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證道后我跟龍跑路了 第2節
佝僂著腰,村長極力板正身形道:“音音那丫頭住得遠,雖說也在咱們村子里,但離咱這中間還隔著一座小山,平日就不好走,當下怕更是難行。老朽瞧各位仙人奔波而來,不若在村里稍作休息,等雪停了再尋她們一家?” 無人應和。 除了風聲,只有幾人的咳嗽聲。 忽然間,人群中最瘦弱的修士咳嗽了一聲,臉咳紅了,甚至因為咳得太厲害,抽氣倒地直接摔了個臉朝地。 “咚!” “阿青!” 一眾門徒迅速扶起倒地的蘇青魚。 方襲云把脈后立刻道:“快!喂一顆暖周丹!” “阿青丹藥瓶里沒了,誰還有?” “我!我也沒有了!御劍的時候吃完了最后一顆?!?/br> 少年們急得團團轉,好幾個都抹眼睛哭了,哪兒還有之前的穩重仙人模樣。 “有?!?/br> 緊張,擔憂,十幾雙眼睛都轉向前面的英-挺男子遞來的素白瓷瓶。 而這遞藥之人正是他們的大師兄,顧敘之。 他光是靜默站著,就比這數九寒冬還冷冽些。 少年們呼吸微屏。 他們敢和二師兄方襲云說說鬧鬧,但面對大師兄時卻絲毫不敢失禮。 大師兄,顧敘之。 人如鶴,修行更是眾多大宗子弟中的佼佼之者。 當下最獨行的大師兄卻遞了藥。 方襲云愣了愣:“大師兄……” 顧敘之面容寡然,手往前遞:“再不喂,他便凍死了?!?/br> 顧敘之沒有開玩笑。 他不過二十三,可其眉間漸開,劍眉星目,同樣的青紋素白衣穿在他身,比身后一眾少年多了些飄然的仙氣,宛若青鶴浮游青云間。 而這眼力更是獨到,一眼便瞧出蘇青魚的艱難處境。 之前在秘境之中,蘇青魚這已受了重傷,靈氣勉強維持周身運轉。 現在到了這荒蕪的村落,低溫之下,靈氣就快要運轉不開。 如此,自然性命垂危。 顧敘之的丹藥起了重要作用。 其實從秘境中出來時,他身上也有傷,直到現在,五臟內府也抽抽得疼。 但這藥,他還是給了別的師弟。 有了藥,倒地的蘇青魚漸漸舒緩了眉目。 方襲云這才定了定神。 他拱手看向正中的男子,面色格外恭謹,捎帶幾許為難:“大師兄,一眾師弟雖可以辟谷,但趕路這么久,好些已露疲乏之態,阿青……他都咳了好幾日,雖然路上用了藥,可這咳疾恐怕不能一直拖下去……” 二師兄開口,剩下的小師弟們終于鼓起勇氣:“就是啊,大師兄,阿青臉都青了?!?/br> “阿青身子不好,繼續趕路怕是熬不過去?!?/br> 師弟們絮絮叨叨。 蘇青魚越是不好,師弟們對這個音音就越為不喜。 他們好不容易掙脫秘境出來,就接到師傅讓他們尋人的任務。 村子還這么遠,這么破落。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當初師傅做錯事,害了師母懷皎皎時動了胎氣,誕下皎皎不久便抑郁而終,一切都因為這個村子里的女人,而他們居然還要過來接這個女人的孩子回去,這將他們師母的臉面置于何處,又將給年幼的皎皎師妹帶來多大傷害。 而那個音音…… 私生女,永遠不出現在他們滄海宗才好。 顧敘之不知他們想法,當下只薄唇輕抿,氣勢格外端俊。 很快,他捏捏腰間長劍。 劍柄下輕動著的青色瓔珞菩提子劍穗,堪堪打破了他的冷漠涼薄。 劍穗子是小師妹顧皎皎親手打的。 顧皎皎十五歲,生得圓潤可愛,天天嘴巴上念叨著“二師兄”長,“三師兄”短,但真真打劍穗的時候,也獨獨只打了這一份,作為大師兄生辰的禮物送了出去。 皎皎最黏大師兄,這事誰人不知,而大師兄對皎皎的偏寵,也可見一斑。 這福氣誰也羨慕不來。 而這次前往秘境,就是為了給顧皎皎找的藥材。 藥材已經找到,那接回音音的任務必然不能往后拖延。 也不知他這次出來,皎皎的身子如何。 想起顧皎皎夢魘身,半夜咯血的可憐模樣,顧敘之輕輕搖動著的劍穗停滯,果斷下了決斷:“我獨自去,你們在此安歇?!?/br> 師兄弟們不知道顧皎皎身子的危急,在他們看來,眼下最危急的就是蘇青魚了。 即便用了暖周丹,蘇青魚等人還是氣息奄奄。 方襲云大著膽子:“大師兄,你也走了這么久,我們不急這片刻光景,此刻大雪封山,大師兄大可等這雪停了再找她?!?/br> “這次尋人是師傅的吩咐?!?/br> 顧敘之聲中帶磁,低沉悅耳卻不容置喙,期間全都是應付任務般冷漠無情。 “需盡快把人接回宗門?!?/br> - 音音正在挖坑。 雪天地寒,音音的臉蛋凍得通紅,眼角也濕漉漉的,上翹的冰冷睫毛染著白霜,盛滿六角雪花瓣。 但她還在咬牙挖著。 鋤地的鋤頭很重,但她一腳踩下去,連個凍土都沒挖破。 小姑娘卻倔犟地抹去遮掩視線的雪層。 要快些!再快些! 不然阿娘會冷的。 而她阿娘的尸骨已僵,正放在院子里的大梨樹下,下面還被音音墊著一床灰撲撲的棉絮褥子。 顧敘之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大雪封山,這座破落的小屋子就是山腳下唯一的亮點。除去裊裊上升的炊煙,其他場景太過凄寒,他只看一眼,就知曉梨花樹下的美艷婦人已失去了氣息。 而另一邊,一個“雪人”一動一動的。 頭和脊背上全是新落的白雪,那雙手早就凍得通紅,而“雪人”每挖一下,身子就凍得瑟縮幾分,瘦削的身軀仿佛頂著整個天地。 音音沒覺察到有人到來。 鋤頭太重就用手,音音早已蹲下身子,親手刨雪,睫毛上的雪花掉落,露出染著白色的冰晶的睫毛。 她的手凍僵了。 可是不能停,阿娘還等著。 音音還沒挖完,轉而入眼的,是一雙極致潔凈的白靴。 白靴踩雪,“沙沙”作響。 音音眨眨眼,視線逐漸上移。 白靴,白衣,青劍穗。 音音的鋤頭落地。 顧敘之從高處往下覷。 打量她的視線里,每一眼都彌散著透骨般的刺寒。 第2章 音音上次看到這么好看的人,還是五年前。 那時的神仙哥哥稍顯青澀,還是少年模樣,但鼻梁高挺,面骨俊秀,腰間佩劍如冰竹玉立,干凈,冰冷,又像極初雪后屋檐上凝結而成的冰錐。 極盡疏離。 音音也是怕他的。 而這人替她嚇跑了欺負她的村童,拿回了珍貴的食物—— 一碗她滿山野撿回的野糙米。 她又莫名不怕了。 可顧敘之自始至終不曾和她說過話,神仙哥哥御劍不下,只高高看她,像看山林隨處可見的雜草。往后幾年,音音屢次回憶都以為是夢境。 如今再見,不想竟是現實。 這是她的恩人。 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