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官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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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聽著她祖父把酒宴上的事一一道來,關注點卻和她祖父不太一樣。她很有些糾結地說道:“可是我們說好重陽要去登高?!?/br> 郭家祖父說道:“傻孩子,登高什么時候不能去?公孫大娘的劍舞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看的,阿翁這么大歲數了都還沒看過。你這次且先不去登高,改帶阿翁去看劍舞好不好?沒有晗娘的話我到時候可進不了門啊?!?/br> 三娘頓時覺得自己小小的肩膀上有了沉甸甸的責任,一臉認真地點頭答應下來:“那好吧?!?/br> 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兒又讓郭家祖父樂了半天,只覺天底下再沒有比他們家阿晗更伶俐可愛的小孩兒。 第7章 三娘和祖父約定好后,又開始當起了好奇寶寶,追問公孫大娘是何許人也。 公孫大娘的“大娘”二字,代表著她在家排行老大,自她出生起便這么叫了。 要說她什么時候聲名最盛,那得數開元初年那會兒,那時她不管上哪兒表演都是賓客滿棚、座無虛席,連當今圣上的千秋節都會請她去跳劍舞。 如今十幾年過去,她雖已青春不再,劍舞卻跳得越發好了,邀她出場表演的費用更是節節攀升,尋常人家根本請不著她。 賀知章也是前段時間聽張旭、吳道子他們追憶往昔,才生出請她過來跳《劍器》《渾脫》二舞的想法。 重陽節這樣的大節日,他們七十好幾的年紀總不能還學年輕人去登高吧?倒不如在家好好聚一聚。 什么?你說平時他們就沒少聚在一起喝酒? 那怎么能一樣! 這可是重陽節欸,意義絕對和平時不同。 郭家祖父還給三娘說起這次機會有多難得:在座那么多人都得寫詩給賀知章品評,寫得足夠好的才有機會赴賀家這次重陽宴。就他一個能靠孫女白蹭! 說到“靠孫女”以及“白蹭”兩個詞兒的時候,郭家祖父下巴還昂揚著,顯見對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三娘也覺得怪驕傲的,看來連當學士的厲害人物都覺得她的《見聞錄》寫得好!雖然不知道賀學士是覺得字好還是文章好,反正她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向氏過來喚他們祖孫倆去吃飯,一眼瞧見他倆臉上的得瑟表情跟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似的,橫看豎看都一模一樣。 這么玉雪可愛一娃娃,像誰不好像她祖父,真是愁人喲! 時人習慣一天兩頓,臨近中午時吃早食,傍晚時分吃正餐,今兒郭家一家人傍晚這頓吃的就是馎饦。 馎饦的做法并不復雜,就是把面團挼成拇指大小,用手扯到足夠薄,每兩寸掐一段,直接扔進湯里急火煮熟。 這種面食不僅出鍋時光白可愛,入口更是異?;?,郭家老小都挺愛吃。 過了九月,天氣就漸漸轉寒了,再過些時日市面上的果蔬會越來越少,所以秋日里郭家煮馎饦都往里頭下半鍋蔬菜,爭取能趕在冬天前吃個夠。 三娘特別不喜歡吃綠綠的菜葉子,又不敢明目張膽把青菜夾出來偷偷扔掉,只能極其艱難地在菜葉子堆里找馎饦,吃得艱辛又郁悶。 旁邊的郭幼明瞧見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索性趁其他人不注意幫她把大半青菜給夾走了。 三娘這才高興起來,偷偷伸出個小拳頭和她八叔來了個拳碰拳,以表達自己的誠摯謝意。 