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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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祈麻溜爬到她身側:“小弟給您端茶送水,當牛做馬,您就收留收留小弟,然后再幫小弟想個對策?咱倆可是一根本上的螞蚱,只要小弟能過關,必然姑奶奶您也可平安無事,要是小弟過不了關,祖宗您也危險??!” 扶桑說道:“二爺求對策可以,干嘛要搶奴婢們的活兒?” 蘇祈噎住。 扶桑又道:“姑娘是二爺的親jiejie,就是指派二爺干點什么,也是應當的,怎么說得跟做買賣似的呢?” 蘇祈看一眼蘇婼,咳嗽道:“我當她是親jiejie,也得她當我是親弟弟呀?!彼墒呛脦状味疾铧c死在她魔爪之下!她還拿阿吉當籌碼來拿捏他,逼她簽下賣身契,好好一個讀書人家的姑娘竟然就這樣變成了下人! 扶??粗环獾难凵?,嘆了口氣。 蘇婼倒是神情平靜,吃了口茶說:“去可以,但對我的事情要是敢多嘴半句,仔細你的皮?!?/br> “……遵命!” 蘇祈立刻挺直了身子,響亮地應下來。 蘇婼看著窗外,眉眼不見得輕松。 她是真沒想到蘇綬這么快就看出了端倪,她自然知道像蘇綬這般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不容易,但憑他在明知道被羅智搗亂還打算忍氣吞聲的瞻前顧后的作風,她實在沒把這個爹的本事看在眼里,畢竟再聰明又如何呢?光聰明沒膽氣,同樣撐不起一個家,更不要說他還是那般傲慢與固執。 這作弊的事少不得要想想怎么善后了,蘇祈屢次都有驚人之舉,此事必須得給出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以蘇綬眼下被祖業傳承青黃不接的現狀,以及讓“鬼手”的名聲給逼得都親自去督考的焦灼心情,他絕對會不依不饒,到那時反而被動了。 但眼下先處理完老吳那邊查得的消息更重要,因為她同樣也在接受來自于韓陌這邊的壓力。 …… 韓陌昨日從楊夫人的館子里回府,楊夫人就已經在他的安慶堂坐著了。 楊佑猜得一點沒錯,館子里掌柜居然把他找蘇婼出來查案這件事當成了不得的消息稟報了楊夫人,韓陌前腳跨進門,楊夫人就劈頭拋出了催婚婆婆的三連問:姑娘哪家的?處多久了?什么時候提親? 簡直荒唐! 虧他們想得出來,竟然以為他和蘇婼是在私會? 在韓陌拍著胸脯保證跟這位姑娘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私情之后,楊夫人才算是消停了。只是臨走之前她怨恨地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不省心的崽子,一天到晚闖禍不算,還不肯給我娶個媳婦兒回來!全京城這么多官眷,就數我最命苦!” 于是韓陌少不得又講了一籮筐的好話,才把她哄回去。 午飯后仍回了順天府,當捕頭那么每天手頭便少不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要應付,一個曾經在東林衛大放異彩的鎮撫使來處理這種小事,當然有些屈材,但再怎么說也比解職歸府吃閑飯要好,韓陌想得通,所以倒也沒有不耐煩。 吃了碗茶,正準備去南城看看一樁婆婆出墻被兒媳婦當場捉jian的糾紛,然后就把秦燁誆出來見個面,這時楊佑跳過門檻走了進來:“世子!蘇姑娘出城了,她去他們家莊子上了!” 韓陌抬眼:“她又去那兒干什么?” “不知道,是光明正大出門的,但是,方才在秦家外頭盯著的人發現,秦公子也駕馬出城了,走的是跟蘇姑娘一樣的方向!” “什么時候!” 韓陌啪地一下就拍著桌子跳了起來。 “大約就前后腳吧,我估摸著以秦公子那匹蒙古馬的速度,這會兒都已經在城外趕直了!” “走!” 楊佑話音剛落,韓陌就已經抓起長劍出門了! 第88章 讓人著了魔的秘密 韓陌原打算下晌誆秦燁出來,讓他當著盧掌柜的面避無所避,沒想到蘇婼竟然提前有了行動!他倒要看看,他們倆之間到底有什么秘密! 蘇家的莊子在伍兒屯,屯里一千一百畝地,全是蘇家的。當然他們家在別處還有田莊,卻不如這處最近,而且,伍兒屯也是蘇家幾代以前的祖籍,曾祖爺發跡之前,蘇家都是在屯里住著的,所以伍兒屯的西山,也是蘇家祖墳所在地。 