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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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綺霞看看“董浪”,再看看與他站在一起的皇太孫,面上神情痛苦,“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殿下忽然過來找他,然后我就被趕出來了,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總之……” 總之,她腦中至今還盤旋著睜開眼時那巨大的震撼感。 皇太孫壓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還低頭貼著他說話! 還抬手摸他的唇! 此時此刻,綺霞的心中只燃燒著一個念頭——阿南你在哪里?我好想給你通風報信,你知不知道你的阿言扭曲了! 屋內的朱聿恒瞥了綺霞一眼,見其他人都在門外,便低低地問正在查看青蓮痕跡的阿南:“那個綺霞,她的口風緊嗎?” “不緊,簡直口無遮攔?!卑⒛弦豢淳椭浪雴柺裁?,笑道,“但是放心吧,她又不是傻瓜,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她分得清楚?!?/br> 朱聿恒“哼”了一聲,忍不住又問:“你明知自己是假男人,怎么晚上還要找人陪.睡?” “錯了,不是她陪我,是我陪她。綺霞接連遇到了意外,我懷疑有人要對她下手?!?/br> “她一個教坊女子,會結下這么厲害的仇敵?” 阿南拍拍手站起身:“你說呢?” 朱聿恒略一思忖:“行宮里,她目擊到了什么重要事情?” “不然,我也實在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值得別人對她一再下手了?!卑⒛险f著,將當日在行宮的事情又在心頭過了一遍,然后一揚眉,看向朱聿恒,問,“你說,她在行宮時,有什么事情會令別人很介意并且記在心中呢?” “白光……”朱聿恒心中與她所想一模一樣,緩緩道,“在被刑部收押后,她其余的供詞都與你一模一樣,唯有問到高臺上的情形時,她說被一道白光刺了眼睛,所以對臺上的情形,并未看得像你一樣清楚?!?/br> “嗯,那道白光,絕對是兇手很在意的事情,值得關注。另外,關于白光的事情,綺霞應該只在刑部招供過,知道此事的人,應該并不多吧?” “我會讓人查探一下?!闭f到這兒,朱聿恒又忽然想起,面前這個提出疑問的人,正是本案已經被判定的兇手,而且,他的父母都堅信不疑,她是罪大惡極的女刺客。 見他神情有異,阿南也回過神來,朝他一笑:“怎么,和海捕女犯合作,心里的坎還有點過不去?” 朱聿恒避開她的笑顏,沉聲道:“只要說得有理,哪怕死囚的話,該采納的也可以采納?!?/br> 見他底氣不足地撂這種狠話,阿南噗嗤一笑,正想回他兩句,耳聽得下方傳來鑼鼓聲響,一派喜氣。 她湊到窗邊一看,下方有十幾條披紅掛綠的小船正劃過秦淮河,船上的人正喜氣洋洋向岸上的孩子們撒糖,引來一片歡笑聲。 “咦,娶親用船接送的,這可少見?!卑⒛弦姶碎g也沒什么線索可供查探了,便邁出房門和綺霞一起趴在欄桿上看起了熱鬧。 朱聿恒也隨她走了出來,看著她一副男人裝扮卻隨隨便便歪在綺霞身上,不由皺起眉頭。 