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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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姓張,名懈?!?/br> “張懈?!碧K綬咀嚼了一下這名字,提袍在椅子上坐下來,手落在茶壺柄上,問他:“你來大理寺當差多久了?” “回大人的話,有四五年了?!睆埿高呎f邊躬身給蘇綬斟茶,再雙手捧至他跟前,“大人調至大理寺任職時起,小的就在了。初初是在大人公事房外頭值守站崗的。大人或許沒有印象了?!?/br> 蘇綬端茶喝了一口,手肘支在扶手上。衙門里衙役這么多,他很難對一個不起眼的小兵有印象。 對著夜空冥思片刻,他收回目光:“你家里是做什么營生的?” 張懈道:“小的家里本是種田的,亡父在世時受鄉紳提攜當了順天府的衙役,生前托關系把小的也弄進了衙門。如今家中老母仍留在村里與小的兩個弟弟種地,小的娘子則隨小的在城中住的,日常紡績糊口。生了一兒一女,小兒已然啟蒙,小女尚不足三歲?!?/br> 蘇綬又喝一口茶,慢慢轉著杯子,然后放下來:“你現下可有空?” 張懈微頓,隨后俯身:“小的每隔半個時辰巡視一次,一刻鐘前剛剛巡視完畢。大人若有吩咐,小的即刻安排?!?/br> …… 鎮國公讓獄卒上了一壺茶,獄卒斟了一杯給常蔚,常蔚卻不曾接。 鎮國公道:“怕死?” 常蔚雙目如電,也不說話。 鎮國公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原來你還是怕死。真不怕死的人有什么不敢入口的?” 常蔚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螻蟻尚且偷生,我只要能多活一日,自然就想多活一日?!?/br> 鎮國公端起那杯茶來喝了,然后將空杯置于他面前,道:“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活?” “為什么不能?皇上不是還沒有下旨斬立決么?” “‘皇上’?你一個謀反的逆臣,對皇上還有尊稱,這有些不合情理?!辨倗巡枵迳?,“你覺得自己有機會活,是不是因為成功放走了常賀?” 常蔚仍是不吭聲,但是卻端起了這杯被鎮國公驗過毒的茶,看了眼這時正好走了回來的蘇綬,然后才把茶咽下。 打入天牢的犯人,不管之前何等尊貴,在這里都會變成喪家犬,不要說眼下喝的還是這種只會用來招待鎮國公與蘇綬這等級別高官的佳品,平日喝的比百姓家的粗茶也不如。 茶水入喉,如同熨平了常蔚被虧待了數日的臟腑 常蔚微微地抻身,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氣。 蘇綬望著他,又給他斟了一杯。 一旁鎮國公道:“常賀跑了,但他跑不出京城。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常賀前腳走,韓陌他們后腳就從你后院那口井里發現了那條暗道,然后追了出去。 “與此同時京城各處城門由親軍衛采取最高等級的篩查章程,每一個出入城門的車馬人員都要接受堪比進入紫禁城的嚴密搜查。 “換句話說,哪怕就是皇上太子出城,都必須接受檢查,只要常賀還在城里頭,那朝廷必然活要見他人,死要見他尸!” 常蔚腮幫子鼓了起來。 鎮國公虎軀前傾,目光如電望過去:“你在朝堂混跡多年,應付審問頗有些手段。常賀不過是個十八九歲少年,他再有城府,能比得上你嗎?你真有信心,他能頂得住三司輪番的審問嗎?” 常蔚臉色陰沉下來。 “我若猜得不錯,你干的那些事,雖然不曾全部告訴了他,但你既然放他走了,最起碼他知道大部分吧?那大部分的事情,也必然是你交待給他的可保命的東西對不對?” 鎮國公直身:“其實你最應該叩謝皇恩,因為即使是你抗拒到底,皇上要殺你隨時可以下旨!如今走走章程,反倒是給了你幾分臉面。當然,也是為了給冤死的薛家一個交代!你把陷害薛家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死后入了地府,也省得讓厲鬼剝皮!” 常蔚深吸氣,雙手攥拳落在盤著的兩膝上:“我不怕什么厲鬼,來龍去脈什么的我也忘了,我也不稀罕什么體面不體面,你們很該直接下旨,萬不該還來浪費力氣!” “常蔚!” 鎮國公一巴掌拍響了面前的茶幾,茶壺跳起來,壺蓋驚恐地在口子上打了個顫。 蘇婼望著軟硬不吃的常蔚,也咬緊了牙關。 “國公爺,蘇大人,常蔚的弟弟常荏方才提出有情況要供訴!” 這時候忽有人急步到達門口稟報,正是今夜里負責巡視的衙役頭領張懈。 第329章 每個人都有偽裝 五個人的目光全朝他看來,轉而鎮國公收回目光,咬牙又看向了常蔚。 常蔚神色較之先前的狂妄,多出了幾分沉浮不定。 鎮國公站起來:“走!” 蘇綬坐著沒動。 鎮國公道:“你不去?” “區區一個常荏,不必兩個主審都去,國公爺去審常荏,我在這里繼續?!?