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過去，見到華福下落，沈約微皺眉頭，不過還是微舒手臂，接華福入懷，隨即腳下踩實。

    上面地面合攏。

    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沈約未動，倏然鏡觀周圍，他必須要查明附近的情況才能有所行動。

    林靈素就在他身前不遠，靜靜的看著他。

    黑暗中，林靈素如同一個野獸在潛伏。

    懷中的華福，居然睜大眼睛在看著他沈約。

    這孩子實在有天大的膽子。

    尋常的孩童，若是這般跌落，昏迷閉眼是第一反應，可華?？雌饋頉]有絲毫的畏懼。

    沈約感應著林靈素所在的方向，并不急于出手，“道長是覺得此地幽靜，法不傳六耳，這才帶我前來這里嗎？”

    感應到周圍甬道的情況，沈約微有詫異，這里居然和渡劫迷宮相似的地形。

    換句話說，這里是天柱山那批人挖掘出來的？

    林靈素終于開口，“這孩子是誰？她怎么會不顧危險的跳下來？”

    華福嘟囔道，“用著你管嗎？”

    林靈素手臂微動，沈約立即道，“你不用再放迷煙了?！?/br>
    沈約目光如炬，知道茶中無毒、香燭中也無毒，有毒的地方是林靈素的袖內乾坤！

    林靈素揮袖，陳東這才陷入半昏迷中。

    “你故意說香燭中有毒，隨即作勢要迷暈陳東，想必是要故意放他出去?！?/br>
    沈約清醒道，“以陳東為人，他沖出寶箓宮，一定會找人來救我們?？上銧T無毒，這個密道也是極為巧妙，一般人絕對無法開啟入口，眾人發現陳東所言不實，自然懷疑他說的是謊話，因此你帶我到此一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br>
    林靈素喃喃道，“你果然一切都想到了?！?/br>
    沈約聽出林靈素的言下之意，“你也想到我會想到？”

    他說的如同繞口令般，林靈素卻不意外道，“你當然會想到，因為這里的暗道機關，不正是你們創建的？”

    沈約微有揚眉，意識到林靈素將他認作天柱山的那批人了。

    “你錯了，我和這里沒有任何關系?！鄙蚣s緩緩道。

    林靈素哂笑道，“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過本道。你若非他們，如何能輕易擊敗握有電光劍的盧飛虹？我聽聞盧飛虹敗了，就知道你們又來了?！?/br>
    你們又來了？

    誰又來了？

    沈約迅疾的將線索整理成線，“你看到的是都子俊、還是蕭楚？”

    第1580節 公主夢還是公主??？

    林靈素不是一個有修為的道士，但他是一個見過高科技的道士！

    寥寥數言，沈約發現了這點事實，隨即用言語試探。

    天柱山的那批人中，他只認識琴絲、都子俊和蕭楚。

    他說出都子俊和蕭楚兩人的名字，下意識的覺得林靈素不會認識琴絲。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一時也難講清楚原因。

    林靈素淡然道，“你終于承認了嗎？”

    沈約一聽，就知道林靈素必定認識都子俊和蕭楚兩人中的一個，“我是他們的成員，可因為是分批到達，不清楚他們和你說了什么?！?/br>
    對方執迷不悟，沈約懶得多加解釋，索性順著林靈素的意思去破解真相。

    “法不傳六耳?！绷朱`素緩緩道。

    “你放心，我不會將這里的事情說出去的?！比A福居然明白林靈素的意思。

    林靈素冷笑道，“華福帝姬，你覺得本道、真的會相信你嗎？”

    人類社會的構成，本來是為了齊心協力解決個體不能實現的事情，但社會形成后，信任成為很難的事情。

    不能解決彼此的信任，就只能解決彼此！

    這是個矛盾。

    林靈素說出“華福帝姬”四字的時候，帶著懷疑之意，華福明顯怔了下，“你……認得我？”

    “帝姬是什么？”沈約喃喃道。

    林靈素淡然道，“看來你真的不認識這個女孩子？”

    沈約沉默片刻，“你認識華福卻故意裝作不認識，方才還在向我詢問她的名姓，還是在試探我？”

    他有點驚異林靈素的心機。

    林靈素喃喃道，“這些年來，我反復琢磨著你們說過的話，終于明白了一些事情?！?/br>
    沈約很想問問林靈素是什么，但看了華福一眼，還是最先問道，“帝姬是什么？”

    不等林靈素回答，華福已搶先道，“不用這個臭道士說，我告訴你，帝姬就是公主的意思。我是華福帝姬，就是華福公主，我沒有騙你，我本名叫做……趙賽月?！?/br>
    華福略有焦急的樣子。

