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來五(達達利亞)
大清早的被屋外的雞叫聲吵醒,熒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身上…好沉重。 她習以為常地將黏在自己身上的達達利亞撕了下來,無視他哼哼唧唧的叫聲,直接從他身上跨過去走下了床。 熒揉著眼睛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剛想對著太陽伸個懶腰,便被窗外的場景嚇得魂都飛了。 她回身幾步一把掀開達達利亞的被子:“達達利亞別睡了你弟弟meimei在跳樓!” 那幾只小家伙正往房頂爬,托克已經做好了從屋頂滑下來的準備。 “…沒事,昨晚雪下得厚,有冬元帥的儀仗在,摔不壞他們,”達達利亞眼睛都沒睜,循聲就將她撈回了窩里,“再陪我睡一會……” 雪下了一天一夜,早已沒過了腰,這時候的雪最是松軟,摔上去跟棉花一樣。 傳說冬元帥降臨過的土地上,會在一夜之間堆積起半人高的雪,大家都說這是「冬元帥的儀仗」。 達達利亞說是再睡一會,卻埋頭進她胸前,用牙齒咬開了她睡裙的系帶。 胸部脫離了睡裙的束縛,在空氣中顫巍巍地搖晃了幾下,他濕熱的唇舌立刻覆了上來,將其中一只含進嘴里舔咬吮吸。 “不行…一會托克就要來喊我們吃早餐了……” 那個小家伙昨晚可是信誓旦旦地說要讓她嘗嘗他親手做的早餐的。 熒縮起身子,無力地推著他的腦袋,他緊追不放,又黏了上來。 “再陪我一會嘛…今天要出門,又一整天都不能親你了……”達達利亞在她胸口胡亂地蹭,用自身的重量壓制著她,手也從睡裙的下擺伸了進來,“有哥哥jiejie看著,他不會亂敲我們房間門的?!?/br> 他最喜歡看她為難時的表情了。 一旦開始親她,就會變得軟綿綿的,很好欺負,偶爾還會很坦率地撒嬌。 “托克要是知道自己哥哥這么大歲數了還賴床一定會對你很失望的!”這人怎么跟個狗皮膏藥似的,被他這樣蹭著,連她的呼吸也漸漸亂了。 “我以前不賴床的,都是被你傳染的這個壞習慣?!惫菲じ嗨幬?。 “…你少來!也不知道是誰在醫院時天天賴床?!?/br> “我那是在養傷……”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她在床上躺著陪他。 “都說了不行了…大早上的不要發情!”她下意識就拿膝蓋去抵住他。 “嗚…!”達達利亞突然悶哼一聲,停下了動作。 “怎么了?”熒擔心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急忙關切道。 “…撞到了,疼?!?/br> 達達利亞掀開被子,晨勃的性器從內褲腰上探了個頭出來。 “…該?!?/br> 原來是它啊,那沒事了。 “嗚嗚…好難受…幫我吹一吹嘛……”達達利亞眼淚汪汪地捂著自己的下身,儼然是一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模樣。 又來這套…這哪里是狗,分明是狐貍! “那…你先閉上眼睛?!?/br> 面對這樣的賴皮狐貍,她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達達利亞聞言,期待地閉上了眼睛。 熒起身走到自己的行李小包旁,從里面翻出了個小紙袋。 而后,她回到床前:“好了,可以睜眼了?!?/br> 達達利亞笑容滿面地睜開了眼,下一秒,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轉身翻滾幾圈將自己卷進了被子里,被子里傳來他沮喪的聲音:“…你怎么把這東西帶出來了?” “…我也不想把這種東西帶在身上!是它自己進我包里的!”熒騎到那卷蠕動的被子上,手上拿著根導管冷笑道,“躲什么,不是要我陪你玩嗎?來玩??!” 出院時,熒習慣性地將病房里用剩的藥和紗布都薅走了,還意外地在抽屜里發現了一打未拆封的導尿管,等她反應過來時,它們已經躺在在她的背包里了。 …絕不漏過視線內任何一個可采集物品的被動天賦又發作了。 “哪有人拿這種東西來玩的……” 被子撲棱著表示抗議,被她用導管抽了幾下后,不再敢動彈了。 “那就趕緊起床!”她可不想第一天就給人留下喜歡賴床的壞印象。 熒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時,達達利亞正坐在餐桌前幫大家切面包。 另外那四個大人不知為何都坐得離孩子們遠遠的,紛紛躲在報紙背后似乎在逃避著什么,見了她也只敢偷偷點頭致意。 熒不明所以地以同樣的方式回應著他們無聲的早安,沒能領悟那一次次擠眉弄眼背后的真意。 “哥哥,我要那個面包屁股?!蓖锌酥噶酥该姘募饧?。 “托克,這是面包的尾巴,屁股太難聽了?!倍輯I糾正道。 “那怎么區分面包哪邊是頭,哪邊是尾巴?”安東往碗里加了幾勺莓果醬和酸奶,將它們與奶渣充分攪拌在一起,他總愛在早上吃這些,他熱愛一切奶制品。 “尖一點的是尾巴?”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冬妮婭飛快地回過頭來,“大jiejie早安,昨晚休息得好嗎?” 昨晚…熒輕咳一聲掩飾心虛:“嗯,床和被褥都很柔軟?!?/br> 如果你哥哥不在,我可以休息得更好,她悄悄腹誹道。 托克一看熒來了,也顧不得什么面包屁股了,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繞到桌子的另一端捧起一個盤子:“好人jiejie!托克幫你做了早餐!” 等到熒落座看到自己面前的那盤不可名狀之物,才明白為什么那四個大人都坐得遠遠的了。 “好人jiejie,你快趁熱吃呀,是…不喜歡托克做的早餐嗎?” 托克撐著下巴坐在餐桌對面,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這小模樣和他哥撒嬌時如出一轍,讓她無法抗拒。 熒不知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那一坨黢黑的不明物體,它那泛著金屬色澤的堅硬外殼上還被人細心地澆上了厚厚的一層蜂蜜。 