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飛升 第18節
許應屁股后面,那口倒下來還有一人高的大鐘,在許應轉身的那一刻呼嘯掃來,伴隨著鐺啷啷的聲響,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周一航被大鐘碾壓著,生生掃飛出去! 他人在半空,腦袋里還有些懵然:“發生了什么事?” “嘭!” 他砸穿廟宇另一側的墻壁,連翻帶滾,翻出數十丈外,砸在一堵石墻上才堪堪停下。 周一航掙扎起身,雙腿卻啪啪作響,那是脛骨斷裂的聲響! 周一航心中一驚,不敢再動,剛才被大鐘砸中,傷到了他的脛骨,若是貿然行動,只怕他雙腿骨骼立刻斷開! 他猛地抬頭,看到許應躍起的身影,心中大怒:“這小子竟然不逃走,反倒向老夫殺來,真是作死!” 許應人在半空,向他面門一腳掃來,正是象力牛魔拳中的招式。 在周一航看來,這一招粗鄙不堪,然而伴隨著這一腳的卻是一口偌大的銅鐘,呼的一聲掄了過來! “當!” 周一航被銅鐘掄在身上,雙腿盡斷,砸回廟宇。 周一航渾渾噩噩,剛剛掙扎起身,便見許應已經來到身前,背對著他筆直跳起,落下。 大鐘砸在周一航腦門上,老者半截身子入土,許應再度跳起、落下,當當當,連續十多次,把廟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許應向坑中看去,周一航依舊未死。許應皺眉,遠處傳來城隍薛靈府的咳嗽聲,他顧不得這些,立刻沖出廟宇:“不能讓城隍爺緩過氣來,也得給他來兩下!” 路面并不干凈,大鐘砸到地上的石子,把石子碾成齏粉,便像鐘口噴煙。 許應走一路,身后的大鐘便煙噴一路。 “亡命之徒,好生囂張!” 周一航雙腿盡斷,雙臂發力爬出大坑,盯著許應的背影,氣得咬牙,“逃命還要屁股冒煙!你這是在挑釁我零陵官府!” 第15章 許大善人 城隍爺薛靈府被壓在柳樹下,眼看許應拖著大鐘奔近,這位城隍爺猛地坐起,哈哈笑道:“我陰庭洪福齊天,今日得到許應!” 適才祂與周一航齊齊出手,準備擊殺許應,卻誤中大鐘,被大鐘反震,五百年苦修的金身幾乎破滅,神龕中積累的香火之氣也險些被震成齏粉! 幸好土地神剛才就在廟宇里封黃三多黃員外為神,沒有離開,這個土地神見祂受傷,便急忙從祂身邊鉆出,在神龕中插上幾炷香,為祂上香。 城隍爺得到祂上香,這才緩過氣,收攏崩散的香火之氣,穩住金身。 此刻許應向這邊跑來,便是自投羅網,即便是城隍爺城府頗深,也不禁喜笑顏開。 祂還未來得及站起來,許應距離祂便只有兩三丈,這少年一邊跑一邊轉身! 城隍爺薛靈府剛剛站起,臉上的笑容還在綻放,便見一口大鐘掃了過來! “老爺抵擋!”那土地神慌忙叫道。 城隍薛靈府臨危不亂,立刻調動殘存香火之氣,化作一面大盾擋在身側。 “嘭!” 大盾被大鐘碾碎,銅鐘繼續掃來。城隍薛靈府縮頭,聳肩,準備硬抗這一擊,同時左手探出,抓向許應。 有了大盾做緩沖,祂被撞得頭暈目眩,卻無大礙。 周一航遠遠見了,心中暗道一聲糟糕:“薛靈府有土地給他上香,恢復得比我快!只怕許應要落入他手中了!” 然而,許應像脫了線的陀螺,一邊奔來一邊瘋狂旋轉,城隍薛靈府剛剛擋下銅鐘撞擊,便見那大鐘發瘋一般轉了一圈又再度撞來,速度飛快,令祂目不暇接! 目不暇接,指的是連眼睛都看不過來。 眼睛看不過來,更何況手腳? 城隍爺薛靈府接下銅鐘第二次撞擊,沒能接下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被撞得連翻帶滾,飛上空中! 在祂飛空的那一瞬間,又被大鐘連撞數次,飛行速度更快,被生生砸向廟宇! 那土地神原本躲在城隍身后,薛靈府被砸飛,祂哪能好過?也被一鐘輪飛,不知所蹤。 周一航看到城隍爺飛來,急忙閃避,只聽轟隆一聲,城隍砸入廟墻中。 許應拖著鐘狂奔而來,還未接近,人已經橫身而起,手在地面輕輕一按,人平行于地飛速旋轉! 大鐘也被掄起,呼嘯旋轉,當的一聲砸在廟墻上,將城隍薛靈府連人帶墻一起砸入地下! “當當當當!” 一連串爆響傳來,城隍薛靈府的金身,竟被生生砸碎半邊! 周一航調動泥丸秘藏,竭力修復rou身,突然許應頭下腳上,風車般轉動,大鐘呼嘯而來,砸在他的身上! “老夫這次栽了?!敝芤缓叫闹幸黄鶝?,被大鐘狠狠掄在身上,半截身子飛起。 許應這邊擊飛周一航,立刻轉身,輪動大鐘砸向城隍,不給兩人喘息機會。 周一航落地,口中噴血,瞥見許應向自己沖來,叫道:“薛城隍,聯手才有生路!” 城隍薛靈府被砸得金身碎了一半,另外半邊金身也是破破爛爛,香火之氣也處在崩散之中,難以堅持,聽到周一航的叫聲,頓知這個老對頭也到了油盡燈枯的關頭。 “若是我們不聯手,真的要被這小輩敲死在黃田鋪鎮里!” 他想到這里,聚集殘存法力,香火之氣化作一只丈余大手,探入廟中。 新晉廟神黃三多躲在廟中觀望戰事,便見城隍大手抓來,被一把抓住。 