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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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霞惶惑地看著阿南,似是在等她替自己拿主意。 阿南拍拍她的手,道:“來吧,你只管將當初和苗永望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寫下就行?!?/br> “可我知道的,之前全都已經……” “讓你寫你就寫吧,盡量詳細點,慢慢寫,給兇……給別人一點時間?!卑⒛险f著朝她眨眨眼,笑容詭秘地拉起她往蓬萊閣旁邊的小屋走去,“走,我替你把風?!?/br> 屋內點起了明亮的燈盞,綺霞坐在桌前,咬著筆頭考慮怎么下筆:“哎呀,我認識的字不多,真不知道怎么寫呀……” 阿南坐她面前剝著花生,笑嘻嘻道:“不知道怎么寫就畫下來也行呀?!?/br> “你還取笑我!”綺霞嗔怪著斜她一眼。 兩人正說著,忽聽得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即一道低低的怪叫聲傳來。 “什么聲音呀,怪滲人的……”綺霞撫著自己胳膊,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阿南便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在里面呆著吧?!?/br> 她開門出去,四下一張望,看到隱隱綽綽的樹叢之前,站著一條清瘦頎長的身影。 阿南一時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出現在外面的竟會是他。 四下無人,她急步跨下臺階,走近他時卻又想起,就在幾天前,她也是在這樣的暗夜中,孤身離開。 而,誘引刺客出來的局,為什么會是他先出現呢? 難道她之前的估計是錯誤的,公子……其實在此案中,也有作為? 想著他冷冷說出順天百萬民眾在地下瞑目的話,她心口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倦怠,眼中的火光也不自覺地熄滅變冷,往日那些看見公子便會自然而然涌起的歡喜,不知怎么的也變淡了。 她看看周圍,示意他與自己走到旁邊僻靜角落,壓低聲音問:“公子怎么來了?” 暗淡的星月之輝下,竺星河靜靜看著她,說道:“怎么,只許你任性離開,不許我帶你回去?” “我還以為你要過段時間才會來找我呢?!痹俣嚷牭竭@熟悉又溫柔的聲音,阿南只覺得心口一酸,別開了臉,“難得,公子居然這么快就想起我了?!?/br> “偶爾……”看著她偏轉的側面,竺星河心下微動,緩緩道,“偶爾會覺得日子有點漫長,想著你若早點回來,或許大家在島上也不會那么無聊?!?/br> “其實我也有點想念公子和大家了?!卑⒛闲α诵?,說,“就是最近有點忙,事情還沒辦完呢?!?/br> “真的想我們嗎?”在逆照的月光之下,公子眼眸幽黑深邃,像是一眼便可看穿她的心思,“看你這幾日又出海又下水的,確實很忙碌?!?/br> 知道他一直在暗中關注自己,阿南朝他笑了笑,但終究沒法像以前一樣興奮起來。 那一夜她決絕離開后,其實胸膛中一直有塊地方空空的。她想那可能是,十幾年付出卻得不到回響的空洞吧。 而如今,公子來找她了,她那空落落的心卻并未被歡喜填滿。失望就是失望,空了就是空了,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用自以為是的幻想來填補。 “阿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愛鬧別扭的人,怎么現在便任性了?”見阿南一直沉默,竺星河語氣也變得無奈,“走吧,船在下方等你呢?!?/br> 阿南遲疑了一下,問:“現在就走?” 竺星河微微揚眉:“難道你又要說,這邊還有事不能走?” 阿南回頭看向后方綺霞所在的小屋,皺眉道:“可這回,我真的有要事?!?/br> 公子凝望著她的眼神更顯幽晦,阿南眼前不覺又出現了十四年前,剛剛失去娘親的她與他,在海上初遇時的模樣。 那時候她還以為,她終于找到了避風的港灣,能永遠跟著公子走下去。 她嘆了口氣,低低道:“這次真的很重要,公子等我一會兒吧,就一會兒,行嗎?” “別任性了,阿南?!惫拥穆曇舫亮讼聛?,“蓬萊閣周邊全是朝廷官兵把守,因為你任性出走,所以我才親自潛入此間來接你。就算我愿意陪你逗留,可司鷲還在船上等著呢,你多拖拉一刻,豈不是讓他離險境更近一分?” “但是……”阿南看向下方碼頭,又看看后面綺霞所在的屋子,一時猶豫難決。 