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絲者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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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9日 "——于是再沒有死。惟有光。" 只是他從未意識到,人造光源竟可以如此刺眼。 身著絳染絲袍的少婦,在眾人焦灼的注視下停止了抽搐,再無任何生命的跡象;那奪人心魄的黑色眼眸不再流轉,臉上明媚的微笑也已凝固。女性的凋零,固然值得用心刻畫,卻不令人向往——鮮血從胸前的傷口放肆地流出,逐漸吞沒了高貴的絲袍,匯成一片欲望之海。尸體旁邊的學生,神經質地舉起雙手,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扔掉了猶在發燙的武器。 對于那具逐漸冰冷的rou體,他有著難以描述的復雜感情。他承認,他一直渴望著能親自穿上絳染絲袍,在路人的注目下享受無上的榮耀;可他又憎惡著任何穿過它的人,為無法抹殺她們的褻瀆而感到苦惱。他不想用"德不配位"之類的下流詞語污蔑對方,只是單純地覺得,那份榮耀只屬于自己。 死者身上強烈的血腥,混合著絲袍上極為淡泊的薰衣草香,劇烈地刺激著他的感官,令他迫切地尋找一切欲望的出口——他顫抖著,不住地翻弄著自己腫脹的下身,終于扯開了血跡斑斑的學生制褲,解除金屬拉鏈的束縛,有些吃力地掏出了另一把guntang的作案工具——以絲谷的標準而言,他的yinjing實在太大了。 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刑罰,至少還可以利用性來為自己辯護。在無限時長的死亡面前,每個自以為是的男人,都會淪為口不能言的懦夫;而自己身下巨大的熱源,則是對抗死亡惟一的武器。 此時此刻,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在尸體面前自瀆——他懦弱的呻吟逐漸變成了野蠻的怒吼,一些陰毛被他粗暴地扯下,紫紅色的guitou被捏得腫脹欲裂,但這些輕微的痛楚不能讓他停下。作為從未交過女友的老處男,他有著長達十二年的自慰史,習慣于每日晚上例行公事的手yin,對于自己的手心早已麻木不堪;可面對著昔日偶像的美艷尸體,久違的性沖動再度出現??粗勒呓┯驳男θ?,他竟萌生了正在與女人交合的錯覺——盡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何種滋味。巨大的幸福感擠壓著他的guitou,灼燒著他的尿道,他感到自己的yinnang包含著初生的宇宙——在那粘稠而混沌的白漿里,萬事萬物都將在他的擼動下破繭而出。 五十秒的快速手yin,足以將處男積存的jingye悉數擠出。在千萬人面前自慰然后早泄,發出極為放肆的吼叫,為高高在上的偶像打下自己的痕跡,這是他從不曾想過的感人場面。他滿意地想著,緊緊地捏住噴射中的roubang,焦慮而笨拙地控制著射精軌跡,讓自己的jingye盡可能的打中死者的臉。他是那么的愛她——愛到必須殺了她,絕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失誤。 一如既往的,女性不斷在男性的世界中妥協,死者還要在生者的世界中受辱。劇烈的射精之下,少婦潮紅的俏臉上一片狼藉:一部分jingye溶解了她的口紅,厚實的嘴唇呈現出令人不快的臟粉色;另一部分則裹挾著濃厚的粉底,從她的臉頰邊不住地滾落,留下了一道道滑稽的痕跡。血腥與精臭彌漫在空氣中,將罪惡的舞臺化為少年失貞的祭壇。在全體絲族社會精英面前,在全世界的觀眾面前,他殺死并顏射了絲谷的首富,狠狠地擊碎了絲族的尊嚴。他終于實現了童年的夢想,再沒有負重壓在他的rou體上。 他不再是無名之輩了。 他倒了下去,將自己空乏的身體半浸在血泊之中,用絳染絲袍的下擺,裹住了自己血絲密布的雙眼,死命地呼吸著女尸的余香。巨大的滿足感迅速阻塞了他的感官,觀眾遲到而無能的尖叫,安全噴霧的刺鼻氣息,甚至警衛對他的關節造成的不可逆損傷,都變得毫無意義——他的世界只有光,無窮無盡的光。 全程圍觀的路人們想不明白,兇手為何要這么做。 出席高絲院的精英會議,乃至與絲谷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商人暢談理想,恐怕是每一個絲族學生夢寐以求的機會。作為新織物企業的奠基人,鹿霖女士將世界領先的技術帶回了故土,創立了絲族歷史上首個合成纖維廠,為絲谷提供了數十萬就業崗位;而她所創造的巨額財富,足以買下歷代先賢念念不忘的長汛島,讓全世界都在富裕的絲谷面前瑟瑟發抖——如果鹿霖女士不是真正的絲族英雄,又有誰能擔得起這個尊號呢? 