    沈約聽到“趙賽月”三字，目光微凝在那張小臉上，低聲道，“你真的是趙賽月？”

    他早就感應到此事，可聽到女孩親自承認，還是微有震驚。

    初到汴京，他隨即遇到了小時候的趙賽月，這恐怕不是巧合！

    賽月嘟著小嘴道，“你真的認得我？可你為什么像不認得我的樣子？”

    黑暗中，林靈素目光閃動，似乎詫異這兩人的糾葛，可他只是側耳傾聽，并不打斷二人的對話。

    沈約反問道，“你認得我？”

    這實在是個玄妙的事情。

    按理說，小時候的賽月，絕無可能知道十數年后發生的事情，更不應該知道沈約這個人。

    賽月盯著沈約，略有委屈道：“是我先問你的！是不是十多年后，你真的救過我？”

    這本來像是癡人妄語，林靈素聽了，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低聲道，“是了，就應該是這樣?！?/br>
    沈約瞥了林靈素一眼，暗想這道人又悟得什么？不過他決定還是先解決賽月的事情，同時觀察林靈素進一步的反應。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沈約不隱瞞，可發現小時候的賽月并非他認得的詩盈。

    小時候的賽月，還是處于懵懂中！她只是像有某些奇特的記憶。

    賽月終于有點兒苦惱之意，“我其實也不知道，我最近總是在做一個怪夢。這個夢很古怪，我說給旁人聽，旁人都說我是小孩子異想天開?！?/br>
    沈約緩聲道，“你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當然可以！”

    賽月毫不猶豫道，“我看到你的那時候，就想著什么時候和你說說我的夢了，可你一直很忙，我也沒有機會和你說起這件事情，我不是想要騙你什么?！?/br>
    緊盯著沈約，賽月有些擔憂道，“我只怕你聽了后，和旁人一樣覺得我是異想天開，隨即離去，那我怎么辦呢？”

    沈約笑笑，“你放心，我見過極多奇怪的事情，再奇特的事情，我都會認真的考慮?！?/br>
    賽月輕吁一口氣，“在夢中，你就是這樣的人啊?！?/br>
    沈約緩緩道，“因此你的夢中，是有我的存在？”

    賽月立即道，“當然啊?！逼沉肆朱`素的方向一眼，“我想和你說說我的夢，但不想讓這個臭道士聽到?！?/br>
    林靈素冷哼道，“沈約，你們若再瞞我，我不會幫你們的?！?/br>
    你幫天柱山的那些人做什么事情？

    沈約從林靈素所言，立即想到林靈素不但認識蕭楚那些人，還有可能是實驗的一部分？

    實驗的一部分？

    一想到這里，沈約微吸一口氣，輕聲道，“賽月，你說吧。這個道長也想聽聽?！?/br>
    “和他又沒有關系，他聽了做什么？”

    賽月撅嘴，可還是順從了沈約的意思，“幾天前，我開始睡的多，然后做了一個連續的夢?！?/br>
    連續的夢？沈約心道你的夢是個連續劇嗎？但他沒有嘲弄，只是道，“夢的內容是什么？”

    “我夢到我長大了，成為一個美麗的女人?！?/br>
    賽月的大眼睛始終盯著沈約，“但我遭受到苦難——很難想象的苦難，我被送到了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日子過的很艱辛，那時候的我很絕望，只想從佛經中找到解脫的法門?！?/br>
    沈約眼皮微跳。

    他看得出，賽月是因為某些原因，并沒有詳盡說出國破后的事情，但賽月的描述，已然隱晦的說出了靖康之難以及十數年后的經歷。

    汴京城破，賽月隨即和父親趙佶被送往金國北疆，而那時候的賽月，才開始真心研究佛法。

    “可我卻不得其法，直到……我遇到了你?！?/br>
    說到這里，那女孩子天真無邪的眸中，似乎有了異樣的光彩，她居然移開了目光，“是你救了我，也救了……很多人……然后我們去了沙漠，迷宮，遭遇了很多讓我根本無法想象的險惡和……事情……”

    輕嘆一口氣，賽月幽幽道，“我以為自己撐不下的，可是……”她的口氣絕非孩童的模樣，“可是你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照顧我?！?/br>
    眼中有晶瑩閃爍，賽月緩緩道，“然后我終于醒來，卻失去了你。我和身邊人講了我的夢境，但那些人都是不過聽了幾句，就都說我是做了噩夢，一個好好的公主，如何可能會受那種磨難。他們認為我病了?！?/br>
    第1581節 南柯富貴

    在精神病的心中，或許正常人都是患病了吧。

    賽月困惑在夢和病之中，再次望向了沈約。

    沈約微震。

    不過剎那的光景，賽月好像變了個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