但看著托克期盼的眼神,她還是違心地夸贊道:“我太高興了,我…我都有點不舍得吃了?!?/br> “不夠還有,大家都沒吃多少,剩了很多!”托克欣慰地看著她,年幼的臉上竟有了幾分慈愛,“蜂蜜是昨天隔壁大叔送來的,可新鮮了?!?/br> 熒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達達利亞,他嘴角上揚,掛著幸災樂禍的笑意,故意撇過頭不看她,似乎還在記仇她剛才拿導管恐嚇他。 …小氣鬼。 她也賭氣,很有骨氣地不接他遞過來的烤面包,即使上面涂抹了酸甜可口的莓果醬。 托克的愛心早餐雖然面目可憎,但撬開那層外殼底下的部分還是能入口的,就是有點太甜膩了,她連喝了兩杯黑咖啡才將它送服下去。 幫著安東一起收拾完餐具,熒揣著手站在屋檐下看達達利亞的哥哥帶著幾個孩子鏟房頂上的積雪玩。 達達利亞的哥哥用特制的工具輕輕一捅,屋頂的雪便跟方糖似的一塊塊地滑了下來,那些巨大的方糖摔碎在凍硬的泥土地上,像極了巧克力蛋糕上用來裝飾的糖粉。 熒獨自溜達到后院,眼看四下無人,突然也有了撲到積雪上的沖動。 就連龍脊雪山上都沒有過這么厚的積雪,和這里的雪相比,龍脊雪山的雪簡直就是冷藏柜里的冰碴子。 這些雪是那么地潔凈可愛,它們看起來就像棉花一樣柔軟。 她這么想,便也這么做了。 殊不知這一撲,積雪就如流沙般迅速將她吞噬,不一會整個人都徹底被雪淹沒了,仿佛她從沒有來過。 達達利亞不動聲色地旁觀完了全程,直到熒被完全埋進雪里,才笑著從房頂一躍而下。 他那雙大手伸進積雪里,精準地鎖定了她的位置,一下子就抓到了她的衣領,將她從雪堆里提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這小短腿就別撲騰了,小心越陷越深?!?/br> 達達利亞正要幫她拍落身上沾著的雪,熒趁他不注意,飛快地把手里藏著的一捧雪倒進了他的衣領里。 她做完壞事就想跑,達達利亞步子大,幾步便將她又抓了回來,他抱著她一頭栽進雪堆里滾來滾去,壓得積雪嘎吱嘎吱地響。 “哪來這么多壞心眼?天天就知道欺負我?!?/br> 見她還要使壞,達達利亞連忙捂緊了衣領:“停戰,停戰,不許再塞了啊,不然我就還手了?!?/br> 熒打鬧累了,趴在他身上不想動彈:“誰叫你說我小短腿?!?/br> 剛才早餐的時候還故意無視她求助的目光。 “不短嗎?”達達利亞躺著比了比兩個人的身高,他的身體都能把她整個人包住,“吃的東西都去哪里了?也不見長個?!?/br> “…我早就成年了?!?/br> “你到底多少歲了?” “…秘密?!?/br> 達達利亞沒再追問她的那點小秘密,他張開兩只大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凍得通紅的耳朵,用熱乎乎的掌心不斷揉搓著:“一會回屋把帽子戴上,耳朵都凍紅了?!?/br> “…嗯?!?/br> 真奇怪,明明躺在冰天雪地里,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覺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一定是身體感知出現故障了,都是達達利亞的錯。 “頭發白了,眉毛也白了,像個小老太太,”達達利亞撫去她臉上頭上的雪,他自己的臉上也覆了薄薄的一層白霜,“我們像不像一對恩愛共白首的老夫妻?” “…老人家可不會賴在雪地里打滾?!?/br> 熒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 是啊,達達利亞是人,他也有變老的那一天。 以提瓦特普通人類的身軀,就算有神之眼也依然難逃脫病痛衰老的限制。 她才不信什么生命因為有終結因為短暫才會顯得更珍貴這種凡人用來寬慰自己的話…她自私地想讓他一直一直留存于世間,永遠陪伴著自己。 “怎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誰又惹你了?” 達達利亞刮去她鼻子的雪,露出了她不知是凍紅還是哭紅的鼻尖。 熒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披滿雪花的胸膛前,過了許久才又開口。 “…我不想你變成老爺爺?!?/br> “嗯,我會努力的,老爺爺可無法陪著你一起征服世界?!?/br> 為此…讓他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哪怕被深淵吞噬,與它融為一體…… “…不許做危險的事情?!币窃傧裰澳菢記_動,怕不是連變成老爺爺的機會都沒有了。 “嗯嗯?!?/br> 達達利亞輕輕拍著熒的后背安撫她,他靜靜地望向灰白色的天空,那是他們最終都將要面對的戰場。 …他們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不管是作為她的伙伴,還是作為女皇陛下麾下的戰士。 “…我想吻你,可以嗎?” 被熒這樣毫無保留地依賴著,達達利亞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對她的溫情與渴望,他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在叫囂著想要觸碰她,或是被她觸碰。 “…不要問我?!毕掳捅贿_達利亞輕輕托起,熒難為情地不敢看他,怕自己又會再淪陷進那雙深邃的藍眼睛里。 “好,下次不問你了,嗯…嗯啾……” 達達利亞溫柔地吻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將自己的嘴唇與她的重迭在一起,他不住地摩挲著她后腦勺上柔軟的頭發,憑著本能將她壓向了自己。 直到將熒吻得喘不過氣,達達利亞才松開了她,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些什么:“…看來這次蜂蜜的品質真的很不錯,我都嘗到椴樹花的香氣了?!?