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飛升 第11節
黃思平眼耳口鼻都是血,這尊妖神的臉上露出絕望之色。 剛才他與韋褚見機較晚,被井中傳來的吼聲沖擊,各自身負重傷。等到清醒過來,奈河水已經流到荒廟后院,讓他們無法進入大雄寶殿躲避。 現在,奈河水還在上漲之中! 河水沖刷他的腳底板,黃思平左腳血rou全無,只剩下白骨! 奈河水向上蠶食他的左腿,要不了多久,他的左腿便會只剩下骨頭! 而奈河將他完全吞沒,恐怕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后院的一株枯死的老柳樹上,典獄官韋褚的日子也不好過,那柳樹腐朽,只剩下樹身,他也只能如黃思平一般單腿站立,忍痛放棄一條腿來換得自己的性命。 然而柳樹在奈河水的沖擊下搖搖欲倒,隨時可能被沖擊得連根拔起,到那時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更為恐怖的是,他的個頭沒有黃思平高,就算柳樹沒有被沖倒,他也將死在黃思平前頭! 許應目光落在那口深井上,只見一道道白綾纏繞著鎖鏈向外拉去,井中,一口黑棺冉冉升起,已經來到井口。 “這些人還是得手了!”許應心道。 大銅鐘被調虎離山,黑棺已經來到井口! 就在這時,一縷陽光照來,灑在少年的臉上。 許應抬頭看去,東方旭日升起,照亮了他的面龐,漸漸照亮他的全身。 傾瀉而來的奈河水勢越來越淡,洶涌澎湃的奈河也是越來越淡,鐘聲也是越來越遠,這條陰間長河,就這樣在太陽升起時突然隱匿無蹤! 許應向更遠的地方看去。遠處的奈河也在漸漸變淡、隱去,只留下群山間被沖刷過的“河道”。 河道中,沒有半點生機,到處是枯萎腐朽的樹木,像是被燒焦一樣。 不遠處的河床上,還有被沖刷上岸的白骨,堆積在一起。 “大鐘呢?那些高大的巨人呢?” 少年四下張望,非但奈河不見蹤影,那口大銅鐘也消失無蹤,而剛才圍繞荒廟與大銅鐘廝殺有如天神般的身影,也悉數消失不見! 荒廟后院沒有半點水漬,甚至連篝火也不再冒綠光,變成正常的火焰。 許應定了定神,看向后院,只見深井上的涼亭倒塌,深井也恢復平靜,沒有響動傳來。 井口坐著一個白衣少女,背對著他,緩慢的梳著披散的頭發。 那少女轉頭看來,眼眸與許應的目光相逢,嫣然一笑,讓許應只覺歲月和陽光如此美好。 陽光照到荒廟后院,少女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口棺材立在井邊。 棺材旁邊,是幾條黑鐵鎖鏈。 突然棺材飛起,掙脫鎖鏈,破空而去! “這井中被鎮壓的存在,還是脫困了?!?/br> 許應回憶起那少女的容貌,心道,“不過她長得挺好看,干爹和祖父肯定會喜歡這樣的兒媳婦,可惜是個女鬼?!?/br> 突然,只聽咚的一聲,典獄官韋褚從枯樹上栽倒下來,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他整條右腿變成森森白骨,沒有一丁點rou! 另一邊,百煉斬馬刀上的石山神黃思平跳了下來,身形踉蹌,面色陰沉,他的左腿小腿處也是血rou全無,只剩下骨頭! 他生性兇惡,對自己也是如此,強忍疼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黃思平仰頭,看向大雄寶殿上的許應。 