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反派[快穿]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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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將軍?!?/br> 莫尹笑了笑,露出一點牙齒,賀煊突然道:“你是哪一年生人?” 莫尹反問道:“將軍呢?” 賀煊作答:“天元三年?!?/br> 莫尹驚訝道:“將軍今年二十一?” 賀煊道:“怎么?不像?” “是不大像,”莫尹瞟了一眼滿面風塵胡子拉碴的男人,“將軍沉穩,瞧著像是而立之年了?!?/br> 賀煊也不惱,哈哈大笑了一聲,“軍師你呢?” “將軍覺著呢?” 對話逐漸輕松,賀煊也放松地屈起了一條腿,目光上下打量起莫尹來,他在戰場上殺人無數,即便放松下來,目光也如刀子一般,鋒利無比地在莫尹身上慢慢刮下去,從他的眉毛、眼睛、鼻子、被酒漬沾染后晶亮的嘴唇…… 賀煊輕咳了一聲,轉過臉喝了口酒,“與我差不多吧?!?/br> “將軍說差不多,那就是差不多吧?!?/br> 帳內陡然安靜下來,莫尹也沒管賀煊怎么突然不說話了,上位者,喜歡擺喜怒無常的架子,他也沒興趣揣摩賀煊的心思,喝完酒就告辭了。 得知軍師要練兵,軍營中又是有些許人心浮動,他們大都由受地方征召而來,服役滿后便可歸家,他們在軍中不圖什么建功立業,只求全須全尾地保全自己的性命,來日回鄉與家人團聚,軍師神技,軍中自然無有不服,但若軍師練兵,勢必嚴苛,許多人避之唯恐不及。 莫尹倒也不在意,向賀煊又討來一道新令,預備撥兩千兵士前往各城——種地,既然不是人人都想打仗的,那不想打仗的就去種地吧。 軍中各營頓時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sao亂,各營將領都來找賀煊,他們各營各部,兵士人頭都有定數,如何訓練、排兵、發餉也都有定數,如此突然抽調人數,叫他們如何是好? 賀煊接管常軍之后,其實也迅速地便看出了常軍的問題。 常三思太老朽,已然力不從心,朝廷撥餉連年克扣,他能維持住現狀已是不錯,可也導致軍隊內閑人散兵太多,人員冗余,真正能上戰場砍殺的,十不存一,能上戰場的,對上蠻子能敵的,又是十不存一,這么算下來,軍中當真是無人可用了。 莫尹此舉,賀煊很贊同,既然打不了仗,那就去種田,軍中不養閑人,軍隊里大多都是常三思的老部下,抱團行動,賀煊這個將軍明面上獨攬大權,實際也與這些老部下少不了暗暗搶奪軍隊的實際控制權,他們越是鬧,賀煊就越是強勢地硬抗下壓力。 如此兩月后,各軍都清出不少老弱病殘之輩,被賀煊以親兵為隊長分編帶到各城去種地,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來到城內,才由賀煊親兵告知他們來城內種糧,等到夏末成熟時可以按收成分得糧食,折算銀兩,且可雙倍抵兵役,盡早回鄉,眾人在極度不情愿下咋得喜訊,簡直喜不自勝。 親衛道:“爾等在城中須得謹言慎行,勤懇做事,莫擾百姓,切莫辱沒賀軍之名?!?/br> 這些兵士哪敢不應,紛紛磕頭跪謝賀將軍,從此便安心在城內種糧,邊境小城中有許多被搶后年久失修的空房,親衛們按照賀煊的指示,讓兵士們修繕房屋,暫且居住,蕭瑟的小城瞬間熱鬧不少,隱隱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而另一面,莫尹也正在軍內仔細挑選人員。 賀煊給了他一千個兵,他要自己挑,賀煊同意了,除了賀氏親兵之外,莫尹可以隨意挑選,莫尹要挑,自然要選勇武的,各營將領自然不肯輕易放人,少不了要和莫尹沖突,軍營里面也熱鬧得很,賀煊從外頭回來,倒提了靴子倒沙子,正見莫尹插著袖子在同常軍老部下爭辯什么,那老部下急得面紅耳赤,莫尹卻仍是一張波瀾不驚的冰雪面孔,看得賀煊忍俊不禁,微彎了唇角,對親衛道:“趕制的袍子好了嗎?” 親衛道:“好了,已經送到軍師帳中了?!?/br> 賀煊穿上靴子,這都四月了,莫尹還是成日一副怕冷的模樣,總是披著一身大氅,雙手插袖地在軍營里晃來晃去,把那些老部下的火都給晃上來了。 