蘇家在莊子里有座三進帶東西跨院的大宅,雖然房屋不算頂多,但是宅院十分新整,院落也很寬敞,又辟有好些小院落,因此當年祖父過世后,全家人在此守孝二十多個月,住的也還是很自在。 蘇婼馬車直接進了府門,下車后花白胡須的老吳夫婦前來迎接——莊子里自然也有管事與管事娘子,但老吳夫婦提前得知了消息,特意在此等待。剛說了沒兩句,管事劉福安與他的妻子福嬸兒就出來了,迎了她到原先住的東邊跨院里的吟雪齋安頓下來。 說了來意,劉管事與福嬸兒出去備茶點,蘇婼順勢打發蘇祈跟了出去,然后留下了老吳夫婦。 “查得了什么?具體說說?!?/br> 老吳夫婦不由得抬步走到她跟前,說道:“姑娘離去之前,特意囑咐小的們辦的事,小的們沒忘,這大半個月里,我倆,還有吳勝,沒事兒就在莊子里走動,這幾日天晴,水淺了,前日我便趁著大伙農忙,藉故上渠道里掏些魚蝦,到了涵洞下。在那涵洞石門后頭,靠近底部的位置我們看到了拴石門的鐵栓,確實沒有任何被大的力道扭曲的痕跡?!?/br> 蘇婼凝眉:“這個我知道,這場雪下來之前,我也去看過,雖然那時候總有積雪覆蓋,但露出來的鐵栓還是很完整的?!?/br> 她重生后在莊子里住了三個月,正逢秋春交接之際,時有雨雪,渠道里冰雪水流沒停過,是以她即便親自看過,但也沒有看到它完整的面貌。老吳的所得,無非是更加佐證了她的推測,那涵洞石門不是被洪水擠開的——石頭朝外打開,也不可能擠開,因為水流沖向渠道,只會把石門推得關閉得更緊,就算有意外,那么作為阻力的鐵栓,則一定會扭斷,而鐵栓始終完整,石門又是開的,就只能是有人在洪水來臨之前就打開了,這一說才合乎情理了。 老吳接著往下說:“隨后小的又在村里頭打聽了一圈,也問了里長,里長這涵洞的石門自從三年前洪水退去后他們就下去檢查過,當時也是完整的。而且,里長對于涵洞石門何以會呈現打開的模樣也感到很奇怪?!?/br> 蘇婼望著他:“他也覺得是人為?” “他倒沒這么說,只是說很巧。因為在洪水之前的一天,他見到村里來過幾騎人馬,那幾人在村里的涵洞口子上轉了轉,就去了鎮子上。那幾個人長得不算很強壯,甚至可以說有點文弱,但是姑娘——那涵洞石門上的鐵栓實際上也算是有機關的,根本不需要很大的力氣就能開合。別說幾個文弱的男人,就是婦人與半大的孩子,也能四兩撥千斤?!?/br> “他記得那幾個人長得什么樣嗎?” “隱約能說個大概,面貌卻是記不得了,據說穿著綢衫,總之不像是一般人家。對了,腰間還都別著塊小兒巴掌大小的牌子?!?/br> “別著牌子?那是有主子的人了?!碧K婼皺眉。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線索,而她原以為憑謝氏足不出戶的日常習慣,就算死因有異,兇手也定然跑不出蘇府上下,以及村莊附近的人去,老吳說的這幾個人明顯是外來的,也不是一般來歷的,如果是他們暗中打開了石門,使得即將到來的洪水倒灌進村,那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呢?總不可能他們會沖著一個久居內宅的婦人來吧?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淹掉整個村子,那這個村子又招惹了誰? 他們的目的是淹掉村子,那謝氏的死又成了意外?或者放棄生路決意尋短見? 尋短見是絕對不可能的,蘇婼堅信,先別可謝氏留下的起居錄和遺物,以及蘇婼親眼所見的謝氏,都絕不像是那么消極的人,就憑她出門前那么急于要保護蘇祈,她的兒子,她都絕不會走上這條路。 若是意外,又為何偏偏是她呢? “姑娘,秦公子已經到鎮上了?!?/br> 扶桑走進來。 蘇婼旋即起身:“我先去鎮上?!庇值溃骸皡鞘迥銈円哺襾??!?/br> 南郊鎮距離莊子僅兩里路,乘上馬車,須臾就到了。 此地因為是進京的要道,鎮子不小,商鋪林立,綿延數里路,本地百姓多,過往的南北路人也數不勝數。 蘇婼進了街尾的榮福茶莊,門下的掌柜就堆滿一臉笑迎上來了:“蘇姑娘您來了?樓上請!” 街對面的人群里,韓陌與護衛們坐于馬上,看著樹下拴著的蒙古馬,以及剛剛進門的蘇婼的背影,漸漸地瞇上了雙眼。 “笊籬帶了嗎?” “帶了!” “去兩個人,沿后窗上去,聽聽他們說什么?!?/br> 楊佑指派了兩個護衛去了。 眼看著他們潛入人群后便跟消失在河流里的水珠一樣不見了蹤影,他扭頭看向韓陌:“蘇姑娘真奇怪,跟秦公子約吃茶為何不約在城里?偏要約在這兒?” 韓陌哼地冷笑:“你問我?我要是知道,眼下還用得著這兒么?” 倒也是。楊佑心以為然。