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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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躍入熱燙的水面,隨即潛進了微涼的水下。她跟隨在一行人身后,任憑身上沉重的銅墜砣將她往水底下拉去。 越是往下,水溫越是寒冷,身上的水靠已經無法阻擋寒氣,從身邊流過的水更是帶走更多的體溫。 薛澄光在前方引路,眼看平緩海沙的盡頭漸漸顯現出城池輪廓,眾人看清面前的情形,卻都驚呆了。 這原本華美宏偉的水下城池,已經損毀殆盡。 隱隱波光中只見亂石塊狼藉,那些沿街的店鋪、精巧的牌坊、叢生的珊瑚、甚至阿南未曾看清的那座高臺,都已被摧毀得只剩下一片廢墟。 阿南停在水中,知道這肯定是之前那場大風雨引動了海底機關發作,機關又借風雨之力掀起風暴潮,以至于釀成杭州那一場大災。 薛澄光最是多話,下意識想說什么,結果一張嘴就直冒泡泡,他忙將氣囊解開,按在自己的口鼻上續口氣。 阿南停在水中,用腳掌緩緩拍水穩定身子,看向那坍塌的城墻內。 坍塌后的城池廢墟,一片死寂之中彌漫著的水下悠長飄蕩的水流,似有回音裊裊,更覺荒涼可怕。 江白漣身為疍民,自認在水下時間比水上還久,再加上此次職責本就是引航,因此游到阿南身邊,和她一起觀察起水下情形來,與她比劃著商討循哪條路線進內比較好。 等他們選定了路線,薛澄光對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都要小心謹慎。他與江白漣當先,阿南與另一個飛繩手一左一右在側翼護衛,一群人如結陣的魚兒,小心而警惕地游入了城池中心。 一路游去只有一片死寂。而城池的正中心,石塊高壘的地方,顯然就是原來那座高臺。 這一次下水的人中,雖然只有阿南曾在朦朧中瞥過一眼高臺的模樣,但眾人都曾在水軍們的講述中,初步了解這座水城的基本構造。此時見眾人口中籠罩神秘光華的高臺已成這樣一堆廢墟,都惋惜不已。 水波轉側間,阿南一眼瞥見石塊縫隙中有亮光閃現。她向下游去,停在廢墟之上,抬手用力推開壓在上面的石塊。 那石塊巨大無比,人在水中又無法借力,即使江白漣上來幫她推了推,依舊一動不動。 阿南解下腰間楚元知給的水下雷,將它按進了石縫,示意眾人全都遠遠避開。 她亦游到兩丈開外,然后將隨身的繩槍解下,向著石縫間的□□擊去,然后轉身拼命向后游去。 炸藥遭受重擊,立即爆開,就如水下綻開大朵的烏云。 周圍水中的人都只覺得胸口猛然一震,血氣翻涌間,耳朵一陣刺痛。 眾人都在心里暗自咋舌,沒想到楚元知交給他們的東西,威力竟如此駭人。 爆炸的水浪掀開了大石塊,露出了下方被石塊掩埋的東西。 那是一塊被砸扁后已看不出原來模樣的銅制物體,依稀應是一個弧形物事,但那上面又連接著其他奇形怪狀的零件,與下方更大的銅塊連通,上面鑲嵌的寶石早已零落,散在下方石縫中,一時是不可能尋回了。 后方的人游上來,將下方那些古怪的機括一一牽系于繩索之上。薛澄光指定了一個水軍將繩索牽到岸上,把這些東西都打撈上去。 一群人勞師動眾有備而來,卻發現下方水城早已毀滅,未免都有些意興闌珊。唯有阿南和江白漣兩人最喜歡探尋水下情形,兩人翻動著堆壘的石塊,尋找埋在下方的東西,幫助水軍們將奇怪的東西捆束扎好。 就在他們一起推開一塊巨大的云石之時,阿南借著動蕩的波光,忽然看見了石頭上雕琢的痕跡,立即抬手示意江白漣停下。 她繞著這塊扁平云石游了一圈,看出它應該是高臺上方的一塊雕塑。云石有天然的紋路與顏色,工匠借助巧思,利用它天然的顏色雕出圖案,在海底雖已有數十年,卻未曾被磨洗太少。 石頭外圍蒼翠的顏色,宛然是一圈蒼茫青山,起伏的地勢之中,包圍著一圈殷紅。而在青紅相交的某一點,是在石頭上刻槽后,鑲嵌進去的細細金絲,描繪出一座高大城樓,飛閣重檐聳立于高高的城墻之上,俯瞰下方大片紅色。 