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寵 第458節
少兩根手指可比少頭聽起來云淡風輕多了。 “周勁那尸體……” 鹿信雄想到自己剛剛在通道里看到的,第一反應是很解恨,第二反應是得有個交代。 “算我頭上?!?/br> 鹿景煥說得很是輕松,“周勁罪狀那么多,我應該會被輕判?!?/br> 鹿信雄皺著眉正要說話,底下就聽一個警員在向指揮官報告,“不好了,周勁的尸體不見了?!?/br> 聞言,三人表情大震。 “那周勁不會沒死吧?”鹿景凡下意識地道,“他有特異功能?” 捅成篩子了還能活? “不可能,我親眼看著斷的氣?!?/br> 鹿景煥皺眉,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低頭在訓練場上密密麻麻的人中找起來,臉色驟變,“薄家伯父不見了!” “……” 鹿景凡一驚,薄崢嶸帶走了周勁的尸體?他要干什么? …… 回去的路上沒有進山時那么困難,周勁之前修了一條小路可以開車出山。 坐在救護車上,鹿之綾拿著醫用的濕巾紙替薄妄擦拭臉上的血漬,血漬已經干掉,有些難擦。 拐彎時的路道大一些,一輛車從他們身邊超了過去,急速往前開。 沒人在意。 過去很久,她才抿著唇替他抹掉所有的血漬,露出來的臉讓兩個隨車醫生都驚到了。 “這看著像是吃過什么藥吧?!?/br> “又有槍傷又有刀傷,要是再服過什么藥很難弄?!?/br> “讓院里組織好專家團隊吧,我看我們到了就得開會?!?/br> 兩個醫生小聲地討論著,鹿之綾聽著,心口的位置似是缺了一塊,又似被什么狠狠抓了下,綿綿的疼,叫不出來的疼。 車子出了棲雪山,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透明的管子里藥水一滴一滴下落。 鹿之綾用雙手捂著薄妄有些冰涼的手,一旁的醫生道,“這邊的山真多,那邊就是藍山吧?!?/br> “對,之前還被稱為自殺圣山,據說好多想死的人都去那里跳崖?!?/br> “那上山的路就應該封掉?!?/br> “藍山連接著交通要道,不可能像棲雪山一樣變荒山的?!?/br> 兩人正低聲閑聊著,鹿之綾的手機震動起來。 第556章 阿棲,我是個很失敗的父親 鹿之綾騰出一只手去拿手機,發現是薄崢嶸打來的電話。 她接起電話,“父親?” “之綾啊,薄妄怎么樣了?” 薄崢嶸平靜的聲音處在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像是在車里。 “薄妄還在昏迷中,具體情況要去醫院檢查才知道,目前沒有生命危險?!?/br> 鹿之綾將醫生的原話復述,“父親您在車里嗎?” 已經從那個逃生通道出來了? 薄崢嶸在那頭沉默兩秒,道,“之綾,我們打個視頻電話,我想看看阿棲?!?/br> 阿棲。 鹿之綾被他的稱呼弄得愣住,他終于想起薄妄原來的名字了么? 電話掛掉。 隨即來的是一通視頻電話。 鹿之綾接通,將手機的攝像頭對準薄妄的臉,薄妄躺在那里,一張臉青白,但好在還算干干凈凈。 屏幕里,薄崢嶸坐在車里,身前還綁著安全帶,臉上、身上血跡斑斑。 薄崢嶸看著薄妄,聲音低沉,“還沒醒?” “嗯?!?/br> 鹿之綾應道,“他撐得太久了,這一覺應該會睡長一些?!?/br> 聞言,薄崢嶸笑了笑,“阿棲小時候生了副溫和軟弱的模樣,但骨子里其實特別要強,有一次他不小心從樓梯摔下來,腦袋撞出很大一個包,他硬是一聲都沒哭?!?/br> “……” 鹿之綾垂眸看向躺在那里的薄妄,細細凝視他冷硬深邃的眉眼。 “他母親就告訴他,疼了可以哭,不丟人,你猜這小子說什么?” 薄崢嶸眼里始終帶著笑意,“他說,哭了父親母親要傷心,爺爺奶奶要傷心,他不掉眼淚,大家就都不用傷心?!?