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來也就不會發現他和別人住一起了。

    沈令有些恍惚。

    其實mama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來突擊檢查他什么，是他自己心里有鬼，看什么都草木皆兵。

    所以他這一連串的手忙腳亂和失態，更像個笑話。

    精神驟然松懈，沈令腳下有些發軟，跌坐在沙發上。

    賀聞帆像是早有預料，扶了他一把，讓他安安穩穩地坐好。

    沈令垂著頭，用力地搓了搓臉：“對不起啊，我、我……”

    “好了，”賀聞帆拍拍他的后頸：“好了，不說了?！?/br>
    他輕輕捏著沈令的后頸給他放松：“是我不該這么問，不提了，我們不說這個好不好？”

    沈令搖搖頭，很是痛苦沮喪：“對不起，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我也不知道……”

    “嗯，我明白，沒關系，不提了，”賀聞帆輕聲說：“要我幫你收拾行李嗎？”

    沈令抬起頭，勉強地笑了笑：“不用了?！?/br>
    賀聞帆沉默兩秒：“那我幫你把帳篷拆了？”

    沈令拉住他的手：“先不用麻煩了，我mama不會過來?！?/br>
    他眸光閃了閃，懊惱道：“我等下回家吃晚飯，對不起呀，今天是我太夸張了?！?/br>
    賀聞帆停?。骸澳菚簳r不搬？”

    沈令點點頭。

    賀聞帆沒有露出情緒，心里卻悄悄松了氣。

    他根本舍不得，也不想要拆掉那頂帳篷。

    “什么時候回家？”他問。

    “現在吧?！?/br>
    賀聞帆點頭：“再等一下?！?/br>
    他從抽屜里找出藥，又接了杯熱水遞給沈令：“先把藥吃了?！?/br>
    沈令小聲推拒：“沒事的?！?/br>
    賀聞帆皺眉：“你嘴唇顏色不對，不舒服自己沒感覺嗎？”

    沈令愣愣地眨了眨眼，這才漸漸感到心臟跳得時快時慢，堵得胸口發悶。

    他皺眉按了按心口，從賀聞帆手里接過藥，就著溫水一口吞了下去。

    賀聞帆放下水杯輕撫他的脊背：“緩一緩?！?/br>
    沈令下意識將額頭抵在賀聞帆腰腹上，疲倦地閉上眼。

    “等下我——”賀聞帆頓了頓：“我給你叫輛車，自己回家注意安全?！?/br>
    沈令心里有些發酸，他吸了吸鼻子，輕輕點了點頭。

    回家的路上天氣陰沉了下來。

    沈令透過車窗看外面的天空，早上灼眼的太陽不知道什么時候躲到了云層后面，天色暗下不少，有些灰蒙蒙的。

    果然四月不會一直明媚，怎么也要再下兩場雨，降一次溫，才能夠轟轟烈烈的迎來夏天。

    途中買了些鮮花和水果，到家門前沒有立刻進去，他用力揉了揉臉，讓臉部肌rou放松一些，然后露出和往常別無一致的笑容，開門進去。

    “爺爺！”

    經過玄關，沈令張開雙臂朝著沙發中央的老人小跑過去，撲進老人懷里。

    “哎呦呦我們寶貝兒！”沈崇山穩穩將沈令接住，笑得合不攏嘴，“想爺爺沒有??？”

    “想死了，我這么熱情能不想嗎？”

    沈崇山哈哈大笑：“真乖，怎么還帶水果啊，還買花，自己出去住了幾個月，真把自己當外人啦？”

    “哪有，”沈令撒嬌：“買水果是因為饞了，買花只是覺得好看，我才不要當外人?！?/br>
    “好好好?！鄙虺缟脚闹谋?。

    俞靈端著果盤出來，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家里這么多水果，你又買一堆回來，吃不完怎么辦？”

    沈令從爺爺懷里坐起來，叉了一塊蘋果吃：“吃不完有我呢?！?/br>
    “那就罰你這幾天都住家里，不把水果吃完不許走?！?/br>
    沈令笑起來：“好呀?！焙鋈幌氲绞裁?，又頓了頓。