綺霞自小在教坊長大,能認識幾個字已是她上進,寫了十來句便后背出汗。 “發財的發字怎么寫來著……”她正銜著筆頭苦思冥想,阿南離開后虛掩的門微微一動,有人閃身進內,又將門關好。 綺霞抬頭一看,手中的筆頓時掉在了桌上,驚呼出聲:“碧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燭光照出面前這條盈盈身影,燈光下如花枝蒙著淡淡光華,正是方碧眠。 她笑而不語,只抬起手指壓在唇上,對綺霞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向她走來。 綺霞看著她在燈下的影子,激動地站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捏了又捏:“有影子、手是熱的……太好了,碧眠你……你沒有死!” 方碧眠含笑輕聲道:“是呀,那日我不愿受辱投河自盡,幸好被人救起,輾轉來到了這里。這次看到你來了,就出來與你打個招呼?!?/br> “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當時聽到你的噩耗,我們有多傷心……我們還順著秦淮河一路撒紙錢給你招魂,不瞞你說,幾個姐妹眼睛哭腫了,好多天都沒法見人呢!” 方碧眠抿嘴一笑,說道:“好jiejie,我就知道你疼我……咦,你今天的眼睛怎么也腫腫的,讓我看看?!?/br> 她說著,捧著綺霞的臉看了看,說道:“哎呀,怎么把墨汁擦到眼角了?趕緊過來,我幫你洗洗?!?/br> “是嗎?”綺霞聽說妝容出問題,趕緊抬手一看,見手指上果然沾了墨汁,不由懊惱,“寫寫畫畫的事情,我真是做不來!” 方碧眠將綺霞牽到墻角臉盆架前,提起旁邊水桶倒了大半盆水,又取下毛巾,示意綺霞先用水潑潑臉。 臉盆正在及腰的地方,綺霞依言俯下身,閉上眼睛捧起水潑在臉上。正拿手擦眼角之際,她耳邊忽有一陣風聲掠過,似是笛聲,又似只是她的幻覺。 尚未聽得真切,腦中暈眩猛然侵襲,她整個身子不由軟軟跪了下去,一張臉不偏不倚正面朝下,浸在了臉盆當中。 綺霞心下大驚,抬手想要拉住方碧眠或扶住臉盆架,好直起身子,可暈眩的大腦讓她整個人前傾,雙手只在空中亂舞。 她張口想要呼喚方碧眠,水卻迅速從她的鼻孔與口中灌入,直達肺部。她劇烈咳嗽,卻只讓自己嗆入更多的水,胸口越發劇痛。 很快,昏沉的腦子中已經沒了清醒意識。她的手痙攣地抓住自己的衣服,眼前出現了苗永望死后那張可怖的臉—— 江小哥啊,阿南啊,卓少啊……他們要是看到她那副模樣,一定很傷心吧…… 身體愈發沉重,她的頭向水中沉去,沒過耳朵的水悶響出一片轟鳴。無數怪異的景象在眼前的黑暗中飛閃而過,最后定格在她在八月十八日沉入錢塘江中時,站在水上的江白漣注視她的面容。 那時候將她從沒頂的水中拉起的雙臂,如此堅實有力。 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人再來救她了吧…… ……第112章 陽關三疊(2) 就在絕望之際,嘩啦一聲,令綺霞窒息的水陡然動蕩起來。 一只手猛然將她從水中拉起,在面前模糊的視線中,她失去平衡的身體撞入后方懷抱。 隨即,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沒事吧?” 雖然阿南服了藥后嗓音低啞,但綺霞早已熟悉了“董浪”的音色,頓時心下一松,眼淚涌出,緊緊抱住了她。 阿南一手攬住她,抬腳狠踹向面前的臉盆架,只聽得一片稀里嘩啦的聲響,正要逃跑的方碧眠頓時被架子砸到,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早已候在屋外的韋杭之聽到聲響,立即率人直沖進門,一見里面情形,立即將摔在地上的方碧眠提了起來。 阿南擁住綺霞,趕緊撫著她的背心幫她控水。綺霞涕淚橫流,又吐又嗆,抱著她哇哇大哭。 回頭看向方碧眠,阿南怒極反笑:“別走啊方姑娘,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讓我們好好招待招待你?” 方碧眠面露凄惶之色,問:“怎么了?我、我正要去扶綺霞,你們怎么突然沖進來就抓我……綺霞你沒事吧?怎么洗個臉就嗆到了呀?” 綺霞聽她這么說,心下遲疑,但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緊抱著阿南的手臂不肯放開。 “方姑娘的意思是,綺霞自己去洗把臉,卻差點被嗆死?原來我們誤會你了,真是抱歉抱歉?!卑⒛戏鼍_霞坐好,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方碧眠,“可我覺得綺霞這遭遇,看起來怎么和苗知府一模一樣的,我還以為那個兇手過來了呢!” 方碧眠臉色一變,張了張嘴卻一時不出話。 