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棲要工作，又要兼顧學業，不時還要幫三哥，忙得跟陀螺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鹿之綾用自己的壓歲錢給他訂了很多牛奶。

    睡眠少容易不長個，多喝牛奶再補補。

    十三歲。

    鹿之綾從奶奶那里聽到，薄崢嶸追妻又又又又失敗了。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于是薄棲要接手的事務更多，他更更更更更忙了。

    兩人的聊天記錄經常有一長段時間的空白，起初是兩天，后來是一個星期，再后來，一個月都有。

    十四歲。

    體育館里坐無虛席，氣氛熱烈，學生們喊著最響亮的口號。

    球場上，少女身形抽長，亭亭玉立，穿著簡便透氣的隊服，白凈的臉上一雙眸子明亮，自信、從容、張揚。

    纖細的五指握緊手中的網球拍，隨著最后的奮力一擊，勝負已定。

    少女身后的支持人群頓時全跳了起來，高舉橫幅大聲歡呼。

    鹿之綾站在球場中央，笑容滿面地回頭，找尋家人們坐的位置，一縷陽光晃過她的眼前，她視線模糊了下，仿佛從其中看到一個不該在的身影。

    她笑了笑，拿著球拍往觀眾席跑去。

    “鹿之綾牛啊，又給學校爭光了！”

    “鹿女神！球拍送我！”

    同學們故意喊得撕心裂肺，鹿之綾笑著和大家擊掌，將球拍送了出去，然后快步朝自己的家人跑過去。

    只不過是一場小比賽，她家人全來吶喊助威了。

    “寶貝孫女！”

    穿著她同款隊服的爺爺鹿振風已經等在觀眾席的走廊上，待她一上來就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小七不愧是爺爺最大的驕傲！”

    “爺爺太夸張了，這只是一場小比賽?！?/br>
    鹿之綾笑著擁抱他。

    “不夸張，家里這些個孩子，誰有我們小七的本事?！?/br>
    鹿振風夸起自己小孫女時，向來不顧其他幾個孫子死活，好在大家也都習慣了。

    鹿之綾笑瞇瞇地從他懷里退出來，轉頭看向自己的家人，緊接著就看到家人們后排座位上的一個身影。

    常在新聞上看到的身影此刻從觀眾席上站起來，頎長英挺，簡單的深藍色毛衣穿在身上，清瘦卻不顯孱弱，大概毛衣天生就能給人帶來暖感，鹿之綾對上那一雙漆黑的瞳眸，接受到無限溫柔。

    她跟著微笑起來，露出潔白貝齒。

    “薄棲哥哥?！?/br>
    她輕聲喚他，好像從未生分過，又好像隔了太久，叫出口都覺得陌生。

    “我去，那是薄棲嗎？”

    “真人帥得有點超標了吧，薄家和鹿家很要好嗎？他居然也來看鹿之綾的比賽?！?/br>
    “太耀眼了，不愧是十歲就出入財團的豪門大少爺，這就叫氣場吧?！?/br>
    “我喝水的時候就看到他了，只一眼，我直接錯過后半程比賽，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br>
    “叫之綾給我們要個聯系方式唄？”

    “干什么？做嫁入豪門的美夢??？”

    鹿之綾在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中走到薄棲面前，看似腳步輕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步子生怯。

    幾年沒怎么在現實場合中碰過面，鹿之綾總以為自己從身高角度也算是個大人了，但很明顯，薄棲這幾年比她能躥，完全是秒殺眾人的修長。

    第862章 年紀，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十九歲，他身上的氣息似乎已經完全往大人進化了。

    薄棲站在那里睨向她，黑眸含著笑意，遞出一個精致的禮物盒，嗓音低沉悅耳，“恭喜之之?！?/br>
    “謝謝哥哥?！?/br>
    鹿之綾接過來，對上他的目光還是有些多時不見的不自在，她努力找著話題，笑著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到，比賽前半程沒看到?！?/br>
    薄棲道，好聽的聲音里有些許的抱歉。