/br> 鹿之綾想著薄妄小時候的模樣,這樣的話從那張小臉上說出來一點都不違和。 “父親,薄妄會沒事的?!?/br> 鹿之綾道。 “好?!?/br> 薄崢嶸在那里深深地看著屏幕上薄妄的臉,甚至有些貪婪。 良久,他又把視頻轉成語音通話,“之綾啊,你把手機放到阿棲耳邊,我和他說說話?!?/br> “好?!?/br> 鹿之綾沒有拒絕,將手機放到薄妄的頭邊,坐在那里雙手握著他的,靜靜地陪著他。 車里很安靜。 兩個醫生也沒再閑聊。 窗外的景致一路倒退,薄崢嶸低重的聲音在救護車里響起—— “阿棲,我是個很失敗的父親,對你,對薄棠,薄媛,對薄楨都是,甚至到這一刻,我自私到不愿意提另外三個孩子……當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們的存在就從我意氣風發的證明變成我背叛你母親的實證?!?/br> 藍山上,薄崢嶸把手機放進口袋里,一邊說一邊解開安全帶下車。 外面,是藍山的懸崖。 是當年戚雪落崖的地方。 “我出生薄家,站在了比很多人都高的起點,我享受著無數唾手可得的資源,自認清醒地看穿人的三六九等,認為我舍出去的些許善意是他人的福報,我的惡……我從未認為我惡,直到現在?!?/br> 薄崢嶸平和地說著,打開后座的門,將里邊鮮血淋漓的周勁尸體拖出來。 山上的風有點大。 救護車里。 輸液管里中,藥水淌進薄妄的身體。 “遇上你母親的時候,我真實地感受到了世上無一人如她的滋味,她美麗動人、聰明倔強,她拆穿我的紳士是變相的掠奪,拆穿我的追求是變相的豪取,更指責我的絕食、自暴自棄不是深情專一,而是求而不得后的陰鷙自私……我曾惱怒過,現在想來,她說的一點都不錯?!?/br> 渾身是傷的周勁躺在冷冰冰的懸崖邊。 薄崢嶸從車里拎出兩桶汽油往周勁的尸體上澆下。 “唯一她說錯的是,我沒有得到后就厭棄,我自私地擁有著她,從未有一刻感到厭煩?!?/br> “你母親在我們短暫的婚姻生活中妥協過,那一段時間,是我過得最快活的時候,她會對著我笑,她會牽著你的手在門口等我,她會在我疲憊的時候讓我靠在她身邊歇一歇……” 兩桶汽油全淋下去。 空氣中全是刺鼻的味道。 薄崢嶸蹲下身,拿出打火機點上周勁的褲腿,火光一下子沖上來,燒過他的眼前。 救護車里,鹿之綾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父親你在燒什么東西嗎?” 薄崢嶸并沒有理會她的聲音,往后退了幾步,雙眼平靜地看著周勁的尸體在瞬間被大火吞噬。 空氣都被燒得guntang扭曲。 “或許,那就算是她愛上了吧,愛上我這么個卑劣無恥的人,落這樣一個結局?!?/br> 薄崢嶸站在那里在火聲中緩緩說道,“我從未給予她信任,才讓她魂斷藍山,讓你漂泊在外這么多年?!?/br> “……” “在你母親的生命里,我是罪孽最重的那個人?!?/br> 救護車上,薄妄依然昏迷著。 鹿之綾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轉眸看向他頭邊的手機,“父親,你現在在哪里?你在哪里?” 藍山懸崖的火熊熊燃燒。 周圍沒有樹木,倒也不用擔心火勢變大。 鮮紅的血從火下方流動而出。 周勁是不配去山下贖罪的,他的魂魄只配一直留在山上,能注視到山下卻永遠到達不了。 薄崢嶸的異常讓鹿之綾蹙眉,她不敢掛電話,又等不到薄崢嶸回應,便轉頭看向隨車的兩個醫生,小聲道,“借我個電話?!?/br> 說完,鹿之綾又覺得恐怕來不及了。 她轉念一想,猛地回頭望向窗外,藍山的輪廓正離他們越來越遠。 “去藍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