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警戒 第9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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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沉吟道:“看來張先生很欣賞詩盈姑娘,而詩盈姑娘……” 他亦不精研詩詞,可一聽這首詞的內容,就知道這詩是在表達惺惺相惜之情。 再優美的詩詞,若無真摯的感情貫注,也不過是無病呻吟,若得情感注入,一首詩也像有了靈魂。 他甚至可以想得到蕭楚吟出這首詩時的遺憾之意。 詩盈截斷道:“奴婢只是對張先生的才情很是欣賞?!?/br> 她屢次這般說,倒有欲蓋彌彰之意。 楊幺心道,一個女人,只有真的堅定心意,才會如此表達心意,那些腳踏兩只船、卻以為這才是真正安穩的女人,看起來,反倒蠢笨不堪。 詩盈又道:“奴婢很遺憾張先生離開宮中,本來一直以為他是郁郁不得志這才選擇離開,也曾請他耐心等待時機,可如今想來,原來是奴婢大錯特錯?!?/br> 很多事情,本來是回首才能看到不同。 詩盈喃喃道:“怪不得張先生離開的時候,對奴婢說——宮中并非久留之地,天下很快大亂,及早離開,才是明智之舉……奴婢,一直以為張先生是……氣憤之舉。如今想來……” 沒有說下去,詩盈幽幽一嘆。 身為局中人的她,只有到了局外,才發現張擇端的預言多么準確。 楊幺聽到詩盈的敘說,喃喃道:“這個張擇端,實在很有先見之明?!?/br> 靖康之難中,最難受的就是宮中之人,因為他們遭受的屈辱一言難盡,可在靖康之難前,那些人如何會想到離開皇宮才是好事呢? 張擇端抽身遠去,看起來的確是明智之舉。 沈約認定張擇端就是蕭楚,想到的卻是另外的可能——蕭楚勸詩盈離開皇宮,是不是他提前知道靖康之難會發生呢? 換句話說,蕭楚也知道歷史的變遷? 他沈約若是和蕭楚一般的境地,多半也會委婉的勸詩盈離開宮中。 詩盈見沈約對張擇端很有興趣的樣子,遂從頭道:“張先生和奴婢算是巧遇……” 沈約突然打斷道:“詩盈姑娘,在我和楊寨主面前,你不用自稱奴婢的?!?/br> 詩盈微怔。 沈約隨即道:“我教你的生心法門,本是洗滌心靈之法,但你若存了尊卑之念,只怕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功效?!?/br> 略有沉吟,沈約緩緩道:“你今日能完美演繹九霄環佩,不意味著你以后都能讓九霄環佩重歸正音?!?/br> 晴兒一直默然不語,此刻難免焦急道:“那怎么辦?” 沈約提醒道:“你有提動百斤的力氣,可若不經習練,再遇到百斤之擔,終不能承擔,是以要勤習不輟才能維持這種氣力?!?/br> 晴兒心道,這和彈奏九霄環佩有什么相關? 沈約隨即道:“氣力如此,生心亦是如此?!?/br> 詩盈幡然醒悟道:“多謝沈先生指點,詩盈定會多多習練今日之境?!?/br> 她多讀經文,雖是聰慧能明,卻始終如常人讀經般,只領悟道理,卻少了習練明心的法門,如今聽沈約以日常之事比擬修行,簡單卻又有效,內心對此著實感激。 想到曾經往事,詩盈隨即輕嘆道,“沈先生和張先生好似一類人呢,因為奴……詩盈在兩位先生面前,都是感覺到輕松自在,沒有尊卑之感?!?