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2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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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一果斷舉動頓時把蘇禎和黃氏的氣焰擊散,蘇禎開始扯著嗓子呼喊掙扎,蘇祈早恨他吃里扒外勾結常賀,此時哪里肯放過?他越是喊得厲害,身后的棍子落得越是沉重。為怕蘇纘動惻隱之心,蘇祈趕到身旁親自督刑。 黃氏慌了手腳,一面咒罵著蘇纘,一面前往安撫蘇禎。 蘇婼從旁冷笑:“二嬸這上躥下跳的,豈不知更是暴露了行跡么?你莫非是真擔心他受痛?不過是怕他頂不住,張嘴咬出你來罷了!” 黃氏反身瞪著她,忽一下撲到她跟前來扇她的臉! 卻有徐氏一路凝神盯著她,于此時恰到好處地與楊佑一起插身進來擋住,而后奮力將她推到了地上! 霸氣的少卿夫人怒指著黃氏的臉:“你罵我咒我,欺我辱我,都不成問題,獨你要沖我閨女動手,那是不成的!我一日是她后母,與她有一日的母女緣份,我便終生都會護住她!你休得造次!” 蘇婼到底人小體弱,差點就讓黃氏得逞,危急之時被徐氏護得安然無恙,再聽得這席肺腑之言,難忍一陣心潮澎湃。只是當下無暇多顧,見蘇綬已情不自禁走到了徐氏旁側,她便冷視黃氏一眼,接了家丁手上一條棒子,大步走到蘇禎身邊:“我數到三!” “我,我說,我說!” 這一幕全都在眼前發生,若說蘇禎先前還存著些許僥幸,那么在黃氏倒地那刻也已蕩然無存! 他汲汲營營,舔著常賀,四處鉆營,無非是為了好好當他的蘇家大少爺,給自己掙份前途罷了,如今連黃氏都已潰敗如此,他早成了蘇家人砧板上的魚rou,又還有什么可固守的? “是,是母親她——” 他眼望著黃氏,迫于她的余威,他的聲音仍然顫抖。 但有這清楚吐出來的幾個字,已經足夠了! 棍棒停下來,他喘息了兩下,染血的食指指向黃氏:“是她,是她讓我弄來了幾條蛇,她讓我,讓我趁雨夜潛入,潛入胡姨娘,還有三嬸的房中,往她們床鋪之中投放了蛇……” 屋里響起倒吸氣的聲音。 蘇婼將棍棒抵住他咽喉:“三嬸屋里的蛇呢?!” “姑娘!” “三房那邊已然捕到了兩尾銀環!所幸是姑娘吩咐增派的人手夠多,早早地發現了,未曾造就惡果!” 守在門外的游春兒此時插言進來,并也兇狠地看了黃氏一眼。 “把她押??!” 徐氏喊來婆子,將作勢起身的黃氏按到了一旁。 蘇纘咬牙切齒地瞪著蘇禎:“你三嬸于你我何干?她從未插手我等家事,你們竟然也要沖她下這等毒手!你眼下,把她怎么唆使你的,給我原原本本道出來!如有一字虛言,那我蘇纘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此物,定叫它有個有個著落不可!” 隨著他鏗鏘語落,手畔一只半人高的鈞瓷花樽便被他高舉著摔了個粉碎! 角落里的黃氏渾身在顫,人一旦發癲,總歸是不知會做出些什么事來的,這樣的蘇纘讓人打心底里恐懼! 蘇纘兩眼通紅,到此時他方明白原來蘇婼的劍刃指向的是這里,黃氏比他想像得更為惡毒,胡氏就算了,她竟然連無辜的常氏也不放過,那么在她這么多年美貌與才氣并重的表象之下,到底還隱藏著怎樣驚駭可怖的一面? 第430章 她是你殺的 蘇禎臉色煞白,被扶下了板凳。 他跪趴于地:“不是我的主意,母親早早與我說,父親可以有很多個孩子,且是他的親生孩子,將來也都會是她這個原配夫人的孩子,但我卻只是二房孩子中的一個,而且還得被父親親生骨rou擠得靠邊站的。 “不過如果我聽話的話,她愿意幫我坐穩二房長子的位子,畢竟,養誰的孩子不是養?她寧愿挑個清白的?!?/br> 他抬頭看了眼蘇纘,咽著口水,繼續道:“我不敢不聽,她是母親,我自然,自然也不能忤逆,凡事都唯她之命是從……” “蘇禎!”黃氏憤然厲喝,隨后即又仰頭冷笑起來,笑聲止住時雙目如電,活似生生要把蘇禎的皮rou戳碎,“別把自己說的那么委屈,當初你像條狗一樣跪趴在我面前,求著我保你護你,那副模樣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早就知道你是個蠢的,你還真是蠢,以為你招出我來就能把自己摘干凈嗎?