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樓
總部叁十叁樓,在馮凌辦公室下面,有一間屋子是給馮雪演留的。 從商的人目的性總是很強,對馮凌來說,有些事一旦被貼上不會影響目標實現的標簽,便再也不值得分出精力來。 馮雪演還算聰明,至少沒比她笨多少,這很好,至少他的學業是不需要她擔心的。 她對這個兒子早有規劃,這種規劃當然沒有跟孩子商量過,這幾乎是一種默認的培養途徑,他們身邊相熟的親友都這么做,她便當作他也默認。 養大了,到了年紀便送出國,學業出挑些便自己考,爛泥扶不上墻的便用點錢,要繼承家業的便讀商科,閑散些的便隨著性子讀讀藝術類也就罷了。 多少在外面待一陣子,知道外國人是個什么活法,他們這種家庭又不指著學業翻身。 她是實在不知道馮雪演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當這個兒子像女兒一樣貼心乖巧。 馮雪演有事瞞著自己的母親,不止一件,有關這方面的事,他并不像許萍汝一樣為此感到愧疚。 就像今天約人來總部,他也絕不會覺得自己做賊心虛,舉手投足間的謹慎也只是出于對這秘密的維護。 所幸他選的人也并不十分張揚。 程遜來得早,馮雪演約的七點,程遜六點半便到了總部樓下,他是鄉下人,念大學之前沒見過什么大世面,剛上大學的時候,也曾經因為貧困的出身鬧過不少笑話,好在這種讓人羞窘的經歷并沒有讓他走上什么歪路或者徹底自暴自棄。 他實在是過過很貧苦的日子,知道沒有什么比窮更可怕,他得在這座城市里生活下去,便只能融入這座城市。 那讓人羞窘的經歷他也并沒有忘記,或者正因如此,在相當多的場合里,他的話愈發少,只是不斷在看,不斷收集著附近環境里的信息以使得自己能在工作中不露怯。 便像是今天,他提前半個小時到達地點也是怕認知外的因素影響到準時赴約,譬如上不去樓,譬如萬一在樓里迷路,他深知自己的視野實在是不夠廣闊。 但在樓下住腳時,他仰著頭向上望,看著眼前的高樓,還是愈發覺得自己實在渺小。 這是怎樣深不可測的帝國,他又能在這個帝國里占據怎樣的位置呢,他興奮得有些緊張,手攥緊了又松開,狀若無意地拍拍自己褲子上的褶皺。 但畢竟是還沒畢業的學生,對社會的認知真實而粗淺。 那個少年,不,老板的兒子叫自己來究竟是為了什么呢,人與人之間總是因為利益而有所往來的——這是他的主管教他的,但他只是一個窮小子罷了,他站在33層向下望去,他能給這種階層的人帶來什么呢。 他旁敲側擊地找人問過,確信那是老板的孩子,但他又實在一無所有。 正思索間,便看見電梯門響,他回頭看,果然是馮雪演來了。 他已經脫了校服,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衛衣、一件淺藍色的牛仔褲和一雙白色運動鞋。 那鞋設計簡單,鞋上的標識卻很扎眼,他在商場里路過那家店鋪的時候曾經遠遠看過一眼,要價不菲。 他下車前已經很用心地把自己皮鞋上的灰塵擦了一遍,站在他跟前,卻活像是個乞丐。 ———————— 謝謝大家還在看,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