綺霞也沒個正經,毫不在意地抬手一指船頭一個扎著紅頭巾的少年:“應該是疍民,你看那個送親的,不就是江白漣嗎?” 阿南低頭看去,江白漣站在船頭,后方一群人正將一身紅衣、頭發用紅緞子扎得緊緊的新娘拉出來。 岸邊的人頓時轟然叫好:“疍民要拋新娘了!這水面看來足有三尺,新娘這邊敢拋,新郎那邊敢接嗎?” 疍民歷來有拋新娘的習俗,娘家人這邊將新娘拋去后,意為拋卻心頭rou,夫家將新娘接走,意為接到無價寶。女婿要跪在丈母娘前苦苦哀求,丈母娘還要當眾訓女婿,讓他指天咒地才肯將女兒拋過去。 應天疍民不多,這般場面哪有那么容易見著,因此岸邊所有人都聚攏了來,呼喝著歡笑著,一時熱鬧非凡。 江白漣被娘家人請去拋新娘,大家信任他身手,因此也不用牽系繩索保安全,直接便抱起了新娘。 船上花炮大放,招呼對面新郎做好準備。 新郎矮著身子,緊張地抬手準備著,生怕妻子掉入水中。雖然疍民無論男女都有一身好水性,但大喜的日子落水,以后肯定要遭人嘲笑一輩子的。 在火炮聲中,江白漣雙臂一展,那新娘身材纖細,在他手中如同一朵紅云拋起,飛越過兩船之間的水面,穩穩落向對面船頭。 新郎一個猛撲,趕緊將妻子抱在懷中,可惜勢頭太猛,一個趔趄摔了個屁股墩,看起來就像是被新娘壓在了船上一般。 眾人看著新郎抱著新娘爬起來,一溜煙跑回了船艙,忍不住個個鼓掌大笑。 在花炮聲中,綺霞一邊笑著,一邊偷瞄了身旁的“董浪”一眼,心想,和昨晚的姿勢可真像啊……呸呸呸,亂想什么!為了小命,求求老天還是趕緊讓自己忘了那一幕吧…… 阿南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指著下方笑道:“嫁給疍民也挺有趣的,這對小夫妻以后肯定恩愛?!?/br> 綺霞白了她一眼:“恩愛有什么用???疍民又窮又苦,你知不知道疍民的女人叫什么???大家叫她們曲蹄婆呢,因為她們一輩子都在船上,只能蜷著腳在船艙內睡覺,而且天天在水上,老了腳還會變腫變形,太慘了!” “有情飲水飽,他們亦有他們的歡樂?!卑⒛险f著,卻見綺霞的目光一直在下方轉來轉去。 順著綺霞的目光看去,拋完了新娘的江白漣正幫忙運送新娘的嫁妝去夫家船上。燥熱的日頭讓他只穿了件無袖的衫子,日光曬得他黝黑皮膚蒙上一層光澤,年輕蓬勃的軀體柔韌健碩,賁起的肌rou線條煞是好看。 而綺霞目光游移,有時候看看水,有時候看看船,又有時候飛快地瞥一眼江白漣,立刻移開。 阿南笑了笑,忽然道:“疍民不外娶的?!?/br> 綺霞“咦”了一聲,詫異地轉頭看她。 “疍民女子可以外嫁,但疍民男人只娶疍民女子。他們祖祖輩輩都嚴格遵守這個戒律,不然,他沒有立足之地?!?/br> 綺霞看著她怪異的眼神,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廢話么!不、不然呢,哪有正常姑娘愿意去當曲蹄婆??!” 阿南拍拍她的肩,笑道:“我知道,你就更不行啦,就算你被人拋過去了,江小哥也沒空接呀?!?/br> “沒空?什么沒空?”綺霞詫異問。 “手沒空,因為他急著拿掃帚呢!” 綺霞愣了一愣后,嬌嗔頓時化作怒吼:“董大哥你要死啊,不許再提掃帚兩字!” 第97章 大巧若拙(1) 在紛紛擾擾的花炮與人聲之中,江白漣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忽然在船頭一仰頭,抬眼看向了她們。 綺霞本是個沒臉沒皮的人,但此時被他一看,下意識便偏轉了頭,有點羞惱地輕踢了阿南一腳。 