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證道后我跟龍跑路了 第39節
某種層面上,也算兩全其美,但顧敘之的心卻總是焦灼著。 因為師娘和小師妹的存在并不能全然拴住師傅的心。師傅還是會時不時離開宗門,等回來時,即便身上的香氣淡了,但那個香氣也是讓顧敘之尤為熟悉的。 等到小師妹百日宴時,他決定將師傅最近的動向告知師娘。 可不等他坦白這些,師娘產后虛疲的身子因為偶然的風寒,一下子下不了床,后來師娘的身子越來越弱,最后連抱孩子都勉強。 他已經來不及說了。 師娘日薄西山,氣息奄奄,想著的,還是在外“修行”的師傅。 等師傅再一次帶著熟悉的香味回來時,師娘已經在那個春和日麗的早晨,闔眸熟睡在滿園梨花雨下。 自此,再也沒睜開眼。 這段記憶對顧敘之而言有些遙遠,但再次被挖掘出來時又格外鮮活。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師娘待他勝似親人,所以師娘臨死前要他照顧顧皎皎的任務,他牢牢記在心里。 這是師娘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 他會當成親meimei一樣照顧。 自燕丹主發現皎皎體虛之癥明顯,需要精細養著時,他就勉力闖入無數個古怪秘境,奪取靈草;皎皎喜歡什么,他奉上什么,但無關他對皎皎再怎么好,自始至終,皎皎只是他的meimei。 他不會和meimei成為道侶。 更何況,現在皎皎的身世已然不對。 她是師娘的親生女兒。 而師娘真正的女兒,卻在外面受苦多年,皎皎吃飽穿暖還有金瓜子丟著玩的時候,音音在一個破落的小村子里和一群頑童搶米吃;皎皎因為身子虛乏而面色蒼白,音音卻餓得面黃肌瘦;甚至皎皎對著宗門上下撒嬌的時候,被他帶回宗門的音音只能被無數個眼神鄙夷蔑視。 他這么多年的承諾,都兌現給了錯的人。 甚至他給音音帶來的,都是傷害。 初遇音音時,他不喜音音,但每次音音都眼巴巴地湊過來,給他送穿不上卻極為珍貴的法衣,給他吃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野雞蛋,甚至學會煉丹以后,還總把最好的那份留給他。 顧敘之又想起剛才被他留在陣法外的音音。 明明被撞痛了,也忍著痛不出聲。 就像之前每次御劍飛行那般,明明怕高,怕快,也咬著牙不出聲。只會咬著下唇,控制眼中疼痛的淚水不再下滑,她不會辯駁些什么,也不會碰訴這些不公。 似乎,音音對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大師兄,我沒有想害她?!?/br> 那個時候的他總不信。 他的心是偏向顧皎皎的。但現在他仔細梳理其間的蛛絲馬跡,才知道音音說的都是真話。 她不嫉妒顧皎皎。 她不埋怨命運的不公。 甚至她每天還在樂淘淘地埋頭煉丹,送丹,然后繼續煉丹。 這樣的性子和師娘何其相似,不爭不搶,專注自我。 可這也太諷刺了。 這么多年,他們都沒有發現那段顛倒的往事。 顧敘之長長地納了口氣。 這段飄渺的思緒看似很長,實際不過須臾間。 等他抬頭望向顧明瀚,顧明瀚瞳目幽深,思緒難辨,很快男人寡淡的薄唇,上下輕動著,斷斷續續的吐露出不成句調的話語。 “難怪沒有用……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太好了,找到了汾然真正的女兒……汾然……有救了……哈哈哈……” 顧明瀚笑了,但那種笑格外陰霧難看。 顧敘之皺眉。 他聽不清顧明瀚說的話,眼前的男人就像瘋魔了一般。 但顧敘之很快變得坦然。 他師傅本就已經瘋魔,而且自師娘死后,就癲狂無比。 顧敘之不在意這個,他頷首摸向自己的長劍,那兒還掛著一串已經掉了色的綠色劍穗,他把劍穗從長劍上解下,再次言明:“我和皎皎并無婚約?!?/br> “隨你?!鳖櫭麇只謴椭暗纳钋槟?,他柔情地撫摸楚汾然的臉,“汾然,什么時候我們見見我們的女兒……” “她就在外面,若是師傅想見,即刻便能見到?!?/br> “用不著?!鳖櫭麇踔谌坏氖?,為她輕輕擦去指尖的污漬,但那是楚汾然的尸斑,他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了眉頭,親親楚汾然的指尖,溫和笑著,“等你師娘準備好了,再見?!?/br> - 音音一個人靠著石階,獨坐了許久。 大師兄為什么還沒回來? 