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

    一層。

    大門重新打開，溫歲已經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背著自己的包，朝候在電梯旁的門童點頭致謝以后腳步輕快地朝酒店停車場走去。

    她的不堅強只允許在沒人發現的地方停留一分鐘。

    重新坐上自己的車，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摁住手剎，所有一切都重新回到掌握的感覺讓她心情平靜了很多。

    溫歲深呼吸幾次，拉起手剎準備開車—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她擦了擦手心仍然殘留的汗水，滑膩膩的指尖滑動屏幕，接聽了電話：“喂？”

    “歲歲，下午第一節 課老師請假了，你中午有空嗎？我去找你吃飯?！敝芩谅曇魷厝嵊质婢?，在此刻恰到好處。

    忍了好久的眼淚，突然就無聲地流了下來。

    第29章 偶遇

    溫歲用手背抹去了眼淚， 看了眼時間就直接往s大的方向駛去。

    [歲歲無敵：我今天上午結束的早，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開到s大時還沒到下課的時間，她不想下車， 干脆坐在車里打電話給鄭梓柔，問問詢盤的情況。

    “喂，梓柔，新詢盤有消息了嗎？”

    話音剛落，鄭梓柔就笑嘻嘻地接口， “wensy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必須的， 我估了一下人家的報價， 我覺得這單我們能拿不少噸位?！?/br>
    “那就好?！睖貧q這才放下心來。

    “對了， 你也太牛了！wensy，你到底是什么魔法？北京奇跡的老板剛才打電話給雷總，說本來給一半噸位的項目，這次全給，那不是血賺??！你快教教我，怎么做得，才能……”

    鄭梓柔后面的話傳到耳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那句“項目全給”在她的腦海中來回盤旋， 最后化成一個大大的問號。

    為什么會這樣？

    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準備韓思淼要求后期換人對接，她就讓鄭梓柔頂上去， 結果非但不換人，居然還加了合同數量？

    不知道這個韓思淼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溫歲你在聽嗎？你下午來公司嗎？韓總好像說他下午會來公司簽補量合同，雷總說要喊你一起呢?！?/br>
    “嗯？”她剛剛想要說話， 就被外面敲窗的聲音打斷了。

    “咚咚咚——”

    溫歲匆匆忙忙和鄭梓柔道別，“我在接人， 我先掛了，下午我會來?！?/br>
    她側臉看向窗外，看見背著斜挎包的男人瘦削高挑，一身冷白的皮膚在正午的眼光下白得反光，眼尾上挑，帶著笑意湊向車窗。

    趕緊摁下開鎖鍵，讓周肆上了車。

    他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脫下身上的包放到后座，轉過身看向駕駛座的溫歲，“你上班溜出來的？”

    溫歲裝作平時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過頭瞪他，“怎么說話呢？做銷售本來就會比較彈性啊?！?/br>
    周肆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開口，“你哭過？”

    “哭什么啊，上班有什么好哭的？”她心里一驚，趕緊側過臉不想再讓他看見，“你是不是早上起太早，眼睛糊涂?！?/br>
    “不，你哭了?！敝芩镣{性地瞇了瞇眼睛，聲音篤定。

    “我說沒就沒?！彼幌朐倮^續這個話題，“我開車了，去哪？”

    他見她態度強硬，也不再糾纏于這個話題，“你下午還要去公司吧，要不就在我們學校？”

    學校里吃？

    溫歲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同意了這個建議。畢業離開學校以后就再也沒吃過食堂了，現在去重溫一下也是個不錯的提議。

    于是她干脆找了個位置停好車，跟著周肆走進了學校。

    現在正是午飯的時間，烈日當空，路上熙熙攘攘走滿了去往食堂吃飯的學生。道路的兩邊種了高大茂密的法國梧桐，知了聲聲不絕，歌唱炎熱的夏天。

    兩人一高一低走在人群中間，就像最普通不過的大學情侶相約去吃午飯。

    “歲歲，你喜歡吃什么？”周肆說著自然地伸手拿去她肩膀上的包，包里放了ipad，細包帶在她肩膀上勒出兩條淺淺的紅痕。

    溫歲好奇地四下打量，隨意說了一句，“你們學校有面嗎？我想試試。讀大學的時候我最喜歡吃食堂里的瓦罐面，但好像后來就沒再見到了，很可惜啊?！?/br>
    “好?！彼麘暣饝?，拉起她的手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那得去這個食堂了?！?/br>
    “你們吃飯怎么還要爬山??！”溫歲跟著周肆走了一會兒，便氣喘吁吁地抱怨。

    不同于剛才的大路，現在他們走的是一條羊腸小道，橫穿矮小的山坡，看起來出自魯迅那句“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周肆在前面不說話，只是低低地笑。

    看他沒有反應，她只能嘆了口氣，加快速度跟上他的腳步。

    “到了?！?/br>
    走在前面的周肆突然停了下來，溫歲本就累得不行，埋著頭靠慣性在往前走，一時間沒有剎住車猛地撞上了他的后背，趕緊往后倒退了一點兒，轉頭打量道：“到哪了？”

    “食堂?！彼焓种噶酥覆贿h處。果然，在小山坡的盡頭就是一座建筑。如果兩個人從大路走的話需要環著山體繞一整圈再加上臺階，而他們走的這條路是直線。

    溫歲邁開步子朝那個方向小跑，“熱死我了，去吹空調?！?/br>
    天氣太熱，上坡的半路上她就已經把辮子高高束起，現在隨著動作左右擺動看起來活力滿滿，哪里還有剛才要死不活的樣子。