許應面朝東方,催動導引功,在陽光的映照下,空氣中飛來的光粒越來越明顯,隨著他的呼吸形成小規模的光粒風暴,被他吸納入體! 這個少年體內傳來陣陣雷音,又有氣血化作大日,雙管齊下,淬煉身體,將昨晚受傷留下的血污煉出。 現在,奈河改道的危機解除,許應所要面對的危險便不再是奈河,而是來自于神老爺和官老爺的獵殺! 黃思平長長吸氣,也在調整氣息,催動自己修煉的導引功,采太陽精氣。 他的傷勢比許應要嚴重很多,除了內傷之外,還損失了一條左腿。但好在他是妖王,氣血修為還在,只要鎮壓住傷勢,便可以雷霆般出手,解決許應! 現在,一人一神都在默默調息,力圖在對方之前鎮住傷勢,恢復大部分實力,爭取第一個出手搶占先機! “許應,你本可以先走一步的?!?/br> 黃思平一邊調整氣息,一邊淡淡道,“你很機靈,躲過了井中吼聲,傷勢較輕。我失去了一條腿,你逃走的話,我追不上你。你沒有必要留下來?!?/br> 許應面朝東方,催動太一導引功,空中的光粒風暴越來越強烈。 少年迎著旭日陽光,體態中正如山岳臨淵,有一種磅礴大氣,道:“朋友昏迷,我豈能一走了之?” 黃思平目光閃動,握緊手中斬馬刀:“朋友?你把蛇妖當朋友?你忘記了,你是捕蛇者!你與蛇妖是天敵!異蛇殺過你們捕蛇者,你也殺過異蛇!” “但并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 許應突然長嘯一聲,腳下重重一頓,轟隆一聲墜入大雄寶殿。 后殿轟然炸開! 許應氣血貫通全身,身后氣血結煞,化作象神煞體,肩頭一撞,將后殿一根銅柱推倒。 許應將銅柱攔腰抱起,揮舞萬斤銅柱向石山神黃思平掃來! 這一戰,他必須速戰速決,解決掉黃思平,在其他神老爺和官老爺到來之前,帶著昏死的蛇妖離開此地! 第9章 妖性難馴,人性未泯 石山神黃思平目光冷然,祂的另一條腿沒有血rou,只剩骨頭,倘若受力太多,便會折斷。因此這一戰祂也必須速戰速決! 祂的手中,刀光亮起,氣血貫通百煉斬馬刀,刀光匹練一般與許應揮來的銅柱碰撞! 許應揮來的銅柱氣勢驚人,掀起狂風,黃思平的刀氣熾烈無比,斬在銅柱上,凌冽刀氣將銅柱切開! 祂的真陽氣血比烈火還要熾烈,刀光過處,竟然將銅柱斷面燒得赤紅! 然而銅柱中的力量也順著刀身碾壓過來,那是象神之力,雖然許應不是妖王,但力量上卻要遠超他! 黃思平握刀的雙手顫抖,忍不住后退一步,免得左腿腿骨受力太多。 許應半截銅柱直搗而來,黃思平再退一步,迎著銅柱一刀劈下,真陽氣血更加灼熱,刀鋒下,銅柱甚至開始熔化,化作銅汁不斷滴落! 祂這一刀,甚至將銅柱從中央分為兩半! 然而就在祂一刀劈開銅柱的同時,許應旋轉銅柱,將百煉斬馬刀和黃思平兩條手臂轉得扭曲起來! 黃思平怒吼,身軀一晃,現出真身,乃是一只狼首人身的黃狼,身高逾丈,威武非凡,銀牙利爪,一身黃色毛發,毛如根根金針! 他吼聲如狂風嗚咽,真陽氣血大增,抽出斬馬刀,但許應欺身近前,手掌如象神甩鼻,啪的一聲拍在刀面上。 百煉斬馬刀被拍得彎曲變形,但黃思平的真陽氣血也自順著刀身侵入許應手掌,沿著手臂向他體內侵去! 黃思平乃是石山的妖王,氣血修為雄渾無比,再加上真陽氣血灼熱非常,連銅都能輕易熔化,更何況許應血rou之軀? 然而,祂的氣血入侵,立刻遭到許應的氣血阻擊。 