真是愚不可及!我就算是養一條狗,它都比你忠誠!” “這么說來,你是親口承認這一切了?你唆使蘇禎作案,引誘他替你加害胡氏,成為了你那把殺人的刀! “黃氏!證據在前,眼下就是把你押到公堂之上,也已經是可以直接定罪的了!” 黃氏又是一陣肆意冷笑:“即便如此,你們蘇家難道就無辜嗎?他蘇纘寵妾滅妻,我不將他還有你們蘇家告到公堂之上已經是我仁慈,你們還想為了個賤人告我不成?!” “我二叔寵妾滅妻?”蘇婼也是一身冷笑,“你做過他的妻子嗎?成親這么多年,你可曾與他行過哪怕一次周公之禮?” 這句話宛如平地驚雷,炸得蘇綬與徐氏都目瞪口呆:“老二,你們!——” 蘇纘自然也未料及蘇婼突然爆出這么一句,不過事到眼下,也無謂遮掩了。 他漠然地看向黃氏:“沒錯,我與她成親至今,從未圓過房?!?/br> 黃氏雙目驚怔,半晌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要問的話,那大概只能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吧?!?/br> 黃氏望著他,隨后心口一陣抖動:“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就在你假裝與我圓房之后?!?/br> 黃氏的臉色白了,她別開目光,似有些無所適從。 只是隨后她的眼中又有了恨意:“你明知我在騙你,這十來年你卻裝做毫不知情,蘇纘,你的心機也夠深沉的!” 蘇纘沉聲:“方才你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便正是看在與你拜堂成親的份上,只將此事埋在心底,而未曾與你撕破臉皮,讓你下不來臺。 “反而你,處心積慮嫁給我,將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先欺騙于我,且你我之間也并未有過一生一世一雙人之誓言,你不愿與我同房,也不愿誕下我的子嗣,我帶回一個胡氏,有何不可? “而你,趁此之便指責我負心負義,甚至屢次傷害我骨rou!可笑的是,你我新婚當晚就如此那般,哪來的真心和恩義可負? “我不知你是哪來的資格責怪我心計深沉?莫非我應該像個傻子般,任你愚弄,方才是應該的?!” 蘇纘恨黃氏,這恨意持續了十余年,以至于他自己有時都分不清楚,究竟是恨她當初害得胡氏小產,還是恨她欺騙了自己? 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個青蔥少年,對伴侶和婚姻都有著美好的憧憬,黃家小姐美名在外,得知那樣才貌雙全的姑娘是自己將來的妻子,他豈有不動心之理? 他也曾日夜期盼著早日將她娶進門,婚后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做一雙恩愛兩不疑的夫妻。 只是期望越高,被算計之后的獲得的傷害也就越大,當他痛苦地發現原來她根本不想嫁給他的這個事實,他滿心里就只剩下怨和恨。 是她對提親的首肯給予了他莫大的希望,隨后又在那樣歡喜的日子里親手將這份希望給摧毀。 遇到胡氏之前他還心存僥幸,心下抱著新婚當晚或許是黃氏對行房有所害怕而施下的權宜之計,打算回京后便將這一茬揭過不提,然而當他帶著胡氏回到府中,未及解釋她就不由分說將他罵出來,他就逐漸肯定,沒有什么權宜之計,只有從未情愿。 十余年的夫妻,她沒有給過他任何機會,她寧愿蹉跎自己的光陰,也要僵持著這段關系。 而蘇纘心中剩余的那一點不甘,在方才她那一句“你心計深沉”落下之時,陡然也煙消云散。 不值得了。 “好,好?!?/br> 黃氏后退兩步,神情凌亂?!翱赡怯秩绾??胡氏不是沒死嗎?那個孽種也活下來了。 “就算是我指使的蘇禎,你又能將我如何?大不了叫我下堂,那你倒是寫休書??!你們蘇家,我已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你想走,可沒那么容易!” 蘇婼一眼看穿她:“你處心積慮嫁到蘇家,當然絕不可能是為了害一個侍妾,也不是可能只是為了讓我二叔絕后! “你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到來,你是沖著蘇家來的!” 