/br> 垂下頭來,詩盈低聲道:“詩盈也在想,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說不定反倒是件好事?!?/br> 沈約回到正題,“你如何知道九霄環佩?” 楊幺感覺沈約如木頭般不解風情,心道人家姑娘對你婉約表明用心,你怎地絲毫沒有反應,但聽到“九霄環佩”四字,也不由提起了精神。 詩盈有些失落,不過很快掩藏了心情,如實道:“一切也是因為張先生?!?/br> 蹙起秀眉,詩盈回憶道:“詩盈很喜歡琴棋書畫,因此倒得父皇……” 感覺有些尷尬,因為趙佶早成階下之囚,再稱父皇反倒有著說不出的諷刺之意,詩盈遂改口道:“是受到父親的喜歡,因此可以在宮中畫院行走,有一日,因為臨摹……父親的畫作,卻無法得到畫作神髓,是以悶悶不樂?!?/br> 楊幺心道女人就是女人,公主和民女都差不了太多,多喜歡圍繞自己的情緒敘說,總說不到男人最關心的地方。 沈約卻問道,“什么畫作?” 詩盈回道:“畫名叫做云鷹。詩盈也在玉津園見過云鷹,可卻無法繪制出那種感覺?!?/br> 楊幺忍不住問了句,“玉津園是什么地方?” 詩盈解釋道:“那是父親圈養天下奇珍異獸的地方,有麒麟、大象,靈犀很多動物,也有不少飛禽?!?/br> 楊幺心道趙佶活該被羞辱,他將這些享樂的錢用在軍備上,也不至于汴京被破。養那些動物做什么?能幫你守城嗎? 詩盈又道:“玉津園有多只云鷹,有兩只毛羽潔白勝雪,最得父親喜愛,父親平日在玉津園,多喜歡觀看那兩只云鷹,一日興來,繪制了云鷹圖,群臣很是驚贊,蔡京說那是父親德動天地,才畫出那么美麗的云鷹?!?/br> 楊幺聽到蔡京的名字,嘴角有絲冷笑。 他自然知道蔡京,那曾是宋室的宰相,位高權重。不過在他看來,蔡京就是禍國殃民的小丑罷了,如今早死,也不必在腹誹什么。 沈約哦了聲,分析道:“群臣稱贊,或許言不由衷,但詩盈姑娘聰慧非常,既然興起模仿之心,想必那畫作定有可取之處?!?/br> 第1395節 意境不同 沈約評判事情多從客觀角度分析,這才能保證推斷的準確性。 詩盈聞言卻是心中暗喜,一方面是因為沈約并不如楊幺那般不屑的表情,讓她不由興起知己之感,二來是因為沈約贊她聰慧。 這些年來,她雖得完顏宗翰庇佑,可著實度日如年,旁人見她,只是贊她美貌,她卻著實畏懼那贊美下的用心。 在這個地方,美貌只是惹禍的根苗,如沈約般贊她聰慧,那是自她離開宮中,再沒有過的事情。 半晌,詩盈才道:“詩盈恨不得立即取得那幅云鷹圖送到沈先生面前?!?/br> 沈約見到詩盈眼眸中的熱切,輕聲道:“你覺得云鷹那幅畫最難模仿的地方是什么?” 楊幺有些意外,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瑣屑的事情,何必讓沈約如此追問? 沈約卻知道絕非如此! 《清明上河圖》乃宮中之物,題目是趙佶所書,詩盈又知道九霄環佩,彈奏九霄環佩能激活九霄環佩的功能,那九霄環佩應該也是宮中之物? 琴、畫、書、棋四樣,宮中就占半數,甚至更多,一切和趙佶有沒有關聯?這也是難說之事。 蔡京是個jian相,可他的藝術造詣也是不容小覷,他贊美趙佶的畫作理所當然,可如此厚顏無恥的稱贊,恐怕也是因為畫作的確有點東西。 最關鍵的一點是,在詩盈提及云鷹的時候,他腦海中竟然再度閃過反力之鷹的身影。 云鷹? 反力之鷹? 不但完顏希尹見過反力之鷹,趙佶亦見過? 反力之鷹到達宋朝,又是為了什么? 沈約絲毫不意外反力之鷹曾經到達宋朝,事實上,根據他沈約的認知,既然石田秀子、暖玉能突破時間限制,那個在各個不同世界可以任意游走的反力之鷹能做到這點也不足為奇。 