阿南卻不以為意,笑嘻嘻地朝下方的江白漣揮手,喊道:“江小哥,你今日英姿不凡啊,我請你喝一杯!” 江白漣見新娘被迎走后,也沒他什么事了,便跟女方家的人說了一聲,跳到了旁邊自己的小船上,劃到岸邊來接阿南和綺霞。 朱聿恒見阿南連案子都不查了,提著酒興沖沖跳上了江白漣的船,略皺了皺眉。 卓晏心思靈透,立即道:“有酒無菜,喝起來沒勁,我給他們帶一點?!?/br> 他從酒樓里訂了幾個下酒菜,讓伙計端著托盤,送到江白漣船上。 船艙狹小,阿南和江白漣盤腿坐著,綺霞正郁悶地閉嘴托腮,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敢在他的船上多說話。 看見卓晏送來的菜,阿南歡呼一聲,把托盤用小板凳墊著,充當起了小桌。 卓晏一拂自己羅衣下擺,在綺霞身旁坐下,笑問江白漣:“江小哥,我帶菜來,蹭點酒可以吧?” “求之不得?!苯诐i說著,給他滿上了酒。 綺霞在旁邊幽怨道:“酒可以多喝,話可要少說,江小哥船上忌諱多,卓少你掂量著點?!?/br> “在水上討生活的人,自然得謹慎些?!弊筷膛c江白漣碰了一杯,又看向阿南,“董大哥是跑船的,想必與江小哥頗有話題?!?/br> “江小哥的人生可比我精彩多了,我們正聊他出海捕鯨的事兒呢?!?/br> 卓晏唬了一跳,問:“捕鯨?古人云,鯨鯢吸盡銀河浪,又說那個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那可是比山還高、比島還大的巨魚??!” “確實很大,但幾千里是夸張了,我們當時圍捕的那條,估計得有十來丈長,噴氣之時聲浪如雷,掀翻了我們好幾艘船?!?/br> 卓晏不由咋舌,問:“如此危險,兄弟們幾個人一起去的,又是怎么想到去捕鯨的?” 江白漣道:“當時是拙巧閣領頭,雇了沿海一帶所有好手齊聚。我任先鋒探路,董大哥的大舅彭叔率領三十六名飛繩手,我記得還有幾個閩粵的大哥,那水性真叫了得!我們一共十八條船出海,結為罟朋,飛繩系上鐵鉤,萬標齊射,那鯨魚在血浪中掙扎,雖脫不了鉤子,但魚尾拍得我們好幾艘船身開裂,當時真是險象環生!” 幾人聽他講述捕鯨的事情,仿佛看到了那萬分危急的時刻。 綺霞更是揪緊了衣襟。明知他如今就坐在自己面前,卻還似擔心他會出事般,目光緊盯著他不敢移開。 “那鯨魚力大無窮,拖著我們的船在海上亂轉,又鉆入海底,十八條大船亦拖不住它的身軀。眼看我們一群人都要沒命,我只能緊抱住桅桿穩定身形。彭叔向著后方料船疾呼,打手勢示意大家棄了飛繩,趕緊逃命吧。正在此時,有一人從船艙中出來,走上船頭,那動作似在撮口而呼……”江白漣回憶當時的情形,神情似有些恍惚,因情勢太過危急,驚恐之中便有了些虛幻,他一時不敢確定自己的記憶,“那人清清瘦瘦的,站在被水波激得不斷顛簸的料船船頭,對著水下瘋狂的鯨魚撮口呼喝。但是周圍山呼海嘯,我并未聽到他發出的是何聲音,只是看到了他那個動作——然后,那條巨大的鯨鯢不知怎的便重新浮上了水面,雖依舊在水中滾動掙扎,但幅度越變越小,最終精疲力竭,無力反抗。我們十八艘大船一起往岸邊劃去,飛繩拖著身后鯨鯢巨大的身軀,身后東?;癁檠!?/br> 阿南聽著江白漣的講述,冷不丁插了一句:“料船上那個人,就是你說在風浪之中撮口而呼制鎮鯨魚的,是拙巧閣的嗎?” “應該是。我們其他人出海后都相熟了,事后你大舅和我們湊在一起時,也常說起當時,我們都想弄明白那人究竟是如何在這種險境之中喝制鯨鯢的,只是所有人都毫無頭緒。