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跳逐漸平緩下來的同時，又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失落。

    溫歲努力忽略這種隱秘的感觸，強打起笑意接通電話，“喂，mama？”

    “歲歲啊，下班沒啊?！?/br>
    電話那頭傳來mama的聲音，讓她鼻子發酸。

    “下班了，往家走呢?！?/br>
    “今天要不回家吃飯？爸爸買了好多大閘蟹，我記得你也很喜歡吶?！?/br>
    溫歲有些遲疑，她現在的狀態并不好，要是被mama看出來又會擔心，剛想要找個借口拒絕的時候，聽見那頭爸爸的聲音。

    “歲歲她回不回來??？”

    “趕緊喊她回來，我還煮了土豆燉牛腩，她最喜歡吃了?！?/br>
    “知道了，我這不是在和她打電話嗎？”mama的聲音再次傳來，“回來嗎？”

    她吸了吸鼻子，“嗯，我現在就過來?！?/br>
    “好，那你路上小心點啊，不著急，爸爸牛腩燉著要好久呢?！?/br>
    “好的，我知道了媽?！?/br>
    “誒，你聲音怎么回事??？怎么悶悶的，感冒了？”

    溫歲伸手捂住話筒，擦了擦臉上的潮濕才重新貼回話筒，“沒，剛才打電話灌了一口風，嗆咳嗽的?！?/br>
    “那行，不打電話你好好走路啊，等會兒開車注意一點，最近家門口剛開了商場堵得很，你回來記得走小路?！?/br>
    “嗯，我先掛了，等會兒見?！?/br>
    電話掛斷，她把手機重新塞回到口袋里。

    臉上溫溫熱熱的，她努力用手擦了幾回，可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停下來，干脆就不再管，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

    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小區里有些人家早早地吃完晚飯，路上零零散散的人在散步，和溫歲擦肩而過的時候都會用奇怪的眼神瞥她一眼。

    她解開扎起的馬尾，用頭發遮擋住臉，匆匆朝停車場方向走去。

    因為有mama的叮囑，溫歲直接從后門回到小區，倒是也沒有感受到前門的擁堵。

    她剛摁下門鈴，大門就打開了。

    “歲歲？”mama的臉上帶著笑，“快進來吧，你回來的時間正好，爸爸的燉牛腩才出鍋?！?/br>
    “哇，那我有口福了?！?/br>
    溫歲走進家里四周打量一圈，發現客廳里空空蕩蕩，于是轉身問道，“溫櫟呢？”

    “今天沒喊你弟回來，只喊了你?！?/br>
    “??？”

    “他一個大小伙子天天回家像什么樣子。而且他經?；貋碛械某阅?，你難得回家，別讓他再來和你搶著吃?！?/br>
    “那行，”溫歲假裝一本正經地拿出手機，“那我發個圖給他，讓他知道我們吃螃蟹不帶他?！?/br>
    “你可別?！?/br>
    mama沒好氣地看了她一樣，又回頭去廚房里幫忙，“你先坐吧，我去端菜?！?/br>
    溫歲依言乖乖坐下，等溫爸和溫媽端菜上桌。

    一會兒，溫爸端著熱騰騰的土豆燉牛腩放到桌上，又放了好幾個拿手的炒菜，溫媽則端上一盆大閘蟹，又特地挪挪菜放在溫歲面前，“歲歲你多吃點?！?/br>
    “哇，好香啊，”溫歲伸手就拿了一個，“我還以為今年吃不上了呢！”

    “mama就知道你自己一個人肯定不愿意做這些，所以喊爸爸煮了給你吃?！?/br>
    “你吃呀，多吃點?！?/br>
    溫爸爸在另一邊坐下，也拿了一只螃蟹開始享用。

    快是螃蟹退市的季節，每一只螃蟹殼里的蟹黃都多得像要流出來，蟹rou飽滿軟彈，鮮甜無比。

    溫歲專心致志地用工具把蟹rou從螃蟹里挑出，全部放到殼里混合蟹黃，再蘸上一點點蟹醋，滿意地放進口中——

    “歲歲，你最近怎么樣??？”

    在一旁吃飯的mama剛剛開口。

    “還行吧，怎么了？”

    溫mama看了一眼溫爸爸，兩個人迅速交換了下眼色后說道，“沒什么，就是問問?！?/br>
    溫歲心里隱隱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說不上來。