只是這樣一來搞得他更加好奇了,這蘇姑娘到底是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看把他們世子都弄得跟著了魔似的了! ……樓上包間,只有蘇婼秦燁,以及老吳夫婦四個人。扶桑在外頭望著風。 蘇婼給老吳說明了秦燁身份,隨后老吳便將先前所說的又跟秦燁復述了一遍。 秦燁也聽愣了:“還有外來人?不是說只有蘇家的人以及附近村莊的人才具備行兇的可能嗎?” “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碧K婼道,“我原以為打開石門的人與兇手是同一個人,現在看來原來還有蹊蹺?!?/br> 第89章 你還記得母親嗎? 蘇婼不愿相信謝氏死于意外的有力證明,是當時她身邊有下人,而且不止一個,是三個,出事的水渠她也去探過,并沒有很深,就算滿水,也只是齊她脖子這樣的程度。再根據當時村里的水患是洪水倒灌進村,并非直接由上游下水,所以水流速度不是很快,絕不至于出現把人沖走,而身邊三個下人都拉不住的情況。 當然,謝氏久病纏身,身材瘦弱,比不得常人,但是依然不至于營救不及。 而當時跟出去的三個人,一個是謝氏的乳母,把她親女兒疼的嬤嬤,一個是她的貼身丫鬟,那時正在謝氏的撮合下與蘇家的年輕管事訂親未久,馬上就會迎來好的未來,再一個是外祖父給謝氏的長工。 這三個都是謝氏的人,都受著謝氏的恩惠,他們都沒有任何理由對謝氏下毒手,即便是其中有一個有歹心,也得瞞得過同行的另兩人,所以,兇手若是他們,那至少得是他們都有共同的歹心才算。而要形成這樣的默契,又得有多大的理由等著他們呢? 完全沒有理由。 所以蘇婼堅信謝氏不是死于意外,真有兇手,也不會在隨同謝氏出去的三個人里。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會不會是你思慮過度,想歪了?” 秦燁這樣說道。畢竟現在所有的結論都來自于她的推測,而推測這種東西,總歸是靠不住的。 “不可能?!碧K婼使勁地搖頭。 “不會的,秦公子,”吳嬸否認后得到蘇婼示意,壓下聲音說道:“姑娘是年前才告訴我們這件事有蹊蹺,可事實上一直以來我們心里也很難相信當時的情景,您要知道,跟著去的家丁胡魁是會水性的,當時他跳進水里,撈住了太太,可是太太身體卻很沉很沉,連抓他的力氣都沒有,而且她還說起了胡話……剛剛落水,根本不到發熱的地步,怎么會說起胡話來呢?” 秦燁怔?。骸罢f胡話?……難不成是事先被人投過藥?” 蘇婼深吸一口氣,從掌心里抬起頭:“我確實是這樣想?!?/br> “那當時他為什么沒說?” “這都是胡魁事后說的,孫嬤嬤和吟蘭站在岸上,她們沒有聽見。喪事上胡魁倒是叨了一句,但是沒有人理會,他就沒再說了。所有人都沒有對母親的死因發出質疑,包括我那半路被截回來的父親,而我當時更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前兩個月我找到他們問起這些,胡魁才又告訴我。但,他的話只能算是線索,還是不能證據?!?/br> 秦燁聽到這兒,也沒法兒再懷疑了。他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查?” 蘇婼頓了下,忽然提高了一點聲音:“這幾日渠里沒水,我想今兒夜里,再去涵洞下看看。我想試試憑我之力,能不能掰動那道石門。如果我能掰動,那至少我的猜測有一半是正確的?!?/br> “但你還是不能鎖定嫌疑人,也沒法把開涵洞的人與殺人兇手聯系上?!?/br> 蘇婼懊惱:“是。但事情再難,也要一步步去做不是嗎?光是紙上談兵,不會有任何收獲?!?/br> 秦燁倒也無話反駁。 韓陌對面館子里喝了半盞茶,出去的兩個護衛快速回來了。 “他們在干什么?”韓陌問。 “世子,蘇姑娘與秦公子在喝茶?!?/br> “約到這兒來喝茶?”韓陌怎么那么不信呢? “當然不是,屋里還有兩個仆人在,看起來是蘇姑娘的人。他們說話的聲音小,聽不完整,但大致的意思是,蘇姑娘]今天夜里要去夜探哪個涵洞,邀了秦公子一起?!鼻懊娴穆牪徽媲?,末尾這一句他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韓陌愣住了:“他們跑到這兒來還不夠,還要大晚上地去涵洞?!” 護衛重重地嗯了一聲:“確實就是這么說的!” 韓陌把杯咚地放下:“哪里的涵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