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結巴 第41節
有氣無力的聲音被她錯聽成是怠惰因循,還以為他只是三天半的?熱度,補習什么的?只是為了折騰她玩。 光束慢慢向下滑,紅色被黑暗吞噬。 段之愿雙腿不受控制走進小巷,等對面那輛車離開,她已?經融入黑暗,站在鐵門前。 能從門縫看見鐵門里面上了鎖,段之愿抬起手,輕輕敲了兩下,心臟也隨著聲音顫抖。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開門,她才?幡然醒悟。 抓著書包帶轉過身快步離開。 沒走幾步耳邊突然響起‘吱呀’的?難聽聲,段之愿腳步一頓。 回過頭看見張昱樹倚在門邊,他抬起手,頭頂昏黃的?燈泡驟然亮起,驅散了濃稠的?夜色。 少年身姿挺拔,眼角和眉梢帶著懶倦。 金色光芒自他頭頂垂落,一身寬大遮到腳踝的羽絨服,吊兒郎當站在那里。 懶散地牽起唇角。 “想我了?” 第21章 因為她來了, 房間的燈才被打開。 桌上放著吃剩下早已冷透的泡面,張昱樹拿出板凳, 一只腳剛踩在上面,段之愿開口?:“我,不冷?!?/br> 張昱樹點頭:“嗯?!?/br> 用腳踢回凳子,他從包里找出她的化學卷子,在她伸手接過時又收回。 視線不懷好意在她身上走了一圈,問:“你借著拿東西進來我家,實際上是想老子了吧?” 每次都是這樣,一句話就能讓段之愿的臉騰地燒起來。 她抿著唇開口:“明天, 要上化學課的?!?/br> “哦?”張昱樹倚在柜子邊, 揚了揚下巴:“叫聲哥哥就給你?!?/br> 這人真是無?賴。 他是不是就喜歡占別人便宜, 就喜歡欺負人呀。 “怎么?”張昱樹瞪著眼睛,一沓厚卷子卷起來,放在手心敲了敲:“這可是我家,你敢不聽話?是不是不想走了?” 無?賴無?賴! 沒辦法, 段之愿上前一步, 視線不自覺向下瞟, 對著地上的垃圾桶。 心中百轉千回,咬著嘴唇, 用蚊子般的聲音:“哥……哥……” 緩慢又不情?愿的語調, 卻像是一只腳踏上了最美味的蜜糖。 聽得張昱樹頓時覺得心都酥了。 是真的酥, 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腎上腺素瞬間向上涌, 從?頭到腳在體內亂竄, 手指尖都發麻。 這么個小東西背著書包站在他面前, 細細的眉毛,大大的眼睛, 一張小嘴輕輕動兩下。 媽的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聽的聲音。 酥麻的感覺自心臟擴大,直至沖上頭頂。 潰不成軍的他舔了舔唇角,瞳仁失了神看著她。 “段之愿,要不你就委屈委屈?” 她抬眸,靈動的雙眼眨了眨:“什么?” 不打算給她作業了? 她都叫了,都硬著頭皮叫他了,怎么可以說話不算話呢。 “就這一次?!?nbsp;張昱樹看著她,緩緩開口?:“栽我手里?!?/br> “……” “好不好?” 段之愿呼吸一滯,咬著嘴唇后退兩步,扶著門框:“那,那,那我不要了!” 哈哈哈哈草! 嫌棄他嫌棄成這樣。 張昱樹無奈挑了下眉梢。 朝她招了招手:“過來拿,還要老子親自給你送過去???” 段之愿警惕看了他一會兒才敢上前。 把作業好好裝進書包,拉上拉鏈重新背好,全程一言不發。 張昱樹瞧她那乖樣子就忍不住笑,把手伸進口?袋里,掏出一百塊錢:“因為你表現?不好,哥哥生氣了,今天不打算送你回家,拿著打車回去吧,到家給我發短信,不發我就去你家找你?!?/br> 段之愿搖頭,不要他的錢。 “我知道那天她們搶了你十塊錢是吧?”張昱樹嗤了一聲,歪著腦袋看她:“你說你都多大了,兜里就十塊錢,咱媽給你留著買棒棒糖的???” 