正在此時,外面燈火驟亮,照徹屋內。 暗夜中兩行提燈放射光華,簇擁朱聿恒進內。朱紅團金龍羅衣被燈光映得燦爛,他神情卻格外沉肅,冷峻目光掃了方碧眠一眼,便拂衣在上首坐下。 眾人將方碧眠反剪雙手綁了,推她跪下來。就在她“噗通”一聲跪倒時,朱聿恒的眉心忽然微微一皺。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屋上橫梁,又落在阿南身上,見她正在幫綺霞控水,似乎并未察覺到周圍。 他略一思忖,抬手示意韋杭之過來,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韋杭之神情微震,但很快便抑制住了,讓閑雜人等全部先行退出。 不到片刻,屋內除了原來三人,只剩了韋杭之護在朱聿恒身旁。 阿南抬頭看了朱聿恒一眼,見他示意了一下方碧眠,料想是方碧眠知曉的內情不少,尤其是山河社稷圖那一部分,更是不能外泄,所以將人都屏退了。 綺霞的嗆咳終于停下,又捂著心口一直在干嘔,雙眼通紅唇色烏青,顯然剛剛溺水差點要了她的命。 阿南怒極,再也懶得和方碧眠磨嘰,劈頭便問:“方姑娘,你深夜潛入意圖殺人,被我們當場抓獲,還不趕緊認罪?” 方碧眠驚道:“南姑娘,我手里一沒刀子二沒繩子,我怎么行兇,如何殺人?你……你怎么可以污蔑我?” 聽到她叫“董浪”為“南姑娘”,韋杭之心下詫異,但見朱聿恒與綺霞都并無異樣反應,再仔細端詳這個“董浪”,心下頓時郁悶。 難怪殿下這段時間與這個猥瑣小胡子來往親密,原來她是阿南喬裝的! 殿下您也太任性胡為了!司南那累累惡行您不都親自過目了嗎?在發覺她身份的第一眼,就該讓屬下我直接將她擒拿歸案??! 韋杭之暗暗腹誹著,板著臉一動不動站在朱聿恒身側,警惕地盯著面前這兩個對質的女人——畢竟,這倆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阿南“喔”了一聲,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在椅子上癱著,對方碧眠道:“佩服佩服!殺了這么多人,還一副楚楚可憐的嬌弱模樣,方姑娘真是世間少有奇女子?!?/br> 方碧眠急道:“南姑娘,你怎么也和官府一樣,隨便找人替罪呢?苗知府遇害時,我們一群姐妹都在一起,大家皆可證明我并未離開過,哪有可能去殺害苗大人?” “你根本無須離開,更不用動手?!卑⒛弦恍?,抱臂看著她道,“畢竟方姑娘殺人易如反掌,只要輕輕吹口氣,哪還有對方的活路?” 方碧眠神情一僵,目光中涌起一絲驚惶,暗暗看向窗外。 “怎么,犯下如此大案,還妄想別人來救你?”阿南一看就知道她在盼著公子來救她,當下笑嘻嘻道,“放明白點吧方姑娘,沒人會與你這種人為伍!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 方碧眠聽她這口氣,心下一涼,但神情依舊懇切委屈,對著阿南道:“南姑娘,我一直敬您念您,叔伯們雖然那般……那般提議,但我哪敢與您一起服侍公子呢?我卑下微賤,只愿為奴為婢報答救命恩人,求姑娘放我一條生路,碧眠……實在擔不起殺人兇手這樣的罪名!” 綺霞嘴角微抽,心道不會吧不會吧,她這話里的意思,難道是指??蛡兲嶙h讓她們一起嫁給公子,然后阿南出于嫉恨,要扣個黑鍋給情敵,把她逼死? 想到自己親眼目睹皇太孫殿下與阿南的“親密溫存”,綺霞難免心驚膽戰,又偷偷打量朱聿恒的臉色,想看看這個當事人會不會勃然大怒。 宮燈光芒散射,投在朱聿恒沉靜若水的臉上,微顯陰影。 他目光緩緩轉向阿南,阿南卻依舊蜷著身子揉搓自己的手指,面上神情自若,對方碧眠那含沙射影的話嗤之以鼻。 朱聿恒何嘗不知道這是方碧眠故意在他們的面前挑撥離間,企圖尋找可趁之機,便對阿南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如此勞苦功高,卻有人提議你與一個初來乍到的人并列?我看有些人妄自托大,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br> 阿南對他一笑,朝著方碧眠喝道:“你說你擔不起這個罪名,我就擔得起?別東拉西扯的,既然你敢把這黑鍋扣給我,我就不能饒你!” 方碧眠眼圈發紅,顫聲道:“南姑娘,我真沒有殺人的本事,我也不知道是誰冤枉了您,求您明辨是非……” “還不承認?今晚我引蛇出洞,都掐住你的七寸了,你還嘴硬?”阿南冷笑一聲,端詳著她的模樣,忽然跳下椅子,走到她的身旁蹲下,抬手摸向她的鬢邊,“方碧眠,我看你頭上這簪子挺別致啊,要不,讓我瞧瞧?” 方碧眠身體一僵,下意識便往后縮了縮。阿南眼疾手快,早已將那支簪子拔了下來。 方碧眠頓時掙扎起來,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