年輕貌美的民族英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無名之輩槍殺,甚至在死后遭到殘酷的yin辱,現場與電視機前的絲族同胞們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而在警方控制了罪犯,公布其個人信息之后,民憤如巖漿般噴涌而出,勢必要將整個絲谷燒的寸草不生。 "為鹿媽復仇","肢解任作楨","絲谷大審判"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愛絲群體振聾發聵的復仇口號,迅速淹沒了所有使用絲語的社交媒體。與年輕人不同,中老年網民習慣于在絲民網留言請愿,言辭也更加溫和;而專家學者則一面煞有介事地分析"任作楨現象",一面爭先恐后地出版&171;鹿霖傳&187;和&171;她拯救了絲谷&187;,全然不顧書中的當事人還沒有全部死光。 其后,鹿霖的三女兒在鏡頭前及時出現,表示決不寬恕殺人兇手。痛哭流涕五分鐘之后,她旗下的卡西姆集團股價暴漲400%,絲谷的全體股民用這種直白而感人的方式,向罹難的鹿家致以哀悼和支持。"任作楨"一詞迅速淪為最惡毒的絲語詞匯,用以詛咒不共戴天的敵人,被 **們在校園里濫用。 在公開審判前的一周內,陰謀論甚囂塵上,坊間紛紛猜測任作楨的背后是境外勢力,通過刺殺鹿霖來打擊絲族的民族產業,最終達到經濟殖民絲谷的目的。在歷史背景下,這樣的猜測不無道理:盡管絲谷只是西垂小邦,卻壟斷了海間諸國的織物貿易,"絲族人"在第二紀的各族語言中都是富豪的代稱——蕞爾小邦懷璧如此,自然會頻頻招致外敵覬覦。譬如發明合成纖維的溟族企業,一直試圖進入絲谷,以價格低廉的新織物擠占本土絲織品的市場。 作為當事人,任作楨對這些指控不屑一顧。迄今為止,任作楨只在色情電影中見過一些外族人,而且他并不喜歡那些以豐乳肥臀和演技浮夸著稱的溟族女星;但這些陰謀論確實引起了絲族最高安全署的防范,他們不得不放棄刑訊逼供的手段,以免給居心叵測的外族媒體留下口實。在確認了任作楨出自橋東任氏,其家族世代經營使用傳統技法的生絲廠,而且父母皆是復國戰爭的烈士之后,任作楨還是遭受了小功率電擊和水刑——如此既能逼供,又不會留下瘢痕,也算是對烈士子女的特殊優待了。 可絲安署的工作人員還是小看了這個早泄男,在連續審問六天后,任作楨的口風依然和他的guitou一樣堅硬,始終不肯吐露其幕后主使。審訊組費盡心機,利用各種手段誘供,也無法把他和狼子野心的溟族企業扯上關系。明日就是公審期限,如果無法及時取得口供,那么只好按激情殺人量刑;既不是叛國罪,那么在民間呼聲甚高的肢解也就不適用了。誠然,絲族紡織業決不會因鹿霖之死而崩潰,絲谷依然人人有工作,戶戶能穿衣;然而,被刺鹿案激起的巨大民憤,若沒有適當的酷刑表演作為宣泄口,恐怕會被別有用心的勢力引向更危險的地方。 沒人關心任作楨從前怎么活,但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明天怎么死。 無論如何,身陷囹圄的任作楨已經有所覺悟,他確信自己已完成了使命。對他而言,rou體越痛苦,精神也就越堅定。至于,到底以何種方式離開這個令人失望的世界,實在不值得他耗費心神。 躺在不足兩米的旋轉式囚床上,看著爬滿霉菌的天花板在燈光下忽明忽暗,聽著黑暗角落里時斷時續的滴水聲,任作楨從未覺得如此悠閑過,即便是學生時代的最后一個假期也不過如此。他的意識有些恍惚,但已然清楚自己的處境。 盡管四肢都被電子鎖固定,連yinnang也被套上了環,他仍能勉強轉動脖頸,向著右上方的攝像頭微笑致意。長期的底幅電擊,讓他全身的括約肌都失去了控制——隨時可能流出的穢物,經常把囚衣染得惡臭不堪,令獄警難以接近;在經歷了幾次不愉快的清理工作之后,獄警們干脆剝去了他的衣物,任由他赤裸著就地排泄,并為他配置了移動水箱以便清理現場。任作楨并不覺得羞恥,反而認為這都是殉道者所必須經受的磨難,甚至為此感到興奮。 是的,他從未被人如此重視過。任作楨作為次子,沒有分配到烈屬福利,反而備受同齡人的欺凌。在冰冷的童年,沒有父母的保護與安慰,他只能像受傷的幼獸般獨自舔舐傷口。他自幼身材短小,因體質太差而無法參加各種運動。盡管相貌清秀,但他羸弱的身軀根本不能讓女性依靠,因此從未得到過青睞。無盡的折磨中,只有偉大的絲族歷史能為他帶來慰藉——每當他感到痛苦時,就會翻開歷代先賢的傳記,想象著絲族的祖先們會如何應對自己的困境。 任作楨一無所有,可他畢竟還是絲族人,這是他惟一的驕傲。千里鏡川,萬年絲谷,祖輩們不曾更改過的習俗是絲族人強大的根基。無論當世之人多么地淺薄,歷代先賢始終與他站在一起。 