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你?全都拿回去吧，愿愿的姥姥最近幾年身體很好，不需要再?補了?！?/br>
    她看著張昱樹，視線上?下打量。

    “今天我?讓你?進這個家門，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好奇心?！?/br>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其實我?不同意你?和愿愿在一起，并不是完全因為愿愿的爸爸?！?/br>
    段之愿眼睫微顫，不明?所以。

    “段覃當初救你?是見義勇為，是他自愿，我?們全家都為了我丈夫的行為感到驕傲，你?并沒有對不起我?們家?！?/br>
    秦靜雅繼續說：“但我們家愿愿是名牌大學畢業，工作雖說不算上?名列前茅但和你?相比，也?是出類拔萃?！?/br>
    “我?們家從?愿愿太姥爺那一輩開始，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所以我?沒辦法?接受她和一個……江湖氣息如此之重的男人在一起?！?/br>
    “你們倆不合適?！?/br>
    秦靜雅給出總結后，張昱樹的確語塞。

    和高素質家庭打交道的確不容易，字字誅心，用軟刀子割你?的rou，沒有傷痕只剩痛覺。

    他沉思了好幾秒，食指扣在禮品盒上輕輕地敲。

    “阿姨，我?——”

    “你?什么學歷？”秦靜雅打斷他。

    張昱樹動了動唇，又一次語塞。

    “你?高中?時，先是被降級，接著?又被退學，雖然被退學是誤會，但你最終并沒有重返校園?！?/br>
    這些都是昨晚段之愿跟她說的，她毫無保留，將一切都告訴了自己的mama。

    秦靜雅說：“我知道你們家有錢，但像你?們這樣的家庭，錢，除了能滋生出自大、狂妄、盲目的自信以外，毫無用處?！?/br>
    “你看看你們兩個站在這里，你?們倆說話的方式?！?/br>
    “我說好聽一點，你?們倆不合適，說難聽的——”

    頓了一下，她一字一句道：“你配不上?愿愿?！?/br>
    “媽——”段之愿剛想說什么?，被張昱樹制止。

    按著?她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后又笑著看向秦靜雅：“您說得對?！?/br>
    “的確是我?配不上?她，當初在一起又分開，直到前段時間重新復合，對我來說一切都像做夢一樣，我?今天過來除了想跟您聊聊以外，還想向您證明?我?的決心?！?/br>
    “放棄學業這件事也是我?的遺憾，當初我?媽被人欺負，我?……”

    張昱樹仔細考慮措辭，盡量能讓他看起來不是那么粗魯。

    大腦飛速運作，想讓說出來的話更委婉，更有說服力一些。

    “我?做錯些事情，用我?自己的方式替我媽出氣，然后……”他欲言又止。

    “然后你進了監獄？”秦靜雅皺眉問他。

    他的確在獄中待了幾天，朋友們把他撈了出來。

    也?是他運氣好，發了狠地揍杜宇康，結果那人身體不錯，加上?冬天穿得多，全身上下都疼卻沒一處是重傷。

    沒留案底，交了罰款就出來了。

    張昱樹點頭：“對?！?/br>
    秦靜雅荒唐地嘆了口氣。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當初做生意和上?學，我?只能選擇生意?！睆堦艠湔f：“因為我得養活我?媽?！?/br>
    “阿姨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您，我?不是您想象的那么?混蛋。我?有擔當也?有能力，我?對愿愿并不是一時興起，八年前我?就喜歡愿愿，直到今天也一直都很喜歡她，未來也?是?！?/br>
    “從?小不學無術，長大進監獄、打架、斗毆……”

    秦靜雅看著?他：“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相信一個流氓的話？”

    輟學已經夠荒唐，今天又得知還進過監獄。

    秦靜雅沒再?給張昱樹解釋的機會，起身回房間前撂下一句：“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散了，各自安好吧?！?/br>
    ---

    張昱樹將段之愿送到單位樓下，偏頭看她。

    今早應該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她不施粉黛，換了套衣服就出了家門。

    現在看起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扎好的丸子頭還落下一綹垂在頸間。

    張昱樹探過身，將那綹頭發重新纏到皮筋上?。

    手指下滑順著面頰勾起她的下頜，溫熱的指腹劃過她的唇。

    笑了聲：“沒關系，來日方長?！?/br>
    段之愿驚訝于他的執著：“你還沒放棄？”

    “這就放棄了？”張昱樹捏了捏她的臉蛋：“你?男人在你?眼里就這么?脆弱嗎？”

