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路思言情緒很明顯的不對,但是簫聲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溝通,不想打破他們之間的那種默契。 就算如今的想法不再是“等你好了就離開,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但簫聲依然對自己的過往是逃避的。 他逃到這里來,不計后果的和過去一刀兩斷,靠酒精來麻痹自己。 想到這里,簫聲突然想到自己已經連續好幾晚沒有喝酒了。 因為吃完飯就要加班加點的工作,他工作畫圖紙的時候,路思言也抱著公司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在旁邊寫策劃案,兩個人把整張餐桌都占滿,根本沒有地方放酒杯。 而且路思言這個人一工作就特別投入,頭都不抬,搞得簫聲削鉛筆都是小心翼翼的,哪里還敢喝酒打擾到他。 簫聲偷偷轉頭去看在自己側后方的路思言,他雙手背在背后,看著路慢悠悠地走著。 “欸?!甭匪佳酝蝗煌O聛?,抬眼的瞬間和還沒有來得及轉移視線的簫聲對上。 “你……” 路思言想讓他看面前的這個東西,可是他為什么在看著自己。 “什么?!焙嵚暰执俚厥栈匾暰€,假裝在認真推車。 路思言微微偏頭:“你剛剛在看我?!?/br> 簫聲:“沒有?!?/br> “嘁?!甭匪佳詻]有繼續追問,因為簫聲的脖子都紅起來了。 “你過來看?!?/br> 簫聲停下車子,走過去看,面前的垃圾桶里有一束花,花束里有黃玫瑰,洋桔梗和繡球,雖然是很小的一束,也已經焉了,但是包裝得很漂亮。 它一開始一定承載著送花人的美好期許。 路思言微微彎腰,小心翼翼地把那束花拿出來,輕輕拍掉包裝上面的污漬。 “你這么美麗,他為什么不珍惜你?”路思言對著花說。 簫聲站在路思言身后,突然有種自己完蛋了的感覺。 他心里冒出一個很離譜的想法。 好想跟他說:“我會珍惜你的?!?/br> 但是深夜十一點,空蕩街道的垃圾桶邊,兩個被過往拋棄的人,借著一束花說心里話。 實在讓簫聲這個糙漢無所適從。 他憋了半天,只說:“買個花瓶吧?!?/br> 路思言回身,把花束抱在懷里,說好啊。 凌晨了,路思言還是沒有睡著,他想著今天在adam家里看到的人。 易川,路思言的發小,是父親以前是工商局局長,幾年前辭職創業了,mama是慈善組織的負責人,路思言mama和易川mama因為工作結識,相談甚歡,正好小孩子也是同齡,所以從小就在一起玩。 在路思言mama去世之后,雙方父母不再往來,他們仍是同學一起玩耍,兩人都在國外上大學,直到大三那年,易川家里出了一點事情,回家一趟之后回來就沒有再和路思言來往。 路思言至今不知道易川和他斷交的原因。 他甚至不敢去質問易川,怕聽到那些聽過無數次的傷心話。 后來路思言畢業回國,接手了家里的一些項目來做,都因為種種原因做黃了。 他和父親繼母之間的矛盾激化,在所有人的貶低辱罵中墮落,流連酒場的時候也和易川碰到過幾次。 對方只是用痛心又冷漠的眼光看著他,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默默離開。 他今天怎么會來adam這里? 他有看到我嗎? 路思言對易川的突然斷交耿耿于懷,在那之前,路思言將他視為最重要的朋友,甚至超過父親。 路思言看著窗簾縫隙里透進來的月光,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毫無意義。 新生活有什么意思,簫聲也好,三哥也好,都會離開的。 十幾年無話不談的朋友可以,親生父親可以。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是能一直陪著誰的,而在著僅有的時間里,除了mama以外,路思言所有的感情都不曾被人珍惜。 如此廉價的感情,就像一束被扔進垃圾桶的鮮花。 路思言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鐘,往常這個時候簫聲肯定會來叫自己起床的。 走出臥室,家里靜悄悄的,院子里剛移栽好的向日葵大概是水土不服,眼巴巴的垂著腦袋,葉子邊緣都已經卷曲枯黃。 看來花也跟人一樣。 路思言垂頭喪氣左右看了看,也沒有看見警長,拖沓著腳步去衛生間。 不想去上班了,直接回修車廠去洗車吧,反正夏天也快要過去了。 路過堂屋的時候發現桌子上多了個東西,一個很漂亮很古典的玻璃花瓶里插滿了鮮花。 ——是他昨晚從垃圾箱里撿回來的那一束。 