段之愿垂眸盯著地上的磚縫,瘦白的手指攪在一起。 兩條細眉蹙起,眼中光彩黯淡,樣子可憐又無助。 張昱樹微怔,聲音輕了不少:“好好好我不提了,這個就當是她們給你的補償,十倍,拿著,你應得?的?!?/br> 見?她還沒反應,張昱樹心臟一鈍。 又從?兜里摸出一百:“那我再給你一份,過年不是沒什么表示嗎,就當給你壓歲錢了?!?/br> 兩秒過后,段之愿‘噗嗤’笑出了聲,眼睛都彎起。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張昱樹面前笑成這樣,她抿了抿唇再次推開他的手:“我不要?!?/br> 她一笑,張昱樹好像看見林間的山花爛漫,又似是流星劃過,耀眼的光收進她的眼眶,璀璨又奪目。 雖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笑了,但,只要她笑了就好。 張昱樹覺得自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隨口?一句話?,就把她逗開心了。 不跟他計較就好,他也笑了:“拿著吧,不然你怎么回家?” 公交車早就沒有了,黑燈瞎火除了打車要么就走路。 段之愿猶豫再三,伸出手。 在指尖碰到鈔票一角時,驀地一頓。 手掌快速略過他的手,抓住張昱樹的衣領,一把扯開—— 寬厚的羽絨服外套張開,暴露了他想遮擋的一切。 張昱樹里面穿了個半截袖,淡藍色上面染了無?數條血痕,新鮮的血色一眼就能看出,是剛剛滲透出來的。 他一直在流血。 --- 白熾燈在頭頂墜落出光芒,作為對抗濃稠黑夜的唯一對家。 電視開著,九點檔的肥皂劇沉長又無聊,卻打破了長久的寂靜。 張昱樹唇線繃直,額頭沁著細密的汗,汗珠匯集從他線條明朗的下頜劃過。 “你怎么知道的?”他聲音都帶著沙啞。 疲憊感再也不遮掩,有氣無?力。 落在他背上的手一滯,段之愿重新展開干凈的紗布。 遞給他一端,自己則從他背后繞了半圈再回來,如此反復。 她答:“房間里有香味,很重?!?/br> “垃圾桶,是干凈的?!?/br> 很重的香水味,說明是他臨時噴的。 和?他一起進門時,他走得?快,比她快好多,應是在那時候為了掩蓋藥味想出來方法。 他一個人在家里怎么可能噴香水呢。 上次她來過他家,垃圾桶很滿,滿到扔不進去東西也不見他丟垃圾。 張昱樹的視線落在柜子里,那個被他匆匆關上的柜門微張。 她彎了彎唇又偏過頭,看著蹲在身側,認真撕開膠布給他粘紗布的姑娘。 他不是心思細膩的人,能做到這樣已經超乎自己的極限。 他只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狼狽。 “是花露水?!彼粗n白的唇,伸手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戲謔問她:“聰明啊,那你怎么就不想想,萬一我變得?干凈了,萬一……萬一這房間里有個女人,幫我收拾呢?” 段之愿沒回答他的萬一,又開口?:“還有,你,你讓我自己回家?!?/br> 主動趕她走,又沒張羅著送她。 平時恨不得貼在她身上的人如此反常,再配合錢震和?李懷他們說的話?。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不難發現?。 張昱樹笑了,心里苦甜摻半。 這么個心思細膩的小機靈鬼,怎么別人欺負她的時候,她就只會傻傻地站在那里呢? 傷口?在她細膩的包扎手法下減輕不了不少疼痛感。 她真聰明,知道一點一點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