/br> 鎮國公想想,點頭道:“也好?!?/br> 說完跨步就走。 蘇綬望著腳步踟躇的蘇婼與韓陌兩個:“常家三兄弟情份平平,沒人想陪著二房送命。常荏有供訴,你們不去聽聽?” 韓陌道:“按照審案流程,主審官不得單獨在場,我倆走了誰來給大人陪審?” 蘇綬目光滑到一旁張懈身上:“讓他留下,就合規矩了?!?/br> 韓陌看了眼張懈的役服,點點頭:“那我們先撤!” 倆人從善如流,前后腳地出了牢獄。 蘇綬收回目光,看一眼張懈,再落回常蔚身上。 此時除了甬道里值崗的獄卒,就只剩牢籠之中的這三人了。 常蔚臉上依舊陰晴不定。 “你們在搞什么名堂?” 蘇綬慢條斯理地捧起了茶:“何以見得是在搞名堂?” 常蔚冷笑,雙眼一刻不曾離開過他的臉:“我們家老三我太了解了,他一世糊涂,比起我們家老大來,更不清楚我的事,他能有什么可交代的?而且,他那么懦弱,要是有東西可招,早就招了,也不必等到現在?!?/br> “所以呢?” “你們倆是打算唱雙簧?” 蘇綬未置可否,把斟滿的茶遞到他手上:“那你剛才為何不說穿?” 常蔚接了茶,而后哼道:“因為我也想看看你們到底想怎么唱這出戲?!?/br> “既然你有這樣的覺悟,那我就開始唱了?!?/br> 常蔚執茶望著他,凝重感不知不覺爬滿他全身。 眼前的蘇綬看上去還是平日那般不多言不多語,仿佛沒有氣性的模樣,只是放在此時此刻,常蔚又覺察出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在出事之前,常賀并不知道你很多事情,那天夜里他追到了柳樹胡同,你迫于無奈才告訴他,對嗎? 常蔚目光仍凝結在他臉上,沒有言語。 “如果常賀早知道你的勾當,他不至于慌慌張張去尋你,而他若不去,你或許此刻還在逍遙法外?!?/br> 蘇綬說話的聲音也如平時般不急不緩,可是這些純屬推測的話語由他這么樣的語氣說出來,就莫名顯得很篤定。 常蔚緊緊地盯著他:“還知道什么,你接著說?!?/br> 蘇綬微微抻身:“你被常賀堵住了,無奈之下你告訴了他原委,包括薛家被冤枉的事。從后期現場的情況來看,你們可能還起了些爭執,因為火盆里的火是熄的,如果沒爭執,那火盆一定是熱的,而你也肯定會在他的幫助下毀去更多證據?!?/br> 常蔚喉頭莫名發緊。 明明這些細節只有他和常賀兩個人知道,但蘇綬卻仿佛親眼看見了似的! “還有呢?” “在忙亂之下,韓陌率人追到了,你立刻安排常賀逃跑。你雖然前幾十年仕途不算太順暢,可是你卻在長期的官場之中形成了縝密的頭腦。后院水井里的機括證明,你確實有這樣的本事,那種情況下你讓常賀逃了,絕對不可能讓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毫無恃仗。那樣的話,倒還不如我自己逃出去?!?/br> 常蔚持杯的手晃蕩了一下。 “我哪里還有什么要緊之物?那些不都被你們查獲了嗎?” “不見得?!碧K綬走到他面前,半蹲了下來,只容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飄入常蔚耳腔,“常賀帶走了一枚虎符,對不對?” 常蔚神情炸裂,陡然間出聲:“虎符都在宮里頭,我哪里來的虎符?我怎么可能會持有虎符?!” “怎么不可能?薛閣老就是死于你之手,虎符在你手上,有什么不可能?!” 這冰冷的話語字字入耳,常蔚面上肌rou開始抽搐,他空洞地看著蘇綬,后仰著身子,似乎竭力想離他遠一點,只是身上的鐐銬卻限制了他的動作。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嘶啞了聲音。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br> “那你怎么肯定虎符就在我手上?!” “本來不肯定,但我今日來,就是為了審你。審案的路數,原本就該出其不意,你不知道嗎?” 常蔚屏息望著近在咫尺的他,良久才緩緩吸入一口氣。 “我與你同朝多年,從來不知道你城府竟然這么深。蘇綬,那個被羅智輕易騎在了頭上的你,真的是你嗎?” 蘇綬搖頭:“不是?!?/br> “你為什么要這樣偽裝自己?” “每個人都有偽裝,你常蔚偽裝是為了掩蓋野心,而我蘇綬則是有責任?!?/br> “什么責任?!” “跟你并不相干?!碧K綬垂頭看一眼地下,又撩目看向怒形于色的他:“我不光知道常賀拿著的是虎符,而且還能猜到他拿著虎符去干什么了。常蔚,你們的軍備籌備得怎么樣了?那個人,是否已經與你們一條心?” 常蔚猶在咬牙,但是神情已不受控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不能聽不懂。你還在隱藏,不就說明你還有在乎的人和事嗎?我連這些都知道,你猜我還知道些什么?” 鐵鏈嘩啦啦作響,常蔚委頓地坐在了地上。 蘇綬依然平靜:“你一定見過‘他’,對不對?” 昏暗燈光下,血色從常蔚的臉上慢慢地褪去,他變成了一具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