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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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欽犯獨有的待遇,不到行刑那日,他走不出這里,哪怕審訊也須在此進行。 牢獄是在太祖手上就改建好的,自然請的是蘇家曾祖爺出的手,蘇綬自然也知道這一路上的機括該如何打開。 甬道的最深處,就是石壁。 一扇鐵水澆鑄的門截斷了去路。 蘇綬不緊不慢繞到門的左側,站在陰影里。 石壁之內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即使常蔚拖動著鐵鏈,正伏地去夠那只翻倒了的水壺。 看守欽犯是有門道的,這里的犯人既不能死,又不能讓他過得太舒服,只有那些在牢獄里待得年數夠久的獄卒才能勝任。他們知道如何使人像喪家犬般沒有尊嚴,如何絕望到極點又把人往回拉一拉,就比如眼下,常蔚從昨夜到現在,還沒有喝過一口水。 一天不喝水死不了人,但難受啊。 牢里的水壺是昨天蘇綬他們帶來的,雖然沒有光,但先前獄卒來送飯的時候,他趁著光亮估摸好了位置。如無意外,應該還有一點水。 他使勁地躬著身子,把手往前伸,可惜還是差一點。他再用一點力,腕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疼,可惜總是差了點。 這時候一道沉而啞的聲音夾雜在鐵鏈拖動之下,不覺傳到了他的耳腔里。 他把頭抬起一點,隨著火折子亮起,一雙銀線繡著吉祥紋的云履就停在眼前。 第340章 別和我玩心眼子 常蔚目光停在這雙腳上,隨后竭力地往上抬眼,而對方彎下腰,已經把他面前的水壺捧了起來。 “侍郎受苦了?!?/br> 這聲音清越緩慢,讓人聯想到山澗緩緩流淌的泉水。 水壺打開來,壺口湊到了常蔚嘴邊,手的主人一雙如清泉般透亮的雙眼也從黑色頭套的眼洞后露了出來。 常蔚喉頭滾動了一下,而后垂眼把水咕咚喝了幾口。 被潤過的喉嚨立刻喘上來幾口粗氣,常蔚退坐在地上,直勾勾地望著他?!澳阍趺磥砹??” 來人把茶壺收回去,蓋上蓋子?!笆汤啥歼M來半個多月了,我若再不來,實在有些不近人情。你最近好嗎?” 常蔚咬牙:“你覺得我好嗎?” 來人低笑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地下,他說道:“是不太好,這些奴才們,從前削尖了腦袋也不見得能見侍郎一命,如今侍郎大人一朝為囚,就瘋狗般地撲上來踩壓。侍郎是天子門生,是讀圣賢書出來的科舉進士,哪能受這般狗奴才這等侮辱?你是真受委屈了?!?/br> 常蔚咬著腮幫子,看著他身后已然重新關上的門,問道:“這天牢里的機括,竟然也難不倒你?” “也不是。也費了挺長時間。這是蘇家曾祖爺親手改建的,很傷腦筋?!?/br> “但還是讓你破開,進來了?!?/br> “因為我本來也只是想試一試,但沒想到,事實上這機括也沒有我想像的難。比起我所預想的構造,少了兩道機括?!?/br> 常蔚默半刻,再問:“你今夜為何會來?” “你真不知道么?”那人微微挑起了尾音,“不應該啊。今日街頭巷尾都傳遍了,這你還猜不到我會來?還是說,你對這關卡太有信心,認定我就是進不來?” 常蔚面肌抽動:“外頭傳什么了?” “嘖,”面罩下的雙眼皺起了眉頭,“昨夜蘇綬沒來過?” 常蔚微頓,旋即目色一變:“你是因為這件事而來?” “難道不應該?”這聲音又挑高了,“我小看你了,這才多久?沒想到你就連一個蘇綬都扛不住?!?/br> 常蔚臉色有些發白:“我并沒有說什么要緊的!” “可是外頭連常賀帶了什么來找我,都傳開了?!?/br> “真不是我說的!”