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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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怎么了?”藍言依然合著眼,輕聲問了句,似乎無力。 她哭著說:“你頭發白了?!?/br> “…” “只是這段時間沒再染而已?!?/br> 她擦了擦淚:“我給你染?!?/br> “…” “不用管它?!?/br> “要管?!?/br> “…”藍言沒再說什么,似是默許。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在這樣小的年紀就早早白了頭?為什么要這樣悲傷?為什么要這樣不可理喻地折磨自己折磨她?為什么什么都藏在心里? 俞安之被她牽著手腕拉到身旁靠下,躲到同一張薄毯下,看這個人像只病了的小動物一般依偎到她的懷里,再次合上眼。 又是這副模樣,到底要怎么才能將她恨之入骨… 可她只說:“下周,小姨一家要來?!?/br> 俞安之點點頭,低頭將臉貼到她的額頭上。 … 院子里傳來幾人交談的聲音。 “你這臭女兒真是的,開刀了怎么也不和阿姨說?出了這么大的事,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你,還是阿姨來了你才想到提一句?!敝心昱说穆曇粼诼裨沟?。 “我沒關系的?!彼{言的聲音淡淡說:“阿姨最近怎么樣?” “哎喲,姐,媽真的頑固得要命,你幫我勸勸她吧。我早就和媽說讓她少去戶外徒步,她偏不聽,有段時間還要“一周一山”,結果好了吧,現在膝蓋積液,下樓梯都不方便…”另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說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俞安之緊張地抓了抓沙發上靠墊的一角,又坐立難安地站起來,整理沙發上的每一處褶皺。她很焦灼。這段時間,藍言破天荒地允許她在地下室以外的區域活動,破天荒地解開她身上所有鐐銬,破天荒地像一對正常伴侶那樣出門采購,一起用餐。 可見對她要見她的家人這件事是有期待的。 而越是這樣…就越… “咔噠?!?/br> 門把手轉動,他們走了進來。 俞安之手扶著沙發,驚惶失措地向門邊看去。一道道目光射過來,空氣頓時安靜片刻。 她局促地扯出一個笑容。 怎么了,俞安之,你從前不是最會逢場作戲的嗎?現在卻連禮貌地招呼都不能得體地擺出一個來了嗎? “…” 跟著藍言進來的,是一家三口,還有一只大狗。 其中一位年輕的女人率先反應過來,打量了片刻,眨眨眼轉向藍言:“jiejie…這位是…?” 藍言目光柔軟地望著她,淺笑著走到她身邊,單手輕輕扶上她的腰介紹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呢..我的未婚妻,安之?!?/br> 俞安之不知所措地動了動手,帶著手套遮掩殘疾的右手隨機便被藍言握在手心,十指相扣。 藍葉口型比成一個小小的O字,回頭看了看她爸媽,驚呼起來:“什么?!媽你聽見了嗎?姐?你,你認真的嗎?啊啊那這位是..嫂子?” 俞安之愣了愣:“..你好?!?/br> 她爸爸笑了笑,打招呼道:“你好?!?/br> 而她mama定定地望向兩人,面無喜色,沉默片刻,終于目光柔和下來,嘆了口氣。 “言言還是更喜歡女孩子是嗎?” 藍言默默點了點頭。 “也好…” “至少,平時也能有個人照顧你了…是好事。阿姨也能放心一點了?!?/br> 藍葉連忙活躍氣氛道:“嗨瞧你說的。嫂子你別介意,我媽就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同性婚姻都合法多少年了,你別擔心她不是那種封建老太婆哈?!?/br> 俞安之回過神來,笑容漸漸得體半分:“怎么會,阿姨也只是擔心言言…快,快進來坐吧?!?/br> “嗯。好?!?/br> “言言很久沒吃姨爸做的飯了吧,今晚就讓他做。你身體不好,瘦了這么多,別忙了?!?/br> 大家在客廳里坐下閑聊,大狗狗溫順地趴到藍言腳邊,時不時抬眼可憐巴巴地看看俞安之。俞安之垂眸摸了摸同病相憐的它,起身給眾人準備茶和食物。 藍言的手被松開,失去安全感本能地想要再次追上她。