端詳著那地勢和樓閣,阿南只覺得十分熟悉,卻一時未曾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于是她轉開眼,去看前方只剩一角的那幅浮雕。 那塊浮雕選用的是黑黃色云石,雕刻的是大股海浪挾著空中巨大龍掛撲擊城池,黑色的烏云和黃色的濁浪直逼江邊,鋪天蓋地席卷了城中所有一切,顯然就是指的杭州府上次災難。 她再看向后面那幅雕刻,猜測著中間那一灣紅色是什么時,心口猛然一震—— 兩道狹長山脈如同手臂伸出,擁抱著中間長圓型的一泓赤水,旁邊城樓上如仙山樓閣般聳立的高大建筑…… 這是渤海和蓬萊閣。 在東海巨浪之后,接踵而至的,將是血海蓬萊。 -------------------- 阿南:我變態了,我長胡子了…… 朱朱:我變態了,我對胡子男產生異常關注了…… 作者:胡子多貼幾天,我愛這種戲碼! 基友:真正的變態呼之欲出! 第91章 血海蓬萊(1) 從海里打撈起來的東西,一件件出水,送出海面。 朱聿恒站在高處,看向那些奇形怪狀的物件。 散亂扭曲的精銅的機括,即使已經彎曲損壞,但憑借他的能力,掃一眼便迅速還原出它們原本的樣子——那正是他在關先生留下的冊子上見過的那些機括零件,正好可以組成一只盤旋的青鸞。 當初制造這只銅青鸞的時候,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即使六十年過去了,鍍金的外層依舊閃閃發亮,未曾斑駁褪色。 水面嘩啦聲接連響起,下海的人們一個個浮出了水面。 朱聿恒不動聲色地掃過人群,在動蕩的海浪之中瞥到了那個董浪。只見他一手扒住船沿,先用力將船晃了幾下,等到船板蕩到對面之際,翻身躍上船,剛好將小船晃動的力量消掉,在浪頭中穩穩當當立在船頭。 朱聿恒的目光在“董浪”身上頓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率人下到一層甲板。 阿南爬上大船,蹦跳著倒耳朵里的水。她身體有些沉重,畢竟水靠內還扎了棉褡子,一出水格外沉重。但也沒辦法,她的身材與男人相比過于纖細柔韌了,還是搞點東西比較妥善。 朱聿恒打量堆在甲板上的銅制機括,問薛澄光:“水下情況如何?” “我等奉命下水,尋到了那座城池。但它已被之前的風暴潮水徹底摧毀了。這些都是從廢墟中整理出來的,下面還有一部分,但已被石塊徹底掩埋,怕是很難潛入深水將其撈起?!?/br> 朱聿恒吩咐諸葛嘉找人將這一部分先復原出來,又注意到江白漣在旁邊欲言又止,便朝他一注目。 江白漣趕緊用手肘撞撞阿南,道:“董大哥在水下石塊上發現了一些挺怪異的雕刻,我看著那畫面,像是渤海地形圖?!?/br> “渤海?”朱聿恒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董浪”的身上。 阿南只覺頭大,本來她一看到朱聿恒就有點犯怵,避之唯恐不及,但此時朱聿恒已經開口詢問她,她也只能假裝恍然大悟,道:“可不是么,我前些年跑船去過渤海,看到水下那石頭上居然刻著渤海,還是紅色的,當時就嚇了一跳?!?/br> 她吞服的藥物令聲音嘶啞低沉,但此時下水已久,藥效漸退,只能自己再把聲音壓了壓。 朱聿恒眉頭微皺:“紅色渤海?” 事已至此,阿南也只能豁出去了,她伸手大大咧咧比了個斜長圓形狀,說:“這形狀,可不就是渤海么?那石頭顏色有紅有綠,我瞅著綠的是被雕成山了,紅色被雕成了海,海的西面還有蓬萊閣。那臨海的城墻和上面的樓閣,我認得妥妥兒的,不會有錯!” 朱聿恒略一沉吟,吩咐薛澄光道:“讓下海的人把石雕弄上來看看?!?/br> 阿南道:“那石雕太大,怕是不成,倒是可以拓印一下帶上來?!?/br> 旁邊卓晏好奇抬頭,問她:“紙見水就濕,墨在水下轉眼暈散,怎么拓???” 薛澄光一直在旁邊聽著,此時說道:“這倒不難。找一塊白布蒙在石雕上,再拿塊見水不會暈染的煤塊或炭塊,在上面按照突起的圖案涂出來就成了。只不過水下拓印那么大的畫幅,定是十分艱難,要慢慢來才行?!?/br> 雖說很難,但朝廷一聲令下,哪有辦不到的事情。 卓晏和薛澄光去布置此事,而朱聿恒則對阿南道:“隨我過來,將水下的情形詳細講一講?!?/br> 阿南應了一聲,跟著他就往二層船艙走。