黃氏怒道:“你太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出閣之前也就是個深閨小姐,我不過是想著你們蘇家門風清正,子弟沒什么惡習,嫁過來至少落得個清靜,還能有什么目的? “雖說你們蘇家實則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但我有什么好沖著你們蘇家來的?” “你果然嘴硬?!碧K婼不慌不忙看一眼楊佑,“胡氏雖然沒死,但你那位后母柳氏,她不是死得透透的了嗎? “她是你殺的,你覺得,這弒母之罪,夠不夠你下一次死獄的?” 到底黃家的事大伙都不清楚,之前蘇婼說到一半便未再繼續,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人去關心黃家一個死去已久的人。 故而她不提柳氏,大伙兒都要忘了。 只是一聽她提及,又個個都凝起了神來。 只因今夜蘇婼出招凌亂,看似毫無章法,但前后串聯起來又招招有著落,那么誰又還能不關注她所思所言呢? “你憑什么說她是我殺的?” 黃氏雙眼紅了,喉嚨驟然緊縮,嗓子像撕裂般嘶?。骸澳銘{什么!” 第431章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你不必著急,審案是官府的事情,你大可以相信在大理寺任少卿的我的父親,還有我的二叔,等聽我說完你的一切,他們一定會有辦法證實這瞎?!?/br> 黃氏怔忡地望著她,濕膩的風吹動她散落在臉側的幾縷發絲,增添了她幾分狼狽。 蘇婼道:“你那位后母柳氏,因為婚前就住進了黃家,與你父親暗中茍且,加速了你母親的死亡,使你幼年失怙,從這點說,你與柳氏之間的仇恨已經成立。 “你對柳氏懷恨在心,而柳氏也并非賢良之人,她接連懷上了你父親的兩個孩子,明明婚前不檢點,竟然還一躍成為了黃家明媒正娶的太太,明正言順地接替了你母親的位置,而那時你年歲也不小了,該懂的事情都懂了,她當然不會那么心寬地善待你。 “所以連你們黃家的下人都知道,你是不幸的,那些年,背地里,你一定還承受了下人們所不知道的一些痛苦吧?” 蘇婼的話語像針錐,一點點刺穿黃氏皮rou,直中她心底。 她像是風雨里的一株美人蕉,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倉惶而無措。 蘇婼略略直腰,繼續道:“你把所受的這份痛苦加倍地還到了柳氏身上,她一定死相極慘,而且極不體面,黃家都不便多提,所以外人才會對這位黃夫人幾乎沒有印象。而那個時候,你也不過才十四五歲吧?有這樣的手段心計,難道不應該說你才是至為陰險的那個嗎?” “那豈能怨我!”黃氏忿而怒吼,“那是她該死!她害死我母親,又想害我,想cao控我一生,我若非幸有幾分機智,化成白骨的那個人早就是我!我只是想活命,有錯嗎?” 蘇婼直視她:“那她是怎么對待你的?以你的心智,一般的手段不可能奈何得了你。你在蘇家翻云覆雨,在娘家時怎么會容忍柳氏爬到你頭上那么久呢?你最多容忍她觸怒你一次兩次,絕不可能次數再多,更不可能縱容她那么久。所以,你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我說的對嗎?” 黃氏怔然未語。 蘇婼再補一句:“這個把柄,應該還成為了你處心積慮嫁到蘇家的理由?!?/br> 黃氏更是如同看鬼似的看向了蘇婼。 而蘇婼則自袖口里取出來一物,對著燈光展開:“一直問我要證據的你,一定認識這個?!?/br> 是一方寫著詩的絲帕,不算頂新了,字跡蒼遒,一看就是功底深厚的男子所書。而四句詩竟是藏頭詩,連起來正是“于秋吾愛”四字。 “這是——” 以為自己不會再吃驚的蘇纘看到此物,到底沒忍住沖上來,震驚地看向蘇婼。 “從她枕頭當中找到的,就在我到達胡氏院里之前?!碧K婼在黃氏嚎喊著撲上來搶奪之前將帕子收了,說道:“她與二叔你的這門婚事,的確是個陰謀!在與你議婚之前,她早就有了心悅之人,而這段關系興許不夠體面,所以才成為了柳氏拿捏她的把柄!” “既然她有心悅之人,又為何還要嫁與我!” 蘇纘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