進入大學后,他愈發覺得孤獨。學生會與社團中充斥著享樂主義者,他們對絲族傳統文化不屑一顧,對合成纖維帶來的產業危機熟視無睹。在任作楨眼里,他們過去不是絲族人,現在不是絲族人,未來也不會是絲族人,只是一群無名無姓無根無源的期貨尸體。 任作楨用紙筆與樂器記錄著自己的痛苦,摸索著創作了一曲采桑調。當然,除了一些毫無營養的奚落,他的仿古作品沒能收獲更多的評價。但對他而言,這是他復興絲族文化的第一戰。他要用被祖先祝福過的筆與劍,與這個病態的社會作戰,直到一方被消滅。 在實習季,同屆學生大多為了卡西姆集團的崗位而爭得頭破血流,唯有任作楨默默地去了故鄉的生絲企業,與三班倒的廠妹們同呼吸共命運。校方不能理解他的決定,畢竟以他的專業成績,早已被卡企技術部預訂了。然而在任作楨眼中,為了盈利而向年輕人兜售夢想的企業,根本不值得他效忠;堅持傳統工藝,為千萬絲族人解決就業的舊式工廠,才是他心中的圣地。在一片訝異的目光中,任作楨正式進廠了。 在為同事討薪而被暴力趕出廠前,任作楨的朝圣體驗還算良好。在他的理解中,歷史悠久的生絲產業與傳統文化不可解藕,與當代絲谷的繁榮強盛更是三位一體。作為絲族歷史的直接繼承人,廠妹們無疑應受到全社會的尊重——他想說,即使加班不可避免,至少能按時領薪。然而這番見解,還是引來了廠方高層的一致嘲笑——他們在任作楨的身上,看到了父輩愚昧保守的影子。而這種強烈的穿越感,與青春期父子沖突的屈辱混在一起,將敢于發表意見的任作楨推離出廠。 任作楨可不認為自 己做錯了什么,畢竟不被人理解才是常態。離別之際,天氣差的像他入廠前體檢的那一天,惡毒的驟雨打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磨得發白的安全鞋很快就被雨水灌滿了。他艱難地抬起頭,轉過身,向著自己心中的圣地告別。那幾棟青灰色的大樓,在雨水中顯得格外瘦弱,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將其連根拔起,連一根絲也不會留下。雨水打在銹紅色的舊樓梯上,嘲笑般的金屬聲格外刺耳。樓梯之下則是一堆五光十色的廢棄品,主要是紡絲機和上料機的零件,以及破舊的染料桶。她們安靜地臥在角落里,承接自樓梯漏下的污水,全看不出曾經的光榮。 光榮? 任作楨苦笑一聲,惡狠狠地撕掉了胸前的工牌,生銹的別針扎得他的手指鮮血直流。這本是他入廠時唯一的紀念品,本想著多年以后向子女炫耀的戰利品。但現在他的想法變了,這樣無謂的青春,實不值得向子女傾訴。低聲唾罵著廠長,任作楨把血染的工牌扔得遠遠的。他要把自己的迷茫與屈辱,永遠留在這里。 "楨哥!" 工牌落地的瞬間,熟悉的女聲打亂了他的思緒。他抬起頭,自覺笑容沒剛才那么苦澀了。 打著黑傘的黑制服廠妹比任作楨高了一頭,干枯的長發盤在腦后,其中已有幾點白色。姑娘雖談不上虎背熊腰,卻也算身材健美,好歹比枯坐書齋的大詞人結實得多。只見她彎下腰,輕輕撿起被砸到地面上的工牌,在懷里蹭掉了上面的紅色污泥,又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腰間的絲囊里。 "沒想到,最后還是你來送我。" 怎么會想不到,這正是他所期待的??粗媲暗拇蠊媚餅樽约簱蝹?,憂心忡忡地望著自己,任作楨的心中升起一絲暖意。淚水混在雨水中一并流下,既無分層更無渦流,量她也看不出來。 廠長親口說過,染色車間的荔荔是個好女孩,值得用心呵護。這句為數不多的人話,雖然沒能讓她在月底拿到工資,卻讓任作楨記住了這個名字。 "楨哥待我好,我心里一直都記著。"荔荔掏出一方干凈的白色絲巾,心疼地為他擦臉,"你走了也好,要是留在廠里,每天都得看那些王八蛋組長的臉色,我都替你覺得委屈。我知道我讀書少,卻也知道你是個體面人,以后一定能出人頭地。" 她的瞳仁又黑又亮,像目送主人離家的忠犬那般,熱切的期待中帶著些許不舍。 "什么出人頭地,徒留笑柄罷了。"任作楨聞著廠妹身上熟悉的漂白劑味道,覺得比剛才好受了一點,"入職時我說了那么多豪言壯語,到最后也沒能幫大家討到薪水,甚至沒能讓廠里做出一點讓步。就算領導不開除我,我也實在沒臉再待下去了。" "要我說,你一開始就不該來這里。"荔荔有些埋怨地看著他,用頸肩夾住傘柄,開始用手擰絲巾里的水,"你進廠的第一天,我們整個宿舍都在笑,說居然會有大學生來陪我們紡絲,看來&171;時尚畫報&187;里那些王子倒追廠妹的故事是真的——" "別瞎說,絲谷是共和體制,怎么會有什么王子呢。"任作楨突然挺直腰板,扶正了沾滿水珠的眼鏡,一本正經地開始給廠妹補課,"高絲議會的歷史,和絲谷養蠶業同樣悠久;在溟族的祖先還在流放地鉆木取火時,我們絲族先民已經" 他的嘴被堵住了。畢竟是第一次和女人發生rou體接觸,讓任作楨感到呼吸困難。