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為平安，屋下有女，須將未經人事之少女獻于仙翁，可保出入平安?！?/br>
    “女有三劃，與十相接，為‘十三’。獻十三女迎神，為至高禮數，仙翁法力圓滿，降臨世間，萬事太平，可生死人，rou白骨……”

    說到此處，小紙人突然將短手放在天殊雪手背。

    “嗯……要睡覺了。你說得沒錯，大堂妹?！彼仙蠒?，“那我們明天再講吧?！?/br>
    大堂妹二堂妹擊掌。

    天殊雪站起，把《十安村降神錄》收進背包。

    “對了?！彼e起平板，“我已經在畫大堂妹和二堂妹的畫了，你們每天都要來，要做模特的?！?/br>
    平板的畫布上，兩個模糊的色塊并肩而立，一個高些，一個矮些。

    兩個小紙人飛到她兩側，用紙張臉蛋蹭蹭天殊雪的臉頰，從門口離開。

    蠟燭滅了。

    滴答、滴答。

    時間過去許久。

    天殊雪從黑暗中睜開雙眼。

    她按動平板的電源鍵。

    【22：30】

    “睡不著……”

    她的手中還捏著紅蓋頭。

    “香味沒有了?！?/br>
    天殊雪從床上起來，在一片暗色的廂房內，精準看到桌上黯淡的紅眼。

    “司機先生?！彼呷?。

    “對了，你還沒有身體，你需要一個身體。我睡不著，我現在給你做?！?/br>
    就這樣，天殊雪撇下桌面的司機腦袋，抱著紅蓋頭出門。

    吱呀——

    廂房門被推開，熄了燈火的大院漆黑一片，掛在梁上的紙燈籠到處亂撞。

    還好，勉強能看到各種物體的形狀。

    “司機先生需要身體…嗯，要找身體的材料……”

    天殊雪在走廊筆直前行，獨自喃喃。

    院落墻角疊放了一堆紙扎用品，因為有好幾個乘客在此制作紙人，彩紙和竹簽有些許凌亂。

    穿著單薄的少女腳步比貓還要輕盈，沒有絲毫聲響的來到邊緣。

    物品堆前蹲著一個人。

    他背對天殊雪，紋絲不動。

    見此，天殊雪只是走到他旁邊，將裙子整理好，用同樣的動作蹲下。

    然后，開始篩選材料。

    咯吱、咯吱。

    天殊雪把需要用的材料準備整齊，耳邊出現格外的紙張摩擦聲。

    她轉頭。

    眼前是一張漆白的臉。

    和她蹲在一起的人扭過九十度腦袋，腮紅呆板，眼睛死寂。

    “紙人先生，您好?！碧焓庋┻@才出聲，拿起一張紙，“我要給司機先生做身體?！?/br>
    說罷，她繼續埋頭制作。

    烏紗般的云在天空移動，她的身邊，白色過分扎眼。

    天殊雪停下工作，又轉過頭。

    紙人近了幾分，貼在她身旁看她。

    于是少女伸出手，道：“紙人先生，您要和我一起給司機先生做身體嗎？”

    紙人沒有回答。

    他終于扭過咯吱咯吱的腦袋，從紙扎堆里拿出一個小紙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紙人把小紙人拿給天殊雪看，可她卻搖頭。

    “我要給司機先生做身體，不能和紙人先生過家家?！?/br>
    ……

    “等我做好身體，就和紙人先生過家家?！?/br>
    紙人不再有動作。

    他就靜靜待在一邊，凝望折疊紙張的天殊雪。

    直到她起立。

    “好孩子一定要在十二點前睡覺，mama是這么說的?！?/br>
    天殊雪往回走了幾步，她看向后方，紙人不知何時立起，站在原地目送她。

    “我要去睡覺了，紙人先生也去休息吧。晚安，紙人先生?！?/br>
    風沙沙作響，無人回答。

    身后的白色越來越遠，天殊雪還是捧著視若珍寶的紅蓋頭，停在隆重裝扮的祠堂。

    她的手貼在紅木棺材。

    “找到了?！鄙倥涎?，“香味在這里?！?/br>
    第17章 第一站

    她并沒有畏縮。

    她并沒有恐懼。

    怯懦會化作食糧，生命會化為能量。

    可她卻伸出手。

    提出一份邀請。

    祠堂的紅棺材大的過分，天殊雪一手攥住紅蓋頭，對角落道：“紙人先生，您不去休息嗎？”

    紙人直挺挺的，手里捏住小紙人。

    “嗯，好的?！碧焓庋┱f，“明天我會早點來做司機先生的身體，做好后陪你過家家?！?/br>
    紙人垂手，狂風過后，白色銷聲匿跡，角落又變成黑漆漆一團。

    大院里只剩下天殊雪一人。

    香味從棺材些微的縫隙里鉆出。

    她撫摸大紅棺材，就像在撫摸沉睡的野獸。

    “謝謝大堂妹，謝謝二堂妹，幫我找到香味?！?/br>
    院里還是沒人回答。

    仿佛從出門起，自始至終都是她一人的獨角戲。

    木棺沉沉，天殊雪的手掌心貼合的嚴絲合縫，她一點一點挪動棺材的蓋子。

    ——還沒有被封上。

    摩擦間，木頭碎屑飄落，黑色的縫隙越來越大。

    烏云遮蔽的天空傾瀉一縷月光，連大院都變得敞亮許多。

    木棺蓋被挪出一半，露出內里的大紅人影。

    那是一位穿著正紅嫁衣，美的看不出性別的新娘。

    祂有著如遠黛般清冷的眉，溪泉般清澈纖長卻又溫柔的眼，仿若皎月般的面龐，火焰的紅卻使祂越發不容侵犯。

    新娘閉緊雙眼，淺淡的嘴唇被用紅線縫住，就連安放在胸口處的雙手，手腕都被打上一指粗的長釘。

    棺材很沉，天殊雪雙手撐住邊緣，費力的翻了進去。

    新娘身體是冰冷的，祂緊閉雙眼，神色平靜，一無所知。

    棺材很大，足夠睡下兩個人。

    天殊雪蜷腿坐在新娘的身側，手放到百迭裙的側面。

    那里是個隱蔽的小口袋。

    從口袋里，她掏出一個樣式老舊的鑰匙包。

    鑰匙包掛了一串鑰匙，以及一把折疊小剪刀。

    “嘴巴上有緘默線，新娘jiejie說不了話了。沒關系，雪雪幫你剪掉?！?/br>
    她打開剪刀，俯身觸碰新娘斑駁的唇色，珍重的挑起紅線，一一剪斷。

    紅線被清理到一邊，天殊雪沒有停止動作，她牽起新娘的手。

    “子孫釘也要…拔掉。不然新娘jiejie沒辦法活動?！?/br>
    天殊雪說著，將手附在新娘手腕，開始除釘。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