    “沒關系?！?/br>
    鹿之綾不在意地搖搖頭，還想說什么，坐在前面的鹿景承提醒她，“小七，你們老師在和你揮手，應該是讓你準備領獎?！?/br>
    “哦，好?！?/br>
    鹿之綾應了一聲，又看向薄棲，再次撞進他的眼里。

    薄棲朝她笑笑，“去吧?！?/br>
    “好?！?/br>
    鹿之綾點點頭，把薄棲送的禮物先交給程桐保管，然后匆匆下去準備領獎。

    體育館里聲音嘈雜，鹿之綾站在領獎臺上有些恍神。

    新聞、視頻上看一個人，和現實中看一個人的觀感真是完全不一樣。

    年紀，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似釀酒一般，年紀越增長，人越沉淀、沉穩、從容。

    而薄棲哥哥的眼睛，顯然也和過去不同了，它變得很深、很沉，讓人一眼看不透，卻又莫名吸引著人想多探究，想看看里邊到底是些什么。

    領獎結束。

    鹿之綾抱著獎杯回到家人身邊，那個位置上已經空空如也。

    她怔在那里。

    “阿棲被你三哥帶去實驗室了，不跟我們一起吃慶功宴?！?/br>
    程桐在一旁解釋道。

    鹿之綾抱著獎杯的手緊了緊，問道，“薄棲哥哥來江南，是為了三哥的研究嗎？”

    “對啊，研究已經到臨床階段，你也知道，這些年下來，薄棲都成你三哥的定心針了?！贝蟛冈谝慌哉f道。

    確實。

    三哥這幾年研究的每一步，都喜歡讓薄棲幫他來確認一下，沒有薄棲看，三哥心里都不舒服。

    原來是為了三哥的研究才來的。

    鹿之綾看著那個空空的座位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就笑著道，“那咱們去吃好吃的吧？”

    “走！”

    大家簇擁著鹿之綾往外走去。

    ……

    夜晚，月上樹梢，晃在荷塘的水面上，水紋亂了皎月的模樣。

    鹿之綾坐在書桌前做著卷子。

    打完這次比賽，她就要進k大少年班了，一進k大，學習壓力就比現在大，她得提前做好準備。

    鹿之綾拿著筆快速地刷題，刷著刷著，動作停頓下來。

    她的目光停在一旁的手機上。

    半晌，鹿之綾拿起手機，解鎖，點開和薄棲的對話框，她劃了劃聊天記錄。

    最近的一次聊天是在兩個月前。

    是她說要參加網球比賽，他過了兩個小時才回復她，讓她加油。

    她發過去一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后就沒有后文了。

    鹿之綾看著對話框，在里邊輸入——

    【老野談不動戀愛咯：薄棲哥哥，你和三哥吃晚飯了嗎？】

    敲完字，鹿之綾想想，還是默默把這行字刪了。

    薄棲的優秀是有目共睹的，就連爺爺都說他十分了不起，二十歲不到就頂起大半的薄家。

    這樣的優秀自然需要很多時間去填。

    吃不吃晚飯用不著她費心，她問這么一句，他還得花時間回復她。

    算了。

    鹿之綾把手機放到一旁，打開抽屜，從里邊拿出薄棲送的禮物。

    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

    一層層打開，最里邊的禮物仍用紅色絲綢包著。

    鹿之綾小心翼翼地打開，只見里邊是一幅相框大小的畫，不大，但里邊的內容美得震憾人心。

    畫上一條銀河斜斜長長地貫穿整幅畫，被水流隔開的兩邊，一邊燈景繁榮、江南水鄉，一邊雪色盎然、高樓大廈，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是清江。

    隔開江南江北的清江。

    這么小的一幅畫，筆觸仍細膩到任何一個小細節都是無暇的。

    鹿之綾甚至能在沿岸的廣場上看到各色煙火氣，江南遠遠有舞龍舞獅，江北小孩堆起雪人……

    薄棲哥哥的畫技又精進了。

    他這樣的人，即使不繼承薄家，也必然有自己一番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