即便廠妹的手厚實有利,指節處全是致密的老繭,也讓他感到溫軟如絲,這感覺就像就像jiejie的貼身衣物一般 "好了,好了,任大教授,放過我吧。"荔荔依依不舍地松開手,看著任作楨體面地蹲在地上咳嗽,又有些心疼,"回去之后好生養幾天,不要再管別人的閑事了,有那工夫多管管自己,別總讓人欺負。" 任作楨不喜歡看她這幅表情。他喜歡看她贏牌時的大笑,一笑就會露出兩顆有些微黃的兔牙;他喜歡看她宕機時的嗔怒,一邊低聲咒罵著刺耳的報警器,一邊小跑著去請技術組。他唯獨不喜歡她的憂慮,因為她從未為自己的待遇而煩惱過。 從來只有自己擔心別人,卻不想讓人擔心自己。 "楨哥,我講不出大道理,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好人不該被這么對待。"荔荔可能看不出任作楨心里的糾結,卻也沒有他那般扭捏,"你也都看見了,我只是個雇工,你和主管面對面打擂臺時,我一句話也插不上。我要是有鹿媽的本事,一定可以" "鹿媽?鹿媽是誰?"任作楨出口就后悔了。 "這你都不知道。"荔荔果然大為鄙夷,得意地單手叉腰,開始了反向科普,"卡西姆集團的創始人,鹿霖女士,當年也是廠妹呢!量你也想不到,在穿上絳染絲袍前,她也穿過和我們一樣的制服。" 看對方沒有反應,荔荔更加滿足了,繼續向對方輸出著自己的偶像: "鹿媽年輕時在生絲廠打工,因為頭腦靈活,而得到車間主任的賞識,一路升遷到紡絲委員會,有機會接觸對外貿易。別的委員大多尸位素餐,只有鹿媽敢想敢拼,靠著殘次品轉內銷,賺到了第一桶金。她以自己的積累成立了卡西姆集團,又帶回外資來反哺紡織業。我們廠拿了卡西姆的巨額投資,才能在虧損停產后勉強復工,嚴格來講,我們都是鹿媽養活的" |最|新|網|址|找|回|-丶2∪2∪2∪ 丶℃○㎡ 廠妹兀自口若懸河地講著,對鹿霖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但任作楨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他原本以為,似鹿霖這般大資本家,定是十指不沾消毒水的權貴出身,沒想到她竟是從廠中走出來的。她成了資本家以后,不但沒有與自己的階級姐妹們劃清界限,反而試圖改善她們的生活,這讓任作楨非黑即白的世界開始有了一絲色彩。 原來,自已一直以來秉持的成見,并不符合多數絲族人的利益。真正守護著絲族的,不是自己這種懷才不遇的愁苦人,而是切切實實養活了絲谷范圍內所有廠妹的鹿霖——是那些穿著絳袍的大人物啊。 "無論如何,鹿媽是我的偶像。我如果能成為那樣的人,披上先祖流傳下來的絳染絲袍,一定會讓爸媽驕傲的。"荔荔說得口若懸河,任憑水珠飛濺到她毫無血色的瘦臉上??申幚涞挠晁坏珱]能抽走她體內的熱量,反而要被她迅速烤干了。 天色轉晴,淅瀝的雨聲漸行漸遠。經過雨水沖刷的生絲廠,仿佛獲得了新生,一排排紅色的金屬標語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就連臥在角落的那堆垃圾,和各種廉價染料混在一起,竟隱然有了貴金屬的光芒。任作楨仰望著藍天,深吸一口氣,雨后的泥土氣息迫不及待地鉆進他的肺里,不住地挑弄他的情緒,讓他更貼近這個充滿生機的世界。 廠妹利落地收起雨傘,沖著遠處使勁抖了抖;然后面向還在出神的任作楨,對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天晴了,大教授也該出發了。" "如果是我,也可以么?"任作楨沒有動身,而是在她轉身的剎那,留下一句莫名其妙問題。 "什么?" "如果,如果我成為鹿霖那樣了不起的人,能給廠里開工資,是不是就可以保護你了?"任作楨努力地挺起枯瘦的胸膛,盡可能地讓自己看上去高一點。 荔荔回過頭,晶瑩的雨滴垂在她的發梢,宛如誤落塵世的上界珠寶。任作楨突然發現,那身廉價的黑色緊身制服,配上高筒的防水膠鞋,剛好可以把廠妹的身材勾勒出來;質樸的貧乳與結實的臀rou,是愈發病態的男性審美所鄙薄的,卻讓任作楨覺得心神蕩漾。她的雙眼又大又亮,總是閃爍著絲族少女獨有的純真。出于對女性的尊重,他從不使用性感一詞;但他不得不承認,荔荔那美妙的身軀符合他所有性幻想,甚至足以驅散jiejie留下的陰影。 她有些干裂的嘴角向上微動,慢性唇炎帶來的刺痛掩不住春水般的笑意。有生以來第一次,任作楨沒有避開女性的目光;而是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決不肯眨動一下,生怕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情緒。 "需要你保護的人實在太多了,我怕輪不到我。能聽到你這么說,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荔荔的聲音從未如此輕盈過,宛如幼蠶初次啃食桑葉,幾不可聞。 "絲族自古以來,都是信守承諾的。我既然說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疏于健身的任作楨,從來不知道如何在女性面前表現男性的氣概。既然身上沒有一塊肌rou,可以讓女人安心,他只好握緊了拳頭,朝著廠妹身后太陽用力揮了揮??粗髮W生滑稽而可愛的樣子,荔荔低下頭咬住嘴唇,盡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若彼時有絳袍在身,我定然 "——染色八組肖大荔,染色八組肖大荔!馬上回到工位!染色八組" 這生絲廠的破喇叭,功率倒還不小,震得在檐下避雨的鴉群集體跑路。窩在廠區的黑戶們飛過二人頭頂,果然對離職人員造成了二次傷害,任作楨剛擦干凈的鏡片再次掛彩。等到他清理干凈,荔荔已經跑遠了。 終究,還是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全名。荔荔恨死了廣播室的人渣,此刻她只想跑得越遠越好??伤苤苤?,又實在想回頭看看——那個人,到底會有什么反應? 大力,還真是個令人安心的好名字呢。自那日起,每當任作楨感到孤獨時,都會想起那天在廣播下倉皇逃竄的背影,然后莞爾一笑。絲帕上的香氣,和那天的雨后陽光一起,被小心地封存在他的記憶深處。此刻躺在囚室奄奄一息的他,早已忘記了此生大部分事情,唯有這一點光芒還在心中閃動。 如果能再見到她,此生也沒什么遺憾了。任作楨一面懷念著荔荔厚實的手心,一面仰面朝天地深呼吸著,忽然覺得右側肋骨的皮膚有些癢。想要伸手去撓,卻發現絲安署的電子鎖還是質量過硬的,毫米級的微小動作都會觸發電擊。 "有誰誰來幫我抓一下" 盡管求生欲已極為薄弱,可死囚還是會默默地呼救,只恨自己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仿佛是響應他的呼救一般,囚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不論是誰即便是審訊組也好,只要能在他的右肋撓上三秒,他也愿意回報最大的善意。 "不出所料,你這樣子可真令我難堪呢。小楨。"縱然是白云蒼狗,對方的聲線在十年間變化極大,任作楨還是瞬間判斷出了她的身份。 這令人忍不住想割她舌頭的語氣,不會有錯的。 絲谷內務部第三秘書,任作葦。 見到闊別十年的jiejie,任作楨頓時覺得心灰意冷,連皮膚都不癢了。自第二紀以來,絲族美女便以嬌小可人著稱,似任作葦這般過于高挑的女性,往往只能成為終身不嫁的神職人員。然而,烈屬的身份給了 任作葦第二條道路,她被幸運地選入愛絲少年會,在接受數年的嚴苛培訓后直接進入內務部門。 "我真是沒想到,臨死之前最后見到的人居然是你。" 對于任作楨而言,十年前那個下午即是永別了。 "可對我而言,在這里見到你一點都不意外。"任作葦面無表情,在床邊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抬起戴著橡膠手套的左手,按在弟弟那垂頭喪氣的yinjing上。 "十年了,你不但沒有按照我規劃的路線完成學業,報效絲谷,反而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連我為你安排的保險措施,也被你輕易地廢棄掉了。一意孤行的你,終于淪落到這里,只能說是罪有應得。" "尊敬的任三秘,你的話真讓我感動。"任作楨輕蔑地笑了起來,瞇起眼睛,仿佛要從jiejie清冷的臉上剜下一塊rou來,"這么多年來,我從單槍匹馬振興絲族文化,到進廠組織討薪活動,再到誅殺勾結外族的資本家,全都是仰仗著你的關照啊。" "同樣的事情,如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早就夠死三次了。"任作葦毫不在乎他的諷刺,又開始揉捏他飽滿的yinnang,"你在犯錯后還能留在絲谷,一次又一次地胡作非為,完全是因為我的慈悲。如果不是我按下了你的檔案,你的骸骨現在應該靜靜地躺在鏡川水底,就像你崇拜的絲族先賢一樣。" "不必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并不需要你所謂的慈悲。事實上,你也沒有慈悲的權柄。"可笑的是,jiejie細致的愛撫并沒有讓他覺得舒服,他的下體始終軟塌塌的,"高絲議會的權柄來自千萬廠妹,而不是來自你們這些不是勞作的寄生蜂。" 任作葦不再說話,放棄了為弟弟手yin的計劃,而是開始cao作他身下的鐵床。任作楨被死死地固定著,忍受著劇烈旋轉帶來的眩暈感——好在,他的胃早就空了,已經沒有東西可吐了?,F在,鐵床與地面垂直,他以頭朝下的姿勢保持著X型,巨大的yinjing無力地垂著。 "換個姿勢,現在你清醒一點沒有?"任作葦用左腳蹭著弟弟的鼻子,掩蓋不了眼中閃爍著的興奮,"或許,你該認真思考一下和我說話的方式了。" 任作楨沒有答話,他無法從jiejie令人窒息的體香中解脫出來。此時此刻,那雙由真絲包裹著的玉足就在他的面前,那完美的足弓宛如神跡,濃郁的味道更讓他欲罷不能。尤為珍貴的,是她腳上那雙純白無瑕的絲襪。那是真正的藝術品,任作楨一眼便能鑒別其稀有度,按照古法以人工織成的絲襪,絕非合成纖維的低端絲襪可以媲美的——不,稱那種外族發明用來敗壞絲族文明的下流物件為絲襪,簡直是一種侮辱。 任作葦拉過囚室里簡陋的鐵椅,開始坐著摩擦任作楨的身軀。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是無可救藥的愛絲者,只要用一雙古典絲襪做獎勵,他就會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她用左腳捂住弟弟的口鼻,任由他用臟兮兮的口水弄濕自己;右腳則向上抬起,以大趾擠壓他玫瑰色的rutou??粗鴮Ψ降男乜谠絹碓絼×业钠鸱?,任作葦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就對了?,F在,你想不想和我說些別的事情呢?"任作葦一邊加速著足下的yin戲,一邊向著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微笑致意。 任作楨癡醉地汲取著jiejie腳上的魔力,無法作答。 "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任作葦突然挪開了左腳。 "是我是我是我!"任作楨瘋狂地喘息著,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 這種情況下,他是無法說謊的。惱羞成怒的任作葦高抬雙腳,死死地捂住了弟弟的臉。突如其來的幸福讓任作楨無力抵抗,他的roubang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勃起,迅速占滿了jiejie的視線。在任作葦反應過來之前,他居然射精了。 隨著yinnang劇烈的收縮,青筋暴起的大yinjing不斷地抽動著,將白濁的精流像炮彈一樣打向任作葦。因為身體失水的緣故,任作楨的jingye變得極為粘稠,可噴射的力量卻絲毫不減。臉部,肩膀,胸口,大腿,可憐的任作葦被弟弟打得滿身精痕。她厭惡地抹去臉上的臟東西,又脫下了灰藍色的制服外衣,露出了包裹著那對豐乳的黑色緊身衣。 她一直不喜歡男人,化驗室的精臭味能讓她一整天吃不下飯。即便是在愛絲少年會內部,她也沒有對任何男性產生過好感。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奄奄待斃的早泄廢物。她永遠忘不了十年前的那天下午,自己在衣柜中看到的丑陋景象——弟弟把自己的絲襪套在guitou上,不知廉恥地上下擼動著,閉眼沉醉著呼喊自己的名字。以jiejie的名義,他召喚出了一大灘令人惡心的白色污水。 不同于弟弟,任作葦對于絲族歷史沒有任何興趣,更沒有為父母的犧牲感到過一絲一毫的光榮??墒?,為了不再讓自己受辱,為了逃離這個不再溫暖的家,她寧愿選擇最艱難的道路。多年以后,盡管她對弟弟仍有一絲溫情,卻永遠也無法彌合那份創傷。 對任作楨而言,射精后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空虛境地,無處安放自己的rou體。身上的痛苦似乎暫時缺席了,他的思維只剩下不斷的自問自答。 "為什么要刺殺鹿霖?" "我崇拜她,她是我的英雄??伤龑⒑铣衫w維引入了絲谷,背叛了絲族人。我不允許她繼續被崇拜下去。" "哪些人參與了刺殺?" "只有我一個。我沒有和任何人講過自己的計劃。" "你的武器是從哪里來的?" "我自己制做的,本打算用來對付溟族入侵。槍身是陶瓷基玻璃纖維,所以能躲過安檢。" "還有武器藏在別處么?" "還有一支,我留給了另一位真正的愛絲者,用來殺死絲族的叛徒。" 聽到這里,任作葦終于松了一口氣——今天的審訊不至于一無所獲。雖然弟弟確實沒有幕后主使,但是持有武器的同伙仍然危險,需要盡快排查??烧^續追問時,任作楨卻突然恢復了神志,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直到被電擊器再次電到尿道崩潰為止。 任作葦從未如此后悔過?,F在,她渾身都是弟弟的尿液,濃烈的腥臊令她幾乎要失去理智。她惡狠狠地掏出內務部的制式武器,一槍打碎了囚室的攝像頭。她已然不想擦拭身體了,就讓這樣骯臟的自己,用骯臟的方式來處決同樣骯臟的弟弟吧。 