常蔚抓緊了鐵鏈,“是蘇綬猜出來的,不管你信不信——真的是他知道的!他不但知道虎符,還知道我背后有人,他知道我還有同謀沒有抓到!” “蘇綬?”那雙眼瞇了起來,“你說的是蘇家那個溫吞又懦弱,窩囊到連羅智也能隨便拿捏住的蘇綬?” “是他!那都是他裝的,他實則一點都不窩囊懦弱,他的城府深到你我都難以想像!” “不可能?!?/br> “我沒有半字虛言!”常蔚抓住了鐵鏈的雙手青筋直爆,“蘇綬完全不是你我想像的那樣,甚至他那個閨女——他女兒也不容小覷!” “那丫頭我知道,”那人直了直身,“你栽在韓陌手上,方枚則栽在了她的手上。嚴格說起來,那天夜里從方枚進入防衛署取兵器開始,他們就占據了贏面?!?/br> “沒錯,他們都不簡單,蘇綬雖然不如他們醒眼,可他知道的東西卻很多,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 那人看著他辯解,直等他說完才道:“不管他知道多少,他總歸不該知道常賀去了哪兒,不是嗎?不然的話,他為何不直接找上門,侍郎大人,你還是在跟我玩心眼子?!?/br> 常蔚怔住,喉頭往下滾了滾。 那人站了起來,在滿地石砬的地面踱了兩步,又停在常蔚面前:“你不問問常賀在哪兒?” 常蔚一臉灰?。骸拔抑浪呀浺姷侥懔??!?/br> “嗯,”那人點點頭,“他的確在我那兒,他手里的東西也很有用。你教子有方,讓他拿著它護身。我能理解,其實也無所謂。只要東西能起到作用,放在誰手上都沒問題。反正我們早就是一條心了,沒有任何別的退路可走了,不是嗎?” 常蔚喘了口氣,問:“他是怎么找到孫雄的?” 那人蹲下來,透亮目光似要直刺進他的心里:“你還沒有放棄耍心眼。事已至此,你還打聽這些做什么?是為了改日見蘇綬,拿來當籌碼吧?” 常蔚咬牙:“我可以死,但我還有妻子兒女!我相信你有辦法救他們出去!” 來人沒說話。 常蔚咬牙,雙目圓睜與其對恃。 半晌,對面人材有了回應:“可以。我可以救他們出去。但是,侍郎大人也要答應我,從現在開始該把口封嚴實了。說的多了,你知道,對誰都不好?!?/br> 常蔚聲音自齒縫里擠出來:“待我聽到內子與一雙兒女順利得救的消息,我自然會有個交代給你們?!?/br> “放心,即使沒有帶走你的妻兒,常公子我也一定會替你保住的?!蹦侨撕鋈簧焓帜笞∷掳凸?,往他后牙處塞了一顆藥,“十日之內我若做到了,屆時自然還會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畢竟我還想要令郎死心踏地地跟隨我們,若是沒能做到,那對不住了,十日后侍郎大人還是服下這顆藥,讓彼此都放心?!?/br> 四肢皆被困縛住的常蔚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聽他擺布。 “我該走了?!彼酒饋?,“若蘇綬真如你所說城府極深,那今日的風聲來歷就十分可疑了。今夜搞不好是個圈套?!?/br> 說到這里他嘴角揚了揚,“連蘇家都有著出乎意料的一面,真是來越有趣了?!?/br> 說完后他把還剩了兩口水的水壺放到常蔚腳邊,又從懷里拿出油紙包著的兩塊rou干放在水壺之上:“一點見面禮,不成敬意,侍郎大人慢用吧?!?/br> 墻壁微弱燈光下的身影輕飄得有如魅影。 人來的時候那石壁上的門是怎么開的,沒有人留意,人走的時候那門又是怎么開的,也沒有人去關注。 石壁外的韓陌看完了這一幕,持劍的右手幾乎攥出了油,可惜卻被蘇綬緊緊地按住在身側,不得動彈。 第341章 她不是外人 不出蘇綬所料,韓陌先前剛潛至梁下,墻外就有人進來了,黑衣黑裳,頭蒙黑布。 韓陌跟隨那人一路進入,直到眼看著他進了常蔚的獄中,才在門口停下來,而后被潛伏在暗處的蘇綬拉入了陰影中。這石壁竟然有一塊是活動的,挪動后竟有一指寬的縫隙露出來,不但能看到里頭光景,連聲音也聽得個大概。 “這么好的機會,為何不能拿下?” 