/br> 熒紅著臉沒接話,她剛吃過蜂蜜。 “老媽織的毛衣是不是有點大了?要是太大,等會我幫你拆了改短一些?!?/br> 留意到她外套袖口露出來的一截毛衣袖子,達達利亞的手在她身上摸索了下,毛衣的長度都能蓋住屁股了,老媽也沒想到她個頭這么小吧。 “不要,這是伯母專門織給我的,你拆壞了怎么辦,”熒愛惜地將毛衣袖子塞了回去,她還是第一次收到別人親手織的毛衣,“寬松點穿著也舒服?!?/br> 頌冬節有穿新衣服的傳統,家里每個人都得到了一件mama親手織的毛衣,就連她的也沒落下。 “嗯,不拆不拆,等會路過市集你選些喜歡的毛線,下回我給你也織一件?!崩蠇尩男囊饽鼙凰@樣珍惜,達達利亞同樣感到高興滿足,“穿了我們家的毛衣,就是我們家的孩子了,這個你可不能耍賴?!?/br> “你還會織毛衣?”熒努力想象著達達利亞坐在壁爐旁,腳邊堆著一堆毛線球戴著老花眼鏡織毛衣的場景。 “老媽織的時候我在旁邊看過,感覺不難,”他很是自信,“織毛衣和冰釣一樣,也能修煉耐心與毅力,你要不要也跟著我一起錘煉心性?我想要一條新的圍巾了?!?/br> “…我才不給你織?!彼焐线@么說,心里卻已經在想著要選什么顏色的毛線了…果然還是紅色最合適他。 熒回房間戴好帽子出來,看到達達利亞和兩個弟弟站在屋檐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哥哥!我要吃冰溜子!” 托克指了指屋檐上掛著的最長的一根。 “好,安東要嗎?” “不要了,我有顆牙松了不能吃冰的?!?/br> 說著,達達利亞還真就把那根冰溜子掰下來遞到了托克手里,還順手給自己也掰了一根放嘴里嚼著。 …她話說得太早了,達達利亞是真的干得出撿冰溜子吃這種事來。 “看我干嘛?這個你不能吃,會肚子疼的,我們從小吃這個身體早適應了?!?/br> 察覺到熒的視線,達達利亞連忙將手中剩下的冰溜子幾口解決掉。 …她又不會跟他搶。 “小時候沒什么零食吃,就只能背著老爸老媽偷偷掰這個吃,”提起小時候的事情,達達利亞臉上露出了懷念的表情,“現在自己有能力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要寄回家里與家人分享,不想再讓弟弟meimei們的童年留下遺憾?!?/br> 小時候的達達利亞,一定很可愛吧。 一個流著鼻涕掰冰溜子吃的小阿賈克斯形象立刻躍然于她的腦海中。 …好想抱抱他。 達達利亞光是看她突然充滿憐愛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哭笑不得地解釋道:“我小時候只是嘴饞,又不是餓得只能撿這個吃,老爸老媽他們還是很負責的?!?/br> 她又迅速腦補出了兩只淳樸勤勞的大狐貍帶著一群小狐貍四處覓食的場景。 不行,再這么胡思亂想下去,她就無法用正常的表情來面對他們一家子了。 “怎么不見其他人?”熒急忙換了話題。 在后院里和達達利亞玩了會雪后,再回到家里時就只剩下這兩只小的了,他們剛才也跑出去玩雪了,凍得鼻子紅紅的。 “冬妮婭和老爸老媽挨家挨戶的給大家送煎餅去了,哥哥jiejie他們報名了今年頌冬節的志愿者,需要提前去幫忙布置場地,”達達利亞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走吧,我們去鎮上逛逛,順便把這兩個小家伙捎過去?!?/br> 鎮上的居民們早已在厚厚的積雪間掃出了一條供人通行的道路,路上結了層霜,熒拉著托克走在上面還有點打滑,達達利亞只好一手抱起安東,一手牽著她,四個人緩緩地向著小鎮中心走去。 “…去年頌冬節,是哥哥烙的煎餅,哥哥烙的煎餅可好吃了!開始,他烙一張,我們就吃一張,吃到最后大家都吃不下了,煎餅就逐漸壘成了一個高高的煎餅柱子!” 托克一邊說,還一邊手舞足蹈地跟她形容著煎餅柱子的高度。 熒牽著托克暖烘烘的小手,心中不由得感嘆小孩子的身體真是自帶三把火,穿得比她少手居然還能這么暖和。 “托克又長高了呢?!?/br> 這孩子之前在璃月時才到她耳朵,現在似乎又往上躥高了一截。 “托克想長得像哥哥一樣高!”托克走著走著,還蹦了幾下,似乎這樣做他就能立刻再躥高個幾厘米,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熒,“好人jiejie,你怎么好像變矮了?” “…有嗎?”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熒努力保持著面上平和的微笑,眉毛忍不住抽動了幾下。 “她不僅挑食,飯前還總吃零食,所以你們要好好吃飯,知道沒?”達達利亞說著,手指還調皮地在她手心撓了撓,被她狠狠地掐了。 “知道了——!”看到了大jiejie這個反面教材,兩只小狐貍都對哥哥的話深信不疑,暗下決心以后要好好吃飯再也不挑食了。 “你們兩個怎么沒跟著爸爸mama一起去送煎餅?”熒好奇道。 聽說小孩子在頌冬節跟著大人一起送煎餅會收到對方回贈的點心和糖果,沒有孩子能拒絕這種誘惑。 “我不想去伊萬爺爺家,”安東撅了撅嘴,“他是巫師,會詛咒的人那種?!?/br> “巫師?你聽誰說的?”不等熒再發問,達達利亞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皺了皺眉,“不可以這么說伊萬爺爺?!?/br> “鎮上別的孩子都這么說,”托克為安東作證,“他不怎么跟大家來往,又總是陰沉著一張臉…偶爾還會說一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 “你們要有自己的判斷,這么多年來,伊萬爺爺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嗎?”達達利亞一點都不喜歡處理這些不能通過武力解決的問題,“如果以后鎮上的人說哥哥是殺人魔大壞蛋,你們也信嗎?” “哥哥才不是大壞蛋!”雖然還沒人敢在他們面前這么說過,但托克光是想象就已經開始生氣了。 “那下次見了伊萬爺爺要主動跟他打招呼,知道了嗎?” “…知道了?!