    周肆笑著跟了上去，幫她把簾子掀開。

    “哇，這是手繪墻嗎？”剛剛進到食堂，她就對著門口驚嘆出聲。進門處的一整面墻上五彩繽紛，各種各樣的手繪圖案串在一起顏色各異，夸張又和諧。

    “嗯，我們去二樓?！彼c點頭，又忍不住裝作不經意地補了一句，“我畫的?！?/br>
    溫歲轉頭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周肆，滿臉驚訝，“真的假的？你不是說你沒參加社團嘛，”她湊過去試探他，“吹牛不是個好行為?！?/br>
    周肆干脆地指了指墻角落，“看到沒，我名字的縮寫?！?/br>
    她靠近墻角，果然那里有一排小小的英文：fls。

    和他的微信名字一樣。

    “居然是真的？你那么厲害啊?！彼敛涣邌莸乜洫勊?，“你這是什么時候搞得？感覺和我網上看到的那些國外大神的街頭涂鴉一樣?！?/br>
    “大一剛進學校的時候，后來覺得沒意思就沒玩了?！?/br>
    很明顯她的吹捧非常受用，即使周肆沒笑，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快樂。溫歲在心里偷笑，接著問他，“那你有沒有參加過國外的什么比賽??？我覺得你今后肯定能成為大佬?！?/br>
    周肆從旁邊拿了餐盤，端著兩份瓦罐面示意她往前走，“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br>
    食堂里人密密麻麻，她在里面到處溜達，眼疾手快地等一桌人剛剛吃完走開，就坐了過去朝他招手，“這里這里！”

    周肆站在人群外，一眼就看見在擠在人群中擺手的溫歲。她個子本來就高，生怕自己看不見她還特地墊了腳，十分扎眼。

    看見旁邊的幾個男生朝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他皺了皺眉頭走了過去。

    “對了，你還沒說呢，你有沒有試著去參加比賽什么的啊，我真的覺得你有天賦?！睖貧q用筷子夾起一段面條放進口中，“就是這個味道，為什么出了大學就沒有？這是大學限定口味嗎?！?/br>
    本來在夾面條的筷子頓了一下，他聲音平平，聽不出什么起伏，“寄了?！?/br>
    “不過沒消息?！?/br>
    “……”這個回答是溫歲沒有想到的。

    雖然和他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在她的概念里，好像周肆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所以她甚至已經預判到他會告訴自己得了什么比賽的獎。

    對面的男人垂著頭，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碗，慢條斯理的吃飯，好像對這件事完全不在意。

    但直覺告訴溫歲，他很在意。

    于是她把話題引向別處，“我一直很好奇，你這個名字是什么意思??？fls，是縮寫嗎？什么東西的縮寫?！?/br>
    沒想到這句話剛剛問完，周肆剛才坦蕩蕩的說自己什么獎都沒得過，現在居然臉可疑地紅了起來。

    他怎么那么大反應？溫歲更加摸不著頭腦，莫非這是他前女友名字的縮寫？不然怎么那么大反應。

    不過要再往下問就不合適了。

    她只能選擇閉麥，老老實實地吃自己碗里的面條。

    兩個人別別扭扭地吃完這頓飯，眼看著時間還早，選擇走大路回去，順便散散步消個食。

    溫歲再也不敢隨便開口找話題，于是低著頭悶頭往前。而周肆在她斜后方，腿長的優勢讓他輕輕松松地就能跟上她。

    剛才她問自己有沒有得獎的時候，他差點就沒繃住告訴她自己上午才收到大師賽的入圍通知了。不過入圍才是第一步，后面還有一輪輪評審和淘汰，還不知道是什么結果。

    之前的那些小獎項在他看來不過是大師賽的敲門磚，根本不值一提。等他真的拿到大師賽發的獎杯時，再來和她分享喜悅吧！

    女人抱著臂一路往前沖，男人背著兩個包在后面悠然自得，兩人皆是出眾的相貌，倒也引得周圍同學的側目。

    “溫歲！”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溫歲一下子站住了腳步。怎么會在大學里有她認識的人？聽著也不像溫櫟他們啊……

    她扭頭，看見一個男人高高壯壯，國字臉，有些熟悉又喊不出名字，從籃球場朝著她的方向小跑過來。

    “誒，溫歲，沒想到真的是你啊?！蹦腥苏径ㄔ谒拿媲安亮税押?，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我是你以前的同學啊，何國平，記得不？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不記得我了，也正常，你是班花，我啥也不是?！?/br>
    男人撓頭滿臉笑意，溫歲努力回憶，終于從記憶里翻出他的影子。好像是某個偏科學霸？她試探地問道，“那你現在，是做數學老師嗎？”

    “嗯，你還記得??！”何國平眼睛亮了起來，“是的，我后來考了編制，在大學里做老師。這不是和幾個老師一起，趁著沒課玩會兒籃球嘛。對了，你怎么來這里？”

    他這才反應過來，打量起溫歲旁邊的周肆，反復看了好幾遍才問道，“你弟弟？”

    “男朋友?！?/br>
    “她老公?！?/br>
    溫歲無語地轉過頭，看見周肆表情淡定。

    第30章 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