他以極低的聲音在問。 他萬萬沒想到蘇綬讓他看的竟是如此出人意料的一幕,這個人看上去明顯在常蔚他們那幫人當中身份不低,但聽聲音卻很年輕,他信了常蔚的話,相信了蘇綬的城府,而后又很快地推測到今日的風聲是有意走露的,這份心計,能讓人不震驚嗎?能放走嗎?! 蘇綬沒有開口,只是指了指通往甬道處的關卡。 那關卡就是通往常蔚獄中的最后的關卡,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能,但是此刻那人不但輕輕松松走了出去,而且關卡開外頭,竟然迎上他的又有一人,露出了一角朱袍…… 大梁以朱為貴,官居極品方能穿朱色,眼下這方露在燈下的袍角,不但是朱色,而且還是繡著圖騰的一品官服! 韓陌滿腔的急切頓時頓步在胸口,他看向蘇綬,久久未能發出一言! “世子看到了,我們出不去?!碧K綬平靜地看著已然關閉起來的關卡,壓在他臂上的手也收了回來,“他能夠大搖大擺走進這里頭,不光是有開機括的本事,還因為他有著極嚴實的掩護。 “我要是沒猜錯,此刻外頭早已布滿了殺手,他們是做好了準備來的。 “你我今夜乃是未經衙門私自進入,就算闖出去看到了他們真面目,他們又會真的束手就擒嗎?屆時他們亂箭殺死咱倆,咱倆也只能當個冤死鬼。 “因為他們心中早有了完備的應對方略用以應付你我的死因,就像陷害薛容那般,說不定,他們還能再給咱們倆扣個私審常蔚,或者是與常蔚有何勾連的罪名?!?/br> 韓陌掌心發寒,長久之后才把目光收回來:“穿朱袍的那人是誰?常蔚背后到底還有誰?” “滿朝文武,夠格穿朱袍的少說有十幾個。包括令尊鎮國公,他也在內?!?/br> 韓陌握緊劍柄的手再次用了力:“家父當然不會!我們昨夜審的內容,他當場就知道,根本不需要今夜再來這么一遭!” “沒錯,國公爺有沒有嫌疑,世子心里自然有桿稱。我自然也是相信國公爺,否則,又如何會這般相信世子,引世子來到這兒?” 韓陌望著他:“大人是否早就知道這些事?” “確實知道一些?!碧K綬道,“比如先前說,我就已猜到他們當中有個人精于鎖道機括,但是,那是什么人,又有哪些勾結,常蔚與這些人到底存在什么約定,我卻不甚清楚?!?/br> 韓陌深深沉氣:“我知道了?!?/br> “不,世子還不很清楚?!碧K綬神情嚴肅,“我之所以只告訴世子,而連國公爺都要暫且瞞著,是希望此時不要聲張。 “對方有多狡猾你都看到了,只要我們透露出丁點已經抓到他們馬腳的消息,他們一定會立刻隱匿起來。畢竟現如今他們已推了常蔚出來結案,倘若今夜我們不曾看到這一幕,常蔚受死,他背后的秘密是不會暴露的?!?/br> 韓陌沉吟,緩緩點了點頭。 隨后又道:“但我不明白,他為何要穿著官服而來?” “那只有一個可能?!碧K綬定定地望著他,“就是他穿著官服到此,反而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br> 韓墨對著眼前一室昏暗,兩肩緩慢地沉了下去。 “想來素日他也是有著充足的理由能夠在此進出,所以才得以無所顧忌。 “既然如此,那必然是獄卒給他們開的門。但是他們敢于如此,想必眼下去尋獄卒打聽,他們也是不會說實話的?!?/br> “正是。這也就是我選擇了從這條路進來的理由?!?/br> 韓陌恍然。隨后問:“那位叫張懈的衙役,敢情是大人的人?這邊的通道便是他打點的?” “也不算是我的人,但他是有欲望的人。今日我已查過他底細,算是相當清白?!?/br> 韓陌不再說話,握在劍上的手又漸漸握緊:“大人既然已讓他們的狐貍尾巴露了出來,我就總會抓到他們的?!?/br> 說完他朝蘇綬施深一禮:“過往是韓陌年輕無知,有眼不識泰山,在大人面前造次了。日后大人就是在下的老師,學生定當聽從老師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