但她的水靠內還塞著棉布,滲出來的水滴滴答答往甲板上淌。 韋杭之看見了,抬手攔住她,道:“換件衣服再上去?!?/br> 阿南撮著牙花子:“沒帶?!?/br> 韋杭之轉頭吩咐士兵拿了一套干衣服過來,遞到她面前:“就在這兒換?!?/br> 阿南“哈”了一聲,抬手接過衣服,又抬起眼皮望了望朱聿恒。 他站在二層高處,淡淡望著她,似乎也在等待著她剝開水靠,露出真身的那一刻。 阿南揚揚眉,心里盤算著現在從船上跳下去,一個猛子能扎多遠,又需要游多久能到達可供她休息的島嶼。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笑嘻嘻地抬手按住自己水靠的帶子,說道:“行啊,我也覺得這濕噠噠的有些悶氣……” “不必換了,你直接上來吧?!?/br> 朱聿恒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阿南如蒙大赦,暗舒一口氣,臉上卻露出一副遺憾表情,把衣服扔還給韋杭之,幾步踩著樓梯便上去了。 捏了捏自己滴水的發髻,阿南在冷著臉的韋杭之指引下,走進了主船艙。 千料寶船的主艙室內,鋪著厚重的波斯地毯,阿南滴水的腳步在上面一踩一個痕跡。 她有些替阿言心疼,一邊大步穿過沉香木的外廊。 繞過琉璃鑲八寶屏風,拂開墜著珠玉的垂垂紗簾,阿南看見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書案前的朱聿恒。 他依舊是端嚴而沉穩的模樣,脊背挺直神情冷峻,高傲尊貴的模樣不可逼視。 他抬手示意阿南坐下,她習慣性地往椅子上一癱,順便還蜷起了一只腳。 等回過神已是來不及,朱聿恒早就看到了她這憊懶模樣。 她干脆自暴自棄,盤起兩只腳靠在圈椅內,目光在艙內轉了一圈,涎著臉道:“大人這船可真不錯啊,哪個船廠造的?要是有錢我也想弄一艘?!?/br> 朱聿恒淡淡道:“龍江船廠?!?/br> “那看來小人沒機會了?!甭犝f是皇家寶船廠,阿南夸張地嘆口氣。 朱聿恒沒接她的話茬,只道:“將你在水下所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說給我聽聽?!?/br> “情形和下水前水軍跟我們描述的差不多,就是城池塌了,高臺長啥樣也搞不清楚了,反正就一堆亂石,拖出了些破銅爛鐵?!?/br> “會畫圖嗎?把情形畫下來給我看看?!?/br> “說實話,這我還真不會?!卑⒛弦娭祉埠銦o動于衷,已經將紙筆推倒她面前,也只能接了過來,在紙上亂涂一氣:“就我們一群人游進去,這是坍塌的街道,這是高聳的廢墟,水下城池應該是依山而建的,最高處就是城中那座高臺,不過也塌了。那些雕刻是我用水下雷炸出來的,所以斷裂了,不過可以看到前面那塊雕刻的是錢塘的風暴潮,和前幾天那場差不多,后面就是蓬萊那個血海了……” 朱聿恒見她畫的內容歪七扭八,實在看不出具體情形,目光便漸漸移向了她的手上。 阿南看人慣來先看手,所以對于自己的手當然也下功夫做了偽裝,那雙手黑黃粗糲,上面的傷疤也都被遮掩不見了,與她之前的手截然不同。 朱聿恒的目光又不自覺移向了她的臉上。 黧黑的膚色,連耳朵都被曬成了古銅色的,就算剛從水里出來,也顯得干巴巴的,與阿南潤澤的蜜色肌膚截然不同。 他的容貌與阿南也全不相同,上面兩橫吊梢眉,鼻梁有個歪曲的駝峰,顴骨頗高,加上兩撇小胡子,帶著股撲面而來的猥瑣勁兒。 那吊梢眉下的目光一動,似要看向他。朱聿恒轉開了目光,沉聲道:“你畫技太拙劣,繪出來無用,不必畫了?!?/br> “哦哦?!卑⒛喜⒉辉谝?,笑嘻嘻地丟下筆,說,“那小人先告退了?!?/br> 朱聿恒抬手示意她離開。阿南暗松了一口氣,蹬蹬幾步就退了出去。 朱聿恒再看了看案上那張亂七八糟還被滴上了水的畫,冷著臉將它扯起,卷成一團丟棄在字紙簍中。 就在他拿起那支筆時,有一縷極淡的梔子花香,被他敏銳的嗅覺所捕捉,讓他的目光陡然一暗。 這是……阿南在手腳受傷后,經常涂抹的藥膏氣味。 他看著地毯上殘留著的濕腳印痕跡,遲疑著將那支筆又在鼻下嗅了嗅。