北M管有些不情愿,兩個孩子還是小聲地回答道。 達達利亞揉了揉兩個弟弟的腦袋,轉頭看向一臉疑惑的熒:“伊萬是位上過戰場的老兵,他所經歷的最后一場戰役非常慘烈,戰友幾乎都戰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回到了家鄉?!?/br> “原本很開朗的一個人,從戰場回來后就變得沉默寡言了,”達達利亞聽父母提過年輕時的伊萬,他曾經是鎮上舞跳得最好的小伙子,“都說軍人是堅強的象征,但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也會害怕,也會難過?!?/br> “他們要承受的痛苦,并不只有身體受傷的那段時間,而是將會如夢魘般糾纏著他們度過余生?!?/br> 這樣的人達達利亞在軍營中見過很多,他們有的甚至對睡眠產生了恐懼,因為曾在夢中看到過自己逝去戰友的臉。 “就不能以更和平的方式……” 一想到有這么多人因為戰爭失去生命,失去親友,失去健康,熒就感到無比沉重。 為了女皇想要的那個結果,究竟還要再犧牲掉多少人? “只要有權力交替,資源爭奪,斗爭就會永遠存在,”達達利亞像揉弟弟腦袋那樣,也揉了揉她的,“我們這些「玩具銷售員」能做的,也就只有讓自己的業務能力變得更強,在掀起更大的風浪之前,盡快讓一切平息下來……” “你這是什么眼神?千萬不要誤會我是什么高尚的人,我只不過是不想看到弱者無謂的傷亡,斗爭還是交給我們這些強者來吧?!币娝冻鲑澰S的神色,達達利亞連忙笑著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倒是會找理由?!睙赡盟@個好戰分子沒轍,剛對他有了一點改觀就馬上又打回原形了。 “如果你見到女皇陛下,或許也就能理解我的這種心情了,”提到女皇陛下,達達利亞的臉上滿是敬意,“女皇陛下一定會很中意你的,唔…說不定她還會邀請你來當第六席?!?/br> “…我可沒那對人掏心掏肺的本事?!?/br> 她還是做她的旅行者就好,有「女士」這個前車之鑒在,可見執行官也是個高危職業。 從達達利亞家到鎮中心的路途并不算遠,還隔著幾條街熒就看到了鎮上的熱鬧景象。 昨天她來得晚,路上統共沒見到幾個人,沒想到一過節,冷清的小鎮仿佛一夜間便換了模樣。 街道沿途搭了許多臨時的節慶攤位,小吃、新鮮果蔬、工藝品…甚至連變戲法買牲口的都有。 “好人jiejie,我們去砍價吧!”一看到集市,托克就歡喜地叫道,“上次在璃月,買風箏和吃飯的時候,jiejie超厲害的!一下子砍價砍了一大半!” “砍價?”達達利亞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向她,“是我給的錢不夠用嗎?” 不,是被我私吞了。 熒心虛地低下了頭,內心懺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聽派蒙慫恿了,誰知這孩子記性這么好。 真是個糟糕的大人呢,連小孩子的零花錢都要吃回扣。 達達利亞雖然沒有這么說,但她覺得他那玩味的眼神就是這么想的。 “哈哈,我也想學砍價,也教教我吧,好人jiejie?” 達達利亞只是單純地覺得她這局促不安的表情很好玩,忍不住想多逗她幾下。 “阿賈克斯,你們這么早過來?大游行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開始呢?!?/br> 達達利亞的jiejie恰好經過他們身旁,她手上還抱著一大捆稻草。 “我們提前來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边_達利亞回答道。 “…確實得買些吃的補補?!边_達利亞的jiejie很是欽佩熒能有勇氣吃下托克的愛心早餐,他們一家早就吃怕了。 “jiejie,今年頌冬節志愿者的限定徽章還有嗎?我也想當志愿者!” 安東急切地問道,這就是他今天最大的目的,剛才他為了陪托克出去玩雪,都忘了要纏著哥哥jiejie一起出門了。 “托克也要——” “你們只是想要徽章吧,那要好好幫忙啊,不能給其他大人添麻煩知道沒?”她又看向熒和達達利亞,特意叮囑道,“至于你們兩個大的,就別跟來湊熱鬧了,自己玩去吧?!?/br> “嗯,晚上見?!边_達利亞感激地笑了笑,jiejie要是不這么說,以他對他家旅行者的了解,她是真的會積極地跑去當志愿者。 她對這種事情總是莫名地熱衷,哪次活動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只是紀念徽章沒有原石獎勵嗎?那還是算了。 熒覺得達達利亞的份量還是略大于一枚紀念徽章的。 達達利亞的jiejie擺了擺手,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帶著兩個弟弟往會場走去了。 “這么多稻草,是要搭篝火嗎?”熒好奇地問達達利亞。 “差不多,每年頌冬節都要在教堂門口扎一個巨型的稻草堆,形狀不固定,象征著世間的一切災禍,人們篤信只要在頌冬節的傍晚點燃它,就可以保佑來年順順利利?!?/br> 他們路過一個小攤,達達利亞拿起小攤上的一個小玩偶給她看:“喏,這就是頌冬節的吉祥物,要買一個當紀念品嗎?” 這吉祥物長得怪不吉祥的,它是一只迷你的小稻草人玩偶,脖子上還系著一根詭異的紅絲帶。 總感覺要是把這根紅絲帶解開,就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還是不要了?!睙蓳u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生怕他真的買來送她。 達達利亞今天穿了一件米灰色的毛呢大衣,內搭毛衣和襯衫,脖子上投她所好地圍了條紅色的圍巾,除了臉和身材比較突出,看著和鎮上其他青年也沒有什么區別。 他刻意淡化了自己身為武人的氣場,他不像其他至冬的兵士那樣喜歡穿著制服走街串巷地彰顯身份,回到老家的他不再是「公子」達達利亞,只是海屑鎮的阿賈克斯。