大人們把他倆的小動作盡收眼里,瞧見三娘碗里剩下rou和菜也足夠她這么個小娃娃吃,便也沒說他們叔侄倆什么。 吃飽喝足,郭家祖父才和其他人說起他重陽那天要帶三娘去賀府赴宴的事。 祖母向氏聽完后叮囑道:“你到時候可別只顧著自個兒喝酒,直接把晗娘給忘在一邊?!?/br> 郭家祖父吹胡子瞪眼:“我是那樣的人嗎?” 祖母向氏反問:“你不是嗎?” 郭家祖父氣結。 三娘趕忙賣乖:“我絕對不會亂跑,阿翁在哪我在哪,一步都不走開!” 祖母向氏摸著她腦袋說道:“我們晗娘當然是很乖,祖母是怕你阿翁不乖?!?/br> 要不是三娘從小聰慧懂事,她們也不敢讓做事不太靠譜的八郎帶她去聽俗講。 三娘信誓旦旦地替她祖父作保:“阿翁也乖!” 郭家祖父哼了一聲,不屑于和老妻爭論自己乖不乖這種問題。他都這把年紀了,在兒孫面前難道不要面子的嗎? 既然三娘要去賀家赴宴,穿的衣裳便不能是為她登山備的那兩套了。 王氏重新為她準備適合在宴會上亮相的裙衫,配上走路比較舒服的平頭鞋履。 為此,王氏還讓她在家穿上兩天提前習慣習慣。 三娘上頭還有兩個兄長和兩個阿姊,小孩子長得快,家境再富裕也不會見天給她們裁衣,衣裳都是輪著穿的,只在臨近過年時給她們都裁一套。 知曉三娘要去別人家赴宴,兩個年紀不算太大的阿姊都跟王氏一起參詳,母女三人爭取把三娘打扮成個小淑女。 就三娘這個年紀,男孩子女孩子的衣著其實都差不多。因著她格外活潑好動,平日里在家都是穿著她兩個兄長圓領窄袖袍和長褲,非常方便她蹦蹦跳跳地到處跑。 乍然讓她換上長裙,她還很有些不習慣。不過比起她慣常穿得男童裝扮,裙擺上斑斕的色澤與花紋又教她格外喜歡,穿上以后就挨個跑去給家里人看,明顯想聽別人夸她穿裙子好看。 這么一個粉嫩嫩、軟乎乎的小團子,穿啥能不可愛? 看到的人自然都把她從頭到腳夸一遍。 直把三娘夸得有些飄飄然。 事實上她確實很會挑父母的優點長,眼珠烏亮烏亮,像她爹;嘴巴紅紅潤潤,像她娘;鼻根又直又挺,像她爹;睫毛又彎又長,像她娘。 一張小臉上可以說沒一處不精致、沒一處不好看,小小年紀就是個美人胚子。 不能怪她八叔總慣著她、讓著她,誰能拒絕這么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小侄女?何況就算眾多姊妹之中長得好的不止她一個,她肯定也是其中最磨人的,一百個小孩兒里也挑不出一個跟她這樣的性情。 王氏提筆給丈夫郭子儀寫家書的時候,都不免要多提三娘幾句。 這次可是賀學士相邀,她們家三娘這么小就要在人前露臉了,真是叫人既開心又擔憂。 相比起格外cao心的長輩們,三娘依然天天吃好睡好。 重陽這日她醒得特別早,天還沒亮就一骨碌地爬起床,在丫鬟的幫助下換上她阿娘早早準備好的衣裳,忙忙碌碌地洗臉刷牙梳頭發。 等到王氏張羅完朝食過來看女兒的時候,就瞧見三娘已經被收拾得妥妥帖帖,嫩生生的小臉蛋看起來白里透紅,顯見是一點緊張和煩惱都沒有。 王氏不由莞爾。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么小的娃娃哪里知道什么是緊張? 這個年紀最適合引導和培養孩子了。若是從小能讓她多出去露露臉,漸漸地她就會習慣這樣的場合了,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會怯場。 王氏把她攬進懷里笑著叮嚀:“我們家三娘今兒真好看。等會到了賀府好好看、好好玩,回來后告訴阿娘,好叫阿娘也能跟著三娘長長見識?!?/br> 三娘聽后頓覺自家小肩膀上的擔子更沉了。她點著頭應承下來:“好!等我回來一定統統講給阿娘聽!” 祖孫倆用過朝食后就一起出了門,倒不是賀知章家的重陽宴這么早開始,而是郭家祖父私心里想先帶三娘過去拜見一下賀知章。 郭家祖父如今已經致仕了,那么多兒子各有各的前程,用不著他cao心太多;孫子一輩大多是由兒子去煩惱,他也不必插手太多。 