    經歷過剛剛的吵架，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動腦袋，所以干脆什么也不想，繼續專注地對付手里的螃蟹。

    沒吃一會兒，溫mama再次開腔。

    “對了，你上次說……”

    “就是，你和之前那個誰，已經分手了是吧？”

    溫歲動作一頓，“嗯?！?/br>
    “分了挺好，你說是吧，老溫？”

    “嗯，我當時就看他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大家又開始沉默。

    氣氛始終怪怪的，溫歲能感覺到爸媽有什么想和她說的，但是欲言又止好幾回，都沒有找到時機。

    她心里也能猜到大概要說什么，所以默不做聲，絕不主動開口。

    螃蟹都吃得差不多，溫mama把盆里最后一只放到她碗上，示意她吃掉，“多吃點?！?/br>
    “歲歲啊，你現在也快二十七了?！?/br>
    “前幾天，你陳姨和我一起打麻將的時候，和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吧?！?/br>
    “然后就和我說，有個——”

    溫歲手都沒停一下，就開口打斷了mama的話，“我不相親?！?/br>
    “誒，我就和你說吧，歲歲她不要相親。我女兒怎么會要相親，年紀還小呢，不至于啊?！?/br>
    溫爸爸趕忙接上話，被溫mama白了一眼，“要你做好人？”

    “歲歲，mama不是說催你相親，只不過我覺得，如果有好的話，你也可以去試試?！?/br>
    “陳姨給介紹的那個男人很不錯，他是個工程師，聽說還是個學霸……”

    “媽，我不找?！?/br>
    “你就去見見嘛，沒說一定要好上，見個面行么？就當多認識個朋友?！?/br>
    溫歲搖搖頭，“我朋友還挺多的，沒必要多個工程師朋友，工作上也用不到?！?/br>
    “也不是說多個工程師朋友……”

    溫mama還在支支吾吾，溫爸爸看不下去，把話茬接了過去，“你媽打麻將打得開心，已經替你答應了見面?！?/br>
    說完又扭頭看了一眼溫mama，“你答應的時候挺痛快，現在怎么說不出來的？”

    “誒，你！”

    溫mama瞪了一眼溫爸爸，轉過頭對著溫歲繼續笑，“看不上也沒事的，就當給mama個面子吧？”

    “不行?！?/br>
    “我真去不了?！?/br>
    “我沒相過親……”

    “沒相過親沒事，媽又不說要什么結果，而且誰沒第一次啊，就當去蹭個飯?！?/br>
    “我不想吃這個飯……”

    “誒，誰讓你真去吃飯了？”

    “媽，我真不能去?！?/br>
    “有什么不能的？好了這事就這么定下了啊，我都答應人家了，后天晚上，就在家門口新開的那個——”

    溫歲腦袋一熱，話脫口而出，“媽，我有對象了?！?/br>
    “誒，你又有什么新的理由啊你……什么？你有對象了？”溫mama驚訝地手里的筷子都掉在桌上，“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告訴我們？”

    “做什么的？”

    “是本地人嗎？”

    “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啊，好了多久了？”

    “誒唷怎么不早點和mama說呢，你和你弟弟說過沒？”

    “工作好不好？是做什么的啊，你工作好，你找的對象肯定工作也不差?！?/br>
    “多大啊……我看現在網上都在說找什么大叔，你可別啊，那男的老那么多，和你爹一樣大絕對不行?！?/br>
    溫歲被mama一通轟炸的頭疼，無奈也放下筷子，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做個噤聲的手勢，“停，停停停?！?/br>
    “就是個普通的男的?！?/br>
    “什么樣子？”

    溫mama不死心，繼續問道。

    什么樣子？溫歲下意識隨著mama的提問回憶周肆的樣子，又高又瘦，肩膀很寬，皮膚白得快要反光，頭發又烏黑……

    周肆在車里的最后一幕無法控制地浮現在她腦海里。

    細長的鳳眼里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生氣，又帶著受傷，復雜地讓人無法理解。

    他那個時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委屈又憤怒呢？

    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那么說的話，是不是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歲歲，你哭什么？”

    mama的話把她拉回現實，溫歲愣愣地用指尖在臉頰上輕觸，碰到一小片濡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