賀煊回到帳中,喝了些水,又忍不住笑。 親衛道:“將軍,您笑什么呢?” “沒什么,”賀煊坐下,道,“各營都被折騰得夠嗆吧?” 親衛也笑了笑,“是,軍師到處‘征兵’呢?!?/br> “征了多少?” “七百了?!?/br> “不錯,再折騰上一個月,他就可以練他那一千兵了?!?/br> 親衛聽出賀煊語氣中的促狹意思,笑道:“那將軍您呢?” “我?”賀煊蓋上水囊一扔,屈起一條腿,先皺了下眉才拿起公文,“等他折騰完了,我再去收拾殘局?!?/br> 親衛心說應當是撿便宜吧。 常軍在此駐扎數年,各營之間關系利益盤根復雜,將軍是朝廷派來帶兵的,各位將領兵士卻不管你朝廷如何任命,天高皇帝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照樣該怎么還是怎么,如一團滑不留手又黏稠無比的爛泥,賀煊來后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等待合適的機會將這攤爛泥徹底分離。 而恰好,莫尹出現了。 外力介入了這團爛泥,叫這些爛泥叫苦不迭,左右互搏,而賀煊所要做的就是高居在上,無論是常軍老部還是莫尹,他哪邊都不“偏私”。 “沙中種糧,何等功勞,他要一千兵,我焉能不給?” 但凡常軍老部來告狀,賀煊便只有這一句,那些老部也只能咬牙切齒地繼續出去和莫尹搶人,而帳中的賀煊卻只淡淡一笑。 親衛心說他們的將軍看著一臉正氣,實則卻是狡猾得很,兵者,詭道也,能在一個月內就將叛軍拿下,他們將軍可不是只依靠匹夫之勇。 莫尹又抓到了七個滿意的壯丁。 他收人,不看身形是否健壯高大,只看對方的眼睛,或者說用精神力去感知這個人的心性是否適合。 周勇,是他立刻就要來的,而周勇也馬上就同意了。 周勇十分惶恐,“承蒙先生不棄,我定奮勇殺敵?!?/br> 風吹動莫尹的頭發,他道:“你讀過書吧?” 周勇眼睛一亮,“先生怎知?” 莫尹沒回答他的問題,“你家中貧困,苦讀多年,卻依舊連年落榜,三十多了,還是童生?!?/br> 周勇的表情頓時僵住了,莫尹側著臉,如那天在靶場上一般看也不看他,“你心懷怨憤,認為并非自己沒有才華,而是世道不公,若你能像同窗一樣有銀子打點,至少也該是個秀才,如此便可免除兵役稅賦,也不會潦倒到連給你母親斂葬的銀子都沒有?!?/br> 莫尹轉過臉看著周勇,他的眼神輕飄飄的,道:“這里大部分都是你同鄉告訴我的,有一些是我猜的,我在軍中休養多日路過靶場時,靶場上那么多人,他們雖鄙夷不悅,卻不敢說話,唯獨你出聲挑釁,周勇,你很不自量力?!?/br> 周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整個手都在咯吱作響,面孔神情因為憤怒羞恥漲得紫紅。 “我選你,也正是因為這份不自量力?!蹦?。 周勇粗重的呼吸一滯。 “你有怨氣,你覺得世道不公,上位者不仁,你有太多的怨恨無處排遣,可你又無力去改變,”莫尹視線慢慢轉動著,周勇感覺似有無形的絲線在他身上纏繞,要讓他窒息,“我會幫你,從你到我麾下之后,我會讓你只記得一件事?!?/br> 五月時,莫尹終于點足了一千兵,也將兵營里各將都得罪了個遍,營內本來歸整的編制變得坑坑洼洼,來找賀煊看賀煊怎么辦,哪知賀煊竟大手一揮,輕描淡寫道:“那就重編吧?!?/br> “各位將軍如覺得自己無力重編,可以追隨常老將軍告老還鄉,自會有人接替你們的職責?!辟R煊坐在書桌前,身后武器寒光閃閃,圖窮匕見。 軍隊重新洗牌改編,又是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莫尹卻是不理會,只管在賀煊劃給他的地方練兵。 接連幾日,營外不斷來客,牽來馬匹給李遠,李遠一匹匹馬又牽回營內。 軍中馬匹不算多,常三思在時,出過一個大紕漏,負責養馬的居然把大批戰馬給賣了,而常三思知曉此事后,立即將一干人等斬首,可是戰馬卻難以追回了,他又不敢上報,營內騎兵本就不多,也就不了了之了,莫尹的那匹黑色戰馬便是流出去的其中一匹,他寫了封書信給程武,讓程武去替他買馬,銀子全由他來。 ——“買馬,沒有現銀,賒賬?!?/br> 程武接到信時哭笑不得,張志在旁也是哈哈大笑,“先生沒銀子?不如我去偷些給他?” 程武橫他一眼,“說了多少回了,不準你再做偷雞摸狗的事!” 