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寵 第393節
有聲音傳來。 鹿之綾急忙下來,沖出院門,就見薄崢嶸滾下長長的臺階,倒在昏暗的夜里。 陶偶碎成無數碎片,在他的懷里,也在冰冷的臺階上。 他就這么躺在那里,一雙眼直直望著天上,鮮血從他頭下慢慢淌出來。 天上,黑夜一如從前,連月亮都和三十年前一般明亮。 …… 薄崢嶸倒下了。 鹿之綾有些意外。 在她眼里,這位薄氏財團的當家人在情感上一直都非常冷漠,哪怕他濫情到擁有兩位女朋友,四個同父異母的孩子,可他依然冷血,對女友也好,對孩子也好,都有能力上的極苛責要求。 至于他所付出的父愛,也不過是極為稀少的陪伴,以及他認為夠多的物質給予。 鹿之綾經常想,這樣一個冰冷而自我的人大概除了薄家利益很難有別的事情能撼動到他,直到這一刻,薄崢嶸躺在神山昏迷不醒…… “大少爺,先生的腦袋里沒有血塊,沒什么大礙,但他這樣一直不醒……” 秦醫生站在薄崢嶸的床前頭也大了,該做的檢查都已經做過,不應該到這個時候還不醒。 薄妄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身體前傾,雙手搭在腿上,一雙眼冷冽地看著床上的人。 沉默半晌,他開口,“你下去吧,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別說?!?/br> “我明白的?!?/br> 秦醫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臉色都沉許多。 主樓里在辦老爺子老太太的葬禮,這邊薄崢嶸又不行了,這可是薄家啊,消息一旦傳出去還不知道要發生多少的變故。 這次他被叫過來,連白大褂都沒敢穿。 還好鹿之綾當年生產的時候神山特地準備了一個醫療樓,該有的設施都有,不然薄崢嶸還得進次醫院,那走漏消息的渠道可就多了。 秦醫生轉頭,朝一旁站著的鹿之綾點了點頭,推門離開。 鹿之綾看向薄妄的側臉,他的眸色深不見底,雙手慢慢合到一起,十指交插掰了掰指骨…… “要送醫院嗎?”她輕聲問道。 薄崢嶸醒不過來可是個大事。 “他已經醒了?!?/br> 薄妄冷淡地開口。 鹿之綾有些驚訝地看向床上動也不動的男人,真的醒了? 薄妄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步走到床尾,低眸冷眼審視著床上的男人,眼底透著失望。 半晌,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薄崢嶸,你也就這樣了,就在這里躺一輩子吧?!?/br> 第475章 廢話,你這一關我過不去我就死了 床上的薄崢嶸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仿佛一直深陷在昏迷中。 鹿之綾相信薄妄的判斷,這讓她有些唏噓。 薄崢嶸怨恨戚雪近三十年,終于得知真相,他卻連睜開眼睛的勇氣都沒有。 是怕么? 怕一睜開眼睛,就又要直面血淋淋的真相,與其面對,不如就當自己仍在昏迷中醒不過來。 鹿之綾被薄妄牽著手走出醫療小樓。 天邊翻起魚肚白,乍亮的天光落下來,薄薄的白霧縈繞在整個神山,有種云里霧里的飄渺感。 鹿之綾看向身旁的男人,有點心疼地抱住他的胳膊。 “怎么?” 薄妄低眸看向她。 “覺得你好累啊?!?/br> 她眸光似水,聲音輕飄飄的 “父親可以退縮,你卻不能退;我能置身事外,你卻必須要扛起鹿家的血案和薄家的未來?!?/br> 鹿家的過去,薄家的現在,藏在暗中的周勁……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肩上。 薄妄盯著她,低笑一聲,“沒有,這次的壓力再大也沒有我這兩年搞不定你的壓力大?!?