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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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霆捏著鼻子答道:“我們找到這尸體時,這尸體已是面目全非,當是為了掩蓋什么身份,至于其他的......”馮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毫無頭緒?!?/br> 沈軒漠然地看著馮霆,他撕開一具尸體的衣領,只見那尸體上布滿了紅斑,他眉頭緊鎖,又一手捏住尸體的下頜掐開口側頭細查了一番。 “這批人應是中了毒?!鄙蜍帉徱曋?,意味不明地說道:“京兆府那么多人竟是查不出?” “正是中了毒?!瘪T霆扇了扇鼻子前的飛蟲道:“這個地方實在太臭,剛才忘記說了?!?/br> “那是為何中毒?” 馮霆不痛不癢地憨笑著答道:“這倒尚未可知?!?/br> 沈軒只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瞥了馮霆一眼,手伸向一具尸體。 馮霆眼睛轉了轉,“沈將軍可是要驗尸?哎呦!這些個臟活還是讓那些仵作來做吧?!?/br> 沈軒瞟了一眼,不予理會,淡漠地撥弄了一會兒尸體,隨即便發現血rou模糊的耳側摻雜著些別樣的黑污。 他從地上撿了根木枝撇斷,向一具尸體耳內使勁一捅,便見到木枝上沾上了些黑色的粘稠,一只蟲子似的東西順著木枝爬了出來。 沈軒見狀立馬甩開木枝,那只黑蟲爬躥出棚下的陰影,曝曬在陽光下,就如同惡鬼忽然見了光,隨即一動不動。 馮霆見那蟲子不動,趕緊上前踢了一腳,將那蟲子踹出幾丈遠,蹭磨著鞋底,“這是什么?!” 沈軒瞇了瞇眼,沉悶地開口,“蠱?!?/br> “蠱蠱...蠱?!”馮霆結巴地吐出幾個字眼,腮幫抖動著,與那清俊凌厲的面容格格不入。 沈軒欲言又止,納罕他為何如此大的反應,點頭肯定道:“嗯?!?/br> “那這......”馮霆指了指那只蠱蟲,似是不知所措。 沈軒見他這般,深覺也問不出什么更多的,便無奈地辭謝道:“多謝大人領我來到此地,今日也算是有所收獲?!?/br> 馮霆賠笑著,“還得多虧沈將軍,我們查了那么多天也沒查出這蠱來?!彼凵耠x開尸體,又忽然拍手可嘆道:“也是這幾日京城不安定,京兆府實在太忙,你說說圣上也是,把這案子就交予了京兆府,也沒讓再派什么人協助我們?!?/br> 沈軒客氣道:“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盡力配合?!?/br> 馮霆挑眉,“沈將軍可有圣上的調書,要是有就再好不過了,要是有沈將軍幫忙......” 沈軒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話,“那倒沒有,大人可先順著這個線索繼續往下查,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忙?!?/br> 馮霆聞此止住了話語,微微點頭應著。 —————— 沈軒回到家時,沒有如往常般在飯廳中看到衛明姝,便轉了個彎回到房內。 案前正放著那副獵來的狐貍皮,房內傳來一陣柔和的聲音,“蘭芝,正好你把這副狐貍皮包起來給縣主送去?!?/br> 衛明姝從屏風后繞出來,訝異道:“原來是郎君回來了,飯已經擺好了,咱們快去吧?!?/br> 沈軒想到近日夜里她噩夢頻頻,昨日家里又發生了那些烏糟事,心里不免有些擔憂,看著她仍舊那副如平靜的面容,凝視著她沒有往外走。 “郎君怎么了?”衛明姝瞧了他一眼。 “沒怎么,今日精神可還好?”沈軒問道。 “嗯,白日多睡了一會兒,現在好多了?!?/br> “我昨日......” 衛明姝立馬接過話:“昨日我飯桌上也不該質問郎君,今日晨起都聽嬤嬤說了?!彼郎厝岬匦α诵?,“多謝郎君體諒?!?/br> 沈軒長舒一口氣,“沒事,咱們之間不必言謝?!?/br> 兩人順著長廊走去,只剩下彼此交錯的腳步聲踩在木板上,廊簾隨著微風擺動,沈軒忽然又想到什么,“明珠可是與縣主關系很好?” “嗯,算是吧,她問我要一副狐貍皮要了半年,咱們上次獵得的狐貍皮剛處理好,便想著給她送過去,省的她再念叨?!?/br> 衛明姝聽到一聲淺笑,轉頭問道:“你笑什么?” “沒怎么,只是沒想到明珠與縣主竟是手帕交?!?/br> 衛明姝搖了搖頭,“手帕交倒算不上,只是志趣相投聊得來而已,不過我倒真有個手帕交?!?/br> 衛明姝又瞥了眼沈軒,見他不甚感興趣,也沒有再往下說。 其實若能擺個家宴,將朋友都聚在府里認識認識自是再好不過。 想到此,衛明姝低了低頭,眼光有些黯淡,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過她滿打滿算也就那么四五個算得上是真心的朋友,這人自幼長在北境,在京城想來也沒有多少朋友。 況且他們兩個的朋友,當是聚不到一塊....... 還是算了吧,擺宴也怪麻煩的。 兩人走至飯廳坐下,衛明姝才想起來,“對了郎君,昨日我還有事情想同你說?!?/br> 昨日因著管家那件事,她心思極亂,又因為京城sao亂,沈軒近日亦是很忙,到最后她也沒想著同沈軒說商隊的事。 “什么事?” “昨日我去問了認識的商隊,咱們之前在西澤山遇到的那批商隊果然有古怪?!?/br> 沈軒沒有意外,只點頭道:“嗯,我今日去了趟京兆府,也想清楚了一些事。那些人皆被劃了臉,可見死在巷中的商隊當另有身份,在聯想那日西澤山動亂,死在巷中極有可能是利特商隊中人?!?/br> 沈軒又搖了搖頭道:“說來此事可能還同我有關,前些時候朝廷因北境糧草一案,禁了胡商從京城運賣糧食?!?/br> 衛明姝聽到此處也有些意想不到,沈軒僅去了趟京兆府竟能猜到這么多事,與她所想相差無二。 衛明姝忽地又想到什么,抬眼問道:“郎君可是去找了京兆尹馮大人?” “正是?!鄙蜍幱窒氲今T霆今日那般作態,“聽聞外界傳言此人清正嚴明,果斷狠決,如今看來......” 名不副實。 沈軒搖頭輕嘆,沒有再說話,似是有些嫌惡。 衛明姝看著他的神情平靜地問道,“那位馮大人都同郎君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他自己都查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查出是中了毒,一問三不知。今日我同他去了一趟,發現那群人中的是蠱毒?!?/br> “蠱毒?” “嗯,不過不知是什么蠱蟲,不過就算那馮霆再沒用,順此應當也能查到些什么?!?/br> 衛明姝聽到他的話,心有所想,面上更加緊繃了些,她神色一正道:“郎君之后還要管此事嗎?” “嗯?”沈軒似是太明白衛明姝的意思。 “郎君是想要查此事的過程還是結果?” “自然是結果?!鄙蜍幒敛华q疑地答著,又有些疑惑:“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怎么?!毙l明姝打著馬虎眼,替他夾了片rou,“過些天你休沐,咱們去把劍取回來吧?!?/br> “好?!?/br> 作者有話說: 第38章 異夢 ◎我們衛家人每只傘下都會掛著這珠穗◎ 待到休沐那日, 兩人去鐵匠鋪取了劍,李掌柜見著衛明姝和沈軒才想起二人已經成了婚, 直說要再打一把劍作為二人的新婚賀禮。 兩人取了劍走出略顯蕭條的小巷, 坐上馬車向東而去。 因著幾日前京城的那樁命案,街上來往巡街的士兵多了起來,酒樓茶肆此起彼伏的叫賣吆喝也抑制不住那叮呤咣啷鐵皮碰撞聲。 馬車轆轆駛過街道, 沈軒瞥了眼靠坐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的衛明姝,開口道:“明珠可是與那位李掌柜很熟?” 他覺得衛明姝不是無緣無故接受別人好處的人,畢竟她對自己都帶著一種淡淡的客道和疏離??蔁o論是上次給他鑄劍還是這一次贈劍,她似乎都沒有拒絕李掌柜給她的人情。 衛明姝微微睜開眼, 反應了一會兒答道:“嗯,算起來也認識好幾年了。從前幫過掌柜一些小忙,后來也常給他拉去些客人, 他也愿意給我些便宜價?!?/br> 沈軒摩挲著手上的那把劍鞘上的暗紋, “這鑄劍之人說是當世大家也不為過, 這樣的鋪子開在深巷倒是可惜?!?/br> 衛明姝答道:“李掌柜家中貧寒, 靠打鐵維持生計,背后也沒有世家撐腰,自是占不上這京城最好的店面?!?/br> “那你是怎么知道這店鋪的?” 衛明姝淺笑, 長而濃密的睫羽如扇般遮住那雙多情的眼眸,“我從前沒事就喜歡在京城轉轉,便常能發現這樣的好鋪子?!彼龘u了搖頭,嘆息道:“不過郎君說的也沒錯,這樣的鋪子隱于深巷, 便如同明珠在匣, 確實有些可惜?!?/br> 馬車內一時又恢復了寧靜, 幽閉的空間阻隔了京城街道的喧囂, 昏暗無比。 衛明姝也沒了什么困意,掀開幔簾向街邊瞧去,沈軒一時不知說些什么。 他心中有些堵悶,平日里兩人便常是如此,幾乎都是他先主動開口同她說話。 可他本身就不怎么愛說話,若她是個直率開朗的性子還好,可她也偏偏是個溫婉嫻靜的,兩人便時常說著說著就找不到什么話茬。 但每次她同他說的話也不少,說出的口話不緊不慢如潺潺的溪水,莫名使人心情愉悅。 剛大婚那幾日,他們倒像是有些正常夫妻該有的樣子,不知從何時起,兩人變得倒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朋友。 他本想著循序漸進,徐徐圖之,可眼下這種情況,他不會要一輩子同她這般相敬如賓吧? 沈軒想了想她剛才說的話,“咱們待會兒到了東巷,咱們下去轉轉吧?” 衛明姝放下車簾回過頭,“嗯?” “你不是說你喜歡逛嗎?” 衛明姝微愣眨了眨眼,“算是吧?!?/br> 她雖喜歡找些新奇鋪子,可東巷規劃整齊,鋪子又大多是些茶樓酒肆、賣胭脂水粉的鋪子,于她而言著實沒什么好逛的。 “那咱們去鋪子逛逛?” 衛明姝看著旁邊之人明亮澄澈的眸光,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 天色陰沉壓抑,似是在為亡魂引路一般,街道兩旁卻仍是摩肩接踵,一派煙火氣息。 馬車停在了一家糕點鋪子前,沈軒伸出手扶衛明姝下馬車,那白皙的冷玉落在掌心,他緊緊收攏手掌裹住那份冰涼。 小二從內間走來,挽起的袖子上還掛了些面粉,笑呵呵地道:“二位可要買點什么糕點?” 衛明姝剛準備開口,聽見旁邊的人開口,“來一包栗子糕和梅花香餅?!?/br> 她把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