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結巴 第55節
她關了火回?到房間,找出手機給張昱樹發信息。 【謝謝你,今天幫了我姥姥?!?/br> 這一次張昱樹回復的很快:【碰巧遇見?!?/br> 收到他的消息,段之愿抿著唇坐直身體。 【你去哪里了?王老師怎么跟你說?的?你有和老師解釋嗎?!?/br> 一條信息發過去后,段之愿又編輯了一條:【你還打算上大學嗎?】 她把手機緊緊握在手里,等待的時間是最?漫長的。 終于等到一聲震動。 張昱樹:【你怎么知道?】 段之愿:【其實那天在巷子里,我看見了?!?/br> 張昱樹:【是你?】 段之愿雙手按著手機,越是急著解釋,就越是打錯字。 刪了再改一條信息發過去,她額頭都膩著一層細汗。 【那天我碰巧看見,老師找我的時候我就說了,你有沒有好好解釋呢,你今天去火車站是要離開?燃城嗎?可是沒幾個月就要考試了,你一定要記得好好復習,要是有不會?的題可以問我?!?/br> 張昱樹再也沒回復她。 這一夜,段之愿夢里再次遇見爸爸。 明明近在咫尺,卻依然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動,聽不見他說?什么。 又一次從睡夢中哭醒。 破曉時分,天際泛著微光,將?暗夜割裂成斑駁的影。 段之愿手里還攥著手機,除了秦靜雅發來的兩條信息問她起床了嗎,記得吃早餐以外,收件箱和q.q上一片安靜。 未幾,她攥著拳頭用力敲了下床。 為什么無論是現實還是夢中,她都聽不見那句最?重要,最?想知道的話。 段之愿給秦靜雅打了個電話,確定姥姥身體狀況不錯才起床。 到了學校依舊精神恍惚。 直到看見錢震一腳踢翻了季陽的桌子。 要不是李懷攔著,她相信錢震能撕了季陽。 又高又胖的身軀有好幾次要沖過來,通紅著臉彰顯出他無?窮無?盡的憤怒,嘴里怒罵他:“你媽個比,你膽子大了敢搞樹哥,老子今天就廢了你的腿,有種你他媽報警、你他媽去告訴老師!” 李懷瘦的跟麻桿一樣,扯不住他只得揚著嗓子,比他聲音還大:“行了!” 錢震滯了一下,脾氣倏地沖李懷使了過去,一把將?他推倒,用力指著他:“李懷,你他媽就是這么做兄弟的!樹哥都被退學了你他媽一點都不帶著急的是吧?” 段之愿心里一顫,快步走過去,顧不上大腿撞到了桌角的痛。 問錢震:“張昱樹被退學了?” “沒錯?!卞X震指著季陽,狠戾的眼睛瞪著他:“就是他陷害的,樹哥當?初是幫路遙出頭,要搞路遙的是別人,現在這鍋全他媽讓這煞筆扣到樹哥身上了,一百張嘴也他媽說?不清了!” 第27章 四月的太陽溫和, 空氣中有淡淡的草木香。 段之愿坐在花壇邊,風把她鬢角的碎發吹到臉上。 她腦海里回蕩著王老師的話。 “你有?證據嗎?” “你們已經親口證實, 張昱樹那天做的一切,現在你又和我說其實?是他救了路遙,只?憑張昱樹平日里狐朋狗友的一句話?” “段之愿,你很天真,但我不希望再聽到你這種天真到沒有頭腦的發言?!?/br> cao場上有高一新生在打籃球。 草長鶯飛的藍天下?,籃球‘嘭’、‘嘭’、‘嘭’地敲在地上,她忽然憶起曾經張昱樹也在這里揮舞過汗水。 一身傷才剛剛好,又被李飛罰來跑圈。 跑了一個二百米又一個二百米, 永遠不知疲倦。 他的情緒向來直接, 從?不遮掩。 喜歡就要得到, 厭惡就棄若敝屣。 永遠面朝陽光,熾熱和桀驁堂堂正正寫在腦門?中央。 去到老師辦公室之前,錢震憤憤不平地指著李懷:“從今以后你他媽出去要是敢打樹哥的名?號,我就打折你的腿!” 她不知道錢震和李懷為什么吵架, 但應該不是因為李懷攔著他打季陽。 被錢震破口大罵了半天, 李懷都低著頭一句話沒反駁, 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其中緣由應該和張昱樹被退學有關, 但段之愿沒有?興趣知道。 