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你沒在公司？”楚子鈺滿是意外。

    “沒?！?/br>
    “咳，我順路，順便給你帶了一盒蝴蝶酥?！背逾晣@了一口氣，“現在大雨傾盆，反而被困你公司了，只能自己解決了，這玩意兒涼了就是另一個味。那我掛了——”

    “陸先生，您吃辣嗎？”忽然一聲熟悉的聲音。

    陸凜扭頭，就看到晏鶴清從廚房里探出上半身。

    他戴著圍裙，黑色，上面是一只白色的綿羊。

    黑發漸漸干了，真的不那么卷了，柔順垂在他額頭。

    陸凜回，“不吃?！?/br>
    晏鶴清點點頭，回了廚房。

    “臥槽——”楚子鈺在電話那頭鬼叫，“剛是不是小晏師傅的聲音？肯定是！老陸你到底在哪兒？”

    陸凜稍稍挪開手機，“朋友家?！?/br>
    “你們到底什么情況？”楚子鈺八卦欲望達到了頂峰，“我昨天去酒吧，聽說小晏師傅辭職了，你讓他辭的？”

    陸凜看向廚房，他不知道晏鶴清辭職了。

    上次在酒吧，他確實說過一句話，“你不適合在酒吧工作?！?/br>
    但陸凜并不認為那句話能令晏鶴清辭職，這名少年是非常有主見的人。

    “唉唉，你要帶他到老謝的婚禮不？”楚子鈺還在大呼小叫，“老謝給你留的一間套房，要不讓他改單人床——”

    陸凜掐斷了電話，房間終于安靜了。

    過一小會兒，晏鶴清端著湯鍋出來了，還有小小一只電磁爐。

    電磁爐是晏鶴清在修電器的地方買的二手，被他擦得很干凈很亮。

    清湯里翻滾著大小均勻的豬rou圓子，幾片鮮嫩的西紅柿片，幾朵十字蘑菇，還有翠綠的蒜葉子。

    晏鶴清又回廚房端來兩碗米飯，兩碟花生蘸料，還有一籃子新鮮食蔬。

    很簡單的火鍋，卻很適合冬天的夜晚。

    “您試試豬rou圓子，是我的拿手絕活?！标铁Q清推薦道。

    陸凜工作忙，又獨來獨往，已經很久沒有吃火鍋了。

    他果真夾了一只豬rou丸子，咬一口，濃郁的rou香和清脆的顆粒感，還爆了鮮甜的湯汁。

    陸凜仔細咀嚼，“萵苣？”

    晏鶴清眼眸彎彎，“是的，我加了一點點剁碎的萵苣，圓子口感會更有層次感，也不會太膩?！?/br>
    “你還在酒店打工？”陸凜順理成章問，雖然是簡單的小火鍋，也能吃出晏鶴清的廚藝不錯。

    “不算酒店，就路邊的家常菜小館?！标铁Q清端起碗，燙了一塊生菜，笑容和青綠的生菜一樣透亮，“基本家常菜我都會，那種高端菜品和西餐，我就不會了?！?/br>
    “味道不怎么樣?！标憚C吃了口米飯，意識到有歧義，他補充道，“那些所謂的高端創意菜?！?/br>
    “我沒吃過?！标铁Q清夾出生菜，“以后有機會去嘗一次?！?/br>
    湯鍋翻滾，咕嚕嚕作響，兩人吃飯都安靜迅速，不一會兒就吃完了，陸凜吃了一碗，晏鶴清兩碗。

    陸凜幫著收碗筷去了廚房，狹小的廚房依舊收拾得干干凈凈，井井有條，窗臺上還有幾盆多rou，是陸凜見過開得最好的多rou。

    “放水池就好?！标铁Q清端著湯鍋隨后進來。

    廚房瞬間擁擠了。

    陸凜放下碗，順手洗了，也就兩個碗，他意外地很會洗碗，洗完碗，他很熟練地取下干毛巾擦掉碗里的水，“你辭職了？”

    晏鶴清看著碗，撈出鍋里的殘渣倒進垃圾桶，“酒吧嗎？賺夠了學車的報名費就辭了，咖啡店也是，做到年前就不做了?！?/br>
    陸凜擦完碗，伸手要接湯鍋，晏鶴清躊躇了一下，還是遞過去了?！奥闊┝??！?/br>
    陸凜若無其事刷著湯鍋，“看你在學外語，以后要出去深造？”

    晏鶴清點頭，“嗯?！?/br>
    此時雨聲小了，陸凜刷完鍋，又用毛巾擦干，掃了一眼，掛到窗臺邊的鉤子上，他從口袋掏出手帕一根一根擦著手指，“謝謝款待，我先走了?！?/br>
    晏鶴清視線掃過垃圾桶旁的紅色水桶，突然想到他釀的餌料，“我做了一些餌料，您要帶一罐試試嗎？”

    陸凜果然停住，“什么？”

    晏鶴清拉開抽屜，取出一只干凈的透明罐子，蹲下打開水桶，一陣類似酒釀的味道飄了出來。

    “我用高粱，大米，小麥加酵母釀的酒糟，是一個釣魚的老人教的配方，我稍微改良了一下，還沒實驗過?！?/br>
    晏鶴清裝了滿滿一罐，擰緊蓋子，起身遞給陸凜，“餌料直接灑進水里，要覺得好用，我以后再給您帶過去?！?/br>
    陸凜定定看了晏鶴清一會兒，突然說：“我30?！?/br>
    “嗯？”晏鶴清瞳孔微微張大，“您說什么？”