這里淡淡的血味又是怎么回事? 還有之前聽到的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占據了她的身體,把她拉向黑暗,但很快又從她的身體彈了出去……即便只有短短幾息時間,也讓音音很難受。 這和她聽到阿昭的心聲時全然不同,阿昭熱鬧但無害,而她剛剛那種感覺,則陰寒無比,好似要將她撕裂侵食。 胡思亂想間,前方終于有了動靜。 不,有了別的氣味。 清冽的竹葉香,混淆這荷葉氣息,音音拎著的心慢慢回落。 “大師兄?”她看不清,眼睛睜得大大的,聲音卻小小的。 “走吧?!?/br>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音音不懂,但她沒多問,回去的路音音腳步輕松,穿過洞口,外面太陽墜在正中,微風吹拂,音音看著前方大師兄的背影,又想到大師兄即將飛升一事。 實在難以想象,大師兄身體并不雄偉健壯,怎么抵擋住九九八十一道的天雷? 音音莫名有什么急促感。 她一定要趕快煉出往生丹,至少大師兄不能成功渡劫的時候,也能用往生丹留住性命。 余下的日子,音音專心煉丹。 音音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時間,在煉丹房待著,從早到晚。 再見到窗外明媚陽光時,已經是七日后。 這日午后,音音和衡昭撥了個傳音器,自從她發現衡昭煉丹天賦極高,就時不時向衡昭求助,這廂音音傳音器還沒掛斷,煉丹房的木門就被啪的驚天響。 “音音!音音!快開門!” 音音停筆,她看向桌上的傳音器:“阿昭,我先掛了?” “不用?!?/br> “???” “我能聽聽嘛?萬一小傻批你又被欺負了怎么辦?!?/br> 音音默了默,哪兒還有人欺負她啊。 但她還是應下:“……嗯?!?/br> 起身前,音音用書擋了傳音器,這才轉頭起身開門。 “吱呀”一聲,木門敞開。 比她還大兩歲的蘇青魚一點都不成熟穩重,不等音音讓他動作慢些,蘇青魚就險些撞上門檻,以頭搶地,音音扶了一把,就見蘇青魚臉色紅脹,氣喘吁吁的模樣。 他大口喘著粗氣,似乎遇到什么大事情,蘇青魚提著嗓子,聲調拉高,險些破音—— “音音!原來你才是宗門的真千金?。?!” 扶著門的音音:“???” 但音音很快淡定下來:“不要瞎說,你是在打趣我嗎?我是那個假的?!?/br> 幾乎全宗門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是礙于她是師傅的弟子,不明說而已。 “我怎么會拿這種事情和你開玩笑?!碧K青魚看她煉丹房都是藥材,丹灰又積攢了滿滿一大缸,就知道音音醉心丹藥,不諳外事,他和音音細細解釋,“你其實是宗門大人的女兒……但不知道怎的,和顧皎皎弄反了,你就被送出宗門了?!?/br> 音音仔細聽著。 但她全程都很冷靜。 甚至很冷漠地“哦”了一聲。 蘇青魚眨眨眼:“音音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宗門的各位師兄弟早就炸鍋了!他過來這路,閑下來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甚至有些人隱隱后悔,當初你回到宗門的時候,并沒有給你好眼色看?!?/br> “沒什么可高興的?!?/br> 這是音音的心里話。 不管她是誰,日子還要這么過。如果說她變成另個身份就能飛升的話,或許她還能稍微期待些。 等蘇青魚走后,衡昭也打趣音音。 “麻雀變鳳凰~” 音音失笑:“阿昭你別開玩笑了?!?/br> 衡昭低笑:“不過那小子說的對,小傻批你是不是煉丹煉傻了,一點都不激動,這放我們那兒,可是熱搜第一,真假千金!” 和衡昭交談時,音音沒有一次敷衍過他。 眼下亦如此。 “可不管我是誰,我都要吃飯,睡覺,修行,而且我覺得那個位置也不算好位置,每天那么多人盯著,我要是顧皎皎,光是遇見熟人打招呼,臉都笑僵了?!币粢暨B連搖頭,對那樣的生活排斥不已,“我不行,我做不到?!?/br> 衡昭笑道:“你說的也是?!?/br> 位置高,責任就大。 像他這樣的頂上無人能壓過的,不也還是隔三差五被求來做事,不是修結界,就是鎮壓妖魔。反正他每次睡醒都有新的事項…… 驕奢易生憊懶。 怕音音也這樣,衡昭cao著養崽的心,嚴苛要求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