唯獨三娘這個從他致仕后就養在身邊的小孫女讓他格外喜愛,恨不能把最好的東西都摟到她面前。 沒辦法,人心總是偏的,何況到了他這個年紀偏心一點怎么了?別個孫兒要是也能天天哄得他開開心心,他也不介意多疼愛他們一點。 這不是他們都辦不到嗎? 郭家祖父領著三娘出了門,結果還沒走到宣平坊就遇到了出來遛彎的賀知章。 哪怕賀知章年事已高,精神卻十分矍鑠,身體更是倍兒棒,每天不是呼朋喚友一起喝酒就是在里巷間溜達,自稱是“秘書外監”,意思大抵是秘書監的衙署關不住他,他的天地在衙署之外。 瞧見郭家祖父領著孫女兒迎面走來,賀知章笑著招呼:“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要不是正好撞上,你們怕是要在我家干等著了?!?/br> 郭家祖父道:“我怕阿晗到了新地方不習慣,才想著先帶她去熟悉熟悉?!?/br> 賀知章低頭看向個頭矮矮的三娘,笑著問:“這是你們家阿晗嗎?” 三娘一點都不怕生,飛快應道:“對!我就是阿晗!” 她好奇地昂起小腦袋,用那烏油油的黑眼睛打量起賀知章來,只見賀知章須發都快白了,身上卻仍有種掩不住的灑脫氣質。 是個已經好老好老卻依然好看的厲害學士沒錯了! “您便是賀學士嗎?”三娘直接拋棄自家祖父,跑過去跟賀知章聊起天來,“我阿翁跟我講了好多您的事,我還跟阿兄學了您的詩!” 賀知章樂道:“是嗎?學了哪一首?” 三娘便搖頭晃腦地給他把“二月春風似剪刀”囫圇著背了出來,背完后還猛夸賀知章一通,表示自己覺得這詩超棒的,她聽一遍就會背了! 賀知章見三娘這般能言會道,便邀她一起在里巷中遛彎,說是多鍛煉鍛煉腿腳能長命百歲。 他這么個須發花白的老者傳授養生經驗,三娘是十分信服的,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以后每天一早也積極督促祖父祖母出來走動走動。 郭家祖父都還沒反應過來,三娘跟賀知章約好時間了,說是明天他們可以在安邑坊東門碰頭,再齊齊溜達去東市吃朝食。她還沒有在外面吃過朝食呢,那天聽八叔介紹的時候她就有點饞了! “您早前贈了我書帖,我請您吃朝食!”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說大話,三娘還摸出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小荷包給賀知章看,“您看,我會帶錢的,明兒您人來就好了,別的什么都不用帶?!?/br> 她還一本正經地跟賀知章分析為什么約在安邑坊,因為她們家跟賀家走到安邑坊東門的路程差不多遠,都是出了自家坊門后走一小段路就到啦! 賀知章算是知道郭家祖父為什么這么喜歡他這小孫女了。 光是這么聽她說話都覺得怪有意思的。 “好好好,明兒我們在安邑坊東門見?!?/br> 賀知章一口答應下來。 第8章 秋日高懸,明媚的陽光灑落在長安寬敞的街道上。 雖說商戶大多集中在東西兩市,但每坊中仍有許多為滿足坊間居民而開的商鋪,道路兩旁也有許多小攤小販在擺攤叫賣。 許是因為每坊的門角處都設有武侯鋪,時刻有衛士分守各坊,所以街道上的商鋪與攤販皆井然有序,沒人敢在城中興風作浪。 生活在長安城中的百姓們都非常有安全感,臉上大多帶著歡暢的笑容,要么用洪亮有力的嗓兒沿街叫賣,要么熱絡地與相熟的友鄰們閑聊。 大唐這般昌盛,長安這般繁榮,當今圣上又是古來少見的圣明之君,想來他們祖祖輩輩都會這樣安居樂業下去吧! 哪兒的百姓能有他們這樣的好生活呢? 不少人都是這樣想的,街頭巷尾的議論聲也是這么說的。 三娘邁著小短腿,積極地跟著賀知章往前遛彎,不僅不喊苦不喊累,還樂滋滋地和賀知章聊天兒。偶爾有人和賀知章打招呼,她便乖乖把嘴閉上,好奇地聽他們說話。 仿佛連別人討論“今兒吃什么”,對她而言都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