黃三多慌忙叫道:“薛城隍,還記得嗎?我還給你送過禮呢!” “知道,所以借你性命一用!” 城隍薛靈府用盡力氣,將祂投擲出去,砸向許應! 許應正在掄鐘砸向周一航,瞥見那兩面六臂神像飛來,急忙轉身,讓大鐘迎上黃三多。 大鐘撞在神像上,那神像頓時四分五裂,黃三多不過是新晉神靈,剛剛享受一絲香火,便神軀破碎,神魂灰飛煙滅,一點不滅真靈飛向陰間去了。 不過,經他這么一緩,周一航便緩過氣來,立刻調動殘存法力,催動東君平天印,一掌印在大鐘上。 “當!” 大鐘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被東君平天印爆發的恐怖力量掀起,連翻帶滾飛上天空。 許應沒有被東君平天印擊中,然而卻只覺一股不可匹敵的力量襲來,將自己卷起,在空中身不由己連翻帶滾不知多少周。 “糟糕!我能帶著大鐘做出各種動作,大鐘也會帶著我做出各種動作?!鄙倌晷牡?。 大鐘墜地,在街道上彈起,落下,滾動幾十丈遠。 許應也跟著墜地,彈起,落下,滾出幾十丈。 周一航與城隍薛靈府也是呆了呆,頓時醒悟過來:“對付他,就得用這個辦法!” 許應雙手撐地,站起身來,謹慎的盯著兩人。 周一航與薛靈府勉強起身,卻都沒有上前,兩人盡管是零陵最頂尖的強者,但此時都是油盡燈枯,雖然知道對付許應的辦法,但自己沖上前去沒有同伴的配合,多半也是被許應掄著鐘打。 許應吃了一次虧,肩頭傷口炸裂,也心知不妙,盯著兩人緩緩向后退去。 他退入藥鋪。 藥鋪伙計已經包好了藥,裝入一個大麻袋中,和藥鋪老板一起站在店外張望,見許應過來,連忙回到店中。 許應搶過麻袋,扛在肩頭,小心往后退,免得轉身的一剎那大鐘把藥鋪撞塌了。 他退出藥鋪,這才轉身,向鎮外跑去。 鐺啷啷,大鐘一路冒煙,拖在他的身后,那聲音仿佛有一排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歡天喜地敲鑼打鼓。 周一航、薛靈府各自鎮壓傷勢,沒有去追,任由許應離去。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周一航奮盡全力,調動泥丸秘藏活性,修復rou身損傷,苦笑道,“這次不是濕鞋,而是差點被許應這小家伙拖下水淹死?!?/br> 薛城隍面色陰沉,半邊金身畢剝作響,時不時炸出一個金燦燦的小碎片,落地便化作黃金。 那個土地公不知從哪里跑出來,跪在薛城隍腳下,向他上香磕頭,口中念念有詞。 薛城隍飄散的香火之氣又漸漸凝聚,地上破碎的黃金也在蹦蹦跳跳,如同長了腿腳,不斷向他身上蹦去。 “許應欺我們不備,以護身法寶傷我們,只要有了防備,對付他那口大破鐘不難?!?/br> 薛城隍淡淡道,“只是周老爺恐怕是無法親自去捉拿許應了,因為周老爺很快就要赴黃泉了?!?/br> 他話音剛落,鎮口處妖氣彌漫,一尊妖神邁步走入黃田鋪鎮。 薛城隍道:“我有土地公,可以地下行走,前往各山各湖調遣人手,土地公也可以監視許應的動靜。周老爺受傷,恐怕無力反抗我座下妖神吧?” 周一航嘆了口氣,低聲笑道:“你能搬救兵,我便不能?薛城隍還不知我周家儺術,草木皆兵吧?通知一些晚輩前來接應,對我來說不是難事?!?/br> 黃田鋪鎮的另一端,零陵縣司功、司倉、司戶等各部官吏先后趕來。 又有各村各鎮神靈和各路妖神也趕到黃田鋪鎮,見到受傷的城隍爺,不由大吃一驚,急忙下拜上香,叩問平安。 另一邊,零陵縣司功佐、司倉佐、司戶佐、司兵佐、司法佐、司士佐、典獄官等各部官吏也有數十人,雖然人數比神靈少,但都是周家豢養的儺師,本領遠超等閑草頭神。 雙方列陣對峙,殺氣騰騰。 至道大圣明孝皇帝過世之后,神權與皇權不和,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在永州更甚。 別的地方還可以做到表面和睦,但在永州,尤其是零陵,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連皇權都難以下縣,更別說神權了。 這里周家便是土皇帝,割據一方,與陰庭的神權相爭,早就水火不容。 周一航恢復先前的儒雅老者模樣,勉強走到陣前,笑道:“城隍爺,此事原本是個誤會,對不對?” 城隍薛靈府得到村神、鎮神的香火,也勉強鎮住傷勢,越眾而出,正色道:“此事,本就是個誤會?!?/br> 周一航笑道:“既然是個誤會,逃犯許應又倉皇在逃,你我雙方實在不宜多做爭執。若是被那許應逃出零陵,豈不是令人恥笑?” 城隍薛靈府面露慚愧之色,道:“周老爺說的是。逃犯許應,危險無比,觸犯天條,當盡快繩之以法,不宜拖延。我們兩家的誤會暫且擱置,等將來再說?!?/br> 周一航正色道:“我也正有此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