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熒總覺得手里好像少了點什么,空落落的,心里不踏實。 …是達達利亞的手。 剛才看到他jiejie的時候,她下意識就松開了他的手。 她總是習慣去和他撇清關系,習慣去裝作和他不熟的樣子,這樣對達達利亞…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什么都為她考慮,為她著想,而她卻羞于讓別人知道他與自己的關系。 …只是主動牽他的手而已,沒什么的,剛才她也牽了托克的手。 熒這樣說服著自己,偷偷地將手伸向了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個子高腿長,步伐自然比她大,盡管他已經盡量放慢了腳步等她,兩人間仍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還是算了吧,即將觸碰到他的手時,熒又突然產生了一絲怯意。 她松開他的手后,他沒有立刻主動牽回來,應該也不是很想和她牽手吧? 熒剛要縮回手,那只大手就先她一步,反過來包住了她的手。 “這位小姐,在我背后鬼鬼祟祟地跟了半天,是想偷我的錢夾嗎?”達達利亞握著她的手舉到自己唇邊,側頭在她手背上很自然地吻了一下,望向她的眼神里滿是自信和勢在必得,“錢夾你可以偷走,里面我愛人的照片可得給我留下?!?/br> 他故意不牽她的手,就是想看看她會不會自己主動牽上來。 “你愛人知道她是你愛人嗎?”熒垂下眼簾不看他,嘴唇不由自主地上翹了起來。 達達利亞的手溫暖而干燥,她大著膽子學著他那樣也撓了撓他的手心。 那只手將她握得更緊了,仿佛被她的舉動取悅了。 “噓,可不能讓她知道了,不然她又要害羞了?!彼€入戲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誰害羞了……” 熒正要急著反駁,達達利亞那頭已經在路旁的煎餅攤上買好了一份熱乎乎的煎餅,他將煎餅遞了過來:“剛才早餐沒吃飽吧,還餓著肚子賭氣不吃我切的面包,你今年幾歲了?” “我不……”那個餓字還沒說出口,她就先被煎餅的香氣吸引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別犟了,快趁熱吃吧,”達達利亞直接把煎餅塞進了她手里,他看向道路另一邊的燒烤攤子,“要不要吃烤rou串?” “…要吃?!?/br> 巴掌大的rou塊用鐵釬子串成粗如兒臂的rou串,在碳火上烤得滋滋冒油,熒光是看一眼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達達利亞很滿意她對于自己欲望的坦誠,不管是情欲還是食欲上,要是平時對他也能這么坦誠就好了。 “好好好,都給你買,這個紅腸看著不錯,老板,烤rou和紅腸各來一份?!?/br> 每家每戶灌的香腸都有自己的獨門配方,使用的木材不同,熏制出來也會有截然不同的風味。 烤rou攤主動作麻利地給爐子扇著風,期間還不忘給烤rou串翻身,使其均勻受熱,每一面都烤得焦香酥脆。 現在剛過飯點,來買小吃的人還不多,他們的那份很快就烤好了。 熒剛想從他手里抽出手去接烤rou,手卻被他攥得更緊了。 達達利亞接過烤rou,睨了她一眼:“怎么,為了烤rou連我的手都不要了?!?/br>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主動牽他的手,可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開。 “我一只手拿不了這么多……”被他譴責的目光看著,熒也莫名心虛了起來。 “那也不能松開,我幫你拿著?!边_達利亞輕哼一聲,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淪落到矯情地跟幾串烤rou爭風吃醋了。 “那個綠油油的是什么飲料?青檸檬汁?”熒偏過頭,示意她的人形自走烤串架子喂她。 烤串架子很是盡職盡責,不僅將rou喂到嘴邊,還貼心地幫她擦去臉上不小心蹭到的油漬:“那是鎮上酸黃瓜工廠的攤位,記得好像是酸黃瓜味的氣泡水,去年冬妮婭還買來喝過?!?/br> 除了飲料,還售賣酸黃瓜本體、烤酸黃瓜、以及酸黃瓜三明治等等。 不僅如此,攤位上還陳列著各種品種,各種尺寸的酸黃瓜產品,簡直是酸黃瓜全家開會。 “…酸黃瓜汽水?那能喝嗎?”熒一陣惡寒,這可不能讓她的那些黑暗料理界的朋友們知道,不然以他們驚人的創造力,不知道又要碰撞出怎樣的靈感火花來。 “你想,鹽漬檸檬汽水不也是又酸又咸的?”達達利亞看著她這副好奇的樣子,不由得起了幾分壞心思想要逗弄她。 她被說動了,有些躍躍欲試。 “「公子」大人?!還有…旅行者?你們怎么在這里?” 他們還沒走到那酸黃瓜工廠直營攤子,一個賣豆制品的小販就驚喜地叫住了他們。 熒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她完全沒有印象,是達達利亞在愚人眾的舊部嗎? “…你是?”不光是她,就連達達利亞都對他毫無印象,他有些警惕地托著下巴打量起了對方。 “我是安東啊,直屬于「公雞」大人第九連隊的安東,之前在至冬曾有幸接受過您的訓導,您還提起過您有個弟弟與我同名,”接著,他又轉向了熒,“在層巖巨淵的時候,是您的善舉讓我們幾個人活著回到了至冬,還記得嗎?” 安東說著說著竟有幾分動容,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卸下「邪眼」,脫下愚人眾制服后的他雖然依舊魁梧,但正值壯年的他在同齡人中顯得有些佝僂,這大概是每個使用過「邪眼」的人都會有的后遺癥。 “…是你?!卑矕|一提層巖巨淵,熒就全想起來了,她還以為他們早已經…還好,至少他們幾個活著出來了。 …那個愛喝酒的雷螢術士和她的弟弟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她希望他們也能有機會看一看現在的「壁爐之家」。 以熒的視角來看,沒有什么比「一起活下去」還要更重要了。 “你們認識啊?”達達利亞見是她的熟人,也放下了警惕,和安東同名的愚人眾兵士其實有很多,他也不記得自己到底跟多少個安東這么說過了。 “嗯,在璃月的時候有過幾次照面,”熒點點頭,“你怎么在這里?你老家也是這的?” 她這才猛然想起,自己還牽著達達利亞的手,這個時候才甩開手,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 察覺到熒的動搖,達達利亞貼她貼得更緊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跟別人解釋他們間的關系。 安東早就看到了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他沒有想太多立場方面的問題,只是在心里由衷地為他的大恩人感到高興。 旅行者的威名,他在歸隊后就領教過了。 安東沒少聽同僚抱怨這個大名鼎鼎的旅行者,說她不僅打人下手狠,事后還要在人家身上摸索一番,不是搶人家徽記就是奪人家祭刀,甚至連女性兵士都沒能逃過她的毒手。 不愧是旅行者,連他們愚人眾的執行官「公子」大人都能搞上手。 安東私心認定,「公子」大人一定是被他大恩人摁著欺負的那一方。 “我帶著他們幾個從層巖巨淵撤離后,沒過兩年就因傷退伍了,”安東嘆息道,“我老家也沒什么親人了,就想著拿著撫恤金找個安靜的地方做些小營生養老,沒想到還能在這里遇到二位?!?/br> 他用勺子舀了舀攤位上的鍋子,幾塊浸染著紅色湯汁的豆腐翻滾了上來:“我現在開了家豆制品工坊,用以紀念當年您的贈予,后來偶然發現,豆腐和甜菜湯搭配起來也很美味,便以此為契機將豆腐這種璃月食材在鎮上推廣開了?!?/br> 熒被他說得有些汗顏,當時她就只是隨便給了他們一些蔬菜豆腐,背包里的rou早被她和派蒙吃完了。 …說到底,不都是旁邊這個人的錯! 要不是他放出魔神奧賽爾,璃月與層巖巨淵里的愚人眾的合作也不會破裂這么突然。 …那些為了保護璃月百姓,維護兩國友好合作關系而來的至冬兵士,或許還有能回到家鄉的機會。 這個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唔…!好痛,怎么突然掐我?” 達達利亞委屈地輕哼了一聲,他完全不介意在認識他的人面前向她示弱,反正也只有她會覺得丟臉。 熒很后悔自己出于沖動和憤慨掐了他,他天天裝出一副溫馴乖巧的樣子,差點都讓她忘了他曾經的所作所為。 她憎惡他作為愚人眾執行官殘酷的一面,卻又因為對他的私情不得不徇私包庇他。 但要是現在才醒悟過來想要反悔,他肯定又會擺出那副「你不會不要我吧」的可憐態度攻陷她。 熒覺得這樣的自己可悲又可笑,但既然已經決定要正視和他的感情了,再難堪也不能逃避。 無論是哥哥,還是達達利亞,他們以自身立場犯下的那些罪孽無法清洗,她也做不到為了自己心中所謂的正義對他們揮劍。 她只能下定決心以自身為盾,在他們下一次鑄成大錯之前出手阻攔。 旁觀的安東則愈發堅定了自己的看法,「公子」大人果然才是被欺壓的那個,心中突然解氣了不少。 他也曾有過不甘,有過憤懣,憑什么他們作為英雄來的璃月,卻要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被攆走。 但曾經身為兵士的他也很清楚,他們要做的只有服從上級的命令,一些舍棄與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海屑鎮的平靜生活逐漸讓他從一次次失去戰友的悲傷中走了出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他會連帶著他們的份繼續活下去。 他不會原諒,但也不會再繼續背負著仇恨活著。 “豆腐甜菜湯?聽起來就很好吃?!睙蔁o視達達利亞的哼哼唧唧,指了指攤位上一桶白嫩的食物,“這是什么?豆腐布丁嗎?” “是豆腐花,璃月的小吃,和布丁吃起來口感也差不多,就是制作材料不同,”看她有興趣,安東熱情地舀了兩碗豆腐花,撒上白糖后遞給了他們,“您嘗嘗看,不知道有沒有璃月那邊做得好吃,我還在里面加了些牛奶?!?/br> “好嫩好滑!”熒嘗了嘗,不住地夸贊道,“牛奶的香醇在里面也不顯得違和,很好吃?!?/br> 達達利亞點點頭,也表示贊同,他掏出錢夾:“安東,能以你這個攤位的名義幫我送五十份去今年頌冬節的志愿者小站嗎?地點不遠,就在前面路口那個小帳篷那,我想讓哥哥jiejie他們也嘗嘗?!?/br> “長官,不能收您的錢……”「公子」大人的錢不就是他大恩人的錢,怎么能讓大恩人破費? “這是長官的命令,”達達利亞不由分說地將錢塞到安東手里,“就是要麻煩你跑一趟了?!?/br> 他都這么說了,安東只好收下:“那這份雜煮您可一定要帶走,天冷,暖暖身子?!?/br> “…為什么我們每次一出門,手里都總是端著吃的?” 還沒逛多久,熒和達達利亞的手上就拿滿了各色小吃飲料,一直牽著的手也松開了,在達達利亞的強烈要求下,她只能挽住了他的胳膊。 人潮擁擠,她只能緊挨著他走,這一貼近,她的胸部都壓在他的手臂上了。 …還好衣服穿得厚,達達利亞應該沒有發現吧? “邊吃邊玩嘛,”達達利亞吃著雜煮里的油豆腐,又順手喂了她一口,他就是喜歡看她開開心心吃東西的樣子,“我小時候沒吃過,你陪我多吃點?!?/br> 他又找到了讓她聽話的新借口,以后只要說一句「我小時候沒……」,她保管聽話。 熒透過他的臉,仿佛看到了一只火紅色皮毛的小狐貍踮著腳去舔冰溜子的樣子。 “…你是不是也愛吃油豆腐?”她忍不住問了句。 “也?為什么突然這么問?”達達利亞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我又不挑食?!?/br> 她這是又想起哪個愛吃油豆腐的人了?真不爽。 “…沒什么?!睙墒栈亓送低荡蛄克ü傻哪抗?,瞅了半天也沒見狐貍尾巴露出來,應該是人。 “你偷看我屁股,別以為我沒發現,”他忽然湊到她耳邊輕聲責怪了句,“要看晚上回家看,在大街上不要這樣,我會害羞的?!?/br> …要不是大街上人多,她真想一巴掌把他狐貍尾巴打出來。 “阿賈克斯?休假回來過節了?” 賣土豆餅的大嬸似乎是他的熟人,一邊打招呼一邊遞過來一塊油紙包著的土豆餅:“這是你女朋友?長得真乖啊,給,小姑娘拿著吃,別跟大嬸客氣?!?/br> “…謝謝大嬸?!睙蛇B忙騰出一只手來接過那塊又香又脆的土豆餅,這看著就很好吃。 “是我愛人,”達達利亞認真地糾正道,見熒沒出聲反對女朋友這個稱呼,他愈發得寸進尺起來,“我已經認定她了,才不是什么女朋友?!?/br> “哈哈哈,早些定下來也好,心里有個人惦記著,天寒地凍也不怕了?!?/br> “這不是阿賈克斯嗎,你小子回來怎么也不來看我們這些老家伙?是嫌棄我們扛不動獵槍帶你打獵了?” 沒走幾步,就又有熟人認出了他,這回是個年過五旬的大叔,他站在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后面,不知道在煮些什么,熒隱約能聞到rou桂和泡泡桔的香氣。 “哈哈,哪里的話,昨晚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去探望您老,”達達利亞摟了摟熒的肩膀,“謝苗叔叔,跟您介紹一下,這是我愛人?!?/br> “噢,我的女皇,阿賈克斯,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你還只有這么丁點大,全身紅通通的像根小胡蘿卜,一轉眼都已經成家了?!闭f著,謝苗激動地還用手比劃出了個至冬大面包的大小。 “這姑娘也是武人嗎?”謝苗是個洞察力極佳的老獵人,只一眼便注意到了熒身上一些作為武人的細節,“看來還是位用劍的好手,怎么樣,打得過阿賈克斯嗎?要是這小子敢欺負你,就跟謝苗叔叔說,謝苗叔叔幫你狠狠地踹他屁股?!?/br> “謝苗叔叔,從來只有她欺負我的份?!边_達利亞故作委屈地跟他告狀。 “哈哈哈哈,好樣的!姑娘,千萬別心疼他,阿賈克斯這小子皮實得很,”謝苗可不吃他這套,給他們舀了兩杯鍋里的飲料,“喝點熱蜜水,我用早上剛搖出來的蜂蜜煮的?!?/br> 憑著阿賈克斯在鎮子上的好人緣,一路下來,他們手上的東西只增不減,即使熒再怎么努力吃,也沒能減輕手上的負擔。 這小惹禍精人緣怎么這么好,他這不安分的性子,小時候肯定沒少給大家添麻煩吧?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達達利亞只是笑了笑:“怎么,覺得我人緣好很奇怪?我也只有在愚人眾的時候才不受歡迎?!?/br> 他是喜歡打架沒錯,但也陰差陽錯地幫助過不少鎮上的人,自從他阿賈克斯從深淵學成歸來,這鎮上其他不良青年怕被他揍,紛紛收斂了不少。 “…你那豈止是不受歡迎?” 不管是已經主動或被動離職的散兵女士,還是仍舊在職的仆人、博士和木偶,哪個待見過他了?要不是女皇在上面看著,早就忍不住對他動手了吧。 “好好好,比不上你這位旅行者受歡迎就是了?!边_達利亞想起她招惹來的那堆「人緣」就頭疼,如果可以,他真不舍得放她離開至冬。 “我可不像某人在哪都混得開,坐個牢都能當上「大哥」?!睙蓻]好氣地說道。 她在梅洛彼得堡不是打螺絲就是上躥下跳地跑腿,為了調查他的失蹤每天累得跟狗一樣,他倒是活得瀟灑滋潤。 “大哥讓給你當吧,我當大嫂就好,”達達利亞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看來他在她心里還是有些地位的嘛,都肯為他留下案底了,“哈哈,你去梅洛彼得堡找我了?怎么進去的?” “…罪名是吃了「仆人」送給水神的蛋糕?!?/br> 大概沒有比她這個還要更奇葩的入獄理由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達達利亞放聲大笑起來,引得周圍的路人都紛紛側目:“蛋糕…蛋糕!哈哈哈,你居然饞到偷吃水神的蛋糕?”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這都是為了誰啊?”熒被他嘲笑到有些惱羞成怒,氣得又掐了他一把,“你也不留點暗號線索給你同僚,害得人家幾個小朋友到處找?!?/br> 菲米尼差點就…還好克洛琳德及時趕到了。 得虧她不是他同僚,不然早被他氣死了。 “本來還期待你來劫獄的,結果等了好久你都不來,我又剛好聽到那個聲音召喚我,就只能先走一步了,我以為很快就能解決的,沒想到后來這么麻煩……” 他還委屈上了。 “…恕我冒昧,我覺得你在梅洛彼得堡里關著可比你在外面到處惹是生非安全多了?!?/br> 有精干沉穩的廠長看著,料想他在里面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哼,”達達利亞趁機伸長脖子光明正大地偷喝了一口她手上的飲料,“你都不心疼心疼我,里面的飯…我都不知道是否該稱呼那種東西為食物了,我總能抽到那些泛著詭異色澤的rou塊,真是令人難以下咽!” “看來你在里面工作得還挺努力的嘛?!睙刹孪胨欢ㄊ鞘艿搅讼8聆┑闹攸c關注,她不甘示弱地也咬了一口他手上的烤酸黃瓜。 “好吃嗎?喜歡的話,全部吃掉也可以?!?/br> 達達利亞也沒生氣,反而笑瞇瞇地看著她,還主動將烤酸黃瓜又遞過來了一些方便她吃。 “…不吃了?!迸d許是因為形狀相似,她又想起了昨天被他拿紅腸逗弄的場景,再也無法直視這根酸黃瓜了。 “為什么,明明很好吃啊,”他笑得更加燦爛,眼神無辜又真誠,“想吃就吃嘛,我又不是不舍得給你吃?!?/br> “去,去!”她一秒都無法忍受他了。 “好冷淡——!” “讓一讓,讓一讓!大游行要開始了——” 路上的人群自覺地退到兩旁,在道路正中央留出了約五六米寬的一條通道。 熒好不容易狼狽地從達達利亞懷中掙脫,被人潮一下子又給擠了回去。 達達利亞趁機將她困在自己懷里,他清朗的笑聲環繞在她耳邊:“抓到你了!” 參與節慶游行的人們裝扮成各種模樣,就連他們牽著的動物也盛裝打扮了一番。 牽狗的和牽馬的在里面已經是最正常的了,怎么還有牽熊的?這熊玩意也能當寵物養? “去年安東牽了家里的奶牛參加游行,結果奶牛被別人家狗驚著了,險些沖進人群,今年老媽就不許他參加游行了?!?