刀和手一觸即分的瞬間,黃思平便察覺到許應的氣血盡管不如自己,但是卻極為精純,頃刻間便在手肘處抵擋住自己的真陽氣血,并且橫推出去,沒有留下隱患! “小小年紀便有這等修為,難怪能斬殺草頭神!” 黃思平被震得雙臂酸麻,手中百煉斬馬刀脫手,心中不怒反贊,“不愧是我妖族異種!” 許應修煉的功法顯然是妖族導引功,修煉的武道也是妖族的武道,雖然長得像個人,但在黃思平心中他卻未必是個人。 祂沒見過這么野的人。 祂手上毫不留情,利爪揮出,真陽氣血再加上利爪,威勢比百煉斬馬刀絲毫不低! 與此同時,許應拳頭擊來,身后象首人身的煞體也跟著全力轟來,一拳之下,狂風大作! 兩人同時中招,許應喋血,向后跌去,撞入大雄寶殿,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將大雄寶殿點燃! 黃思平被狂暴的力量打在胸口,背后衣衫炸開,龐大的身軀向后飛出,落地只聽咔嚓一聲,左腿腿骨全斷! 黃思平連續后退幾步,終于踉蹌倒地,就地一滾,化作一頭黃色巨狼,只有三條腿,轉身狂飆而去,逃入山林。 “許應,你我同為妖族,念在你妖性未泯,我放你一條生路!”祂的聲音遠遠傳來。 先前,他腿骨還在時尚可與許應一戰,現在少了一條腿,一身實力發揮不出三成,因此只得逃遁。 大雄寶殿中,許應一躍而起,雙手向地面一按,頓時大殿中的火焰被壓得熄滅。 突然他喉頭一熱,吐出一口血來,鮮血落地便化作熊熊烈火,正是黃思平的真陽氣血入侵他的心肺之中造成的傷害。 真陽氣血灼熱無比,可熔銅鐵,若非許應的氣血雄渾還可以抵御,只怕整個人都會被燒焦! 許應悶哼,鼓蕩氣血,全力壓制真陽氣血,然而胸前傷口炸開,能夠看到肋骨。 若非他修成象神煞體擋住黃思平一部分力量,他的肋骨便會被黃思平那一爪斬斷! 許應勉強鎮住傷勢,胸前傷口處,他留下一絲真陽氣血,真陽氣血將他傷口燒焦,他才將這一絲真陽氣血驅逐出去。 許應呼吸吐納,催動太一導引功。突然,院子里的韋褚腿腳動了動。 許應眼角跳動,抓起彎曲的斬馬刀呼的一聲擲出。 韋褚身形翻滾,躲開擲來的斬馬刀,飛速起身,哈哈大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弒神者許應,你果然有弒神的實力。不過你與石山狼兩敗俱傷,還能對抗得了我么?” 他沒有血rou的右腿,竟然在慢慢的生出血rou! 許應笑道:“韋老爺明明是儺師,又打開了泥丸秘藏,實力高明非凡,卻趴在裝死。按理來說,儺術克制妖法,韋老爺以一敵二也是不在話下。你卻偏偏要等我們兩敗俱傷,這只能說明,韋老爺的傷勢,泥丸秘藏治不了?!?/br> 韋褚面色一沉。 他趴在那里裝死,的確是傷勢太嚴重。 井中吼聲爆發時,他距離最近,被沖擊得最狠。更為關鍵的是,他雖是儺師,但rou身修為遠不如許應、黃思平,甚至不如蛇妖蚖七! 泥丸秘藏雖然可以讓他成為不死之身,但并非絕對的不死之身! 井中吼聲造成的內傷,一時片刻無法痊愈! “當時的我,的確不是你們的對手。但現在……”韋褚邁步向許應走去,冷笑道,“我可以輕易誅殺你!” 許應屹立在那里,紋絲不動,道:“韋老爺好像忘記了我好兄弟蚖七,此刻他就藏在大雄寶殿的殿頂,只待韋老爺出手,他便給予大人致命一擊?!?/br> 韋褚臉色頓變,想起司法佐丁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