錢震跟她說, 張昱樹和他爸去了外地。 他爸病情不穩, 大概沒有?多少日子了, 一直以來的愿望是去看看大海。 燃城沒有?海, 他們就近去了咸城。 他說張昱樹早就沒打算上大學, 他爸要是死了,他就是孤兒, 還?上大學給誰看,這是張昱樹的原話。 段之愿之前見過他mama,錢震又告訴她,張昱樹挺恨他媽的。 放學后,段之愿朝站點走。 錢震剛好也走這個方向,說是要去張昱樹家里取之前的游戲機。 段之愿問他:“他什么時候回來?” “樹哥沒告訴你嗎?”錢震還?不知道這件事還有段之愿的份,和她說:“樹哥就跟我簡單說過兩句,那意思是想陪他爸一起,畢竟沒有多少時間了?!?/br> 說著,后巷就到了,錢震正要拐進去。 段之愿叫住他。 “謝謝,你的花?!?/br> 錢震反應了一會兒,笑道:“沒什么,那是樹哥跟我媽買的,都給了錢的,那些花都是他自己挑的,有?好幾樣我們家不賣,我媽聯系朋友幫他從外地運過來的?!?/br> “張昱樹……很有?錢嗎?”段之愿不解,那些花看上去價值不菲:“他哪來的錢?” “應該是他爸留給他的吧,他爸之前火車站開賓館的,后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賓館租出去了,自己收租金?!卞X震撓了撓腦袋,笑說:“我也不敢多問?,這都樹哥平時沒事?和我們閑聊的?!?/br> 他指了指后巷:“這里以前是他家庫房,后來樹哥收拾出來自己住了?!?/br> --- 段之愿一個人回到家。 沒有開燈,四下?寂寥。 她緩緩回到房間,扔下書包坐在窗臺邊。 小區里的路燈相連拼湊出一條橙黃色的夜景。 屈起膝蓋,一雙白襪子踩在窗臺上,她輕輕抱住自己。 有?莫名?控制不了的情緒,鋪天蓋地涌上心?頭,再沖出身體將她緊緊纏繞其中。 此刻的她是無力又疲憊的。 這種感覺在段覃離開的這些年里,時長都會有?,段之愿習以為常。 每到這時,她都會拿出段覃的照片,和他訴說心?中的困擾。 但今天卻不同,她不敢拿出爸爸的照片。 她覺得自己做錯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關乎到別人人生的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命運的齒輪,它們日復一日嚴絲合縫。 直到那一天,屬于張昱樹的齒輪被人惡意修改了軌跡,自此,他的人生一落千丈。 這其中最令段之愿覺得懊喪的是,她也是惡人的其中之一。 猶記得好多年前的某一天,艷陽高照,她吵著要去坐秋千。 她的手被段覃牽著,一邊蹦蹦跳跳一邊聽爸爸說話。 “聽說你今天上幼兒園偷偷吃糖?” “嗯?!倍沃更c頭,憤憤不平道:“是豆豆給我告的狀!” 害得她被罰少玩十分鐘積木。 “為什么不上交,為什么不等零食時間和大家一起吃?” 段覃把她抱到秋千上,蹲在她跟前,嚴肅說:“不要怪小朋友給你告狀,你這種行為是錯誤的,他沒有?冤枉你?!?/br> 段之愿坐在秋千上,似懂非懂:“知道了……” 停頓了一會兒,段覃又輕輕說:“但是愿愿以后還?是不要做打小報告的人了?!?/br> 太陽東升西落,時空交錯,碎石揚起散落在數十年的光陰里。 段之愿抱著膝蓋倚在窗欞邊,眼神?空洞。 她不僅做了這個打小報告的人,還?冤枉了人。 不敢去找爸爸說這件事,生怕他對自己失望。 段之愿是后半夜才睡著的,這一晚噩夢連連,每個夢在眼前都無比清晰,卻又無力地在清晨睜眼的一瞬間盡數忘卻。 放學后,她突然不想回家。 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家里,思緒游走在各個角落,段之愿覺得自己可能就會在下一秒崩潰。 在醫院磨蹭很久,直到吃過晚飯,秦靜雅趕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