張志嘿嘿一笑,“玩笑話嘛,先生要賒賬可就對我們見外了,他守住庸城,替我們報仇雪恨,分毫不取地就走了,這正是我們該回報的時候,你去找廖四談馬價,我去找族長,讓他籌銀?!?/br> 程武道:“也好,廖四他們環城不也正在種糧嗎?種糧之法誰教的?我看他還敢漫天要價?!?/br> 事情就這么辦了起來,莫尹在營中分配到了馬,又買回了丟失的戰馬,讓他帳下千人每人都分到了一匹馬。 千人牽馬,整齊排列,場面蔚為壯觀,莫尹站在眾人面前,聲音不高不低,但不知怎么,每個人的耳朵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諸位,你們是我從幾萬人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千人,從今日起,你們必須忘記過去,牢牢記住你們的新身份——我營的騎兵?!?/br> “你們每個人心中都有怨氣,都有仇恨,我看到你們的眼睛,就知道你們對敵人絕不會手軟?!?/br>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會對你們進行訓練,如若無法通過訓練的,”莫尹低垂著眼,嘴唇輕輕一動,“斬?!?/br> “想退出的,現在還有機會?!?/br> 千人之軍靜默無聲,無人質疑、無人反對、無人退出,一雙雙眼睛都充滿了壓抑的氣息靜靜地看著臺上他們面容蒼白的主將。 “很好,既然都無異議,今夜你們可以享受最后的平靜時光?!?/br> 莫尹微一頷首,背身離開。 “你想訓練一支精銳騎兵?” 帳中火光搖曳,莫尹抿了口酒,還是賀煊這里的酒最帶勁,就是不知道賀煊帶了多少。 “謀算只能勝一時,”莫尹道,“出其不意便是要對方無準備才有用處,與蠻族一戰不可避免,遲早要正面交鋒,我們不能沒有騎兵,一千人不夠,訓練了這一千人,若有成效,還請將軍再撥兩千人?!?/br> 賀煊沉吟片刻,道:“好?!?/br> 莫尹抬眼看他,伸手將酒囊和賀煊的手指輕輕一碰,“將軍爽快?!?/br> 賀煊沒有飲酒,他只是與莫尹議事,說著說著,莫尹舔了舔嘴唇,問他能否解下酒囊,賀煊搖頭,還是把酒囊解了給他,也得了一句“爽快”的夸獎。 賀煊笑了笑,他笑起來劍眉長揚,星目灼灼,頗有鋒芒畢露之感,怪不得取小字為“藏鋒”,這樣的人若是能收斂鋒芒,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你這騎兵可有編名?” “有?!?/br> 烈酒讓人的四肢感到溫暖,莫尹懶懶地靠在帳邊,“熒惑?!?/br> “熒惑?” 賀煊皺了皺眉,熒熒火光,離離亂惑,“兇星之名,聽著不大好?!?/br> “不好么?” 莫尹笑了笑,他側過臉,忙了一天,烏發略微有些散亂地堆在他腮邊,雙眼冰寒中似有火光跳躍,“我便是希望這支騎兵所到之處,帶去的皆是死亡?!?/br> 第47章 夏末,沙中所種之糧收成了,比莫尹預計的相比要差,畢竟這個世界的生產力還十分落后,饒是他有種糧之法,收成還是不理想,必須繼續改進方法。 莫尹不滿意,城內軍中卻都極其滿意,甚至為此還接連大宴了幾日,莫尹對大宴沒什么意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具身體流放時受了太多折磨,過分忍饑挨餓,莫尹發覺自己在這個世界變得尤其的饞。 也可能還是那一縷精神力帶來的副作用。 這個世界太真實了,這一絲精神力又將他的意識和這具身體簡直合二為一,帶來了精神與身體上雙重的與上個世界不同的感受。 上個世界,莫尹雖然是個癱瘓在床的殘廢,可那癱瘓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標簽一樣,這個人物需要他癱瘓,所以他就是癱瘓的,對于他來說影響非常有限。 而嘴饞,大抵不是一個反派人物該有的標簽,想來想去,莫尹最終還是沒有為了當無情反派就不嘴饞,他還是萬事遂心,照樣嘴饞。 莫尹開始親自訓練“熒惑”軍。 凡熒惑軍,不許與其他士兵往來,偌大的軍營中,莫尹給他們隔出了一個孤島,他要求這些士兵與自己的馬同吃同睡,每匹馬的養護料理都由他們親自動手,隔幾日便檢查一次這些馬匹的情況,讓兵士們將戰馬視作自己最親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