原來……自己珍惜的東西,也有人珍惜。 那他珍惜的是花還是自己呢? 路思言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害臊。 他最近頻繁地冒出這個想法,簫聲是不是對自己太好了。 剛到這里來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送走,覺得自己麻煩又矯情。 “不對不對?!甭匪佳悦偷負u頭,他說過的,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對,這個臭男人喜歡白襪體育生。 正在腦內腹誹簫聲的品味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簫聲拎著一袋東西進來。 “你干嘛去了?”路思言問。 說完覺得自己有點太過,他又不是自己男人,管他去哪里。 但是簫聲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一邊走進來一邊說:“去花鳥市場那邊跟老板買了一點肥料和藥?!?/br> 路思言看著他走到院子里,拿了一個小水桶,把老板給的液體肥料加水兌好,倒在了向日葵根部的土上。 去花鳥市場的路程來回至少要四十分鐘,他還插了花,這得起多早啊。 簫聲看看時間,“今天來不及在家里吃早餐了,出去吃?!?/br> “我……”路思言本來還想著不去上班了。 簫聲沒給路思言說話的時間:“洗漱換衣服?!?/br> 路思言默默低下頭。 “路思言?!焙嵚曂蝗缓八拿?。 “嗯?” 簫聲:“被丟進垃圾桶的花和焉巴說完向日葵都能活?!?/br> “什么?”路思言不解。 簫聲溫柔地看著路思言。 路思言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它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對了,但是什么都沒有問。 “那是因為有你?!?/br> “我……”簫聲剩下的話卡在喉嚨,怎么也說不出口,站在院子里害臊起來。 他撓撓自己的脖子,轉身把剩下的肥料收好去雜物間。 路思言偷偷地笑。 你也有我,是嗎? “路思言,你好自戀?!?/br> 兩天后,路思言拿著準備好的ppt,下班后跟著簫聲一起去adam的別墅。 今天助理nana不在,路思言打開筆記本,緊張到手顫抖。 “adam你好,向你展示一下我的方案?!?/br> 路思言手指懸停在上下鍵上,開始認真的講他的方案。 改裝跑車的門檻很高,愛好者也很垂直,大家想看無外乎幾點:經典或者最新款、改裝的難度、零配件的升級,以及充滿手工感的改裝過程。 對他們來說,比起標準車間的流程,當然是親自擰下生銹的老零件更充滿吸引力。 路思言的方案很簡單,在平臺發起跑車改裝的活動,參加活動的用戶在平臺上更新自己的改裝進度,同時官方賬號發起最重磅的展示項目“邁凱倫f1”。 “em……ok,”adam摸著下巴,不知道滿不滿意。 路思言補充:“改裝的最后一個步驟是涂裝,涂裝上色的時候拍攝的鏡頭將由你親自來cao作,噴上你要求的橘色?!?/br> 磨砂黑色加亮面橘色,效果圖已經做出來了,路思言展示給adam看。 “到時候鏡頭里會有您的手?!?/br> adam的表情終于放輕松,最后提出一個問題:“那主題是什么呢,你方案里說過每輛車的改裝都有主題?!?/br> 路思言本來想說主題由adam來定,定此時此刻看起來他的想法是極其愚蠢的。 他是客戶,客戶就是上帝。怎么能讓客戶來想,只能讓客戶挑選。 “給心愛的人?!焙嵚曂蝗婚_口。 路思言和adam不約而同轉頭看向簫聲,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微微抿嘴之后,聳肩說:“只是一個建議?!?/br> 路思言有點一頭霧水,但是adam立刻一聲oh my god,“yuhe,太棒了,我很喜歡?!?/br> 改裝的前期準備終于確定下來,路思言興奮地拉著簫聲一起去車庫。 他抱著自己的電腦跟在簫聲身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的策劃案還有公司的安排。 路思言問他:“聲哥,adam為什么總叫你雨荷???你的小名嗎?和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有關系嗎?” 簫聲:“……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