俞安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肩,輕輕安撫道:“我去給你們泡點茶,想喝什么?” “嘶…”藍葉一副牙都要被酸倒的表情,嘟囔道:“你們也太甜吧…” “我想要梅子果茶,謝謝嫂子!” 俞安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進廚房,打開櫥柜取茶具。身后的對話還在繼續。 “哎jiejie,你和嫂子什么時候認識的???好突然嗷,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大概…兩三年前在國內認識的?!?/br> “哇啊,然后嫂子就跟著你過來啦,真好誒?!?/br> 藍言笑了笑,不時轉頭看向身后的廚房,像是個有分離焦慮的孩子。好在還維系著正常的社交禮儀,回過神來問藍葉:“你呢?去北美讀研的感覺怎么樣?” 俞安之撥開水壺蓋子裝水,又取出茶葉盒子。雖然已經過去幾個月,但右手還是沒有習慣失去一節指節后的發力方式。壺中水越來越重,俞安之單手拎著水壺壺柄,同時試圖關上水龍頭,一小心指尖失力,整個水壺都歪了去,重重砸在水池里。 一聲沉重的響聲傳到客廳,談話聲停了下來,目光轉向這里。 阿姨問:“安之沒事吧?” “沒事,我去看看就好?!?/br> 藍言迅速起身走過來,將她壓到從客廳無法直視所見的角落,掐著她微微顫抖的手舉到眼前。 俞安之戰戰兢兢地低頭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 幸好身后又出現藍葉的聲音,“jiejie,嫂子?!?/br> 藍言扔下那只殘缺的手,轉頭恢復到好jiejie的神情問道:“怎么了?” “我還睡原來的房間嗎?先把東西放上去了啊?!?/br> “嗯,都收拾好了,去吧?!?/br> 俞安之連忙趁機把水壺收拾好,繼續沏茶。同時暗暗松了口氣。小姨一家會在這里住上幾天,是不是也就說明至少在這幾天里,她能免受一些折磨。哪怕只是能夠像現在這樣,以一個常人身份在室內活動也已經很好。只這樣就好。 夜晚過得很快。 晚餐與幾杯酒后就到了臨睡時間。俞安之被藍言牽著走近浴室,主動褪去所有衣物,在她一個眼神的指示下就自覺踩進浴缸,任微燙的水沒過身體,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因為她沒讓自己動。 藍言卸下衣物,一并進來,與她面對面坐著,只剩骨瘦嶙峋的鎖骨露在水面的泡沫之上。 方才看見她腹部的那道疤痕仍是暗沉的紫紅色,新長出來的rou看起來那樣疼痛。俞安之被她拉過去靠到她的懷里,溫順地讓她為自己涂上洗發水沐浴露。 在她表現好的時候,藍言就會這樣溫柔地一點點將她洗凈。抱到床上用69的姿勢互相折磨到筋疲力竭,喘息著親吻彼此腹部的傷疤,又多少次枕著對方的身體昏睡過去。 而今天有外人在,藍言只將她先拷在床上便又出去了。 俞安之疲憊地合上眼,這副身體已經習慣了束縛的陪伴。這一年多來,幾乎每一個夜晚都會被藍言用手銬銬住,手銬的另一端藍言在的手上。久而久之,她甚至已經離不開了。 上個8月9日的夜晚,她毫無征兆地醒來,發現手上異常輕松,手銬的另一頭被解開,身旁的被窩空了,那個人沒有像往常那樣緊緊將她鎖在懷里,而是不知所蹤。沒有想像中的僥幸,而是突如其來的心悸。她瘋了似的下床找她,深夜紅著眼找遍一整個房子,最后發現她蜷縮在鋼琴下的角落里,神情恍惚,顫抖著泣不成聲。 即便這樣,那個人也什么都不愿說。 或許,或許… … “阿姨怎么還沒睡?” 藍言下樓,看見小姨獨坐在鋼琴前,望著琴上擺著的一個相框默然不語。 “沒事..你快睡吧?!?/br> “…” 藍言走近,坐到她身邊,像個小鳥依人的乖孩子將頭靠到小姨肩上。 “你這孩子,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本來就少年白,現在頭發怎么都比阿姨還白了?!毙∫梯p輕嘆了口氣,憐愛地撫摸她的長發。 “我挺好的?!彼{言眨了眨眼,也望向那個相框。 “…” 小姨吸了吸鼻子。 “阿姨…”藍言輕聲安慰道。 “明明都這么多年了。阿姨只是,真的,想你mama了?!睅椎罍I痕在女人的面容上沿著皺紋滾落。 白發垂落,顯人憔悴。 藍言紅了眼,沉默良久。 “我也想她?!?/br> “每天都想?!?/br> ----- The author: 今天原本可以多寫一些的,但是由于沉迷《繁花》…明天又要出差,可能又得勞煩大家再等到下周末見了。真的好想快點寫完呀,不過似乎急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