/br> “……” 鹿之綾默,這話說的,她要怎么接。 見她木著臉,薄妄唇角的弧度更深一些,他低下頭薄唇貼上她的耳朵,一字一字性感入骨,“除了之之,所有的事情對我來說都不是劫?!?/br> 更談不上壓力。 鹿之綾蹙起眉,“我是劫?” 她怎么還成劫了。 “廢話,你這一關我過不去我就死了?!?/br> 薄妄伸手將她摟進懷里,大掌在她頭上揉了兩下,“但老子過了,就沒什么再能壓垮我?!?/br> “……我比周勁還可怕?”會說話嗎? “前兩年的你比他可怕多了?!?/br> 她不要他,不比周勁令人恐懼發慌? “……” 鹿之綾無語地看著他,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有些無奈地笑了。 行吧,他在這種多事之秋還能有這種心態,好,挺好的。 …… 大家族的葬禮規矩一般是停靈五天,薄家為表對老爺子、老太太的哀思,停靈七天。 這是對外界的說法,真正的意圖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查周勁的真面目。 鹿之綾靠著“每日必哭暈”這樣特技,少跪很多,為避免旁人說閑話,她直接也進了醫療小樓。 這里清靜,她也能幫忙看資料。 要從這么多人中找出周勁整容后的樣子,難度太大。 鹿之綾手上是三個程家的可疑人選,一邊琢磨這三人的背景資料,一邊看電腦上周勁年輕時候的低像素視頻,以及現在這三人平時的視頻,想從中找出更多吻合的地方…… 這個工程太大太細。 鹿之綾往椅背上靠去,捧著咖啡杯喝,越喝眼睛越花。 薄妄、李明淮、姜浮生也都在這里,四人一起做事。 姜浮生不懂這些,幫不上特別大的忙,就默默地給他們準備一些食物、咖啡。 小樓里來回響著視頻和翻資料的聲響。 面前的桌上一堆堆資料全都翻開著,打印機里吐出一張張照片,每個人物的臉部細節特征、身體細節特征…… 鹿之綾看看視頻,又去看這張照片,看得都快不認識周勁原本長什么模樣了。 忽然,她手中的咖啡杯被人拿走。 鹿之綾以為是姜浮生過來幫她續咖啡,也就沒管,繼續看資料,直到感覺身旁有人一直沒走,她才轉頭。 薄妄站在她身旁,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正低著頭看她。 一派審視的模樣。 “怎么了?”鹿之綾有點懵。 “靠咖啡續命?”薄妄大掌按上她的頭,“去睡覺?!?/br> “不用,我還能再看會?!?/br> 鹿之綾搖搖頭。 即使薄妄不說,她也知道時間緊迫,總不能真的把假死戲一直演下去,演到薄家祠堂放上老爺子、老太太的牌位吧。 薄妄的眉頭擰起來,大掌撫上她的臉,指腹貼到她的眼下,“你黑眼圈再長下去,我就不要你了?!?/br> “真的?”鹿之綾淡定從容。 “假的?!?/br> 薄妄連句假話都不想說。 “……” 鹿之綾忍俊不禁,“好了,別說我,你感冒藥吃了嗎?” 一熬熬幾個大通宵,薄妄嗓子明顯不對勁,有感冒的跡象。 薄妄站在她身旁邊沒說話,鹿之綾就知道他壓根沒吃,便起身給他準備感冒藥。 另一邊,姜浮生給李明淮續上一杯咖啡,遞給他。 李明淮從海一般的文件中抬起頭凝視著她,也不說話,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她,然后喝上兩口咖啡。 姜浮生很想忽視,但就是忽視不掉,“你怎么一直看我?” “解壓,放松?!?/br> 李明淮神色如常地開口,聲音低啞。 “……” 他現在講話越來越膩了。 姜浮生很是嫌棄,但很奇怪,他變得怎么樣都好,她還是很吃他的所有,一顆心又頓時跳得亂七八糟。 她收拾著一旁的筆,故作面無表情地道,“看我怎么可能解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