么溫柔又肯定的聲音說：“我在乎啊?！?/br>
    還沒爆發，他就這么xiele氣，干巴巴地說：“廢話。我知道。你……什么都在乎?！?/br>
    她大言不慚地說：“是啊?！比缓笮Φ媒k爛，其實，好多年來飛坦都認為最好看的面容是猙獰的，痛苦的，恐懼的，是看到他就要哭天喊地求饒的，但自遇見烏奇奇以來，他好像才回想起來，原來一個人笑起來可以這么好看。此刻，她帶著那絢爛的笑容，說：“那你知道我有多在乎，多喜愛你嗎，飛坦?！?/br>
    被她抱得很緊，飛坦下巴只好擱在她肩膀上。他的腿好像上了弦的玩具車，想要立即沖出去，但雙臂的發條卻向反方向扭轉，僵硬和機械化，但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腰。整個人擰巴了起來。傘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雨落在她身上，卻遮不住她身上那股屬于陽光的香甜氣息。雨落在他身上，好像澆滅了什么，又點燃了什么。矛盾又擰巴著。

    她啄了一下他緊抿的嘴，沒反應，于是去輕咬他耳朵：“喂喂，所以你打算回應我的表白嗎？”

    其實她明明都告白過很多次了。哪次他都沒正經回應過。

    他拉高面罩，遮住異常發燙的耳朵，格外淡漠地說：“哦，知道了?！逼鋵?，有別的想說的話，但是不知道怎么說。所以這樣就夠了吧。反正她聽到這樣的回答之后就放聲在笑，這樣就夠了。

    烏奇奇聽到他這一貫的回答，忍不住大笑起來?！澳氵@是害羞了嗎？！”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戳了戳他。

    “……死一邊去?！彼撮_她賤兮兮又湊過來的腦袋。都說了，飛坦嘴里就沒好話。

    “不嘛~”某些方面來講，烏奇奇就是愛挑戰極限?！斑@么可愛的飛坦好少見~！”

    挑戰極限過后的問題就是會被反殺。她慌忙撿起雨傘，哼哼哈哈揮舞著，被飛坦爆著青筋一拳揍到腦袋瓜。

    “嗚嗚，戀愛也有規則的，不是你這么玩的啦??！”烏奇奇捂著頭，東躲西藏。

    這會兒飛坦展現出了打破規則的拼勁。

    這晚，他們在街上胡亂追逐，跑著跑著，烏奇奇又勾住他手臂，撒嬌蹭著他，他哼了一下，步伐也隨她慢了下來。就那么慢慢散著步，雨也慢慢停了。太陽慢慢升起，慢慢拉長了他們交織在一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