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警戒 第9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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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宗干臉色巨變。 他和完顏宗翰推舉合剌為諳班勃極烈,本是要抗衡皇權,可完顏宗翰已落入造反之嫌,難得翻身,倘若合剌亦是被免,那女真貴族代表的勢力絕對向皇權偏斜。 完顏宗磐卻露出狂喜之意,完顏晟亦是意外。他們均覺得這個要求是有利于他們父子的。 合剌臉色如土,半晌才艱難道:“為什么?” 他不懂。 但那一刻只是在想——這莫非是完顏晟布下的一個大局,派人鼓動完顏宗翰造反,然后借此事專門削減女真貴族的權利? 完顏烈淡然道:“我沒有責任講出緣由,只問合剌是否決定實現賭約?” 他死死要敲定此事,旁人多是一頭霧水,暗想這人難道和合剌有仇? 沈約內心卻想到一個想當然的結論——他雖不知金國歷史,但想到完顏晟若是年前身死,那自然是這個合剌接掌皇位,而由完顏宗干、完顏宗翰等人控制朝政。 換句話說,這個合剌本是如今大金的皇帝! 但歷史已經悄然改變,首先……完顏晟還活著。 合剌再退位,那金人的歷史可說是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完顏烈這么做,無疑是在改變金國的歷史! 一念及此,沈約暗自心悸,心道這個完顏烈膽大妄為,偏偏極具頭腦,這絕對是歷史變數的重磅炸彈。 改變歷史,完顏烈有什么好處? 他垂垂暮年,難道還想當上金國皇帝?借此一統天下? 沈約倒不這么想,直覺中,他知道完顏烈并不是為了皇權,若為皇權,完顏烈要鏟除的應是完顏晟! 因為此刻的完顏晟,絕不像要暴斃身亡的樣子。 合剌難以抉擇。 一旁的完顏宗干驀地大笑起來,“我想這不過是顏先生開的玩笑,諳班勃極烈不必當真?!?/br> 他如此一言,氣氛稍緩。 合剌不等回答,完顏烈已經一字字道:“不是玩笑,亦非戲言!” 眾人凜然,看出完顏烈極為認真的表情。 完顏烈凝聲道:“合剌,我知道你年少老成,雖看似被人強架到皇儲一位,可你內心對此卻著實有著深切的渴望,不然眼下亦不會這般難以抉擇?!?/br> 完顏烈一言切中關鍵! 完顏宗干和完顏宗翰本是一般想法,就想扶植合剌登基,自己把持朝政,可聽完顏烈如此分析,倒感覺完顏烈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完顏晟眼中寒光閃動,似在琢磨著什么。 合剌臉色數變,突然哈哈一笑道:“合剌本是覺得不想辜負旁人期許,顏先生這般說,反倒顯得合剌是個貪戀權勢之輩。愿賭服輸,合剌今日許諾……” 他以右手摸住心口,微吸一口氣,這才道:“合剌卸去諳班勃極烈一位,以后亦不會覬覦此位?!?/br> 沈約暗皺下眉頭,他亦看出合剌是個聰明人,此刻既然引發金帝和擁護者的猜忌,采用蝮蛇蟄手、壯士斷腕之舉,雖看似慘烈,卻還能保全自身,也著實是聰明之舉。 合剌隨即向完顏晟屈膝跪倒,低頭道:“但事關重大,合剌不想兒戲,還請皇帝恩準?!?/br> 殿前一片靜寂。 眾人注目在完顏晟身上,均想合剌將決定權交給完顏晟,內心多半存有希望皇帝不許的念頭。 皇帝若是不準,那合剌倒可順水推舟…… 不想完顏晟不等眾人多想,已然道:“朕準了!” 合剌臉色瞬間呈死灰之意,連帶完顏宗干、完顏宗翰亦是臉色灰敗。 沈約暗想,女真人以往一直算是古老的民主議事制度,如今決定下,那定會向皇權集中制靠攏。 這絕對是個重大的改變…… 他念頭及此,霍然向天上的河流望過去。 在完顏晟言落的那一刻,沈約驀地感覺河流似有所改變,可一時間卻無法甄別。 有句話說的好,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意思是——逝水如斯、不舍晝夜。 你看到河流的每一眼,河流其實都是不一樣的。 地點還是你看到的地點,可水早不是曾經的水,河流自然難說是你看到的那條河。 就和一個人換個腦袋般,你還覺得他是原先的人嗎? 半空那條河始終奔流不息,眾人一直將其當作尋常河流般,是以難以注意到其中的改變,那他沈約為什么有不一樣的感覺? 河流改變了什么? 還有為什么是條河流? 地圖為何選擇在一條虛擬河流中顯示諸多地點? 這本是琴畫書棋最蹊蹺的地方。 