任作楨想要掙扎著醒過來,卻怎么也睜不開眼。頭部充血的感覺消失了,自己的身體應當是平躺了下來??墒巧硐碌耐纯鄥s愈演愈烈,尤其是本就破裂嚴重的肛門,似乎比之前更疼了。 此時的任作葦,把弟弟平放在床上,雙腿架到自己的肩頭,他那傷痕累累的肛門被分得大開。她脫下自己的絲襪與短褲,露出了雙腿之間的處刑工具——長達三十厘米的硅膠陽具,其尺寸與任作楨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在硬度上還要更勝一籌。作為絲安署的高級干部,任作葦比同僚們更加激進,經常強調直腸侵犯在審訊中的作用,尤其是對于意志堅定的男性罪犯。 但今天不同,任作葦不需要再知道任何額外的信息了。她只是想為十年前的自己復仇。 "呃"任作楨喉間發出微弱的響動,這可不能阻止jiejie與他進行愈發激烈的肛交。 任作葦的體能極佳,幾乎毫不費力地完成了五百次抽送,看著弟弟的yinjing被插得縮成一團,有些干癟的yinnang可憐地抖來抖去,她的內心終于有了一絲快慰。興奮之下,任作葦將弟弟的腿屈于胸前,自己則蹲坐到床上,將整個身體的重量用于打樁。任作楨無住地呻吟著,肛周傳來毀滅般的疼痛,卻擋不住來自前列腺的高級快感。幾乎黏如膠水的液體,又開始按捺不住寂寞,一點一點地擠出他的馬眼。 "求我小楨,求我停下來"任作葦一面全力抽插著弟弟,一面左右開弓地扇耳光,"只要你愿意求我,我就讓你體面地死去。" "不會的我沒有錯,"rou體瀕臨崩潰的任作楨,精神卻出人意料的堅挺,"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任作葦側過身子,一面狠狠蹂躪著弟弟,插得他鮮血橫流,紅腫的肛門再也合不上;一面用帶著精斑的絲腳踩住他的頭,企圖利用絲襪令他屈服。而且,現在只要她稍一用力,就可以壓斷他的鼻梁??杉幢闶窃谶@等境地之中,任作楨也沒有再吐出一個字。真正的愛絲者,即便是世界上最美的絲襪捂在臉上,也決不放棄自己的立場。 久戰無效,任作葦把目光停留在半勃起的yinjing上。她迅速調換姿勢,讓弟弟的身體側躺在自己懷中,抬起他的一條腿,從側后方插入他的身體。這樣她可以用血染的假陽具,更好地撞擊對方的前列腺。與此同時,她將左腳上臟兮兮的絲襪脫了下來,轉手套在了弟弟的yinjing上。右腳的絲襪則被團成一團,塞進了任作楨的嘴中。 "你那丑陋不堪的東西,還是套起來好看。"任作葦冷冷地說著,開始挺腰抽送,卻無意幫助弟弟手yin。 這一次,任作楨無力抵抗來自三個方向的刺激,身下不爭氣地硬了起來。隨著jiejie的抽插,堅硬如鐵的紫色guitou不斷地敲打任作楨的腹部,其響聲蓋過了兩人會陰部與大腿之間的碰撞聲。 "你還有多少臟東西都給我射出來!"任作葦在腰間加速的同時,惡毒地用大手握住了弟弟的睪丸,突然用力捏了起來。 任作楨痛苦地呻吟著,越是掙扎,口中腥臭的絲襪越讓他沉醉。在jiejie的捏壓之下,他再次射精了,果凍狀的白色膠體迅速填滿了套在guitou上的絲襪,卻絲毫沒有從他的yinjing根部流出來的趨勢。他感到,jiejie的假陽具在他直腸的最深處停留了幾秒。 "又泄身了?你可真是無能至極呢。" 任作葦淺笑著撐起身子,用自己身下不斷滴血的假陽具,敲打弟弟被絲襪裹起來的真陽具。在確認了對方已經無力反抗后,她失望地搖了搖頭,反轉任作楨的身體,讓他無比屈辱地撐起傷痕累累的臀部,血rou模糊的肛門就這樣洞開著。這一次,她要嘗試狗交式。 在長達兩個小時的jianyin之中,任作葦換遍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姿勢,小小的囚室中到處都是兩人zuoai的痕跡。任作楨早已淪為一團沒有意志的污物,無論jiejie如何虐待,他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只知道張大自己的后門以配合抽插。至于他原本尺寸驚人的yinjing,也萎縮成一塊再也硬不起來的軟rou,無精打采地虛垂著。昔日飽滿紅潤的yinnang,現在已小的不成樣子,再也擠不出一滴勉強可以稱之為jingye的東西。 作為處刑的一方,任作葦同樣骯臟不堪,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氣味正常的地方。即便如此,她還是有力氣拔出自己的假yinjing,用它狠狠地抽打弟弟的臉,再用自己下身的液體淋遍他的全身。 發泄過后 ,任作葦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囚室,準備明天的公開審判和處刑。她恨弟弟,他是一切不幸的源頭;可她更恨自己,因為直到此刻,她仍然沒有完全放棄拯救他的想法。 