    “稱呼你就行?！标憚C接過餌料，“我還沒那么老?！?/br>
    陸凜離開了。

    晏鶴清站在門口，樓道里的燈亮了，又滅了，直至腳步聲消失。

    晏鶴清眼里的笑意漸漸平靜，他關上門，回到沙發，點開手機地圖搜索松花釀春。

    離咖啡店很近，地鐵線直達，只需要三個站。

    他聽到了陸凜和楚子鈺的電話。

    松花釀春，是謝昀杰舉行婚禮的地點，也是——

    林風致脫光衣服，鉆進陸凜房間想勾引他的地方。

    原文這個時間點，離陸牧馳發現林風致愛的是陸凜，還有一年。

    而這一次，晏鶴清要“幫”陸牧馳，提前知道。

    *

    隔天早上，晏鶴清七點出門，先搭地鐵去了松花釀春。

    松花釀春是首都首屈一指的五星級酒店，除了舒適豪華的房間，餐點也極為出名，是黑珍珠三鉆。

    大廳裝修得極為古色古香，還有假山流水，晏鶴清走到前臺，禮貌詢問：“請問招臨時工嗎？我什么都能做?！?/br>
    少年實在漂亮到過分，前臺拒絕的話在嘴里轉了個彎，她點頭說：“后廚好像有招人，我幫你問問？”

    晏鶴清微笑，“謝謝?！?/br>
    前臺拿起坐機撥了個號碼，講了幾句，她放下電話，指向左邊電梯，“你搭電梯到3樓，找一個姓楊的領班?！?/br>
    晏鶴清謝過前臺，抬腳走向電梯，前臺目送他進了電梯才收回目光。

    電梯徐徐上升，到3樓，開門是一個很大的自助餐廳。

    晏鶴清出去，非就餐時間，餐廳里十分安靜，只幾個服務員在打掃衛生，晏鶴清判斷了一下方位，往左邊餐臺走，到公開廚房，一個穿著制服的女人從里面出來。

    女人約莫四十出頭，拿著一長串鑰匙。

    “您好?！标铁Q清視線掃過女人胸前的銘牌，寫著楊真。

    猜測女人就是楊領班，他彬彬有禮說：“我來應聘?！?/br>
    楊真打量著晏鶴清，“你會做什么？”

    “配菜打荷切墩都可以?！标铁Q清微笑說，“還會簡單的雕花?！?/br>
    楊真有些意外，這個少年看著唇紅膚白，十指不沾陽春水，竟然真懂后廚的活兒，她轉身說：“跟我來?！?/br>
    她領著晏鶴清進了后廚，大家都在有條不紊地準備午餐，楊真走到案臺，拿了一根胡蘿卜給晏鶴清，“雕朵玫瑰?！?/br>
    晏鶴清接過?！昂??！?/br>
    低頭熟練削皮。

    也是這時候，楊真看到了晏鶴清的手，和他吹彈可破的臉判若兩人，這雙手一看便知經過生活的打磨，不只沾過陽春水，甚至是長期泡在陽春水里。

    事實證明楊真沒看錯，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在晏鶴清掌心成型。

    “你很謙虛?！睏钫嬖u價?！斑@不是簡單的雕花水平，你至少在后廚工作過五年以上?！?/br>
    晏鶴清回想了一下，從小學到初中，他在小飯店工作的時間，的確超過了五年，他微笑，“您眼力真好?！?/br>
    楊真卻因為猜準了頗為惋惜，晏鶴清看著就剛成年，比她女兒大不了幾歲，卻擁有一雙四十歲人的手。

    她輕輕搖頭，“暫時不招臨時工，不過這周六有場婚宴，人手不夠，你愿意可以來幫工，工資日結?！?/br>
    晏鶴清微笑，“謝謝，我愿意?！?/br>
    應聘結束，晏鶴清搭地鐵回咖啡店上班。工作日的早上通常都很忙。

    尤其晏鶴清會根據顧客的需求，拉出不同的漂亮花色，顧客都是要他做咖啡，晏鶴清忙得腳不沾地。

    張青還好，可以收銀，另一個男服務員基本沒什么事做，他也樂得偷懶，拿著塊毛巾偶爾擦擦桌子摸魚。

    這時店里的座機響了，男服務員磨蹭半天，見晏鶴清和張青都在忙，實在沒空接電話，他才磨磨唧唧過去接電話。

    “您好，光影咖啡?！蹦蟹諉T懶洋洋拿過記外賣單的本子。

    “您好，一杯黑咖啡和一塊奶油小方，午休時送到陸氏81樓?！?/br>
    聽筒里，女人音色甜美，和聽歌一樣，男服務員態度馬上好了，“沒問題，很快為您送到！”

    女人這時又說：“請晏鶴清送來哦?！?/br>
    男服務員，“……”

    男服務腹誹心謗，不情不愿接過晏鶴清的活兒。

    晏鶴清視若無睹，做好一杯黑咖啡，又打包好一塊奶油小方，提著去陸氏送外賣了。

    黑咖啡加奶油小方，再加陸氏頂樓，晏鶴清知道是陸凜。

    前臺提前接了電話，禮貌微笑著領晏鶴清到了陸凜的專用電梯。

    這部電梯在大廳另一側，和午休擁擠的員工電梯不同，不需要刷卡，也沒其他人用，到達頂樓只需要兩分鐘。

    前臺按開電梯，待晏鶴清進去了，前臺才露出八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