合剌聽聞金帝準許,身軀似乎在微晃,半晌后緩緩站起來,吐了一口氣,反倒露出釋然的表情,“謝皇帝?!?/br> 他說完后退到一旁,又如不久前般沉默。 可他的命運,顯然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因數言。 沒人再去看合剌,在這里大多數人心中,沒有價值的一個人就和路邊的垃圾般,不用浪費哪怕片刻的目光。 完顏晟已若無其事道:“寺廟在哪里?顏先生想必知道?”他的語氣聽起來愉快一些。 書雖沒有翻頁,但對他來說,皇儲之爭卻已翻頁。 看向一旁握拳振奮的兒子,完顏晟心中暗想——顏烈此舉,是暗助我們父子嗎?可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1434節 多國之秘 完顏晟深謀遠慮,雖然暫時去除心腹之患,卻對完顏烈更增警惕。 從黃庭經脾部一節對應河流中現出寺廟一事,他看出完顏烈的確對琴畫書棋有著過人的了解。 有用的人,他完顏晟素來都是客客氣氣對待的。 用完之后如何處置,那是以后的事情。 完顏烈聞言隨即回道:“其實諳班勃極烈……嗯,應該說是合剌猜的并非全不靠譜,這寺廟其實和大理城有關的?!?/br> 他這時候還不忘記給合剌補上一刀。 合剌反倒無動于衷。 完顏宗干不由道:“如果這寺廟是在大理城內,合剌的猜測并非錯誤?!?/br> 他還試圖挽救賭局結局,不想完顏烈一句話就斷了他的念想,“寺廟是在大理城外?!?/br> 完顏宗干恨的握拳。 凝望著空中的寺廟,完顏烈隨即道:“寺廟是大理國的國寺——叫做崇圣寺!大理國主,有的國主曾在寺廟出家。大理眼下的皇帝段和譽之父、中宗段正淳就是在這個寺廟出家為僧的?!?/br> 眾人訝異。 合剌能說出大理國都是羊苴咩城已屬不易,可完顏烈看起來對地處邊陲的大理了然極深的樣子。 完顏晟試探道:“為何此次顯示的地形與眾不同,不是城池,而是座寺廟呢?” 眾人亦有這個疑惑。 完顏烈緩緩道:“沈先生有什么高見?” 沈約略有揚眉,暗想你不會開始釣我吧?但他始終問心無愧,亦知道如今的情況是他此番穿越不能避免的問題。 九州之王悄然的改變歷史,舉動和天柱山的那批人很有干系。 天柱山的那批人究竟在做什么,這也是他沈約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有些不太成熟的看法?!?/br> 沈約沉吟道:“按照常識,黃庭經心、肝、腎諸節都對應一國之都,那脾部對應大理的國都是正常推理?!?/br> 眾人心道,合剌已經“死在”這個推理上,你難道想要重蹈覆轍嗎? 沈約隨即道:“但這種關聯多少有些問題,因為一個國家立下國都看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之聚,大宋立都汴京,本是少了地利?!?/br> 完顏晟微微點頭,“先生高見。想宋太祖當年,本想遷都洛陽,依仗那里的天地形勝,不過被其弟太宗以一句‘在德不在險’阻止,可宋太宗的德行嘛,也不見得那么高尚,其后人的德行,更是不堪?!?/br> 言罷哂然一笑,完顏晟問道:“但這些和此圖有什么關系?” 沈約緩緩道:“這說明汴京本有不是都城的可能,因此五臟對應都城之說不見得可靠?!?/br> 眾人微有醒悟。 沈約凝聲又道:“而且我始終覺得,這幅奇怪的地圖,好像是在宋、遼立國之后出現的?!?/br> 眾人心道這又是如何看出的呢? 晴兒突然怯生生道:“汴京不是我見到的汴京?!?/br> 眾人微怔,一時不明其意。 完顏宗翰喝道:“大膽,這里怎有你一個奴婢說話的地方?!” 晴兒微顫,住口不言。 她斗膽參與其中,亦明白要有用才有價值的道理,她們一直依仗完顏宗翰的庇佑才幸免到今日,完顏宗翰失勢,她們隨即可能落到極為悲慘的局面,既然如此,為公主或為自身的以后命運,總要搏搏。 完顏晟緩緩道:“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有價值的話,從誰口中說出,都還是有價值的?!?/br> 完顏宗磐總算聽出父親是讓他不要多嘴之意,垂下頭來。 他看起來有些魯莽,不是不想表現自己,可始終不知如何表現,見合剌退位,自想全力爭取皇儲之位,這才沒事想要突出自己。 可他倒也知道自己的根基就是父親,無論如何,都不會忤逆父親的,這亦是他的小聰明。 完顏晟看向晴兒,和顏悅色道:“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