她不是愛絲者,更不在乎真正的愛絲者是否流血??蓡栴}在于,明日流血的會是她的弟弟。 血紅的太陽升起來之前,絲谷的中央大道兩側已堆滿了人。今天是公開處死任作楨的日子,死囚的游街過程會全程轉播,讓所有絲族人民看到他的下場,以告慰鹿霖女士的在天之靈。 在兩列警衛的押送之下,任作楨出現在街道的盡頭。面無血色的死囚保持著倒立的X型姿勢,死死地被固定在處刑架上。他因懼怕陽光而緊閉雙眼,因持續不斷的痛苦而緊咬牙齒——在生命的最后一程,遍布周身的電擊器仍在折磨著他。而漫長的游街才剛剛開始,任作楨無法與人訴說這份求死不能的痛苦。 對于這樣一場表演,民眾似乎并不滿意??粗巫鳂E在處刑架上奄奄一息的樣子,鹿粉們還是覺得實在太便宜他了。民眾的怨恨無聲地蔓延著,由廠妹們組成的黑色方陣尤為躁動。在囚車經過她們面前時,突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咒罵聲。 端坐在處刑臺上的任作葦,面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那個在囚車上受盡折磨的家伙與自己毫無關系。作為真正的愛絲者和忠實的鹿粉,任作葦與背叛絲谷的弟弟決裂,并爭取到了親手處死他的機會。這樣的榮耀,確實也只有復國烈士的遺孤擔得起。 實際上,只要任作楨到達處刑臺,一切就在她的掌握之內了。在昨夜審訊的最后階段,任作葦將大量的液體注入了任作楨的體內,其中包含著內務部自主開發的微型制動器,只要她發出信號,就可以暫時讓任作楨失去生命跡象——之后的注射死刑,不過是蒙騙民眾的把戲而已。然后便是處理尸體的環節,只要她以身份壓制住喪葬人員,就能將假死的任作楨帶出絲谷。 救人總比殺人難。此時此刻,任作葦突然回憶起老部長退休前的內部講話,一陣難以言說的辛酸,幾乎讓她落下淚來。為了拯救魯莽行事的任作楨,任作葦一次又一次地冒險,最終還是換來了這等結局。絲族自古以來便不相信輪回之說,但任作葦是個例外——她一心渴求著來世,只為了擺脫jiejie這個沉重的身份。 她太累了。 快要失去意識的任作楨,當然不知道jiejie的心思。死亡離他如此切近,卻又如此遙遠。外界的一切訊息對他都毫無意義,他已然完全浸沒在自我之中了。他看到了——在混亂的光影世界里,看到了紅著臉為自己擦背的jiejie,看到了在染缸邊歡快地哼著小調的荔荔,看到了用滿是老繭的手捧起絳色絲袍的鹿媽這一切都在不住地消散,猶如落入鏡川的一滴紅。 再一次地,他看到了白光。 此刻,混亂的咒罵聲戛然而止,憤怒的人群瞬間變得僵直,連警衛們也僵住了。任作楨蒼白的身軀上多了一處傷口,緩緩流出的鮮血顯得那么無力。創口極小,但足以致命——正符合他最初的設計理念。自己用來殺死鹿霖的同款武器,終于結束了自己的痛苦。 在一片驚愕的目光中,衣著凌亂而披頭散發的荔荔已然淚流滿面。廠里都知道,她是鹿媽最忠誠最狂熱的粉絲,在刺鹿案后失眠了整整一周。自那日起,所有人都在叫嚷著為鹿媽復仇,但沒有人愿意為此觸犯法律;只有心思單純的荔荔,真正踐行了自己的諾言。 荔荔扔掉武器,緩緩蹲了下去,沉默著抱住了自己的膝蓋??稍诰l靠近她之前,她突然揚起頭,目眥欲裂,發出一陣類似狼嗥的長嘯。 "為,鹿媽復仇!" 人數稀少的警衛無法阻擋狂熱的人群,任作楨的死尸很快便淹沒在黑制服的海洋之中。在荔荔的呼喚之下,習慣于沉默的絲族青年們終于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她們不需要工具,只是不斷撕扯著,啃咬著,很快便將任作楨的尸體變成了一塊塊碎rou,骯臟的污血在中央大道肆意飛濺,復仇的歡呼不絕于耳。 任作葦看著弟弟一點點消失不見,卻無法阻止這場私刑。她默默地起身,面無表情地離開了現場。包括她在內,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位親手為鹿霖復仇的英雄,并沒有參與尸體的最后處理。荔荔背對著狂熱的人群,沉默地跪坐著,看不清她的表情。加入私刑的鹿粉們,不斷地與她擦身而過,卻沒有人停下來看她一眼,更沒人關心她究竟帶著怎樣的神情。 在那片光明的盡頭,會有人為你撐傘么? 一周后,一具殘缺不全的女尸在第五生絲廠的倉庫中被人發現。經鑒定,死者是該廠染色車間的女工,肖大荔。死者內臟去向不明,腰部則被徹底斬斷,斷面平滑。經調查,警方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肖大荔是死于安全事故??ㄎ髂芳瘓F對案件表示高度關注,并向該廠捐贈了一批安保設備,包括六百臺攝像頭。 身為刺鹿案的負責人之一,任作葦在案件后突然失蹤,所有檔案都被銷毀。 從那日起,再也沒有人在絲谷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