/br> 達達利亞彎著腰將下巴擱在熒肩膀上,得意洋洋地說道,仿佛在為弟弟的壯舉感到自豪。 “你家里還有奶牛?”她還以為他家只養了雞。 “當然有,不過都關在棚子里吃草呢,你早上喝的牛奶就是從它們那擠的,”他興致勃勃地說,“明天要不要試著親手擠一次?我教你!除了雞鴨鵝,我們家還有羊和馬,前幾天羊剛下了崽,小羊羔可好玩了?!?/br> “…我們昨天是不是吃的燉羔羊rou?”熒突然驚恐得后背好一陣發涼。 達達利亞先是一怔,而后他忍俊不禁道:“想什么呢?家里的動物都是冬妮婭在照顧,她才不舍得讓人吃她的寶貝,放心吧,是哥哥從集市上買來的?!?/br> 熒心中那點虛偽的罪惡感頓時減輕了不少,明明屠宰場的牲畜和家里養的并沒有什么區別,但想到要殺掉親手飼養的家畜,難免會覺得有些怪異。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別的事物吸引走了。 “快看!那只鴨子怎么也圍了條紅圍巾?好可愛?!?/br> 熒指了指隊伍中一只大搖大擺的大白鴨,這只鴨子昂首挺胸地向前走著,脖子上的紅圍巾張揚地隨風擺動,神氣得很。 “鴨子可愛還是我可愛?”達達利亞矯情地問了句。 “當然是鴨鴨可愛?!彼患偎妓鞯卮鸬?。 “哼,明天不讓你玩鴨子了?!彼桓吲d地賭氣道,“除非你說一百遍「最喜歡達達利亞」?!?/br> “…不會說的,死心吧?!贝蟛涣怂輯I要。 “早晚會讓你親口說出來的,”達達利亞自信滿滿地在她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看這里?!?/br> 熒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按下了手中留影機的快門。 這個型號的留影機不僅體積小容易攜帶,還即拍即取,很是便利,不一會照片就顯影了出來,正是剛才他親她的那一幕。 照片上的二人親密無間,她那一瞬間的害羞和錯愕被完美地捕捉保留了下來。 “照片給我!”她伸手就要去搶。 “不要,你滿臉都寫著「我要將它毀尸滅跡」,”達達利亞連忙護住他的寶貝照片,“我要好好珍藏起來,想你了就拿出來看?!?/br> “…不許對我的照片做奇怪的事情!”熒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臉漲得通紅。 “什么叫「奇怪的事情」,詳細說說?”達達利亞揶揄她,“你也可以給我拍照啊,多過分多私密的都可以,你想怎么用都行,我不介意?!?/br> “…你就不怕我一路張貼到你們至冬宮門口去?”她怒極反笑。 現在她不僅是想將照片毀尸滅跡,就連他這個人她都想一并銷毀了。 “你才不會,”達達利亞很是自信,“畢竟你這么喜歡我,對我的占有欲強到連導管都要親手幫我插,怎么舍得讓別人看我的身體…好痛!” “繼續說啊,我還能讓你更痛?!彼ばou不笑地要挾道,手在他腰上又擰了一把。 “你什么時候去貼?我提前買通好蒸汽鳥報去埋伏,你敢貼我立刻就讓全提瓦特都知道我們的關系,”他被掐著嘴上還不依不饒,“震驚!旅行者和愚人眾執行官的地下虐戀曝光……” “…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湊熱鬧去看什么請仙典儀?!?/br> 她絕望地捂住了眼睛。 “想什么呢,就算你那天不去,我遲早也會找上你,”達達利亞憐憫地看著她,“總嫌棄我惹事,你惹事的本領也不小啊,哪怕我不主動找你,你也會自己落我手上?!?/br> “怎么可能……”她才不承認自己和他一個級別。 “話不要說得太絕對了,小姐,”他危險地瞇縫著眼睛,“…當年北國銀行失竊的那箱摩拉,是不是被你摸走的?” “咳咳咳咳咳咳——!” 她尋思那摩拉放在那沒人要了才拿的!再說,特意裝在珍貴寶箱里,不就是為了讓她來拿的嗎! “…還真的是你,”見熒心虛得直咳嗽,達達利亞感嘆道,“怪不得天天嚷嚷著要偷北國銀行,原來是之前嘗到過甜頭啊?!?/br> “后來北國銀行發現了?”她緊張地追問道。 “那可不,銀行對錢最敏感了,為了這事他們核對了好幾天賬目,最后還是我看不下去自己掏錢補上的,省得潘塔羅涅那掉錢眼里的自己親自殺過來盤賬折騰那幾個可憐的員工,”他挑了挑眉毛,“這么說來,我這是替你還的債?” “不就二十萬摩拉嗎,我現在還你就是了……”二十萬摩拉她還是拿得出來的。 “二十萬?你在想什么?我的小姐,我們可是正兒八經的高利貸?!?/br> 達達利亞很樂意看到她被自己逼得窘迫的表情,他饒有興致地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纏繞著她鬢邊的長發:“我算算,三年,利滾利,大概…也就兩個億吧?!?/br> 熒這下也聽出來他這是在故意逗自己玩了,她沒好氣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直接把我賣給潘塔羅涅抵債吧?!?/br> “哼,我才沒你這么冷血無情,”水之債務處理人不屑地輕哼一聲,“你以為跟著他混好呀?肯定第二天就轉手把你賣給多托雷了,哪有我心疼你?!?/br> 熒被他說得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是啊,”她回過頭,沖動地在他凍得紅撲撲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還是你好?!?/br> 達達利亞捂著她剛剛親吻過的地方,甜蜜的感覺迅速傳遍了他的全身,她每一次的主動觸碰都給他帶來極度的喜悅,就連她趁機從自己懷里偷溜出去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你還傻站在那里干嘛?游行都結束了,我們去前面的攤位看看?!?/br> 熒小跑出一段距離,發現達達利亞并沒有追上來,而是站在原地傻傻地捂著自己的臉頰,看起來青澀得可愛。 直到她出聲喊他,他才紅著一張臉甜甜地笑了笑,邁開大步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