    他住家里的話，這幾天就沒機會和賀聞帆見面了吧。

    心里驀地有些空蕩蕩。

    沈令搖了搖頭，就幾天而已，以前也不是沒分開這么久過，而且離得遠了，他正好可以平靜一點吧。

    可以冷靜地想一想，自己最近的反常究竟是因為什么。

    “小令……寶貝兒？乖孫！”

    沈令驟然回神。

    爺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怎么啦，孩子長大有心事了？吃個蘋果都走神？”

    俞靈笑著說：“是呀，我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在想什么了?！?/br>
    沈令臉頰通紅，低下頭：“沒有啦，沒想什么，就……學校里的一點事?！?/br>
    他說著四處望了望，轉移話題：“姑媽他們呢，不是說表哥也來了嗎？”

    “來了，又走了，”俞靈說：“原本是要留下吃晚飯的，但他們臨時有點事，就提前走了，也就你回來前十分鐘的樣子?！?/br>
    “這樣啊……”沈令有點遺憾。

    小時候經常是姑媽帶著他玩，表哥也總來家里陪他，后面他們一家去國外定居，聯系才漸漸少了些，沈令上次見他們還是過年的時候。

    “那之后我再找表哥玩吧，”沈令說：“他們這次回國應該會多待幾天？”

    俞靈笑笑：“要待一個多月呢，你姑媽說了，讓你隨時去他們家住?！?/br>
    沈令笑呵呵：“好噢?！?/br>
    吃過晚飯，沈令洗漱完畢鉆進帳篷里，卻沒有睡下。

    今天一整天對他來說，不論體力還是精力消耗都很大，沈令其實很累了，但就是沒有睡意。

    他抱著膝蓋坐在帳篷邊，仰起頭看書桌上的花朵。

    俞靈把他買回家的那一大束花拆開了，分別插進幾只琉璃瓶里，每個房間都放了一盞。

    沈令看著花，就會想到賀聞帆。

    他幾乎可以肯定，劃船時的那束藍色玫瑰，是賀聞帆送的。

    可他為什么要送自己花？

    他心里有一個念頭，卻不敢多想，像碰食禁果一般緊張無措。

    他們都是男人啊。

    心跳又變快了，胸膛微微起伏著，沈令疲倦地摁住心口，試圖用調整呼吸來穩定心率。

    砰砰——

    房門被敲響。

    俞靈端著半杯牛奶進來：“還沒睡啊寶寶？”

    沈令放下手，抿了抿唇：“馬上就睡了?！?/br>
    俞靈把牛奶遞給他，看著他一點點喝完，給他撥了撥額發，輕聲說：

    “腳腕還疼不疼，給我看看?！?/br>
    這話無異于平地一驚雷。

    沈令猝然抬頭：“您怎么……”

    他腳腕是有些不舒服，但只是因為今天路走得有點多，有一點點酸脹而已。

    沈令自認為掩飾得很好。

    俞靈佯怒，敲敲他的額頭：“你是我生的，你哪里不舒服我能看不出來？”

    母親大人眼睛太毒，沈令睫毛一抖，只能低下裝鵪鶉，乖乖把腿伸出來。

    俞靈仔細看了兩眼，感嘆：“剛摔的時候傷的不輕吧，能恢復成這樣，人還沒瘦沒生病，不容易?！?/br>
    她笑了笑：“誰把你照顧得這么好的？”

    第36章

    郁季叫上賀聞帆，選了家清凈的酒吧喝酒。

    這里沒人喧鬧，甚至沒有音樂，只在吧臺前懸著幾盞暗沉的暖光。

    郁季拿酒杯撞了撞賀聞帆的杯子：“好啦，這次沒成功還有下次呢，寬心?！?/br>
    賀聞帆沒說話。

    姜黃透明的酒液透過杯壁折射一片金碎在桌面，賀聞帆指尖輕輕撫著這些金色碎屑，好像很深沉，又好像漫不經心。

    郁季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么還走神呢？”

    賀聞帆眼珠動了一下：“沒有?！?/br>
    郁季“嘖”了聲：“咱們這次確實準備得有點倉促，突發事件也不是能事先預料的，”他說：“告白嘛，總是要慢慢籌劃的?！?/br>
    他搭上賀聞帆的肩：“我追我初戀那會兒你是知道的，磨了多久啊，光是告白的花樣就換了三種，你這才哪到哪啊?！?/br>
    賀聞帆笑了笑：“你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