可他始終和反力之鷹緣慳一面,只能嘗試從詩盈口中的線索推測一二。 詩盈卻不知道沈約想的事情竟如此復雜,聽沈約詢問畫作一事,滿是振作道:“那云鷹很白,潔白的甚至讓人想到了佛經說的自性?!?/br> 因為早有思考,詩盈隨即又道:“旁人見到那只云鷹,多會感嘆世上會有如此美麗的生靈,但我看到畫中那云層內的云鷹,卻感覺它飛的很奇怪?!?/br> “怎么個奇怪法?”沈約追問道。 詩盈略有遲疑,還是道:“它飛的不是那么有力,但更給人自由自在的感覺?!?/br> 楊幺突然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在他眼中,鷹和大鵬是差不多的。 詩盈聞言微微點頭,“楊大人形容的不錯,逍遙游有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她一口氣說了這多,隨即道:“逍遙游中描繪的這種大鵬已是世上難見之鳥,飛起來氣勢磅礴,可詩盈卻感覺,父親畫的云鷹,比那大鵬更加有力、自在?!?/br> 說到這里,詩盈歉然一笑,“這是詩盈自己的感覺,先生若是見到那幅畫,恐怕另有高見?!?/br> 沈約知道詩盈無法形容的更多,緩緩道:“有人將安逸當作自由,有人以安逸為囚籠。見地不同,所畫的意境自然大不不同?!?/br> 沈約隨口所言,卻多因為對世人透徹且清醒的認知。 楊幺聽聞沈約的安逸論,不由贊道:“說的極好,當盡一杯?!毖粤T,又喝了一杯酒。 詩盈突然睜大了眸子,失聲道:“你……是……張先生?” 脫口而出后隨即感覺到不妥,詩盈連忙搖頭道:“不是的,沈先生自然不是張先生?!?/br> 她說的奇怪,沈約卻清楚明白,“你是想說……張擇端也有過類似的說法?” 詩盈點頭,“詩盈因為無法復制出云鷹圖的神韻,悶悶不樂,是以入畫院尋求指教,可那些畫師都說此畫乃神品,無法復制的?!?/br> 楊幺暗自好笑,他不知道那云鷹圖是否可復制,卻知道那些畫師肯定知道那幅畫是趙佶所畫。 君意難測,猜不好要掉腦袋的道理,那些畫師當然明白。 詩盈又道:“詩盈也明白那些人不敢直言,正失望間,路過畫院水榭樓臺時,見到張先生正坐在亭中?!?/br> 蕭楚在等詩盈?沈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詩盈繼續道:“詩盈本對張先生沒有理會,路過的時候,自然沒有理會他。他在詩盈路過的時候卻道——人生不同。安逸是某些人的追求,亦是某些人竭力打破的東西?!?/br> 楊幺一旁道:“高人之見,或者不謀而合?!?/br> 他隨口一說,詩盈卻認真點頭道:“楊大人說的不錯,詩盈亦是這么認為。不然何以有一切圣賢皆以無為法之說呢?!?/br> 楊幺笑道,“你和我談論佛經,實在問道于盲了?!?/br> 詩盈向沈約望去,“沈先生定然明白這句話的真諦?!?/br> 沈約的確懂得。 金剛經提到的無為法,類似老子的無為。 道家的無為,和釋家的去五蘊其實并無區別,偏偏世俗卻認為無為就是什么都不做,一切成空就是虛無之意,且執迷不悔。 但無為和明心見性都是暗合天道自然之理。 詩盈接著道:“是以方才詩盈有了那么一刻錯覺,只認為沈先生就是張先生?!?/br> 沈約笑笑,“聽姑娘這么形容,我倒很想一睹張先生的風骨?!?/br> 他的確想見蕭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