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心了沒 第73節
給輔導員請好假,她邊朝公寓樓里走邊說:“你們要收拾東西就上來收拾?!?/br> 舅媽這下不敢再提這件事,林落煙的氣壓太低了,仿佛瀕臨崩塌的臨界點,她生怕哪一點觸碰到她的底線,畢竟她能把自己小姨送進去。 而且他們之間的賬還沒算,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會不會記著這筆賬。 她清了清了嗓子,問林聽晚:“你想在你姐這里住著嗎?” 林聽晚還沒回過神,遲鈍的啊了一聲:“當然想啊?!?/br> 舅媽給自己找了臺階:“那你就先住著,這里離你學校也近,我先回去了?!?/br> 目送mama走遠,林聽晚趕緊沖進公寓樓,在電梯門合上之前鉆了進去。 電梯里沒人說話,直到進了家門。 林落煙預約簽證時,看到窩在落地窗的小狗沙發里的kiki,記憶倏地被牽扯。過去被她忽略的某些細節瘋狂朝她涌來,后知后覺般恍然大悟。 當初外公住院,林叔說照顧kiki的阿姨回老家了。那個阿姨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是很多年前外公偶然遇到她,覺得她可憐,給了她這份工作。 那個阿姨回什么老家?回哪門子老家。這分明是外公和林叔在給kiki一個熟悉她和她家的時間,因為以后要一直一直呆在這里。 難怪后來林叔也沒提過kiki的事,kiki一直放在了她這里,外公也一直在國外沒有回來,只是校慶那天回來了半天。 原來那次住院的時候就已經查出來了,不是什么簡單的疲勞過度和低血糖。 她竟然一直都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就連校慶的時候,都沒有發覺什么。 淚意不受控制的涌上來,視線模糊一瞬,林落煙驀地偏頭,匆匆朝臥室走去。收了 第47章 北國冬天 林落煙落地機場, 解除飛行模式,切換線路的瞬間,通知欄瘋狂往外彈消息。 其中有一通季淮頌的來電。 她隨意掃了一眼, 一鍵清除, 順手給季淮頌撥回去。 只是嘟了一聲, 便被接通。 不等對面說什么,林落煙率先開口:“我現在在國外,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說?!?/br> 剎那間, 電話那端陷入沉默。 季淮頌剛接通林落煙的電話, 入耳便是一陣風雪聲, 頓時心覺不妙, 聽她說話的口氣, 更加確定了。 “你知道了?”他問。 林落煙正要出機場,聞言頓住。 她知道了?什么叫她知道了? “季淮頌?!彼恼Z氣有些不太確定, 只呢喃一句他的名字。 季淮頌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我在馬斯登, 我去接你?!?/br> “不要?!绷致錈煿麛嗑芙^, “我打車過去,快一點?!?/br> 季淮頌:“好?!?/br> 掛了電話, 她正好走到機場門口。自動玻璃門因為有人進出,向兩邊打開,風雪再一次卷了進來。 心臟像是被這陣狂風拍打著玻璃,發出臨近爆裂的聲音, 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來的飛機上還覺得恍惚, 這會兒有了實感, 渾身都覺得疼。 這股風仿佛又在下一瞬灌進了她的胸腔里, 冰冷、刺骨,她快要不能呼吸。 她半張臉埋在衣領, 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眼淚。 旁邊有外國人過來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繃著嘴角搖了搖頭。 因為極端惡劣天氣,機場到馬斯登要將近兩個小時。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林落煙從車上下來,恍惚抬眼,一眼看到站在臺階上等自己的季淮頌。 比起前幾天,他的樣子消瘦了些。 她什么行李都沒有帶,來得匆忙,只有一個小巧的斜挎包。只身一人站在風雪里,攏著風衣,環著雙臂。 季淮頌見狀皺眉,心臟被狠狠拽了一下,他跨步走過去。 他想過很多次她知道后的反應,卻還是不及她現在的模樣。 “煙煙?!?/br> 低沉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混雜在周圍的來往的印歐語系中,格外明顯。 林落煙抬頭看他,眼角通紅,眼睛里無神,像被抽空了一樣。 他不知道她是剛哭過,還是一直強忍著。 季淮頌能感覺到她現在的情緒和痛苦,胸口頓時被塞了一把棉花,堵在那里,悶得慌。 