    段之愿鼻子一酸，一下撲倒他懷里，攥著?他的衣衫。

    嗚嗚地哭：“我還以為你會讓我?跟你?私奔，從?今以后都不讓我?回家了?！?/br>
    他低低地笑，段之愿能感覺到他胸口的震動?。

    他說：“忘了昨天我怎么跟你?說的了？”

    “你?說，一切都交給你?！?/br>
    “對啊?！彼橇讼滤念^頂，清新的洗發水味道縈繞在鼻間。

    心情舒適了不少?，張昱樹說：“安心工作、安心生活，這個時候就是展現男友力的時候了，你?要是敢搶我?風頭，我真打你?！?/br>
    段之愿接過他遞來的紙巾，笑了一聲。

    后怕道：“我?還以為，你?會放棄說服我mama呢?！?/br>
    然后，她掰著?他的手指，指著其中兩根說：“這個是我?，這個是我?姥姥?！?/br>
    “別忘了，我姥姥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了，所以現在的票數是，二比一?！?/br>
    第54章

    一句二?比一, 的確給張昱樹增添了無數信心。

    在努力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他的愿愿。

    張昱樹剛想抬手摸她的臉蛋, 段之愿突然開口：“我小時候……”

    聲音帶著落寞，他的手就順勢放下，扣在她手上，與她十指相扣。

    段之愿說：“我小的時候，鄰居給我mama介紹過男朋友?！?/br>
    “她們以為我睡著了，所以也沒防備我?！?/br>
    “我姥姥和鄰居們都勸我mama去見?一見?，說那個男人?很好，那時候我不愛講話?, 她說那個男人?也有個女兒, 愛說愛笑, 一定能有辦法讓我多說話?，還說那個男人?家庭富裕，能送我去更好的醫院?！?/br>
    “然后呢？”張昱樹輕聲問她。

    “那些人告訴她年紀輕輕不要守寡，說或許我也希望能有個完整的家?！?/br>
    “我當時在房間里聽得很緊張, 很怕我mama和別人結婚就不要我了。不過?幸好她拒絕了?, 她說我怕生, 即使要結婚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結婚。后來又說了?什么，我就不太記得了??！?/br>
    感受到她的緊迫, 張昱樹湊近了?一些, 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

    段之愿深呼吸了一口氣, 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總算放松了?一些。

    又說：“反正從那時候開始, 我幾乎每天?都會做噩夢, 害怕我mama不要我，后來上了?中學, 又有人?給她介紹男朋友，她又拒絕了?，說我們家三個人一起生活習慣了，不想再發生什么變故，我的情況才剛剛好一些，不希望我受到刺激?！?/br>
    說到這，她好像又要掉眼淚。

    眼圈通紅，蓄著半個眼窩的晶瑩看著他。

    攥著他的手，沙啞著嗓子開口：“她從來都不愛錢，不貪慕什么榮華富貴，她只是?希望我過?得好?！?/br>
    “我知道我mama今早說的話?有些過?分，可那都是?因為她愛我，她只有我，你不要怪她好不好？”聲線沙啞，眼中晶瑩剔透。

    張昱樹緊緊將她抱在懷里：“我怎么會怪她，怪誰也不會怪她?！?/br>
    抽出兩張紙，張昱樹將她臉上的淚珠擦干凈，還給她擤鼻涕。

    又幫她整理好衣領和凌亂的頭發，像是?照顧小孩子一樣囑咐她：“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好好吃飯、睡覺。不要亂想，懂嗎？”

    段之愿點頭：“好?！?/br>
    “現在多少?斤？”

    段之愿想了想：“上個星期量的，91斤?！?/br>
    “嗯?！睆堦艠潼c頭：“下個星期的今天?，要是?沒到95就說明你沒聽我的話??！?/br>
    段之愿眉頭蹙起：“哪里會一下?子漲4斤吶？”

    “你敢跟我犟？”張昱樹瞪著眼睛。

    段之愿就不再說話了。

    下?巴又被他挑起來，親了?一下?后，張昱樹說：“去吧，下班我再過來接你?！?/br>
    他就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變小，直至完全消失。

    突然想起和她分手那幾年里，發生的事情。

    那年吳真剛剛離婚，在張昱樹和他兄弟們的保駕護航之下?，吳真得到了?婚后應有的財產。

    收回?了?曾經張富豐租出去的賓館，張昱樹又托人在賓館附近找了個房子，開始做燒烤生意?。

    火車站那個地方人來人往、寸土寸金。

    開張第一天生意就非常好。

    日子就這么忙忙碌碌地過去，廢煙隨著煙囪徐徐飄向天?際。

    某天?凌晨，張昱樹剛回?到賓館，突然就想起段之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