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拙巧閣要這種大魚做什么,但他們給的酬勞豐厚,人人都很開心?!?/br> “他們捕鯨自然是為了鯨須??!”阿南咬牙切齒,郁悶道,“真是我命中該有一劫!” 江白漣詫異地看著她:“你和那人認識?他是誰???” “不提了,反正我吃癟了?!卑⒛闲α艘恍?,不知怎的有種疲憊從心底升起,她無意識就往綺霞身上靠去。 卓晏抬手就將綺霞的肩攬過來,厭棄地將他搡開:“董大哥,喝醉了就別往姑娘家身上湊了!” “小看我了吧?我可是千杯不醉的量?!卑⒛闲ξ?,故意想去撫綺霞的背,對面江白漣把托盤往她懷里一塞,說:“得了,我也得去看看新郎官那邊有什么我要幫忙的事兒了,這邊先散了吧?!?/br> 阿南的手被他攔住,無奈只能接住托盤,若有所思地瞧瞧江白漣又瞧瞧卓晏,再看看面色微紅似還沉浸在江白漣所講驚險故事中的綺霞,笑道:“行,那我們下次再來聽江小哥講海上的事兒!” 行宮的瀑布依舊在奔涌著,為樓閣殿宇蒙上一層絢爛虹霓的同時,也帶來了初秋難得的清涼。 重回行宮,站在左右兩閣之間,阿南與綺霞都只覺恍然如夢。 唯有朱聿恒牢記正事,一到閣前便問綺霞:“當日你說出來尋找阿南之時,曾經被一道白光灼眼,以至于后來未能看清刺客?” “是,我因為碧眠重傷昏迷,心里慌得不行,所以就去尋找阿南。當時殿內一片混亂,大家說阿南帶著吳家姑娘到外面去了……”說著,綺霞便走到殿門口,一邊回憶當時情形,一邊往外走,“我出了殿門四下張望尋找,就在扭頭看向殿后之時,忽然一道白光射來,把我眼睛灼到了。那光太刺眼了,我當時還以為自己要瞎了!” 阿南掃視左右,問:“是瀑布的反光嗎?” 綺霞見她如此熟稔自然,詫異問:“董大哥,你也來過這里?” 阿南干咳一聲,把聲音壓沉:“聽殿下介紹過本案的基本情況?!?/br> 綺霞便道:“不是啊,我當時正去找人呢,怎么會朝瀑布看呢?是看向殿內的時候,不知被什么刺到的?!?/br> “殿內的白光……”阿南沉吟著,朱聿恒則擔心她露了馬腳,低聲吩咐卓晏將綺霞先帶下去休息。 阿南走到綺霞記憶中的地方,回頭朝殿內望去,然后,她看到了幾扇緊閉著的門窗。 她循著直線走去,來到那窗前。那房間的殿基由巨石壘成,足有一人高,窗戶更是伸手難及。 阿南轉頭問跟隨在他們身后的行宮太監:“當時這里是什么人在?” 那太監一看便道:“這是行宮左殿的偏殿,正直面瀑布。當日殿內混亂,女官們護著太子妃殿下在此歇息過片刻?!?/br> 阿南隨口“喔”了一聲,轉頭去看朱聿恒,卻發現他望著上方窗戶,又看向對面樓閣,神色略有古怪。 “怎么了?”她問。 朱聿恒搖搖頭,將心中一些不應升起的念頭強壓下去,示意眾太監宮女都退下,然后才低低道:“你如今還是朝廷海捕罪犯,只需盡心戴罪立功即可,其余事情,不必多想?!?/br> 阿南白了他一眼:“沒良心!我可是有用之人,而且正在幫你做事?!?/br> 他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可你不是個信守承諾的人?!?/br> 阿南想問自己不信守什么承諾了,轉念想到自己說了要幫他破解山河社稷圖、結果回頭帶著公子跑掉的事情,不由得苦笑嘟囔:“行吧,我理虧,我自作自受。當初豁命救你也沒見你感激我,現在回來幫你也不見你感念我,誰叫我這么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