他抬手,輕輕掖了掖她的衣領。 微小的動作觸動了林落煙。 好似在身體里被冰冷的風雪追趕著,她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 “好冷啊?!弊旖且话T,她吸了吸氣,眼淚瞬間砸了下來。她看著他蹙眉,委屈難受,嘴里埋怨似的嘟囔著,“季淮頌,這里好冷啊?!?/br> 眼睜睜看著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季淮頌心疼地皺眉,拉開外套抬手,將她裹進懷里,大掌托著她的后腦勺,輕輕安撫著。 她哪里是真的因為這里冷,她是心里冷。 但把她抱在懷里,他才發現,她整個人在抖。 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懷里發抖。 她害怕。 別人總說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她還是無法坦然地接受,也不敢去想,有一天外公真的不在了,她會怎么樣。 聽過別人的壞消息,也參加過別人的葬禮,但她仍然無法將這件人類社會的自然規律放在外公身上。 外公才七十歲,剛過七十大壽不久。 盡管平日里忙起來,他們爺孫倆也會有偶爾不聯系的時候,可是人還活著,想見就能見,人一旦離開人世…… 她不想總是去墓地坐著,說好多再也得不到回應的話。 突然明白了那些長命百歲的祝福的意義。 是寄托。 至少對她而言是。 林落煙被季淮頌摟著往里走。 路過大廳墻面上的一整面鏡子,她停下來,發現自己竟然是這副鬼樣子。 這么糟糕的狀態,她不能讓外公擔心。隨手胡亂整理了一下,進電梯上了頂樓。 想了想,季淮頌還是說了,在逼仄的封閉空間里,更顯沉悶:“外公現在在搶救室?!?/br>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做過了最壞的打算。 但親耳聽到,她已有的打算并不能有任何鎮定作用,整顆心驟然沉入冰窟最底部,胸腔窒息發悶,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 外公在搶救室,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有可能,見不到外公最后一面了? 應了一聲,林落煙低垂著眼眸,沒有再說話。 頂樓很安靜,哪怕有厚重的墻壁和玻璃隔絕,也能聽清外面風雪的聲音。 季琛和林叔都在。 林落煙和他們打了個照面,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急救室上端的燈亮著,她仿佛聽見時間的秒針在耳邊滴答作響。 等待的時間最煎熬。 她有些腿軟,也有些發麻。 垂眼盯著鞋尖和地板紋路,風衣衣擺垂在地上,她也沒有管。 外面的風雪逐漸停息下來,整層樓再也聽不見風聲。 急救室的燈被熄滅。 沒有任何影視劇里那樣浮夸的場面發生,只有遺憾的嘆息、無力的搖頭、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的死寂。 那句英語的盡力了,林落煙一點也不想聽。 她沒有痛哭流涕,亦或是情緒失控。 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拳,指甲早已經嵌進了rou里,下唇也被她咬得毫無血色。但她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 繃著下巴,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眼淚卻不受控制,也不跟她商量一句,奮力往外涌。 洶涌、沉默。 她已經很努力了,從請假、辦理簽證再到飛奔來的路上,她沒有一刻休息。 為什么,為什么,就差一點。 她如果昨天就到了…… 季淮頌在她身前蹲下,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冰涼,比外面氣溫還要冰涼。 把她的掌心從指甲里解救出來,他又抬手,指腹抵開她的唇瓣,輕撫而過,又蹭了蹭她臉頰的淚珠。 他的動作很溫柔,語氣也很輕,柔聲哄著她:“給自己取名字叫greta,就是為了掉小珍珠嗎?外公要不樂意你帶他回家了?!?/br> 被窒息感淹沒,她在不斷失重,卻又突然被一雙手抓住了。 林落煙緩緩抬眸,看著他。 望進他這雙眼睛,她仿佛被安撫了,天崩地裂的心被穩穩的包裹住。 對啊,她還要帶外公回家,她不能陷在自己的情緒里。 她來這里就是為了見外公一面,和帶外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